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章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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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趙堂官哈哈一笑,便說:“好個重利盤剝,該全抄!請王爺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來,再候定奪罷。”
西平郡王大驚失色,正要阻止,隻見王府長史來稟說:“守門軍傳進來說,主上特派北靜王到這裏宣旨,請爺接去。”
趙堂官聽了,心裏立刻大呼晦氣,碰著這個酸王。一麵想著也迎出來。隻見北靜王已到大廳,就向外站著說:“有旨意,錦衣府趙全聽宣。奉旨:著錦衣官惟提賈赦質審,餘交西平王遵旨查辦。欽此。”
出這一旨,那永嘉帝顯然是存了手下留情的意思。西平王領了旨意,立時歡喜不已,便與北靜王坐下,著趙堂官提取賈赦回衙
既然有此一旨,在裏頭那些查抄的人隻好都停下走了出來。趙堂官本是十拿九穩,也不怵那西寧郡王,隻想把這個榮國府翻過來。
可聖旨在前,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不過再一想,便道:“自是要將人帶走的。不過無證無物,如何交代。”
說罷不等兩王如何反應,叫人帶上剛才查抄出的禁物,壓著賈赦大步跨了出去。隻好領著賈赦先離開。他一走,北靜王便揀選兩個誠實司官並十來個老年番役,其餘人一概逐出。
西平王一口氣終於緩了上來,說:“我正和老趙生氣,幸得王爺到來降旨,不然要吃大虧。”
北靜王說:“我原本聽見王爺奉旨查抄賈宅,便覺放心,諒這裏不致荼毒。不料老趙這麽混帳。也不知道裏麵鬧到怎麽樣了?”
哪能怎麽樣,賈政等在下房看守著,裏麵已抄的亂騰騰了。
北靜王一想到剛才幾大箱的東西就覺頭疼,便吩咐司員:“快將賈政帶來問話。”
眾人領命,帶了上來。賈政跪下,不免含淚乞恩。北靜王便起身拉著,說:“政老放心。”
便將旨意說了。賈政感激涕零,望北又謝了恩,仍上來聽候。
王爺道:“政老,方才老趙在這裏的時候,番役呈稟有禁用之物並重利欠票,我們也難掩過。但禁用之物,借券,想個什麽法兒才好。如今政老且帶司員實在將赦老家產呈出,也就完事,切不可再有隱匿,自幹罪戾。”
賈政答應道:“犯官再不敢。但犯官祖父遺產並未分過,惟各人所住的房屋有的東西便為己有。”
兩王便說:“這也無妨,惟將赦老那邊所有的交出就是了。”
又吩咐司員等依命行去,不許胡亂混動。司員領命去了。
這般一抄, 縱然兩王盡力阻止, 也不過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大量的禁物被抄出來, 要想活命隻能斷腕。寧國府是全府遭難,榮國府便是兩房兄弟鬩牆, 隻管自己保命了。
且道黛玉自得了聞芷一言,回去之後少不得將東西都收攏起來。聞芷來請也沒有拒絕。惜春年紀雖小,但十分機敏,隻一心跟著黛玉出來。
果然,在聞家待了不到小半日, 便見那叫洞庭的走進來, 與三人說:“錦衣府去了寧榮街了。”
兩個姑娘霎時嚇得臉色都白了, 紛紛擔憂起姐妹們, 黛玉道:“我是糊塗了!便是她們不樂意, 也該叫她們出來的!”
惜春忙拉住她, “不是林姐姐的錯。”
聞芷也受了驚嚇,卻沒有很慌, 隻叫洞庭說詳情。
洞庭剛預備開口, 就聽到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一個男聲響起:“妹妹?”
黛玉和惜春不由一慌, 聞芷攔住她們, “是我哥哥,沒事。”
便揚聲說:“在,哥哥請說。”
聞頤書站在門口, 修長的身形映在窗上形成一個漂亮的剪影,他語氣輕鬆地說:“叫丫頭過來說話,我還是不放心,就親自過來一趟了。兩位姑娘放心,在賈府的姑娘們不會因此受牽連的。此時府上正亂,若是不嫌棄不如在這裏住上兩三日,待事定之後再回去?”
黛玉和惜春對視一眼,也壯起膽子問道:“不知公子能否派人回去說一聲?”
“這你們放心,必定辦妥。”
又道:“林姑娘,我與你父有來往。這次你外祖家出事,他遠在江南必定會擔憂你的安危。我已去信一封說明情況。若有回信,我必當告知。還請姑娘莫要怪我自作主張。”
“公子言重,我怎麽會怪你,”黛玉忙道。想到聞家與自己家關係泛泛,如今這般出手相助已是仁念,她若口出無禮之言,便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了。想到此不由落下淚來。
唬得聞芷和惜春上前忙寬慰說別哭。
聞頤書聽到裏頭隱隱啜泣之聲,便知是林黛玉在哭。他倒也不好安慰,隻當沒聽到,說:“那請二位在這裏好好住下,莫要多想。”
說罷,自管離開了此處。
那禦史彈劾參奏,若無證據不會瞎說。厚厚的折子上寫了快二十多道罪名。趙全查抄過後,其他不好說,重利放印的證據是實打實的。
好幾箱證據擱在宣政殿上,看得永嘉帝額角一抽一抽地疼。
他拿起一張印錢的借票,可惜看不懂上頭寫了什麽。勉強看了開頭,便將東西摔了回去。然後大聲質問了三聲:“如何!如何!如何!”
張保壽進來說肅王殿下求見,被主子噴了一臉唾沫,“不見!”
梁煜站在一邊,並不言語。嚴正就更不說話了,他會查案子審案子,卻不會怎麽叫皇帝息怒。
宣政殿裏一陣十分躁動的沉默,永嘉帝瞪著眼睛,他原本有意放賈家一馬,便是他們稍微掩飾一下都或許都能成。奈何竟**崩亂至此!
而這僅僅隻是寧榮府的一小部分罷了。永嘉帝下意識不想去追究哪些違禁違例之物都是哪裏來的。
“嚴正……”永嘉帝喚道。
大理寺卿上前一步,“臣在。”
當今聖上點了點地上的東西,疲憊道:“去查吧,去吧。”
嚴正稱是,又有禦前太監兼侍衛上來替他抬著東西便出去了。
梁煜看父皇實在是失望的模樣,招手叫張保壽遞碗參茶上去,自己卻不動。
永嘉帝閉著眼睛,歎道:“煜兒啊。”
梁煜執禮,”兒臣在。”
“……你說,會不會其實隻是……隻有他一家如此……”
此句模棱兩可,帶著濃厚的自欺欺人之意。然而梁煜從不做如此蠢事,麵不改色直接戳穿了永嘉帝的奢望。
“不會。”
永嘉帝沉默了,這個兒子永遠都不會說好聽的話討他開心。但細中一想,若他說些哄騙之語,自己或許會更加生氣。
拿起桌上的參茶喝了一口,永嘉帝下旨道:“趙全給你了,先將此事查清吧。”
皇帝有如此決斷,梁煜並不奇怪,接了旨意之後便退出殿外。
方踏出去,就看到遠處樹蔭之下跪著的梁機。六皇子見不到皇帝,隻能用這樣的法子了。梁煜遠遠瞧了一會兒,走過去。
“回去吧,你這樣,父皇越不會見你。”
梁機低著頭,但那後槽牙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聞。他抬起頭,五官扭曲,麵色漲紅,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你懂什麽!”
若是這次榮國府倒了,不管他娶不娶賈元春,他都會失去機會。榮府的罪行已經坐實,就算梁機找出延緩的辦法,也隻是一時的。才不過短短半日,錦衣府就上門查抄。很難說沒有永嘉帝想借機打壓這個兒子的意思。
皇帝的心還是偏的,他放在心上的還是那個一手帶大的兒子。
“僅僅是因為出生……”梁機咬著牙,聲音從喉嚨地擠出來。
梁煜不理他,直言道:“你如此不過是逼迫父皇罷了。”
梁機倏然睜大眼睛,瞪了一會兒,忽然似是了悟。一拉衣擺站了起來,冷笑道:“真是謝過三哥提點。”
若是頤書在這裏,一定會說我多管閑事,他要跪隻管叫他跪就好,梁煜想著。也沒搭理肅王如何,隻管擦身過去。
大約是氣到了極點,梁機也不怎麽怨憤了,隻道:如此人家就是結了親也是禍害,說不得因禍得福免了一身麻煩。不過是個王妃罷了,何處娶不得?隻管到時候在眾人麵前求求情,仁至義盡。圖個仁義模樣,倒也挽回一些。
這樣一想,他也不奢求見不見皇帝,拍了拍髒掉的褲腿隻管回府與人商量善後的事宜去了。
倒是梁煜出了宮門,遇見了一直在等著的嚴正。見昭王過來,嚴正立刻正容行了大禮,口裏稱謝。大約知道他在謝什麽,梁煜隻說不必。
嚴正也不客套,隻問:“殿下接下來如何打算?”
梁煜看了他一眼,並未說具體計劃,“先將眼前事畢,若無猛藥,引不出潛藏病症。”
聽到此話,萬年都沉著一張臉的嚴正雙眼發亮,湊近梁煜堅定說道:“臣,惟殿下馬首是瞻!”
說罷,抬手又是一禮,登車而去。
梁煜目送其走遠,又回頭看了一眼夕陽之下氣勢萬千的大明宮。抬手招來自己的車駕,吩咐道:“去振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