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敬酒
字數:6716 加入書籤
因為喬總說晚上要請全劇組吃飯,差不多傍晚時分陳知墨就宣布今日拍攝結束。劇組成員紛紛收起設備,打算回酒店略微洗漱整理一下赴宴。聽喬宸的意思,老板們對這餐飯很重視。
“一會兒要我去你房間門口,等你一起去嗎?”回酒店的時候陳知墨問顧念。
顧念:“不用了,蘇鎏應該會和我一起的。”
聞言陳知墨點頭:“好。”
她住的樓層比顧念高,電梯到了顧念所住的那層,知墨微微一笑:“那一會兒見。”
回到房間蘇鎏竟然不在。敏舒一行人下午回酒店沒多久,蘇鎏也找了個借口溜回去了。她來這就是看熱鬧圖新鮮,看了一上午也差不多盡興。顧念以為她是跑回來睡午覺或者看電視,畢竟瞧這位蘇千金的外表就不是個會幹正事的主。
顧念換了身正式點的衣服,補了妝,等時間差不多就下樓往騰皇閣去了。剛出電梯,顧念有點疑惑,她遠遠就瞧見大廳的門是緊閉的。幸而門口有迎賓小姐,門楣上也有“騰皇閣”三字,要不她還以為找錯了地。迎賓小姐看到她也有點疑惑,但還是擺上了禮節性十足的微笑,幫她推開厚重的大門。
顧念站在門口差點怵得不敢進去。明明才到約定的時間,幾大桌的座位已經全部坐滿。這架勢,應該是所有人都到場了!
聽到響動,大廳裏的人下意識地往門口看去。一下子這麽多人給自己行注目禮,又是在這氣勢宏偉,金碧輝煌,牆上還雕著金色飛龍的大廳,顧念恨不得找地縫鑽。她趕緊笑了一下緩解此時的窘迫,眼睛急急地把各桌掃視一遍,想趕緊找個空位坐下。但怎麽找,都沒個空位,此時的顧念想死的心都有了。
“顧姐姐,別愣著了,來這邊!”是蘇鎏的聲音。果然在最為正中的一桌,她舉著手臂,青蔥十指向內扣了扣。
站在顧念旁邊的迎賓小姐立刻對她做了個請的姿勢,引她過去。大廳裏全鋪了地毯,高跟鞋踩在上麵沒有聲音。顧念懵懵然地跟著迎賓小姐,四周萬籟俱寂,沒人說話也沒有餐具碰撞的聲音,靜得可怕。
到了桌前,迎賓小姐拉開真皮高背座椅,顧念順著她的動作坐進去。總算有空打量了下這桌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自己的左手邊坐著喬宸,喬宸旁邊是黎羽芝。然後,依次是譚雅、景純兒、製片人、劇務、執行導演、蘇鎏、陳知墨、蘇優嫵。
這特意空給自己的位置,還蠻正中的,是上座啊!顧念僵著腦袋,大眼睛往一旁瞟了瞟,果然坐自己右手位的是敏舒,仍然是一副沒有情緒、半死不活的表情。
她剛來,除了敏舒,這桌人都看著她。如此寂靜,還沒人開腔,顧念隻好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來晚了。”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很無語大家怎麽都這麽早!
其實,大家也很無語她怎麽這麽遲!老板說的時間,誰不要提前半小時至一刻鍾到?尤其是普通的工作人員,一人聽說老板們都去早了,立刻把消息全部傳出去,五分鍾內幾乎全部到場。
老板們在主桌上不交談,他們這些員工們也隻能安靜。最為要命的,大夥兒陪諸位老板們硬是等這位顧編劇足足十分鍾。在等了有三分鍾的時候,製片人還上前問需不需讓人找下顧編劇或是打個電話。可敏總監卻說:“時間沒到,不用催。”
好不容易這位顧大編劇姍姍來遲,說了句“不好意思,來晚了。”也沒人搭腔,其中的尷尬真是不言而喻。聯想她上午的表現,所有人都在想莫不是此人自帶尷尬效果。
見沒人說話,顧念很窘,但是也能理解。總不能自己最後一個來,還要讓這些重要人物說:不晚不晚,時間正好吧。用腳趾想想也知道不實際。陳知墨倒是對她笑了一下。顧念回笑,還是知墨和善,怪不得之前問她要不要一起走。原來還有這層在裏麵,真是後悔!
敏舒:“人都齊了,走菜吧。”
她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冒出一溜酒店服務員,圍在各個桌前,手上捧著酒瓶開始一位逐一位斟酒。大廳門被再次推開,服務員們端著熱菜有條不紊地擺上各桌。
出生書香且從未踏足社會的顧念哪裏見過這種場麵。眼前高低擺著果汁杯、高腳杯、分酒器、白酒杯。服務員停在她麵前:“小姐,請問要哪一種?”
顧念側過臉,兩位服務員一人持白酒一人持紅酒。她能說她想要果汁嗎?
“她喝白酒。”不等顧念說話,敏舒直接替她說了。
服務員:“好的。”顧念看著自己麵前的白酒杯被斟滿,紅酒杯被撤下。心裏怨念特別深。她本來想要紅酒的,畢竟度數低。心裏不禁埋怨敏舒,誰讓她給自己做決定的!兩人現在又沒什麽關係!
乘著服務員給別人倒酒的功夫,敏舒把顧念手邊的濕巾拿起來往離顧念更近的地方一放,側頭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一會兒喝酒別咽,吐在裏麵。”
吐在裏麵?顧念盯著眼前的淨手巾,怎麽吐在裏麵啊?她疑惑地看了眼敏舒。可那人像沒感受到一樣,目視前方。顧念看了三秒,見敏舒還是沒有反應。於是扯回自己的視線,心裏很鬱悶!以前她怎麽會覺得敏舒這個活冰山的氣質迷人,絕對是被豬油蒙了心!
所有人的酒杯都被斟好酒,身著紅色旗袍金暗紋的服務員們侍應在旁,宴席上的人統統把目光投向主桌。
被這麽多人注視,真的好有壓力。顧念端正地坐著,縮著小手。隔著桌子看著別桌人的表情,大多麵帶笑意。但再看看自己桌,怎麽覺得大家都是似笑非笑。那自己是笑一下好呢,還是不要笑呢?這個時候,應該看哪裏呢?顧念一下子特別糾結,腦子轉個不停,也沒留意到身旁的敏舒已經用手指捏住了白酒杯的杯頸。
隨著敏舒端著酒杯從座位上站起,廳內在座人都跟著她拿酒杯站了起來。顧念隻見眼前突然升起幾座人山,陰影驀地蓋下。她手忙腳亂地拿起麵前的白酒杯也從座位上“噌”地站起,腿把高背椅往後一推,幸虧是地毯沒弄出太大聲響。
見所有人都持杯而立,敏舒勾起左邊的唇角,順勢舉高手裏的杯子:“今天辛苦大家,也祝《花虛影》接下來的拍攝會更加順利!”她握杯的手優雅地放低,在水晶杯的映襯下,那隻修長的手如玉削成。襯衫的袖扣在燈下反射出貴金屬華麗的光。杯托在玻璃轉盤上不輕不重地一頓,她說:“我先幹為敬。”將杯沿湊到唇邊飲盡。
眾人也都跟著喝了酒,待敏舒和蘇優嫵坐下後,主桌其他人落座。主桌人都坐了,其他桌的才相繼坐下。
敏舒悄悄戳了顧念的腿,感覺到顧念的目光,敏舒也看她一眼,拿起自己的濕巾擦擦手又擦了擦嘴,放在旁邊。見顧念一臉茫然,敏舒注視她的眼睛裏終於有了情緒。她用眼神瞥了一眼顧念的濕巾,又看了看顧念。後者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濕巾,兩人再對上眼,顧念還是迷茫得可愛。然後,最讓敏舒無語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顧念喉嚨一動,那口酒就這麽被她咽下去。醬香型的白酒醇但也辛辣,被酒一衝顧念隻覺眼前升起了水氣。
顧念眼瞧著敏舒看她的眼神向看到傻逼的樣子發展,心裏非常不理解。把白酒含在嘴裏一口一口咽不容易醉!難道她做錯了嗎?
可敏舒是想讓她把酒吐在濕巾裏!雖然一小杯酒沒什麽,但她素來知道顧念酒量不好,喝了點就要暈,敏舒終是舍不得讓顧念在酒桌上碰一滴酒。幫顧念要白酒就是為了做這個小動作。
到底是她之前的叮囑顧念聽不懂,還是她剛才的示範太含蓄?敏舒一度懷疑,顧念就是想和她對著幹,卻要擺出一副天真無知的樣子。她默默轉過臉拿起筷子。隻有她吃完第一口,在場的人才好動筷。
隨便夾了片麵前的幹切牛肉,敏舒說:“酒桌上,大家隨意。今晚都要盡興。”
見眾人都相繼拿起筷子夾菜,顧念也迫不及待地捉起筷子,磨筷霍霍向美食。中午那頓吃的不好,她也難得這麽辛苦,肚子早就餓得不行。顧念一眼就從滿桌珍饈中瞄到了她最愛的糖醋排骨,順著菜往上看,對著這盤排骨的是陳知墨。沒人轉玻璃盤顧念也不好意思先轉,隻好先夾了一筷子離的最近的涼拌海蟄頭。
接觸到顧念目光的刹那,陳知墨就讀懂了她內心的渴望。她笑看了眼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好心地順顧念方向轉了過去。顧念很感激地對陳知墨笑笑。眼見排骨就要轉到自己麵前,一根漂亮的手指在轉盤上一點,轉盤瞬間停止轉動。美味的排骨就和她隔了個敏舒的距離,顧念看敏舒慢條斯理地從排骨旁的紅油湯鍋裏夾出幾片毛肚和肉,眼睛都看直了。一段時間沒和敏舒吃飯,她的口味已經如此之重……
敏舒吃東西清淡,顧念從未見她主動吃這麽重口的菜。就這麽看著敏舒把浸滿紅油辣椒的毛肚和肉片,一片片吃進嘴裏,隨著她喉嚨的滾動咽下。顧念差點忘了轉自己的排骨,幸虧及時回神。她小心翼翼地把糖醋排骨轉到自己麵前,夾了塊放進嘴。酥而不爛,糖調出的排骨肉香真是太讚!
敏舒對身後的服務員招招手,立刻有人捧了酒過來要為她再次倒滿。敏舒卻製止了服務員的動作,從她的手中接過酒瓶。順帶著拿上分酒器淡笑著朝製片人和執行導演走去,駐立在他倆之間。
“徐製片,王導。兩位今天真是太辛苦了,一直忙前忙後。”
製片人:“敏總監,不敢當不敢當!”說著就要拿杯站起來。敏舒握杯的右手在他肩膀上輕按一下:“您坐。”
執行導演也想站,敏舒笑著對他遞了個眼色:“王導也坐。”
敏總監極少笑,在酒桌上難得展現出熱絡,但製片人和執行導演都有種消受不起的感覺。敏舒左手拿酒瓶往分酒器裏蓄酒,其實之前裏頭就有約莫一兩的量,眼見酒滿得都要溢出來。徐製片和王導演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臉上倒還鎮定心裏都有點犯怵。
敏舒兩指捏著分酒器的杯沿,說道:“我敬二位,感謝你們的努力和付出。”她仰起脖子,二兩多的茅台喝起來就像喝水,一口喝幹。
從敏舒走到製片人和執行導演身邊的時候,別桌的工作人員小蝦米們就熱切地盯住這裏,看樣子又有戲看了,演得可能比《花虛影》更精彩。
她一分酒器喝完,全是“敏總監好酒量”的叫好聲和起哄般的鼓掌。
徐製片和王導見此都有點掛不住,趕緊起身招呼過兩個服務員,同樣取過酒瓶自己往自己的分酒器倒起來,不敢用容量小的白酒杯。
徐製片:“敏總監哪裏話,這都是應該的!我也敬……”
敏舒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不忙,回敬也要等我敬完二位再說。這才是第一杯。”
她再次把分酒器斟滿:“第二杯,我敬徐製片,王導忠於職守。敢於指正團隊其他成員不足,以此保證拍攝進度。”話音落下,敏舒再次仰頭將二兩白酒一飲而盡。
眾人震驚敏舒海量的同時,也聽出她含沙射影地說顧念。這顧編劇以後在劇組裏的工作要難做了。本來製片人和執行導演就不喜歡她,再被投資人厭惡,就算陳導再怎麽替她說話也不頂用。但其實,這姑娘性格蠻好的,沒什麽架子就是對表演苛刻點。大家看顧念的眼光裏充滿同情。
顧念安靜地吃著菜,也虧她可以這麽淡定,大家看敏舒這樣子敬酒,誰還再下筷。全宴會廳仍在吃的估計也就她一個。聽敏舒的話似乎是在暗指她,顧念總算放下筷子,把嘴裏最後一口魚片咽下去。
徐製片:“應該的,應該的!”
王導演:“都是份內事。”
看敏舒一臉笑容,滿麵春風的樣子,徐製片乘勢趕緊舉起分酒器。絕不能讓敏舒喝第三杯,這酒敬得太重。一會兒還不知道要怎麽還才算個完。
可敏舒硬是搶了先:“最後一杯。”她第三次將分酒器蓄滿,澄澈的上等茅台從杯口滿得溢出。
敏舒:“這第三杯啊……”她的笑越來越深,深得都不像是敏舒能有的笑。她移轉目光,徐製片和王導演也順著她看去,眼神盡頭坐著的是顧念。她就像所有普通員工一樣,安靜地坐著,被人注視有點小拘謹。臉上卻還是掛著溫和的淺笑,看起來不具備一點攻擊性。
“接下來的日子,念念就托你們照顧了。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大學一直同吃同住,連衣服都恨不得穿同一件。我也目睹了她寫《花虛影》的全過程,真的非常用心!這次初出茅廬擔任編劇,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勞煩二位多教她。”她的眼神裏,是許久不曾有的溫情。徐製片和王導演越聽越慌,心跳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暖氣打得很足,他們卻幾乎被驚出冷汗。
敏舒收回視線重新看著麵前的兩位:“也不多說了,全在酒裏。”她最後一次仰首把酒喝幹,對著徐製片和王導演亮出空空如也的杯底。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非常佩服酒量好千杯不醉的人
感覺他們在酒桌上自帶光環
畢竟我的酒量是差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