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機會而已，沒說一定能去呢……”雖然她這種為朋友的成績感同身受般快樂的精神很值得讚揚，但比我想象中更波瀾不驚的反應讓我心底拔涼。我一邊隔著被子幫她拍胸口，一邊提醒她。“我如果去先進班的話，班級裏你就看不到我了。”

    哪怕是一點點，我也希望她表現得更在意一些。就算之後她會交到新朋友，就算會有比我更好的朋友，隻是現在的話，至少也為這分離難過一下吧。

    我並不是什麽好孩子，自私又無理取鬧。

    “……嗯，是這樣呢。”但看起來不是像上次鼓勵我進田徑隊那樣什麽都沒想，她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下，語調柔軟的敘述道：“但、但這是很厲害的事嘛。你能進先進班不管是老師還是阿姨一定都會很開心的，我、我也很開心。你那麽優秀，肯定是要去那裏的。”

    比起我來，她似乎更早的做好了心理準備。

    “那你想我了怎麽辦！”我脫口而出之後才發現自己問得究竟有多狡猾。難道真的隻是怕她想我這麽簡單嗎？連借口都要找得這樣冠冕堂皇。

    “嗯……可是、可是我們還在一個學校啊，還能一起上下學，也可以一起吃午飯。而且我們家也很近，晚上還有休息天你都能來我家……是、是嗎？”

    說到最後她似乎也有些沒信心了，一臉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稍微有些安心下來。就像她說的，這些事就算不是一個班級也完全沒有妨礙。但仍舊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反駁，這樣是不夠的。

    “是呢。”我歎著氣回答她，為她聽起來過分周全的考慮心酸。

    “還好你不是轉學也不是搬家呢。”淩初一露出了幾分慶幸的神色，望著我的眼睛認真的道：“不過就算是你搬家或者轉學，我也會拜托爸爸想辦法讓我轉到你的學校的……啊，要、要是你覺得不、不麻煩的話。”

    我為她前半句的霸氣和後半句的弱氣感到哭笑不得，卻也終於發現，比起自己來這個小白兔一樣的女孩子或許有更堅定的意誌也說不定。

    我原本以為，自己去先進班最受打擊的應該是淩初一。而事實證明，真正接受不了這件事的是我自己。比起不想讓她傷心，或者擔心分開後她無法適應這些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見不到她。

    我深刻反思著自己是不是因為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而對她過分依賴。

    淩初一請了三天的假，在分班之前，我首先嚐到了教室裏沒有她的滋味。看不到她的背影，上學似乎比平時更無趣。中午的時候韓露叫我一塊兒吃飯，雖然也說不上是不開心，但因為時不時的想到淩初一而心不在焉。

    她在家裏當然會被照顧得很好，可就算如此，我也忍不住會擔心她是不是按時吃了飯。

    我意識到，本以為才剛剛開始短期內都不會有所改變的日常能非常輕易的發生改變。

    雖然是生病期間，不過淩初一還是堅持著在家看書，我晚上過去也會簡單的給她講解一下當天學習的內容。見麵的機會不算少，三天的時間也不算長，但比起放假在家見不到麵不同，我確實感覺到了失落。

    還好，這次她隻是生病在家，很快就回來上課了。

    可是，下學期呢？

    說是對自己沒信心也好，對友誼動搖也罷，且不論之後會怎樣，但這一次機會我更想拒絕掉。不是為了淩初一，而是為了自己。

    淩初一回來上學了。日常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早上一同來學校，中午一塊兒吃飯，下午一起回家。

    她已經能很好地一個人交作業了，包括和男孩子說話也放鬆了不少。我坐在座位上看趙揚拿著數學作業本和她聊天，淩初一雖然看起來很害羞也沒怎麽能答話，笑容卻十分燦爛。

    不得不說，趙揚是個相當紳士而且有耐心的男生。自從上次和我表達了對淩初一的愛慕之後，他一直到現在都沒什麽出格的行為。除了在收作業的時候會熱情地和淩初一多聊幾句，總的來說還是十分照顧她的情緒，謹慎地注意著分寸。

    最近我時常會想，我能夠為淩初一做的趙揚是不是也能為她做到呢？就算不是趙揚，其他喜歡她的男孩子是不是都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如果可以的話，我對淩初一來說真的是必要的嗎？

    或許淩初一確實非常重視我，也十分依賴我，可我知道她其實是相當堅強的女孩子。所以，我對她來說絕非不可或缺的存在。當然，真要讓我成為她不可或缺的朋友無論對她還是對我來說都足以叫人困擾——我十分冷靜地明白這一點。

    她或許無法接受目前最要好的朋友轉學或者搬家再也不能相見，卻覺得稍微有些距離的交往完全可以接受。

    這絕不是能被詬病的觀念，我卻無理取鬧地耿耿於懷這一點。這讓我對自己相當懊惱。

    “就算是下課你也用不著一直盯著她吧？”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我聽到了韓露的聲音。她靠在我的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滿臉的嫌棄。

    “聽說你被班主任推薦下學期進先進班？”韓露的成績相當不錯，如果不推薦我的話她或許也有機會。

    “聽誰說的？消息傳得太快了吧。”我思考著她來問這件事的原因。

    “都上周的事了，快什麽快。我還是今天去辦公室不小心聽到的，你倒是悶聲不吭。”韓露一副逮到我做壞事的樣子。

    “又沒說一定能去，還得看期末考。沒準到時候是你呢？”這樣回答韓露的時候，我終於發現本性確實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東西。

    “得了吧，不說成績我本身也不想去先進班。我要進文科班的……哎你不覺得不公平嗎？我們學校偏科也太嚴重了，文科才4個班，還沒有先進班！”韓露滿臉的忿忿不平，沒有察覺到我剛才有個對她十分失禮的念頭。

    或許，這個班裏不止是淩初一，每一個人都比我更純真。我在用自以為是的想法定義他們，還認為自己看透了什麽真相。

    “我也不想去……起碼不想現在去。”原來說真心話並不是非常難的事，我現在不就正在說出口嗎？

    “誒，為什麽？”

    “嗯……是不想半途而廢吧。”

    “半途而廢什麽？”韓露順看了前方一眼，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指淩初一？”

    “不是啦。”是不想自己的改變半途而廢。

    韓露顯然不相信我的回答，語氣帶了一點點不滿。

    “我看就是。說起來你們也好得過頭了吧？我之前可沒看出你是這樣的人。”

    “什麽叫沒看出我是這樣的人？我怎麽了？”

    “就很膩歪啊，整天形影不離就算了，有時候還像她媽一樣。我聽趙楊說了，你保護欲也太強了吧？”

    “哪裏膩歪了？比你們整天老公來老婆去好多了吧。也從來沒說一定要一塊兒上廁所的，簡直稱得上君子之交了。”我覺得很有必要為自己澄清一下，雖然我和初一關係非常好是沒有錯，但和她們這些女生相比絕對稱不上膩歪。“還有趙楊他說了什麽？”

    “差不多都說了吧，誰還看不出來他們男孩子那點小心思啊，逼問了一下就說了。”

    “那你還覺得是我保護欲過強嗎？”

    “不就是有人喜歡她嗎？談個戀愛也沒什麽啊。你不也覺得她是普通的女孩子嘛，為什麽要差別對待？”

    是啊，她是普通的女孩子不假，但比同齡的女孩子更單純也是真的。戀愛這種事難道不該更慎重嗎？作為她的朋友，不也該更幫她把關嗎？

    “怎麽就差別對待了？如果有人喜歡你，我也會幫你參謀的，不好當然要排除掉。”

    “噫，看你說的。那好吧，就算這樣我起碼知道是誰喜歡我然後你再參謀吧。可淩初一你明明完全不打算給她知道……”

    我終於看出來了，韓露是來給趙楊當說客的。

    “他是給了你什麽好處？”

    “幫帶一個月早飯啦。”韓露一點都沒有被戳穿的尷尬，一副幸災樂禍的看戲狀態。

    “你怎麽不原地爆炸呢？我可沒拉著扯著不讓趙楊或者其他人去告白，他們自己慫難道也是我的責任？我沒有必要把這些事告訴初一吧。”我這還沒走呢，這幫人就開始無孔不入了。

    “你這個保護者不鬆口，他們哪裏敢去說啊。不說會不會嚇到淩初一，你要是吹個耳旁風誰都沒機會了。當然不能惹你討厭啊。”

    “你怎麽對這件事那麽積極？難道是你自己開始春心萌動又無處發泄？”歪了歪頭，我故意用意味深長的語氣來刺探她。“這麽關注趙楊都能看出她喜歡淩初一，難道……”

    韓露果然被刺激得炸了毛，氣急敗壞地道：“你胡說什麽，要不是你和淩初一好過頭了我才懶得管這件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　　韓露：我把她當朋友，她卻說我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