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酒精的作用, 葉從心覺得自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思想。有的時候稍微清醒一點，她便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並且為之感到害怕。有的時候三觀似乎隨著酒精蒸發走了，她就忘記了陳秋糖的身份, 也忘記了丁香，甚至忘記了陳秋糖正在試圖親吻的是自己。

    她隻知道，這孩子方才下定決心的時候眼中的決絕狠厲頗有些霸道, 可是親吻失敗的那一刻馬上就破功了。她哭得特別委屈，看那樣子大概是在自責，自己怎麽什麽都做不好。葉從心從未見過這麽可愛的高中生，就連當年的青春白蓮楊程程都比不上。

    葉從心笑了起來, 但是因為陳秋糖坐著她的肚子, 所以笑得有點艱難，胃裏嘰裏咕嚕在咣當, 她有點反胃。咽下反胃的惡感, 她教育道：“不熟練的話就不要閉眼嘛。”

    陳秋糖一愣, 把頭埋得低低的, “知道了。”

    葉從心笑完了, 三觀又在重生。她心有點慌, 想要坐起來，但是陳秋糖可能太緊張，壓著她一動不動。葉從心說：“你上次說你喜歡另一個人，不會就是——”

    陳秋糖沒讓她把剩下的話說出來，直接用吻堵住了她的嘴。這一次她沒有閉眼, 找得很準，隻不過用力過猛磕到了牙齒，疼得葉從心悶哼了一聲。陳秋糖什麽都不懂，她不懂得什麽時候該若即若離點水挑逗，什麽時候該輕輕廝磨，什麽時候該順勢撬開雙唇將舌頭滑進去。她隻知道不能分開，分開看見葉從心的臉一定會特別尷尬，那人一定會用非暴力的方法使她無地自容的。

    她就這麽貼著、按著，似是要將兩人的唇都擠到腫脹，大概是十幾秒之後，終於感受到葉從心在底下推著她的肩。

    陳秋糖放開了她，看見她唇上一點鮮紅，順著唇紋在蔓延。特別妖豔。

    “你說的人，不會就是——”

    “你明明都知道！”

    葉從心揉著嘴唇說，“我從哪裏知道？”

    “你在包間裏說了，我每天、每天抱……抱你……”

    “我說了嗎？”

    “說了！”

    “沒說。”

    “你說了！”陳秋糖指著她的鼻子又哭了。

    “嗬。你還哭？你剛剛強吻了你姑姑，你還哭？”

    “你閉嘴！”

    “我閉嘴？我再怎麽不正經，也沒喜歡上莫姨。我就那麽有魅力麽？要不你給我講講你的心路曆程？”葉從心冷笑著說。

    陳秋糖沒有別的選擇，為了讓她閉嘴，隻能再一次吻了下去。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順利，並沒有磕到牙齒，力道掌握得好多了。被強吻的葉從心驚訝地想：這孩子很有靈性，假以時日吻技必然不錯。

    葉從心用力推開她，吸了口氣說：“你讓我說句話……”

    “不讓！”陳秋糖第三次親她。

    葉從心又推開：“我不會——唔……”

    第四次。

    “再嘲笑你了——唔……”

    第五次。

    “我們正經——唔……”

    “不許！”陳秋糖第六次親她。

    陳秋糖是真的害怕。她覺得聽她說話太尷尬了，還不如先強吻著，一邊吻一邊想想該怎麽辦。是一會兒放開她直接逃出家門，去杜靈那裏避難幾天的好？還是從她身上滾下來下跪磕頭承認錯誤的好？還是大哭特哭絕望作勢要自殺，博取她的同情心的好？

    她此時身上發熱，腦子轉的比較慢，突然感覺唇間似乎濕潤了許多，嚐到了葡萄酒的味道。她猛然意識到是葉從心用舌頭在潤唇，整個人雷得要不行了。

    “你往下移一點好嗎？我的肚子都要炸了。你的腰窩著不難受嗎？”

    是挺難受的，身高差在那兒擺著呢。陳秋糖連忙讓屁股往下麵蹭了蹭。然後，她愣住了。因為葉從心的臉比剛才更紅了，現在紅到了耳根和脖頸，整個人都在發熱，眼睛半睜，水汪汪的撇開望著茶幾。嘴唇被搞得有些紅腫，偶爾伸出舌尖來舔一下，然後微微張著口喘息。

    陳秋糖睜大了眼睛望著她。她從未見過葉從心這幅樣子，莫名的美，也莫名的可怕。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葉從心閉上了眼睛。陳秋糖方才往下一蹭，剛好蹭到了她的敏感帶，加上吻了那麽多次，某些反應就可想而知了。這個時間，晚上九點多？如果和丁香在一起，正是**做的事的良辰。可她不在，自己卻被別人，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的一個小動作搞得想要了。

    她有些破罐破摔了，畢竟，已經陳秋糖強吻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的反抗也越來越沒有效果。不知道是過於疲憊，還是酒精作用，還是主觀能動。

    事實擺在麵前，她被自己的表侄女壓在沙發上強吻了，這件事如果傳出去的話……

    還挺酷炫？

    她對顯然慌得不行的陳秋糖說：“你什麽都不會就亂來，我都被你弄腫了。我就教你這一次，你要好好學。”

    然後她拉著陳秋糖的領子將她拽下來，欣賞著那孩子緊張到蒼白的臉，和震驚不已的表情。她幾乎用上了畢生絕學，從弱到強，從前奏到**，這是她這麽多年橫行情場摸索出的經驗，此時直接一股腦傾倒給了她，卻沒覺得很不值。這大概就是為人師的感覺吧。

    “躲什麽躲？”

    “你你你……你怎麽……”陳秋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她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以上整個都在發燙，葉從心太熟練了，情勢完全反了過來。

    “我什麽我？開始的時候要點一點就分開，這叫撩撥。”

    陳秋糖被拽著爬在她身上，腦後被一隻手把控著按下來。她完全按照葉從心的指示去做。接吻這件事，有點像交際舞，隻要領著的那一方技術好會控場，另一方很快就能放鬆下來，而且跟上節奏。

    陳秋糖什麽都不想了，她覺得這種機會這輩子可能也沒幾次。她第一次張開了口，在姑姑的教導下用舌與對方**，第一次懂得接吻的一二三式，是帶有不同感情的。

    她明確地知道自己大逆不道，但是葉從心就像是一片酒水填滿的海。她被人用手按在海裏麵，明知危險，明知會溺死，但是酒水美味令人上癮。她為了保命，時而不情願地浮上海麵，背後的手隻容她吸一口活命的空氣，就再一次將她按進來。

    溺死算了。

    “學得差不多了吧？”葉從心望著她，那孩子都快醒不過來了，一臉怔忡，睫毛忽閃忽閃地掩蓋著眼中流轉的情緒。葉從心的火泄得差不多了。她又不可能和陳秋糖做些更刺激的事，也是能這樣潦草地瀉火。她說：“起來吧，不是動不了了吧？”

    陳秋糖突然又親了下來，學以致用，直接用了最後的最激烈凶猛的一招。

    然而。

    “嘔……”

    葉從心猛地將她推開，翻身朝地。好在這隻是幹嘔。

    “老姑……？老姑！你——”陳秋糖被人從海裏撈了上來曬幹示眾。

    葉從心推開她攙著自己的手，忙去拿手機。剛剛手機亮了，屏幕上顯示是來自“暖香”的微信。

    暖香：你生日的時候我去北京看你。等我。

    天哪，她看見了什麽？

    葉從心對著手機愣了好久，幾分鍾之後，終於消化掉了這個事實。

    什麽陳秋糖什麽強吻？都不存在了。

    丁香，她成功了！時隔八個月，她要回來了！

    被主機冷落了八個月的客戶端，再一次收到了來自主機的下發請求！客戶端有些手忙腳亂，它發現自己需要找一找主機的地址，還有通訊秘鑰。那些信息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晰了，需要從記憶深處挖掘出來。這樣的狀態讓它有那麽一瞬間的恐慌——難道是，我已經忘了她了？

    但是找到那些重要信息的一刹那，客戶端的世界再一次明亮了。它感謝自己當時將等待時間從半年延長到一年，這八個月的每一天，都值得！

    陳秋糖看到了這個內容。她在一邊坐著，望著扶著自己的胃，怔怔地望著手機的姑姑。方才兩人接吻時，她也不曾如此動情，眼裏不曾有這樣的淚水。

    為什麽這條消息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她突然很討厭丁香，很想將葉從心的手機搶過來摔在地上。盡管她知道自己這想法非常下三濫。

    這是第三者的想法。

    ……

    葉從心抱著馬桶蹲在地上，陳秋糖就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她。葉從心並不想吐，她非常討厭嘔吐的感覺，五髒六腑都被抻出來捋了一遍似的。陳秋糖則有些難過。

    剛要親到別人，別人就嘔吐。是誰都會沒麵子吧。

    “你別介意，是酒勁兒而已。你之前坐得太靠上了。嗝。”葉從心說。

    陳秋糖羞得不行，忙說：“你快點吐！”

    “不吐。嗝。我就緩一會兒。”

    “不吐的話一晚上都睡不了。”

    陳秋糖往前走了一步，葉從心就往牆邊縮一縮。這人又開始示弱，仿佛剛才那個反攻上壘的猥瑣姑姑根本不是她一樣。陳秋糖偷看她的表情，根本找不到她在掩飾羞赧和尷尬的破綻。這個人當真是沒往心裏去。

    她怎麽可以不在乎到這種程度？！陳秋糖簡直要為自己不值了。她心裏有點揪的疼，深呼吸幾次，讓自己看上去也想葉從心一樣鎮定。

    “你吐不吐？”

    “不。”

    陳秋糖看著手機念道：“老大和老二打賭。老大指著前邊擺的一排痰盂說：‘輸的人要喝一口那裏邊的東西。’老大輸了，他皺著眉頭喝了一口。第二次，老二輸了。隻見老二抱起一個痰盂，咕咚咕咚連喝了十五大口。老大非常佩服，老二搖搖頭說：‘不是我想喝，那個痰盂裏的痰太濃，我實在咬不斷！’”

    葉從心：“……嘔！”

    ……

    “今天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我也不會跟你計較了。”葉從心將陳秋糖的鋪蓋搬到了她自己的房間。終於，兩人要重新開始分房睡了。

    “沒、沒發生過？”

    葉從心笑道：“你把我的火撩起來了，我用你幫我滅個火，順便給你上一堂接吻課，對你不錯了吧？以後用這些技巧，不管是對女人還是男人使用，效果都錯不了。”

    “不是……我……”

    陳秋糖的拳頭攥出了聲音，“我喜歡你！”

    她大概是用了比打群架還要充分的勇氣，喊得太用力了，聲音仿佛出了回音。

    葉從心有點無奈，“廢話，不然你幹嘛親我。”

    陳秋糖抬起頭，看見葉從心平靜和帶點嘲諷的雙眼。

    “這事兒沒那麽不好解決。但是……你姑媽要回來。”葉從心幾乎掩飾不住興奮，“所以我沒時間幫你解決。你自己消化一下，不然我可沒辦法和你住在一起了。”

    葉從心回了房間關上門，靠在門上，她想：大概真的應該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