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不由屏住了呼吸, 慕言則像睡著了一般靠著她, 外麵的交談聲清晰地傳了進來。

    “……不是我說，許總這個大腿抱得也太明顯了一點吧？”

    “人家哪是抱大腿啊, 原先就認識好嗎？”

    “之前不是有傳許諾是鄭總的情婦嗎？聽說慕總監是鄭總的親戚, 會不會……”

    充滿惡意與戲謔的笑聲響起。

    真是無巧不成書，進來的這些人竟然正好是散席了的同事。

    許諾聽出了外麵是哪些人。她過去人緣好, 但進入公司以後隻忙著工作和照顧孩子，十分忽略人際交往。加上晉升速度過快，又是單身母親，有些流言蜚語也十分正常。

    她之前也沒在意，隻是這時候被慕言聽到覺得有些尷尬和難堪而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鄭瀚為了給慕言鋪路有意泄露了一些訊息, 讓她起碼不用承受太過惡意的揣測。

    正亂想間，手臂突然被握緊了。

    許諾心裏一慌，低頭一看就見慕言已經睜開眼, 正側耳傾聽。她表情冷漠, 眉頭卻緊緊皺著。

    許諾看她似乎要去開門，趕緊拉住她的手搖頭。

    外麵的人還在談論，話語從“情婦”二字出口後，理所當然地向著更難聽的方向發展。

    “我說……”就在慕言和許諾僵持著的時候，突然有個隔間的門被打開了。“你們不知道就不要亂說好嗎？人家許總長得好就是情婦了？每次升職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怎麽就是靠關係了？”

    許諾對這個聲音不陌生，就是剛才幫忙一起打圓場的人事部分部門主管之一。

    “再說，靠關係的話你們怎麽不說我呢？我爸還是公司董事呢。”顧卿是董事女兒的事全公司皆知, 不是沒人議論，隻是人家自己理直氣壯毫不掩飾，時間一久再說也就沒意思了。

    加上顧卿不是真花瓶，人漂亮性格也開朗，就職人事部後十分擅於交際，一部分人吹捧她還來不及。

    許諾平時和顧卿沒什麽交集，倒是沒想到她會出來為自己說話。

    是因為她爸爸和她說過自己的身份嗎？

    背後說人壞話被聽到大概是最尷尬的事之一，被顧卿打擾後外麵很明顯意興闌珊起來，一群人很快就走了。

    慕言推了許諾一下，許諾這才發現自己抱她抱得太緊了些。

    “慕姐……”

    慕言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嚴肅，甚至連醉態都掩蓋了過去。許諾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她在生氣，內心不禁十分忐忑。

    她從小就怕慕言生氣，不論這怒氣是不是對著自己的。

    “走吧，先回家。”慕言開了隔間的門，外麵已經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兩人沉默地在盥洗台收拾完，一直到酒店門口許諾都還戰戰兢兢的。

    小慕明顯感覺到兩人氣氛有些不對，隻不敢問。

    慕言總歸還是喝得狠了，計程車坐到一半就昏昏沉沉地靠到了許諾身上。

    許諾大著膽子攬住她，聽她似乎在叫自己名字，側耳過去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麽。隻看她一直沒舒展開的眉眼，許諾就知道她一定非常在意剛才的事。

    慕言的家收拾得十分幹淨，但也因為過於整潔看不出煙火氣而顯出幾分冷清。

    許諾之前也來過幾次，隻是都沒機會久坐。

    慕言還有些意識，就是渾身無力。她能感覺到自己被許諾背回家，能感覺到她脫了自己的鞋和外套，也能感覺到自己被有力的手臂抱到沙發上。

    她能感覺到許諾，卻更加難過了起來。

    那些人的話在她昏沉的腦海中反複播放，每一句都讓她的心生疼。她從來沒想過這樣惡意的評論會被放在許諾的身上，也沒想過那個嫉惡如仇的mèi mèi在麵對這樣的詆毀時會選擇隱忍。

    “對不起，對不起……諾諾……”

    許諾看慕言雙眼含淚，拉著自己不斷地道歉，之前的忐忑也就化作了酸軟。

    “慕姐，你道什麽歉啊？和你又沒關係。”她一邊幫慕言擦眼淚一邊道：“你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倒點水。”

    和過去一樣乖巧，比過去更加可靠。慕言心裏難受，又覺得眼前滿臉紅暈的許諾異常惹人憐愛和心疼，拉著她不讓走，隻伸手不停地摸她的臉。

    “諾諾，是慕姐不好，把重擔都放到你一個人身上。”

    慕言生就一雙杏眼，瞳仁漆黑，此刻盛滿淚水當真是柔情四溢，波光瀲灩。

    許諾明知她這樣做隻是出於對mèi mèi的疼愛，卻還是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想要說點什麽，卻隻覺得口幹舌燥。

    慕言見她目光慌亂，像是隻可憐的小犬，心中更是愛憐不已，拉下她的腦袋貼到胸口，輕輕撫摸著。

    “慕姐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許諾很想說沒有人能欺負自己，可是貼著的柔軟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太近了，上一次離慕言那麽近還是十六年前的事。那個時候，她……她還……

    許諾不想還好，一想腦子裏更是亂七八糟。原本喝完酒兩人身上都不會太好聞才對，可她卻能清晰地聞到慕言的味道。

    不是經由嗅覺而是借由全部感官體會到的，令人安心的柔和香氣。

    “慕姐……”隻是稍微放縱一下下的話，一定沒有關係的對吧？她們曾比此更親密，慕姐不也從沒發覺過嗎？

    許諾乖巧地貼在慕言胸前，直到撫摸自己的手漸漸停止，直到細碎的話語不再吐露，直到慕言的呼吸逐漸平緩。

    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身體，還有無比溫柔的氣息。

    她似乎直到今日才真正確認慕言確實回來了。

    這樣的道歉讓許諾明白，她這些年過得並不輕鬆，除了那些過往的舊事，選擇遠走的愧疚也在折磨著她。

    許諾抬起頭，看到的就是慕言猶帶淚痕的睡顏。她輕輕歎息，伏下身親吻那濕潤的眼角。滿腔愛意充斥在心頭，愛慕之人近在咫尺毫無防備，她既不是聖人也不是再是過去那個懵懂的小孩，實在無法再忍耐。

    作為對忍耐的回報，這樣小的偷竊還請暫時原諒她吧。

    慕言是渴醒的，不止是渴還有饑餓感。她隻是稍微動了動，有個熟悉的聲音就在輕輕叫她。

    “慕姐，你覺得怎麽樣？”

    慕言曾不知多少次體會過醉酒的不適，時隔幾年，再次感受不禁讓她回想起自己過去的軟弱。

    “諾諾？”客廳沒有開大燈，光線十分柔和。慕言微微睜開眼並未感覺到不適，這才向聲源看去。許諾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似乎一直守著她。

    “來，先喝點水。”許諾從茶幾上端了水喂她，這對已經幹渴已極的慕言來說實在是體貼萬分。她就著許諾的手喝了幾口，火辣辣的嗓子總算舒服了一些。

    “現在幾點了？你沒回家嗎？”

    “快12點了，你睡了兩個多小時。我知道你不喜歡沒洗漱就上床，但又不放心把你留在客廳裏，所以就在這裏等著啦。驚驚晚上睡同學家，你放心好了。”

    慕言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毯子，許諾自己卻脫了風衣，隻剩裏麵一件襯衣。

    “你留下來也沒必要坐在這裏守著我啊，”慕言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發現還算暖和這才沒訓她。“既然這樣晚上就留下來吧，路上也不安全。我有幾件新內衣剛好還沒穿過，你可以穿。”

    許諾本來也沒打算回家，自然不會拒絕。

    “好。慕姐你餓不餓？我看你冰箱裏還有些雞蛋和麵，不如我做個宵夜吧？”

    慕言差點都要懷疑許諾會讀心術了，自己想什麽她就說什麽。

    “是有些餓了……你會做嗎？”

    “慕姐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要是不會做飯還不得把驚驚餓壞了？你就等著吃好了，嚐嚐我的手藝。”許諾說著站起了身，一副要大顯身手的樣子。可惜因為坐得太久，腿上發麻，還沒站穩就跌了下來，差點壓在慕言身上。

    還好慕言反應不慢，伸手幫她撐了一下，許諾這才支住身體。

    “你呀，還是毛毛躁躁的。”慕言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臉，“不是說成熟點了嗎？”

    “啊……對、對不起，我去下麵，慕姐你、你等著啊。”許諾一副回過神來的樣子，慌裏慌張地跑到廚房裏去了。

    慕言看自己的數落成功使得許諾滿臉通紅，不禁覺得十分好笑。就算過了這麽多年，有些人似乎一點兒也不會變。

    諾諾是她最疼愛的mèi mèi，是她最親密的朋友，也是拯救她於黑暗的支柱。是她這些年努力恢複的動力，還是她女兒的養母，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麵來說，她都不會允許有人欺負她，詆毀她。

    作者有話要說：　　慕媽媽要發威了——雖然不會詳細寫。啊，現在才感覺到番外的局限，除了感情線其他不是很想展開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