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少女笑你不懂哭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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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偉興致勃勃翻出手機上水木論壇裏的帖子:“你們看這個帖子了麽?‘滾筒洗衣機係女博士:我有特殊的點名技巧’。小葉子,你給三十三個人判零分?底下好多人跟帖,說對比助教,莫老師顯得多麽可愛啊。”
莫康笑道:“葉子為了我的名聲也是用心良苦了。”
葉從心生無可戀地喝茶。
“不過好多男生跟帖說跪求葉學姐賜一句謾罵?這人說想被穿白襯衫的葉學姐單獨輔導?等下,這是個女生?哇原來這麽多抖m!”
莫康:“這些學生越來越不可小覷啦……”
葉從心心裏吼出一句臥槽,想著回去要刷刷帖子,查一下那個女生的ip。
徐曉蓉開始借題發揮:“咱們把小葉子捂了那麽久終於還是捂不住了。我發現她特別招比她年紀小的人喜歡,沒準能在學生裏挑一個學弟,談一次姐弟戀。現在管這種叫什麽……”
莫康笑道:“年下!”
眾人驚呼老板懂得太多。
郭偉又說:“咱們都不用為葉小美女擔心,追她的人那麽多,她就是看不上而已。”
葉從心已經瀕臨死亡,封閉五感專注吃飯。
明明也是博士在讀,在這個實驗室裏從來得不到一絲威嚴。
說她是美女一定是過譽了,因為她隻能算是清秀,五官並不精致,合起來倒顯得年輕。165的個子,因為身體不好而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體,很符合直男眼裏的神仙姐姐審美。
她從小就與老師莫康認識,有著親如母女的關係,加上本科學分績第一、碩士優秀畢業生、校級一等獎學金等閃著金光的履曆,如此人設,說不是瑪麗蘇都違心,暗戀者當然遍布全係。可惜,都是男的。
……
從學校回家,葉從心就要準備去東北了。為什麽要在這個冰雪尚存的季節跑東北呢?
葉從心不久前接到了一封來自哈爾濱滄頭市民政局的通知。該市所屬鳳城縣大田鎮,一個陳姓中年女人意外去世。她的遺囑中,希望可以找到在北京生活的小姑陳念,成為她身後獨女陳秋糖的監護人。然而陳念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唯一能夠聯係上的,隻有陳念的女兒——葉從心。
“不過,我不會把那個陳什麽糖領回來的。我連自己都懶得養……”葉從心和莫康聊天的時候這樣對她說。
“當然不是讓你做她的監護人。我是想,你有17年沒回去看過了,那畢竟是你媽媽……就當放個假吧。”莫康慈愛地看著她,眉宇間帶著一抹悲傷。
層層迭迭的高樓將北京的地平線壘高了百米。晚六點,當一切建築物燃起了夜景燈光,五道口才真正活了。這裏除了清華,還坐落著北語、地質、礦大,附近還有北大,因此,叱吒中國留學生屆的韓國人密度極大。加上年輕人夜生活豐富,五道口被這裏的學生們戲稱為“宇宙中心”。
葉從心穿過夾雜著韓語的人群,心裏想起朱自清學長的話:但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也沒有。
沒有也無所謂,至多是最近對丁香意淫得頻繁,夜裏自己解決一發也就夠了。
在這荷爾蒙噴薄的燈紅酒綠中,大齡單身女博士葉從心收到了一條微信。打開一看,葉從心有點眼瞎——是徐曉蓉發來的一個陽光挺拔小帥哥的照片。
徐曉蓉很快又發來了解釋:這是我老公領導的兒子,北大新聞碩士,比你大三歲。他父親從政,他在新聞中心做記者,條件很好。就是學曆比不上你,但是男人嘛,要發展地看是不是?
“發展地看。再怎麽發展他能發展成女人嗎?”
當然不能這樣回複。一葉知秋:皮皮蝦我們走.jpg,可是我要去找我的年下了。
蓉兒呀:你呀,那不就是逗逗你嘛。
……
距離北京一千三百公裏的東北村落,村民們正在圍觀一場隆重的葬禮。幾十個村民頭上圍著白布,手中拿著係白布條的長棍,在一個女人的帶領下緩緩前行。幾天前,盡管早已經過了驚蟄,倔強的黑土地依然在大中午下了一場苟延殘喘的雨夾雪。自那以後氣溫又直降五度,這村裏上了年頭的土路就變成了真·混凝土。
葉從心在堅硬而濕滑的“混凝土”上出溜著,心想,死了人不直接在殯儀館辦事,還要到村子裏麵遊街?不愧是裏戰鬥種族最近的地方。
幾十人參加的葬禮,若在城市裏也說不上隆重,但是剛經過長途跋涉還沒緩過勁兒來的葉從心,剛一看到這陣仗都被嚇懵了。
鎖那、葫蘆絲、二胡、腰鼓……喪葬民樂隊走在送葬隊伍的兩旁,那音樂絕對不是城市裏火葬場通用的《哀樂》,反倒熱熱鬧鬧的像是廟會演出。隊伍的最前方,一個中年婦女在普通的厚棉服外麵罩了個白大褂,隨著送葬的音樂,高聲唱著歌。葉從心總覺得清華的擴音器質量差,現在眼見著這位婦女毫不借助任何設備,扯著肉嗓,聲音也輕鬆蓋過樂器,發自肺腑地感到了欽佩。
唱歌的中年婦女側後方跟著一男一女,女的抱著逝者的遺像,男的端著個陶盆。再往後就是大部隊了,還有隨時隨地從家裏嗑著瓜子出來看熱鬧,並且加入到隊伍中去的村民。
送葬著們的臉上並沒什麽哀戚之色,有的甚至還在嘮嗑。
葉從心裹了裹身上的風衣,遠遠地在後麵跟著。並不是因為她也著了魔地想參與送葬,而是因為電子地圖顯示,去她表侄女陳秋糖家的路與送葬隊伍剛好重合了。
耳邊“哢嚓”一聲,葉從心被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一個跳腳,落地的時候剛好踩在一塊冰上。今日不幸一次,任務達成!
她從小身體不好向來免體,平衡能力又是天生的極差,兩腳倒騰著身子向後仰去。她本能地張牙舞爪,抓住身邊能抓的一切東西——她還真抓住了一個,是個人,力氣不小。
葉從心以為就算不是後腦勺著地,她柔弱的小心髒也要因為受驚而光榮退休。被身邊的救星拉住之後,她眨嘛著眼睛望著這冷色調的世界。
行,心髒沒驟停。但是跳得太快了,身體依然感到了壓力。她馬上吃了一片速效救心丸。
“還能不能成?咱這疙瘩辦喪事兒,不是倆口子不興倆人合辦。”救星說話了,一開口就懟,帶著濃濃的大棒茬子味兒。
葉從心一看,救星是個孩子,個子隻比葉從心矮一點,但容貌能看出稚氣。孩子染了一頭白毛,左邊一縷基佬紫,右邊一縷姨媽紅,後腦勺還有一抹備胎綠,活像一隻七彩野山雞。這是個女孩,但是把自己打扮得很中性。她的膚色略暗,配著白頭發的效果請諸位自行想象。
葉從心倒吸一口有機肥料口味的冷空氣,這是見著活的殺馬特了!
她一臉天王老子下凡的冷臉,見葉從心站穩了就馬上鬆手,順便打量她兩眼。
好奇嗎?葉從心對她微笑表示謝意。她點點頭,從耳朵上取了根煙開始抽,問道:“你打哈爾濱來的?”
葉從心說:“不,北京。”
孩子的訝然一閃而過,遞了根煙給葉從心。“呃,謝謝,我不抽煙。”
厲害了,村裏的孩子。
殺馬特脖子上掛著一個舊式照相機,用膠卷的那種,用沒夾著煙的手握著,手凍得紅彤彤的。看來剛剛那“哢嚓”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葉從心猜想,這孩子應該不是這村裏的人,是喜好風土人情,特來拍照的。
“一呀嗎一炷香啊,香煙升九天,大門掛歲紙,二門掛白幡……”送葬隊伍最前麵的婦女已經唱出歌詞了。
葉從心對殺馬特說:“這邊挺有意思,送葬還唱歌。”
殺馬特臉一抽(可能是凍得),打量她兩眼,黑得如同深淵的雙眼有點濕潤,說:“山炮兒。”說完踩滅了煙,抱著照相機向前跑,背上掛著的塑料袋晃來晃去,袋子裏是一大團白色的布狀物。
作者有話要說: cp成員又出現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