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下了決心也就不再猶豫, 幹脆地推了門進去。

    媽媽似乎嚇了一大跳, 蹭得就站了起來。

    我這時候已經看清楚了, 兩人原本坐在床沿說話。媽媽此時臉色已經是又驚又憂，試探性地問了我一句：“怎、怎麽了，驚驚你有什麽事嗎？”

    幹媽沒有站起來，隻是神情複雜地望著我。

    “哦，我是來借手機的。”

    大概是我神情平靜，媽媽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掏手機。“拿去吧。”

    “不過不小心聽到了你倆的對話。”

    她剛掏出來的手機應聲就掉到了地上。

    “誰讓你們不關門。”

    比起被初一拒絕，我現在真的覺得這件事很無所謂了。

    “額，額……”媽媽額了兩聲，半天沒說出話來。我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張口結舌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驚蟄……”幹媽叫了我一聲，臉色已經顯出了憂傷的模樣。

    說實話, 惹這樣溫柔美麗的人難過是很讓人有罪惡感的。我怕她亂想趕緊道：“不過其實你們都不用考慮那麽多, 我早就知道了。”

    “啊？”媽媽現在不止是驚訝了，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要說知道哪件事？”我坦然地拉了椅子坐到兩人麵前，打算和她們好好談一談。“第一次幹媽接你電話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 她或許就是我的生母。”

    媽媽更是思緒混亂, 隻差亂轉了。“那、那你老早就知道我、我不是你的親媽媽？”

    “我總不至於認為兩位媽媽能生出我來。”我自覺幽默了一把, 但也不知道是我現在心情本來就不夠幽默呢還是兩位媽媽的心情不夠來體會這幽默，房間裏反而冷了一些。

    “你從小就知道？”倒是幹媽看出了什麽，歎著氣問道：“知道諾諾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幹媽果然還是有些預感的。

    “對，我說了, 我小時候記性就很好。剛開始我是叫她小姑的，明明叫小姑又怎麽會變成媽媽呢？”

    媽媽似乎有些不信，“那你才多大，你才兩歲不到吧！”

    可以看出來她現在十分混亂，竟然還糾結起這點來了。

    “唔對，所以後來叫你媽媽我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是，在爺爺書房玩的時候，我翻到了自己的出生證。”

    媽媽滿臉不可思議，最後隻好歎了一句：“爸他真是……”

    幹媽卻比她還要鎮定些，拉了拉媽媽的手讓她坐下。媽媽倒是聽話地坐下了，隻是坐立都難安。

    她想想大概覺得有些不對，又問我，“那是什麽時候？我記得自己回國後讓你爺爺把這些都鎖保險箱裏了的。”

    “五歲的時候，你知道的，我認字很早記性也很好。就算有些字不認識，你的名字和我自己的名字總不會認錯。那時候雖然不太懂，但再長大一點就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媽媽就捂著心口歎氣，一邊歎一邊說：“你知道了就一直憋心裏嗎？你、你怎麽不和媽媽說一下呢。”

    “因為我覺得你們這樣費盡心思地瞞著我總是有理由的吧，不想讓你們的努力白費。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和媽媽究竟是什麽情況，問了你們要是為難還不如不問。”

    媽媽不說話了，隻顧著抹眼淚。

    “那你現在……”幹媽握著媽媽的手，直到這時才繼續開口道：“為什麽不繼續裝作不知道呢？”

    我是一早就有準備，所以現在還不至於像媽媽那樣被突如其來地感情影響。幹媽則真的是理智又自製，雖然也能從她微紅的眼眶看出她有情緒波動，到底不如媽媽那樣外顯。

    “怎麽說呢，”我看著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緩緩地道：“首先，媽媽已經和我說過幹媽你當初的苦衷，我很明白你不是拋棄了我，我也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對你產生了感情。我想，這件事到最後總是要說開來的。你是我媽媽，沒有女兒不認媽媽的道理。”

    當然還是有這樣的道理的，要不是她有苦衷，我肯定不會再認她。

    幹媽一直緊繃的神情似乎放鬆了一些，她點點頭道：“驚蟄，你真的是又乖又明白事理的好孩子。”

    “這都是媽媽教得好。”

    我看了此時已經完全哭得不行的媽媽一眼，然後接著道：“其次，既然一定會知道，也隻不過是欠缺一個說破的時機了。我剛才聽到了媽媽的話，既然爺爺這樣催她想必已經是不能拖了。正好這次我們出來旅遊，時機算是恰到好處。”

    “許叔叔大概也是為了我……驚蟄，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你能和我相認。可是，回來之後我已經看到了。你生活得很好，被照顧得也很好，我實在不想打破你平靜的生活。”

    “我明白的……媽媽你是大人了，當然有更多的顧慮。也是因為你一直在猶豫所以才更讓我明白你是真的很愛我，和我另一位媽媽一樣愛我。”既然說開了，再叫她幹媽未免也太生疏了。現在拉近距離是很有必要的事，因為我待會兒的話很有可能會叫她猶豫。

    雖然這一攤牌就開始設計自己的親媽很有些不厚道，但我那傻乎乎的養母再實心眼下去恐怕隻能老了去養老院夕陽紅了。

    “驚驚啊……”媽媽雖然有另一位媽媽的安撫，這時還是哭得亂沒形象。

    我實在不忍心看她，怕被她這情緒帶動起來也忍不住哭鼻子。

    “最後一點，現在說這些也是為了媽媽……唔，都叫你倆媽媽我都要分不清了。”

    “稱呼什麽的倒是無所謂，你要是不習慣還叫我幹媽也行。”

    “那哪兒成啊，我就叫你媽吧，還親切些。”我老早想好了，也不和她爭論。

    “媽你是不知道媽媽現在的情況，她被爺爺催婚催得厲害，之前一直有我當擋箭牌，要是我和你相認住不住一塊兒不說，她該被爺爺直接拉去結婚了。”

    我這新認的親媽這時也皺了皺眉，開口倒是有幾分猶豫了。

    “其實，你爺爺擔心的也沒錯。諾諾她也不小了，確實應該考慮考慮這終身大事問題了。”

    媽媽一聽這還得了，趕緊拉著她的手叫她。“誒慕姐，你、你不能這樣，我可是……可是單身主義，我不想結婚，我還要逍遙自在呢。”

    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心裏編排好的一番話全被她的單身主義毀掉了。好說不說，說什麽單身主義？

    幹媽也是語重心長地勸她：“諾諾，不想結婚單身主義我是不幹涉，可既然許叔叔和你在這件事上有分歧，你總要和他講清楚。你是不想結婚還是連感情也不想談呢？我最近也聽說了，你身邊一直就沒有過人。我隻希望你這不是因為驚蟄。”

    當然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啊。

    “唉，不是啦，驚驚也一直叫我找對象的。”媽媽很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一看就是不想談這事。“我就是自己不想……”

    我一見有機會，趕緊抓住開口道：“媽媽她是心裏有人，爺爺給她介紹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我話一出口，別說媽媽驚了一下，幹媽也有些驚訝。

    “諾諾你有喜歡的人？喜歡多久了？那為什麽不和許叔叔說呢？”

    能說早說了。不對，我估計真說過也沒準，看爺爺那火急火燎奶奶卻事不關己的樣子，保不準就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媽媽已經是對著我瞪眼了，我不理她。

    “就我所知，應該好多年了，從初中開始的吧。”

    “那麽久？我怎麽不知道？諾諾，是誰啊，我認識嗎？”

    我是不知道我這親媽是對感情遲鈍還是真的太直了，又或者是媽媽確實掩藏得太好，竟然什麽感覺都沒有。

    “哎呀，慕姐你就別問了，反正我不想談感情也不想戀愛……現在不是說驚驚的事嗎？幹嘛扯到我身上。”媽媽她還急了。

    幹媽到底不是個對別人的感情追根究底的人，看著她歎了口氣，又看向了我：“驚蟄，如今既然說開了，說說你有什麽想法吧。我看你也不是想要跟著我，那一直保持現狀也挺好的？”

    她一看就很尊重我的意見，這點也讓我有了一些信心。

    “媽，我確實不想離開媽媽，可是又覺得繼續保持這樣很麻煩。”我已經不指望我那老媽有能有什麽出息了，直接了當地對幹媽道：“你也是我媽媽，為什麽不能住一起呢？”

    “你的意思是？”

    “要是方便的話，你不如搬來和我們一塊兒住啊。媽媽她說自己單身主義，你現在應該也是一個人吧？我們一家三口住一起，說是有個照應這才是有個照應吧？”

    “誒？”我一說完，媽媽當場就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初一的第四天，想她。還好明天是小天使的專屬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