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半夜裏開始發燒, 雖然一直沒有清醒, 但也迷迷糊糊地知道醫生和哥哥在身邊忙了大半宿。

    大概是前一天睡得比較多, 即便身體不太舒服, 許諾第二天還是早早醒了。許諺睡在沙發上, 身上隻蓋了一條毯子。許諾知道哥哥肯定累了，不敢打擾他, 隻躺著養神。

    她醒得早有人來得也早，躺了不到一會兒，她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來的人雖然盡量放輕了動作，但房間裏安靜她也就聽得清楚。

    許諺反應比許諾要快，一聽到開門聲就從沙發上翻身而起, 像是一直醒著一樣。

    進來的是陳文蓮、許廣義和慕言。

    “爸、媽，小言。”許諺忙不迭地迎上去, 許廣義揮揮手，他就又去扶慕言。

    陳文蓮是最著急的, 幾步走到床邊，看女兒睜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看自己, 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諾諾啊。”

    許諾是陳文蓮和許廣義最小的女兒, 出生的時候已是他們的事業穩定期，兩人自然有更多時間給小女兒投注關愛。加上許諾模樣水靈, 人又聰明伶俐最會討巧賣乖, 兩人對她疼愛得不行。

    結果，送她開開心心地去和朋友玩，再次見到竟然是這副淒慘的樣子, 心都疼死了。

    “媽媽，我沒事，你不要擔心。”許諾臉上又是紗布又是繃帶，看起來十分駭人，兩條手臂也因為骨折和脫臼打了石膏。

    傷在兒身痛在娘心，陳文蓮心疼又忍不住生氣。

    “你這個孩子，和你說多少遍了小心一點小心一點，為什麽還總是出岔子呢？”

    小女兒太調皮後果就是從小到大意外不斷，小時候摔著碰著就數她最多。陳文蓮毫不懷疑許諺的說法，當真以為她是被車子撞了。

    許廣義這時候也到了床邊，看許諾精神還好，也忍不住教育她。“人家說吃一塹長一智，我看你是半點記性都不長。”

    許諾疼得齜牙咧嘴，哪裏要聽這些，扁著嘴就裝哭。“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們就不要再說我了，我都快痛死啦。”

    慕言站在床的另一邊，看許諾傷成這樣眼睛也紅了。“爸、媽，我看諾諾這次肯定知道錯了，你們就別教訓她了。”

    許諾最愛聽慕言關心自己了，雖然還壓著沉沉的心事，這時也忍不住開心起來。“還是慕姐對我好。”

    許諾自己表現得輕鬆，病房裏的氛圍也就沒那麽悲情了。陳文蓮抹了抹眼淚，還對慕言開起了玩笑。

    “你爸總說我把諾諾慣壞了，我看小言你們夫妻倆才更慣著她。”

    許諾大聲叫屈，“我哪裏有被慣壞了？再也找不出比我更乖的孩子了！”

    幾人看她精神頭十足，似乎半點都沒有劫後餘生的恐懼，又氣又好笑，忍不住又是一頓數落。

    許廣義作為父親還有別的事要操心，叫了許諺出去說話，房間裏剩下了陳文蓮和慕言陪著許諾。

    陳文蓮給許諾喂早餐，嘴裏還是忍不住嘮叨。“你呀，什麽時候能長大點？唉，從小到大就數你最多災多難。”

    許諾嘴裏塞了粥沒辦法反駁，隻用鼻子哼哼表示自己不同的觀點。慕言在一旁笑著道：“諾諾吉人自有天相，還好每次都是有驚無險。”

    “你就別幫她說話啦，這個小家夥不吃點苦頭真的不行。”陳文蓮看女兒還笑，又覺得她可愛又覺得她可氣。“你還笑，破相了看你怎麽笑！你慕姐懷孕本來要好好養著的，現在還為你擔心奔波。你說說你自己混不混？”

    “混混混，媽，我錯了，真的。慕姐也辛苦了，別擔心我，我好得很呢。”許諾知道媽媽一嘮叨起來耳朵都要生繭，現在自己逃不了，隻能討饒。

    “你呀，事後檢討總是很快。”慕言也知道她的性子，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手上的石膏。“我倒是沒什麽，就是你一個女孩子，渾身都是傷可要不漂亮了。”

    幾人正說著話，許詩和許謹就進來了。兩人恰好聽到許諾講自己天生麗質難自棄，原本有的那點擔憂也就不見了。

    “看你精神那麽好，看來我們是瞎操心了。”

    許家氛圍素來不會沉悶，幾人說了些話，氣氛十分輕鬆。

    “我剛剛問了醫生，他說諾諾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我看出院之後還是住我那裏去吧。”許詩比許諺小三歲，作為大姐在照顧弟妹方麵一直是許諺的得力助手。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大哥最近很忙，爸媽你們要照顧小言，悠悠又還小，到我家正合適。”

    許謹不同意了，“深深也不大啊。而且姐夫最近拍戲一直在外地，家裏就你一個人哪裏照顧得過來？”

    “還有保姆呢。”

    “那我家也有保姆啊！”

    “我家離諾諾學校更近。”

    “開車也沒差幾分鍾。”

    “別吵了，諾諾還是跟我回家，你們倆都有工作，也別為了這小家夥分心。”陳文蓮看兩女兒拌嘴，欣慰的同時也有點無奈。“你倆真是的，這有什麽好吵的。”

    許諾當然也是這個意思，能天天見到慕言倒在其次，主要是她還是想找機會和爸媽商量一下慕懷文的事。

    她笑嘻嘻地道：“看來是我太受歡迎了，大姐二姐都愛我。”

    慕言看她貧嘴，笑著睨了她一眼，然後對著許詩和許謹道：“大姐，二姐，我現在情況還不錯，能照顧好自己的，媽可以放心照顧諾諾。”

    媽媽下了決定，慕言又這樣說，兩人還能講什麽呢？隻得表示許諾住院這幾天會經常過來，讓她們不要操心。

    許廣義和許諺一起去處理事情的後續，許諺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時也沒發現什麽。陳文蓮在醫院陪了許諾一會兒，到了晌午的時候回家給她做飯，反倒是慕言留了下來。

    放在過去，許諾要是能和慕言單獨相處簡直要開心死了，現在卻是心情複雜。她有事想和爸媽商量，之前就一直勸慕言回去，結果留下的人反而是她。

    慕言對於許諾明裏暗裏地趕自己也是奇怪不已，隻以為她怕自己累到，堅持留下來照看她。

    “你什麽時候和我這麽見外了？”她看許諾之前嘻嘻哈哈，現在麵對自己反而露出些許愁容，十分疑惑不解。“我是懷孕又不是生病，哪有那麽弱不經風？”

    “哎呀，我就是擔心嘛。”許諾努力調整情緒，可就是沒剛才自在了。靠在床頭神情懨懨，看慕言關心擔憂的神情心中更是難過。

    慕言見她情緒仍舊不高，又猜她是不是剛才的樣子都是裝的，為的是不讓大家擔心。

    “諾諾，你給慕姐看看你的傷，真的不嚴重嗎？”說是沒有大礙，可被車撞了可大可小。大家之前聽醫生簡單說過傷在哪裏，進來再看許諾精神那麽好也就沒有多想。

    許諾腿上主要是擦傷和磕傷，比較嚴重的傷都在手臂和腦袋上，所以她行動沒有大礙，隻是日常起居很麻煩。

    慕言這時候一想，覺得全傷在手上頭上有些奇怪，懷疑許諺和她一塊兒瞞著傷情。可仔細想想又不太可能，隻道看看安心。

    “誒……不、不要啦，傷口有什麽好看的。”許諾又害羞又怕被看出什麽，當然連忙拒絕。慕言也不聽她的，起身先看她的臉。

    許諾到底忌憚慕言懷著孕，乖乖讓她看了。

    “臉上傷得也太嚴重了，你小時候最知道要看著臉皮了，怎麽這次都不知道拿手護一護？”光看包紮的情況慕言就覺得傷得不輕，而且範圍很大。“有縫針嗎？”

    加起來縫了七八針，許諾不敢讓她擔心，隻說自己不知道。

    慕言說她心太大，又去看她綁著的手臂。右臂尺骨骨折，肩膀脫臼，左手手腕也用夾板固定著，真是慘得不得了。

    慕言過去也不是動不動就哭的人，隻是這次許諾傷得厲害，她懷孕正是母愛泛濫的時候多愁善感不少，看了一下眼眶就又紅了。

    “我看媽罵你也罵得對，好好一個人搞成這個樣子，之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徹底好起來。”她說話帶著鼻音，許諾一聽就急了，可惜雙手一隻都動不了，隻連聲道：“當然能好當然能好了，醫生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骨頭恢複得很快的。”

    慕言總不至於要許諾來安慰自己，收拾了一下情緒又恢複了笑意。“你呀！”

    她握了一下許諾的右手，視線一低看到了她手腕上紅腫的一圈擦傷，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升起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這個傷有些奇怪，隻是看著不是十分嚴重她也就沒在意，又去檢查許諾其他的傷口。

    又要掀衣服又要脫褲子，許諾難為情得要死，可惜目前是個殘疾半點也沒辦法阻止。

    “你和我還有什麽好害羞的？小時候我帶著你一塊兒洗澡，哪裏沒看過？看你這情況回去之後洗澡還要媽和我幫忙，你現在就害羞上啦？”慕言動作輕柔，半點也沒多想。在她眼裏，許諾就還是個孩子。

    身上倒是雪白一片，最多就幾處小的淤青。一雙膝蓋是不能看了，黑紫了一大片，腫得十分厲害。

    “誰說腿上沒受什麽傷的？這傷得那麽厲害！”

    “沒傷到骨頭，沒事的慕姐。”許諾被脫得隻剩條內褲，又被掀著被子查看傷勢，房間裏雖然不冷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老早害羞死了。“醫生也處理過了，都給配了藥。”

    “你隻會撿好的說。”慕言看她腿上也就膝蓋傷得厲害一點，心裏放心了一些。隻是看到腳踝兩處又是一圈紅腫的擦傷後，腦袋裏一閃而過了什麽東西。

    被車撞會有這樣的傷痕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是慕姐探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