第35章 章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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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當然不是氣話, 而是認真的。

    可掌櫃隻能把這當做一句氣話, 一臉憂愁的,“那些人正在大堂裏堵著呢。”

    “也是稀奇, 也不怕熏一身辣味兒回去,”聞頤書一聲冷笑, 正想著自己去會一會。可又覺得自己下去掉價得很,便不耐煩道,“你隻管去說,不賣!有本事他拿銀子淹了我這大門!!”

    此時就顯出沒名字的壞處了,想放個狠話都不行, 尾巴都逮不著響的。掌櫃的把這句話稍作修改了一下, 處理成了一句稍微委婉一些的, 預備下樓回複。

    梁灼從裏頭踏出來, 衝著聞頤書道:“你作甚呢, 嘰嘰咕咕這麽久?”

    聞頤書似笑非笑的, “太子妻弟想要買這館兒呢。”

    “太子妻弟?”梁灼一臉疑惑,轉頭問簡王, “二嫂何時有個弟弟了?”

    裏頭梁沅正在剝五哥不準他吃的蝦, 聞言嚇了一跳。忙把手裏東西一丟, 慢聲道:“二嫂弟弟?不曾啊, 不曾聽說。”

    聞頤書梁灼同時明白過來了:這哪裏是太子妻弟啊, 分明是太子妾弟啊。

    “聽到了麽,”聞頤書對已經懵掉的掌櫃的說,“那人是假冒的, 你不用這般害怕了。”

    掌櫃的擦擦額角的汗,應聲下去了。

    聞頤書站到樓梯口,見到那掌櫃正和一個看著傲慢無比的長衫男子說話,也不知此人是不是那個趙喬澤。隻見那人聽了掌櫃的話,橫眉瞪眼,似是威脅了幾句。掌櫃的在東家麵前一副做不得住的樣子,但現在的模樣卻很是有範兒。

    無需多話,那長衫男子便被氣著了,麵皮漲紫,上前一步正要罵人。旁邊上菜的小二一個腳滑手抖,撲了此人正胸口一盆子油菜。那人的表情立刻僵住了,滑稽模樣,惹得旁邊的人全都笑了。

    他狠狠罵了幾句,結果還是不得一個結果,甩著袖子,帶著全身菜油,怒氣滔天地走了。

    目睹了全過程,聞頤書在心中冷哼一聲。正欲轉身,卻見對麵樓上,有人正呆呆地望著自己。那小公子長得滿身富貴,一看就是個人物。

    他暗忖:何時招惹上這麽一個了?

    再一見,隻瞧那小公子身邊走出一個熟悉人物,聞頤書心道一聲也是巧了。卻見那頭的目光直直看過來,他挑唇一笑,施施然走了過去。

    賈寶玉原是出來換口氣,順便打算解個手的。結果剛踏腳出來,就見一個一身柳意水骨的公子靠在樓梯的杆柱邊,表情專注地看著下麵。這人來人往的歡騰凡間,突然冒出這一樣一個人物。那身行雲流水一般的氣質,不輸於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了。

    一時之間,賈寶玉也是呆了——便是薛蟠出來叫他,他也沒反應過來。

    讓人沒想到的是,那個人竟然朝著自己這邊走過來了。

    “薛兄好,竟是巧了,在這兒遇見,”聞頤書打著招呼。

    薛蟠現在看到聞頤書的心情有些略複雜,方才在席上喝的酒愈發散不開。心中的酸意直冒:“你早有了高枝,哪還記得我?”

    “什麽?”聞頤書當聽不懂,隻拿眼瞧著賈寶玉,“這一位是?”

    薛家祖上雖有個紫薇舍人的官號兒,可本質上依舊是個商。少不得被一些人家暗地之中嗤笑。薛蟠就算是再混,卻也曉得人裏人外的那些個取笑話。身份地位,乃是他一家子的心病。

    惦記上一個難得的美人,好不容易有些苗頭了,卻被半路截胡。而那人的身份便是自個兒再好大雪也懂不上的皇子。心裏頭那些憋屈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這位,嘿,”薛蟠昂著頭賣了個關子,“是榮國府的二爺,寶玉。之前當與你說過呢,比我親弟弟的還親的弟弟!”

    說著,又衝寶玉道:“喏,這就是我和你說的聞頤書了。”

    這就見到賈寶玉了!?

    聞頤書有些新奇地打量了這位小公子一眼,笑了笑,確實富貴的很。於是道:“我知道你,薛兄與我說過,你是一個極疼妹妹的。”

    “薛大哥與你說起過我!”賈寶玉滿臉驚喜,笑得爛漫,“我也知道你,可惜薛大哥一直不帶我來見。你住哪兒?下回可來我家玩兒!”

    這才見了一眼,光知道個名字便請人家去了。聞頤書一時不知該說他單純呢,還是幼稚呢,隻得笑笑,“賈公子神采煌煌,果真不一般,薛兄當早日引我二人相見的。”

    薛蟠明顯感覺到聞頤書對自己的態度,和對賈寶玉的態度有細微的差別,一下子便愈發鬱悶了。心道:此人一臉清高,卻也是攀附權貴的!隻恨自己一介商賈,此時竟是落到被人恥笑之地!

    “見不見,遲早的,”薛蟠不耐煩地含糊著,又忍不住拿眼覷著聞頤書,“你來這兒作甚。”

    聞頤書回頭望了一眼,“來吃些東西。”

    那一眼還沒收回,薛蟠卻是懂了。他看的分明是那扇雕花黃梨的門,馮紫英方才說了有王府長吏在的那個包房。果真是與恭王不清不楚!就這般還欲擒故縱地吊著自己!

    一股無名火點著他肚子裏的酒氣,蹭蹭地燒起來。

    聞頤書似乎沒怎麽注意他的情緒,做出些落寞神態,幽幽隻道:“我該回去了。”又衝賈寶玉道:“若是有緣再會。”

    而他留給薛蟠的不過是一個潦草的點頭,便又似一陣風似的飄遠了。

    這一下,薛蟠可真的要氣炸了!眼睛瞪得通紅。這算個什麽!完全不將他薛蟠放在眼裏!奈何賈寶玉還在旁邊說:“竟是如此的人物,薛大哥你之前的話可真是貶低了。”

    薛蟠憋著一肚子火,冷笑不已:“你知道個什麽!這種人物是你我能近得了的嗎?早踏著高枝兒去了!”

    “瞧見沒!”他指著那扇雕花黃梨,“那裏頭,好幾個王爺呢!誰知道裏頭做得什麽!”

    此時賈寶玉已經通了些風月了,意會薛蟠之意他有些臉紅,卻沒想那麽深,隻道:“王爺怎麽了?薛大哥不是認識太子嗎?”

    薛蟠一下愣了,心道自己何時認識太子了?略一瞬他才反應過來。

    原來,平日裏太子府中人事與薛家有些來往,皆是生意采買之事。幾遭來去,這薛大傻子灌了黃湯,便在席上大吹特吹,說自己認識太子之類話。

    可惜也不知道這賈寶玉是真懵懂信了,還是隻不過隨口一提。

    然,就這一提倒是提醒薛蟠了。他與那位一直光顧薛家的,姓趙的太子妻弟關係一直不錯。有這般人物在,且看下回宴飲,那聞頤書還會不會如方才那般對自己愛答不理!他心中已有打算,想著下一回一定要叫聞頤書對自己刮目相看。

    心中很是盤算了一番,薛蟠又變回洋洋得意的模樣。拍著寶玉的肩膀,邁著八字步回到裏頭招朋引伴的呼聲中去了。

    ·

    且說聞頤書那頭步履輕快回了席,卻發現梅喻芝已經醉倒了。他哭笑不得:“這才喝了幾杯?”

    旁邊池望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行蘭……酒量不是很好,今日的酒似乎……純一些。”

    簡王殿下比較厚道,把那一句:哪裏是有點不好,分明是一杯就倒咽回了肚子。

    無法,隻好把人扶到旁邊的矮榻上,又叫了溫水醒酒湯來。著人擦臉喂下,側躺著醒酒去了。

    另幾人繼續閑聊吃喝,梁灼如願以償搶到了最後一塊兒炸奶油幹,問聞頤書:“我方才恍惚一眼,好像又看到那日糾纏你的登徒子了。”

    聞頤書差點嗆著酒,“五爺,你真是把我當柔弱女子了。”

    “你這樣子,無可厚非嘛!”梁灼聳聳肩膀。

    聞頤書上下打量他一圈兒,忽然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五爺,您這人當不在乎哪些個虛名吧?”

    梁灼剛想瀟灑地說不在乎,結果話對嘴邊突然收了一下,咳了一聲,“得看什麽情況。”

    “哦,”聞頤書點點頭,“比如,和一個男人勾搭狎昵呢?”

    梁灼臉皮抽搐,手和聲音一起顫抖,“和,和誰?”

    聞頤書大方一笑,點著自己的鼻子,“我呀!”

    恭王殿下深吸一口氣,用平生最真誠的眼神望著聞頤書,一字一句道:“我、在、乎,我非常,非常地在乎!”

    作者有話要說:  muma~愛你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