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會兒話, 我覺得水差不多也該涼一點了。試了試水溫, 雖然燙了些但是已經能入口了, 初一正需要喝熱一點的。

    “來初一，喝點熱水，有些燙，你小口喝。”我把她扶起來，喂她喝水。

    初一乖乖喝了，再躺時見我要起身，趕緊拉著我的手小聲道：“驚蟄，你、你要去哪裏？”

    她看起來有些不安。即便講了那麽久的話，但該怕果然還是要怕啊。

    “別擔心，我拿手機給張阿姨和你李老師打電話。打完再陪你睡一會兒好不好？”我摸摸她的頭發，初一眯了眯眼, 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嗯嗯, 那你要快點回來。”

    她放下心來，不禁顯出了撒嬌的小表情, 我覺得自己不管什麽都會答應的。

    李阿姨那邊倒簡單，請個假就好了。張阿姨這邊打了好一會兒, 廢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勸住她不要過來看初一。

    張阿姨很高興也很激動。我是這時才知道原來他們曾經因為初一遲遲不來初潮還帶她去看過幾次醫生。有說發育晚的, 有說是體質問題的, 也吃過幾次藥，都沒什麽作用。

    後來還是淩叔叔覺得初一又沒有哪裏不舒服，總是吃藥太可憐了，就打算再等等。沒想到這等著等著, 她現在來得也挺自然的。

    是該好好慶祝一番的。

    張阿姨對我表達了萬分的感謝，又和初一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後說好了叫我晚上一起和初一去她家吃飯。

    打完電話，我又用熱水洗了手，這才回到上床陪初一。她一直在等我，大眼睛望著我骨碌碌亂轉。

    “睡不著嗎？”我上了床，把她摟進懷裏，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她背靠著我。她軟軟的身體像是沒有骨頭似的，抱起來實在是很舒服。

    “唔，因為感覺怪怪的……”她的小腦袋倚在我的肩膀上，拉著我的手繼續捂在自己的小肚子上——這樣對她來說大概會舒服一些。“還、還好你在我身邊，我一點兒也不怕。”

    她的肚皮又軟又滑，我用掌心輕輕幫她揉著，想讓她好受些。

    “明明剛才哭得慘兮兮的，還說不怕？”

    她這時候倒能說了，像是忘記了剛才廁所裏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家夥是誰一樣。

    我逗她，又惹得初一滿臉通紅，嘴裏“哎哎”地囁嚅著，想我放過她。

    “因、因為有血嘛，好嚇人的。可、可是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不怕啦。”

    我也不想過分欺負她，算是接受了她的這個解釋。看她精神十足沒有半點睡意的樣子，就問她：“你真的不想睡？”

    我用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幫她揉肚子，她就用小手玩我左手的手指。

    “嗯呢，我不想睡。”

    “那要我給你念《綠山牆的安妮》嗎？”之前給她念了《小飛俠》，現在開始念安妮了。

    “嗯~不嘛，我想和你聊聊天。”初一難得拒絕聽故事，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好吧，那我們說說話。”她想要聊天的話，話題就會很天馬行空，我想著她這次是想說之前剛給她念完的《小飛俠》呢還是想說剛開始看的《微笑光之美少女》，或者想說在李老師那裏又學了什麽嗎？

    我正思考著，卻聽到初一說起的卻是這次分班的事。

    “驚、驚蟄，我想選擇理科……”

    我真的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並且也沒想到她有這個念頭。

    “為什麽呢？你不是更喜歡文科嗎？”

    “可是，你選理科……”初一帶著點遲疑，聲音低低的。她的手捏著我的手指，我感覺到了她的忐忑。

    在聽到初一說想選擇理科的時候，我就大概想到這個理由了。

    “可是初一，就算這樣我們也應該沒辦法同班的。”除非我選擇文科，否則我們是沒有同班的可能的。

    這是很殘酷的現實，初一大概也明白這件事，神情十分低落。

    “我知道的……”她似乎是在苦苦思索，斷斷續續地道：“但、但是這樣……我們學的東西就一樣了……你、你還能教我學習。”

    我並沒有考慮過放棄幫她補習的事情，就算分班了也一樣。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你可以不用擔心，我還是可以教你的，你把書給我看下就好了。”

    我覺得，作為好朋友的話，應該做的是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歡事，而不是用友誼來束縛對方。

    “那這樣的話，你的學習負擔不是要增加了嗎？我、我不想你遷就我……”而初一，或許也有同樣的想法。

    我有些感動，也有些心酸。初一是很為他人著想的孩子，這種乖巧實在叫人憐愛。

    “傻姑娘，你不是總是說我最厲害嗎？我是誰啊，年級第一嘛，很擅長學習的，你不相信我能教你嗎？”

    在學習上我還是有自信的，因為記性比較好，所以效率比一般的同學要高。因此時間也寬裕一些，我覺得自己能夠做到兼顧兩邊。

    “誒，沒、沒有，我當然相信你，你最厲害了驚蟄。”在這件事上，初一看起來是一點兒也不想被誤會，轉過腦袋湊到我臉邊趕緊解釋道：“我就是怕你累到嘛。”

    她白皙的小臉上帶著一點討好和撒嬌的表情，可愛萬分。而一想到她是為我露出這樣的神情時，心髒的騷動叫我忍不住想要抱緊她。

    她的臉一靠近我，我就覺得心口有些熱起來了。

    她這次雖然哭得不算太厲害，但眼眶還是有點紅紅的。我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抵抗這樣的淚眼，喉嚨癢得生出了一股想要親吻她眼角的強烈衝動。

    我感覺到有些不自在，不禁移開了目光。

    “不會累到啦，我正好還能多學習一些東西呢。你學習文科的話會輕鬆一些，那你就能更好地學畫畫啦。”

    大概是這個話題有點嚴肅，又關係到我們的未來，初一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用餘光瞟了她一眼繼續道：“你不是想和我考一個大學嗎？所以選文理科也不能隨便知道嗎？”

    初一似乎想明白了，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驚蟄，我會努力學習的，我想以後也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她選擇文科這件事已經沒有意外了，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又有些失落和不安。

    每個人都有擅長和喜歡的事，我明白這一點，她也明白這一點，而友誼不應該成為阻擋自身和對方進步的牽絆。

    可事實上，我一直有著私心，所以才會這樣幹涉初一的選科。雖然內心深處隱隱覺得和她的關係不應該更加親密，卻又無比希望今後能夠和她繼續做最好的朋友。

    我摸摸她的腦袋，“你已經進步很多了，而且一直很努力，我知道的，就算沒有我你也能做得很好。”

    “嗯~才不是的，”初一緩緩地搖頭，用像是被誰蠱惑了又像是能蠱惑別人的聲音輕輕地道：“沒有你我一定沒有現在這麽好的，驚蟄，是你幫助了我。”

    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麽猛然酸痛了起來。

    可是，要是這個幫助你的人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呢？

    “那我們也是互相幫助，好朋友之間不就應該這樣嗎？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要是，這個一直在你看來在幫你的人有了私心呢？

    初一有些害羞地笑了起來，非常自然地湊過來親我的下巴。

    她說，“驚蟄，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呢。”

    要是這個人有了不該有的奢望呢？

    要是你發現了真相會怎樣看待我呢？還會像現在這樣擁抱我，親吻我，依賴我嗎？

    初一的嘴唇濕軟溫涼，我已經一點也不陌生了。她最喜歡用親親來表達自己的喜愛與激動，會親吻我的臉頰，額頭與下頜。

    她的話語也總是那麽甜蜜，像是誘人的水果，芬芳的花朵。甜美又真心實意的話語是最讓人難以拒絕的，我也是，從不曾逃脫過。

    還有她對我毫無防備的身體，柔軟小巧又充滿香氣，總是主動靠近我，總是任由我擁抱她，總是不會拒絕我。

    我越來越容易因為這些分心，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在與她相處時的思緒，越來越壓抑不住有些無法說清的感情。

    靠得太近的話，過分親密的話，想再進一步的話，就太超過了。

    為什麽要對初一那麽好呢？

    我也問自己。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因為你也對我很好啊。”

    或者說，我真的是在對她“好”嗎？

    我想起了媽媽的話。

    人不止是隻會付出的生物，大部分人的付出都是在期望回報的。

    那麽，我究竟是在期待初一能夠給我什麽樣的回報呢？

    我還記得自己在心底的回答。

    我們永遠會是對方最好的朋友，這就是我的期望。

    作者有話要說：　　下兩章真的高能了，放心，虐驚蟄，不虐初一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