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很刻意地疏遠許諾, 但因為與其他朋友的聯係往來，慕言與她相處的時間還是相應地少了許多。

    隻是，這樣的退步沒有讓慕言好受一些, 也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努力不去依靠許諾就能更坦然地正視許諾和顧卿關係的加深。

    她確實有種好朋友被搶走了的失落。

    今天有兩個比較重要的會議, 年中總結和項目進度季度報告, 所以慕言很早就到了公司。

    但許諾今天明顯比往常來得要晚，慕言去了她辦公室兩趟都沒找到人。就在她想著是不是給她打個電話的時候, 許諾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進了項目部。

    和她一起進來的還有顧卿。

    因為這個時候的項目部已經十分忙碌, 兩人進來的時候都沒發現慕言。許諾一進門就衝著一個項目經理去了, 顧卿跟在她身邊像是在說什麽。

    慕言忍不住皺了皺眉, 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向兩人走去。

    “學姐，那說好了，我中午送你回去，你到時候來我家吃飯。”

    顧卿是來給許諾送請假單的。她早上在大門口剛好遇到從出租車上下來的許諾, 問清了情況後自告奮勇地要送她回去。

    許諾因為要請假先和其他幾個部門經理打了招呼，來項目部之前又遇到了特地送請假條過來的顧卿, 這才一起進來。

    半個小時之後就要開會，她時間很緊, 要最後確認一遍報告, 還要安排工作交接，這時候簡直兩隻手當四隻手用了。

    “你請我吃飯怎麽還像是我吃虧了一樣，你送我回家我得謝謝你才對。”她一邊寫請假條一邊迅速掃視著一份文件，“小趙, 沒問題了。”

    “那說好了，我中午下班來接你。”許諾女兒生病，自己送她回家，這讓顧卿覺得和她又進了一步。

    “諾諾。”

    “嗯？”許諾左耳朵聽到顧卿的話，手裏正在簽字，右耳卻聽到了另一個叫自己的聲音。抬頭一看，不是慕言是誰？“慕姐，你在這兒？剛好，我下午要請個假。”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裏的請假單遞給慕言。

    慕言隨手接過，看了顧卿一眼問道：“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驚驚生病了。”

    一聽到女兒生病，慕言瞬間也顧不得其他了，有些著急地問道：“生病了？嚴重不嚴重？那她現在是一個人在家嗎？”

    許驚蟄生病許諾雖然擔心，但也不想讓這件事影響慕言，連忙道：“不嚴重不嚴重，隻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初一在家陪她呢，我就是不放心兩個小家夥。”

    慕言聽她說得輕描淡寫，卻還是不放心。“下午會議推後，不用等到中午了，早上開完會你就回去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啊……推遲會議是不是不太好啊？讓顧卿和我回去就可以了。”

    下午的會如果隻是許諾請假影響倒是不大，但慕言也不在的話勢必要推遲進行。突然變更時間，影響總不太好。

    顧卿原本說完事已經可以離開，但她有心想留下來聽聽這件事，這時候聽到許諾的話當然也趕緊表態。

    “是的總監，我陪學姐回去吧。”

    顧卿沒有說話還好，這一說話就讓她慕言記起了剛才顧卿說中午來接許諾的事。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驚蟄生病為什麽一定要和同事一起回去照顧她？為什麽和她這個孩子的生母客氣卻不覺得顧卿這個朋友為此請假有什麽問題？

    “我總歸要去看看的，否則也不能安心工作，待會兒會議結束我們一起走吧，小顧就不用麻煩了。”

    諾諾的事暫且不說，在女兒的事上她是不會退步的。

    慕言都這樣說了，許諾當然不能再反對。早上的會議比預期提早了半個小時結束，兩人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就匆匆趕到停車場。

    “你的車呢？”

    慕言看許諾一直跟著自己，完全沒有去取車的意思，不禁問道。

    “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早上送修了。”

    所以才和顧卿一起來的麽？

    “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

    “你來接的話可能兩個人都要遲到了，而且你今天本來就很忙了。”

    說的話倒是很體貼……諾諾向來很體貼的。可是，為什麽卻不覺得麻煩了顧卿呢？

    有對比才有落差，慕言這時候才體會到之前擔憂的事真正發生時有多叫人難受。

    兩人沉默地坐在車中，自從許諾說了那句話後慕言就沒再開過口。

    許諾看她臉色不怎麽好，似乎正在思考什麽的樣子，就完全不敢開口了。她總覺得慕言好像不太高興，不是擔憂那種意義上的不開心，而是生悶氣的感覺。

    兩人一路無話地回到家，走到許驚蟄臥室門口時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哭聲。

    許諾和慕言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著急去開門，結果臥室裏的場景把兩人嚇了一跳。

    床上，淩初一小小的身體被許驚蟄緊緊抱著，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諾反應快，已經幾步走到床邊去查看情況。

    “阿、阿姨嗚嗚嗚嗚嗚，你快點看看驚蟄，她看起來好難過……”淩初一哭得小臉通紅，一雙小手抱著許驚蟄埋在自己肩窩裏的腦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許諾一邊用了點力把女兒從淩初一身上拉下來，一邊叫她：“驚驚，驚驚你怎麽樣了？哪裏難過嗎？”

    許驚蟄布滿淚痕的臉漲得緋紅，燒得似乎有些神誌不清。

    許諾沒想到會這樣嚴重，一時方寸大亂。

    “快叫醫生。”慕言這時也已經過來，伸手探了探許驚蟄的額頭，當機立斷地道：“讓帶退燒針過來。”

    許諾不敢耽擱，連忙給醫生打電話。

    淩初一哭得可憐兮兮的，顯然是被嚇到了。這時從床上坐起來，跪在許驚蟄身邊拉著她的手抽噎。

    “初一，過來這邊。”慕言看著心疼，輕柔地把她拉過來抱抱。“不要哭了，驚蟄會沒事的，你和阿姨說說怎麽變成這樣了？”

    淩初一看起來懵懵懂懂，哭過一陣後思緒似乎更亂了，講得斷斷續續的。

    想到待會兒估計要亂，讓她留在這裏也不是那麽回事，慕言勸好了她，又讓許諾送她回家。等醫生來打完針，一切弄妥時已經下午兩點。

    許驚蟄燒退下來但仍舊沒醒，慕言坐在床邊看著她似乎有些發愣。許諾早就自責不已，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正在此時，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看了一下是顧卿，許諾一邊接一邊往外走。

    慕言清楚地聽到從她口中叫出了誰的名字，心底那股子壓抑已久的負麵情緒陡然化作了一股無名火躥了起來。

    驚蟄明明病得這樣厲害，諾諾卻一點兒沒上心。說什麽不嚴重不嚴重，燒得腦子都不清楚了還叫不嚴重？請個假而已，難道自己還會不同意嗎？交代工作一定需要去公司嗎？

    女兒出了這樣的事，自己知道得比顧卿還晚，諾諾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是驚蟄的親生母親呢？

    她越想越覺得心中有氣，等了一會兒又不見許諾回來，出門一看發現她還在和顧卿打電話。

    許諾其實已經要掛電話了，見慕言沉著臉出來，連忙摁了手機。

    “慕姐……”

    她現在已經看出來慕言真的是在生氣了，也已經明白她為什麽生氣。

    自己沒有照顧好驚驚，她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慕言並不回答，隻是徑自往客廳走。許諾垂頭喪氣地跟在她身後，知道待會兒要麵臨什麽。

    過去也是這樣，她做了壞事，惹了慕姐生氣，對方就總是一言不發，等得她忐忑極了的時候才會教訓她。

    慕言在沙發上坐定，許諾局促地站著，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

    客廳裏安靜了起碼五分鍾，許諾等得頭上開始冒汗，腳下開始發軟，覺得膝蓋都要打顫的時候，慕言終於開口了。

    “諾諾，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

    第一句話，許諾就聽得心裏痛了一下。她忍著眼眶裏酸澀起來的淚意，低聲道歉。

    “對不起，慕姐。”

    慕言生氣，不僅氣她沒有照顧好驚蟄，也氣她不把實情告訴自己。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嚴重嗎？那怎麽樣算嚴重？這些年下來，難道你都是讓生病的驚蟄一個人在家的？”

    許諾發現自己沒辦法反駁。

    自從驚驚能夠一個人照顧自己開始，她就頻繁地出差，在家的時候就算了，不在家的時候或許連她生病了都不知道。畢竟驚驚是那樣體諒大人的孩子，絕不會向自己訴苦。

    “……對不起。”

    “難道你就隻會說對不起嗎？”慕言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很過分，比起不負責任自己到底有什麽資格說諾諾呢？

    可是，許諾越是這樣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她心中的怒意就越發難以抑製。到最後，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在生許諾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苦後甜先苦後甜，不承怒火，怎麽會有後續的撫慰呢？【昨天微博發了au番外的第一章，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明天就刪除了。微博：退休老幹部柳碎碎。沒看到的之後也不要來要私信，咱們隨緣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