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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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星期五。

    熊亦輝將小麵包車在圖書館門口停好。他沒有立刻下車開始工作,而是拉下了頭頂的遮陽板,對著上麵的鏡子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如果鄭默此時在旁邊,估計會嘲笑他一句“娘炮”。

    雖然說是想把自己收拾得好看點,但熊亦輝看著鏡子裏自己粗獷的臉,最後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有自知之明,他長得牛高馬大,臉又凶狠,不把女人嚇哭已經算好了,再怎麽收拾也不可能把自己收拾出個吳彥祖的模樣。

    不過幸好糖團不喜歡吳彥祖那種帥哥。

    熊亦輝抓了抓自己短短的板寸頭,利落地把遮陽板收回去,然後下車打開後備箱開始卸載桶裝水。

    大學畢業後,他跟同學兼死黨的鄭默一起開始創業,辦了個農父山泉的水站。從開業最初的摸滾打爬到現在慢慢經營出固定的客戶群,兩個人已經不用再像一開始資金短缺時一樣,每天自己親力親為地去搬水送貨。他之所以攬下了給n大送水的任務,其實也隻是為了能有個借口讓他接近鍾思甜。

    兩個星期前,水站的一個送水工因為家裏有事請了幾天假,水站一時之間找不到頂替的人手,於是隻好由他和鄭默兩個人一人一半分攤了那個送水工平時的送水任務。而他當時負責的,就是每周五給n大圖書館送水的單子。

    他從沒想過,那天他會在圖書館裏再次見到鍾思甜。

    時隔四年,可熊亦輝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給他拉著門的小女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鍾思甜,盡管她看起來根本就不認得他,他還是覺得很激動。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失去了鍾思甜的消息,熊亦輝一度以為,他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了。

    當時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當門邊的小女人對著他甜甜一笑時,他就知道他沒做夢,眼前的人真的是鍾思甜。她還是和當年一樣,笑起來眉眼彎彎,還帶著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像糖一樣甜到了他心裏。

    她笑起來那一瞬間,熊亦輝隻覺得仿佛迎麵撲來一陣涼風,讓他即使還站在大太陽下暴曬著,也感覺到渾身舒爽的喜悅。

    於是,回到水站之後,熊亦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送水工的安排表做了調動。n大圖書館的送水任務被他單獨分了出來,變成他一個人的專屬工作。雖然大夏天的還要在外麵搬桶裝水很累人,但隻要想到每周送水的時候或許能見到鍾思甜,熊亦輝就覺得外麵近40度的高溫都阻擋不了他。

    鍾思甜雖然在圖書館裏工作,但她不負責前台,所以平時送水工根本就見不到她。熊亦輝在上周再次給圖書館送水時就發現了這件事,他還因此悶悶不樂了好久,嚇得前台簽收的妹子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麽得罪到這位凶神惡煞的送水大哥。

    可沒想到,他居然在離開之前,在茶水間外麵又碰到鍾思甜了!

    她甚至還跟他說了“下個星期見”……雖然心裏明白鍾思甜的話不過隨口一說,但熊亦輝還是懷著小小的期待,希望這周也能再次偶遇鍾思甜。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願望,當熊亦輝推著小推車快要走到門邊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後先一步給他拉開了門。

    “你好。”

    鍾思甜一邊打著招呼,一邊用手撐著門,側身空出能讓小推車經過的距離。她剛才一直在前台坐著,隔著玻璃門遠遠就看到了農父山泉的綠色小麵包車停在圖書館門口,見那位大熊一樣的送水工推著一車桶裝水從烈日下走來,她連忙起身主動給他拉開了門。

    熊亦輝顯然沒有預料到今天在前台的人會是鍾思甜。上周他有從旁側擊地向前台妹子打聽過,大概知道鍾思甜的工作主要在圖書館內部,不負責對外接待的,所以他本來隻是希望當他把水搬進員工休息室的時候,鍾思甜能剛好去茶水間倒杯水。

    一進門就看到她這種大驚喜,他之前是想都想象不到。

    “快進來呀,站在外麵不曬嗎?”

    鍾思甜看著又一次愣在外麵的男人,有點想笑。上一回也是這樣,她不過是隨手給他拉一下門而已,有必要震驚得都走不動道了嗎?

    “好、好的。”

    熊亦輝呼呼地點著頭,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似的推著小推車走進圖書館裏,然後和鍾思甜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道謝:“謝、謝謝。”

    鍾思甜抿著唇笑了笑。

    前台的妹子私底下曾經跟她抱怨過,說水站新指派的送水工很可怕,看起來像是混黑有過案底的,每次簽收的時候都把她嚇個半死。可在鍾思甜看來,眼前這男人哪裏可怕了,雖然外表看起來是有點凶殘,但他的一舉一動……分明是隻憨厚耿直的大笨熊好嗎?

    “你是新的送水工對吧?抱歉,我們一直沒有跟你說清楚,你下周送水的時候可以走圖書館的後門,那裏是鐵閘門,比較方便進出。”

    鍾思甜以前從來沒有和上一任的送水小哥碰過麵,她一開始以為隻是碰巧錯過了,後來跟前台的妹子聊天才得知,送水的麵包車以往都是停在圖書館的後門,走貨運通道進館裏的,所以不負責後勤的鍾思甜當然不會碰見。

    而她第一次碰到這頭大熊時,對方才第一次來圖書館送水,估計是不清楚規矩,所以跑到前門來了。前台的妹子被他嚇到,不敢吱聲,所以之後錯誤便一直延續了下去。

    “額、對、對不起!”熊亦輝一聽就有點慌了,怕自己給鍾思甜帶來什麽麻煩,“我、我現在、就、就把車……”

    他說著就要往門外走,鍾思甜連忙拉住他:“不用麻煩了,你都進來了,下次記得轉到後門進就好。”

    天氣炎熱,大家都穿著短袖,所以鍾思甜這一拉,手直接就觸到了熊亦輝手臂上的皮膚。她能感覺到手下的肌肉在她碰上去的一瞬間猛地緊繃了起來,肌肉蓬勃,十分結實。

    真的是個壯實的男人啊……

    鍾思甜不過拉了一下就鬆手了,可熊亦輝整個人卻緊繃了好久都放鬆不下來,也幸虧他有偏黑的膚色遮掩,不然鍾思甜此時大概能看到一隻臉紅紅的大熊。

    “你、你今天、怎、怎麽、在前、前台……”熊亦輝結結巴巴地問著。他一對上鍾思甜,說話是越來越不利索了。

    見過幾次之後,鍾思甜已經發現,眼前的大熊大概是有口吃的毛病。這讓她想起以前一個認識的小夥伴,也是說話結巴,每次叫她都會“糖糖糖”地磕巴半天叫不出來。

    回憶起了一些有趣的畫麵,她撲哧一下笑了。

    熊亦輝卻是臉色一僵。他以為是自己說話結巴讓鍾思甜取笑了,便低下頭呐呐地沒敢再繼續問。

    鍾思甜發現旁邊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才意識到自己忽然笑出聲很讓人誤會,連忙解釋:“你讓我想起了我以前一個朋友。”

    她小心地斟酌了下用詞,巧妙地避開了結巴這種比較敏感的詞匯:“他的說話方式……跟你有點像,挺可愛的。”

    熊亦輝默默側開頭,用手抹了一把臉。

    他好像又有點臉紅了。

    “今天前台的人請了半天假,所以我代她半天班。”鍾思甜繞回了熊亦輝之前的問題,算是解釋了為什麽今天是她在前台。

    兩個人邊說邊往員工休息室裏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熊亦輝利落地把一推車桶裝水卸好,又把上周的空桶回收,一切弄完了之後,他就該走了。

    這周五已經是大收獲,他久違地終於和鍾思甜說上話了。

    如果下周來還是她在前台就好了……

    熊亦輝幻想著,推著小推車慢慢地往外麵走去,卻不料被鍾思甜喊住了。

    “等等!”

    熊亦輝幾乎是立刻停下了腳步,激動地回頭看她。

    她叫住他了!是不是認出來他是誰了呢?她剛才說,她想起了以前的一個朋友呢!

    然而鍾思甜隻是攤開一隻手伸到他麵前:“簽收單呢?”

    希望的小火苗瞬間被澆滅。

    熊亦輝悶悶不樂地掏出三聯的簽收單子遞過去。鍾思甜沒有馬上簽名,而是盯著簽收單上的名字喃喃自語:“你叫熊亦輝啊……”

    簽收單上有送水員的名字。

    然後熊亦輝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在說完這句話後又抿著唇笑了起來。

    而鍾思甜此時腦海裏想的是:還真的是位貨真價實的熊先生啊……

    “熊先生你好,我叫鍾思甜。”她說著提筆在簽收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單子還回去時,臉上還帶著沒散的笑意。

    熊亦輝隻顧著盯著鍾思甜的笑臉,接過單子時沒留意,兩個人的手指便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他嚇了一跳,手一抖就鬆開了手指。另一邊鍾思甜看到他接過了單子,也鬆開了手,於是簽收單便飄飄搖搖地掉到了兩人腳邊。

    額,氣氛尷尬了。

    “對、對、對不起!”

    熊亦輝連忙彎腰去撿,那慌張的樣子讓鍾思甜看著都不忍心。其實隻是碰到了手指而已,他的反應也太緊張了,簡直就像是癡漢遇到了多年的夢中女神一樣。

    她如果自戀點,估計都要誤會這隻大熊是不是在暗戀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妹紙,其實你沒誤會。

    【她笑起來那一瞬間,熊亦輝隻覺得仿佛迎麵撲來一陣涼風,讓他即使還站在大太陽下暴曬著,也感覺到渾身舒爽的喜悅。】

    糖團:……你站在大太陽下,我站在圖書館裏,背後就是空調,你當然覺得迎麵撲來一陣涼風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