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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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玖的瞳色黑得都能滴出水來:“你以為我不敢?”
陳知墨冷笑, 反唇回道:“這個世界上有明玖不敢做的事情嗎?”
大廳被太陽光照得很溫暖, 顧念卻能感受到從陳知墨和明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
“有本事你就動手!”陳知墨仰起脖子, 注視著明玖的眼神裏全是挑釁:“反正你這個人不僅沒有底線還沒有良心。別人的苦難,別人的生死在你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陳知墨罕見的咄咄逼人令顧念覺得既陌生又震驚, 而她逼迫打擊的對象還是a城黑道上鼎鼎大名的冥王——明玖。顧念咬著唇瓣, 盼望著這一切可以趕緊過去。
明玖:“都十年了,你還糾結在那件事上。”
陳知墨:“十年…冥王說得真輕鬆,不也才過去十年嗎?”
明玖的嘴巴緊緊抿著, 麵對如此盛氣淩人的陳知墨不曉得該說什麽。移開目光看了眼正廳右上角的浮雕。
在心理學上,兩人對峙的時候, 先回避視線的那一方表示了某種讓步。陳知墨不是不知道, 但仍然不依不饒:“怎麽不說話了?也是一條人命!不過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多了,想必你也不會太在意一個與你沒什麽關係的人的死活。”
明玖又看向陳知墨, 眼中的銳氣褪去不少。顧念竟覺得她此刻有點弱勢:“阿墨,你這麽說未免對我太不公平了。她的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明玖的話把陳知墨壓抑十年不曾宣泄的怒火徹底點燃了:“沒有關係?你怎麽能說得出口?”她往明玖那進了一步:“是你手下的人lun jian了她,給她喂了du。你明明知道卻沒有任何動作!現在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她的死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明玖:“那些人我後來處理了。”她試圖辯解可是很無力。
陳知墨再次往前進了一步:“沒錯。”她隔開明玖持刀的右手:“在她死了以後。”
陳知墨和她麵對麵站著。明玖握倭刀的樣子很頹然,刀尖指著地麵。
明玖:“我當時沒有想那麽多。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夜場的錢好掙, 但涉足之前她總得先自己考慮一下好掙的理由。”
陳知墨:“你少在這和我說冠冕堂皇的話。你既然曉得可能會有那樣的事發生, 當初我來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同意?”
“對!”明玖點頭:“你也說了, 是你來問我的…不是我主動讓她去夜場工作的。”
陳知墨嘴唇動了動, 一下子找不到質問的詞句。連帶著囂張氣焰也低下去了點。
明玖:“你以為夜場是那麽好混的?販夫走卒,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對於這些人,他們什麽樣出格的事情都做得出。你能在裏麵玩得風生水起, 成天被所有人捧著。最豪華的包間隨定隨有,看不慣的人想趕就趕,一夜玩幾輪下來都沒人讓你付賬。為什麽?”
明玖也朝著陳知墨的方向走了一步:“不是因為你墨少多厲害,多能在場麵上吃的開!而是因為我明玖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陳知墨沉著臉不語。女孩子在夜場上討生活,如果上麵沒有厲害的人物罩著,不管她多聰明多強勢都會被欺負。吃悶虧更是家常便飯。這些道理也許年少時不懂,現在自己在社會上混了幾年也該冷暖自知。她理智上是清楚的,把所有責任強加給明玖很不公平。但她能怎麽辦?一些事一些人到今天她都難以麵對。如果不去為自己找隻道德上代為受過的替罪羊,心理上的那一關她該如何過去?
陳知墨苦澀地笑了,歎了口氣:“是…冥王隻手能遮天。你能把我保護得好,她作為我的好朋友我的發小你為什麽就不能?”
明玖不是沒有關照過那個女孩,隻是凡事都有意外。她平複下適才激動的情緒,平靜又仔細地將陳知墨重新審視一遍,終於想到了什麽。
“阿墨,你的心結根本不在她。”她這句話說完,顧念敏銳地發現在場多數人的臉色都變了。之前聽陳知墨和明玖爭執隻是麵色沉重,現在是沉重裏帶上了緊張焦急。
顧念不了解陳知墨的過去,聽不出所以然來。
若發小的死於她而言隻是一次悲情的預熱,那後麵呈連鎖反應發生在陳知墨身上的巨變才是把她摧毀的真正元凶。
“明玖,別說了!”蘇優嫵擋在陳知墨和明玖中間,把陳知墨護在身後:“已經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再提!”
明玖把倭刀收回刀鞘:“蘇優嫵,以前沒看出來。你對阿墨也是很愛護。”她瞟了眼顧念:“可她似乎天生犯賤,隻喜歡自己得不到的人。對於在乎她的,從來不曉得珍惜。”
蘇優嫵媚眼稍轉,笑了:“這麽說有點武斷。知墨有喜歡她人的權利。”
“啊兒——”一聲隼形目猛禽類動物的清嘯由遠至近。顧念隻覺陽光暗了須臾,耳邊刮下一道勁風。
明玖架起手臂,柔順的袖子往下滑露出了手臂上戴著的金釧。鷹停在她的臂釧上收斂起羽翼。陰森的鷹目警覺地四處窺探。
顧念恨不得拍案叫絕:厲害了!住在宏偉的哥特式建築群裏,手下們配狙擊步槍還不算,明玖連野生動物都家養了!
有人端來一碗生肉,明玖隨意地抓了一條往空中拋去。鷹迅猛地飛出,用喙銜住。腦袋一點咽了又飛回明玖的手臂上。
明玖的視線越過蘇優嫵的肩膀:“養野物就是這樣。因為凶猛就特別欣賞也特別想馴服。”側過臉,她用食指輕柔地撫了兩下鷹的羽毛:“但也不是所有野物都能養得熟。對於養不熟的,放手覺得可惜再努力下去也沒有結果。不如把它弄死,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別想得到。野物自身呢,也別想快活……”講倒數第二句和倒數第一句的時候,她分別看了眼顧念和陳知墨。
蘇優嫵笑容不變,對明玖的話不做評論,隻說了聲“受教”。
陳知墨推開了擋在她麵前的蘇優嫵,寒著臉沉著聲問明玖:“你在說誰呢?!用野物暗指我嗎?”
明玖冷哼:“你凶猛嗎?我怎麽覺得你很懦弱。過去了十年的事到今天都不敢麵對!”
陳知墨:“你懂什麽?”之前她們倆人劍拔弩張的氣氛瞬息又回來了。
明玖一震手臂,鷹張開翅膀飛離:“我什麽都不懂。但我知道,你陳知墨很懦弱!”
“啪——”所有人都沒想到,陳知墨竟然會抬手給明玖一記耳光。她的臉被重重地打偏過去,蒼白的右頰立刻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按著阿白的褚鷹條件反射從腰間掏出手槍,拉開保險拴直指著陳知墨的腦袋。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氣氛又往冰點降了好幾度。兩排男人見此一下子有些猶豫。換做旁人肯定是第一時間用槍瞄準的,可這是陳知墨,其中不少人還曾和她有場上過命的交情。短暫的猶豫後,兩名狙擊手還是對她舉起了手中的狙擊槍。
喬宸往褚鷹那走了幾步,試圖讓他放下槍:“別衝動。”
褚鷹瞪了喬宸一眼,維持著持槍的動作。
明玖默默地用袖子拭去嘴邊的血跡,背對褚鷹擺了擺手。知墨那一掌是用了全力的。褚鷹狠戾地盯著陳知墨,在明玖的示意下垂下手。狙擊手們更是趕緊將槍放下。
這一連串發生的事非但沒有讓陳知墨感到害怕甚至更加引燃起她先前忍壓下去的怒火。
陳知墨冷笑出聲,棕色的眸子裏閃現出詭異的火苗:“我們倆到底是誰比較懦弱?是誰喜歡了我十幾年從來不敢表白?又是誰,我隻要給她點甜頭她就能自己高興半天?”
她牽起明玖仍拎著倭刀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鉑金指環:“這枚尾戒從我送給你的那天起,你就沒摘下過吧?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尾戒代表的含義是什麽?獨身!我這麽明顯的拒絕你都悟不出來?活該你要單戀我到老死!”
明玖在陳知墨的逼視下,拚命地縮回自己的右手:“怎麽,現在還舍不得呢?”
喬宸看不下去了,再怎麽說明玖也是她血緣上的堂姐。她走到明玖身邊:“知墨,別再說傷人傷己的話了。你們以前也有過很開心的回憶。”
陳知墨瞥了眼喬宸:“開心?”她故意裝出一副了悟了的神情:“你是說我和她當朋友,占她便宜的日子嗎?”
陳知墨頷首:“當然開心了。能借著冥王的威風在外麵狗仗人勢,白吃白喝上哪玩都不要錢。為什麽不開心?”她捏住明玖的下巴:“更何況,這位傳說中的冥王也是賤的可以。”她有意地把這個“賤”字還給她:“一味地付出著,硬是把冷血演成癡情。也不知道是圖些什麽?”
“嘩——”,倭刀再次出了鞘。明玖的呼吸極度不穩。扔了刀鞘雙手握住刀柄,對著陳知墨就要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