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那天是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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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六的早上,安比平時起得還早。

    收拾了兩大包東西,安放進後備箱,開車出了小區。

    小區離高速路入口很近,安沒多大會兒便上了高速,而後速度瞬間便被她提上了120碼,她開車很猛,比一般男人還猛。

    車子呼嘯著向榕市的方向駛去,距離榕市越近,安表情便越僵硬,速度也越提越高,若不是車載gps瘋狂地進行超速報警提醒,她也不知道自己會飆到多少碼。

    深吸一口氣,漸漸地平複下了心情,安將速度也緩緩降了下來。

    高速上開了一個多個小時,才到榕市的出口,等下了高速後,安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僵直,不過與疲憊卻並無太大關係。

    進了市區,一路上的信號燈令其走走停停,又耗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安才到達位於郊區的目的地。

    一棟略有些陳舊感的層小洋樓,雖帶著寬敞的院落,但綠影錯落,偶爾麻雀啾鳴幾聲,還不若細碎閃爍的陽光來得活潑,這戶院子,靜的反常,透著哀傷。

    這裏便是安的外婆家,也是安安的家。

    自從外婆得了老年癡呆以後,安每個周末都會過來照顧她。

    在院外停穩車子,從後備箱取出帶來的兩大包東西,安深呼了一口氣,有些緊張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而後便步履有些沉重地進了院子。

    院子裏,護工正陪著外婆曬太陽,見安來了趕緊打了個招呼,而舅舅盛傑也正在院裏修剪盆栽,可對她的到來卻是冷漠到了極致,頭也未曾抬一下,更遑論招呼了。

    “喲,掃把星來啦?”

    尷尬的沉默,這聲譏笑尤為的刺耳,令安身子本能地一顫。

    說話的是念裕,安的表妹,安安的親生妹妹。

    小小年紀,一張嘴巴從來不饒人,什麽傷安最深她便提什麽,好像這便是她的樂趣。

    “真會磨嘰,都等你半天了!”嘴裏嚼著口香糖,臉上化著與年紀不符的濃妝,念裕一把搶過安的單肩包,從錢包裏掏出了所有的現金,“謝了哈,掃把星!”

    目送念裕嬉笑著跑出了院子,安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卻發現此刻也並沒有什麽人會在意她的表情。

    外婆隻是一瞬不瞬地把門口望著,視線自始至終無半分挪移,混濁的眼看不出情緒。

    “舅舅,我帶了些東西過來,先給收拾收拾擺冰箱裏,一會兒就給你們做飯。”說罷,安向著廚房走去,步伐裏夾雜了幾分倉皇與狼狽。

    院子裏,護工每每旁觀安過來遭受的冷落和欺辱,卻也隻能尷尬地夾在間,不敢吭聲,這個老宅裏頭的恩怨很深,深到旁人無權插口。

    靜默,廚房裏的鍋碗瓢盆聲響尤為清脆。

    盛傑抬頭望了眼廚房裏忙活的那道身影,眼神是說不出的複雜情緒,有痛,有怨,也有憐……他也不知這種相互間的折磨,究竟何時才能到頭。

    流理台上是各式各樣尋常人家平日裏都舍不得吃的食材,安近乎是以麻木的狀態埋頭洗菜切菜,瞳仁裏暗蒙蒙像那四月陰鬱的天。

    仔細地將鮑魚切成碎丁,她專門給外婆另做了一份鮑魚蒸蛋,聽護工前兩天電話裏說外婆這兩天消化不好,她都牢牢記心上了。

    忙活了一兩個小時,張羅了滿滿一桌菜,安正擺著碗筷,隻聽一陣高跟鞋的聲響傳來,她脊背都跟著僵了起來。

    舅媽,鄭佳慧回來了……

    “嗬嗬,我說今天氣怎麽這麽差,敢情是你個掃把星又風雨無阻地來啦!”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下,鄭佳慧掃了安一眼,表情淡淡,隻是眼的恨卻如摻了劇毒的酒,令安心尖冷顫。

    “我要是你啊,我都不好意思再來這個家,你臉皮怎麽能這麽厚,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殺人凶!”

    “你害死我兒子,又害得自己親媽殘疾,你說你怎麽還好意思出現在我們麵前?啊?你要臉嗎?你有良心嗎?”

    牌桌上的怨氣,很好地發泄在了安身上,可鄭佳慧望著她低頭順目不知反抗的模樣,心的惡氣不知怎的卻又凶了幾分,舉起水杯就向安砸去。

    嘭——

    一聲悶響。

    護工的驚呼,玻璃杯正巧砸在了安頭上,她隻覺得眼前一黑,卻強撐著沒讓自己倒下,好半天才慢慢緩了過來。

    打得好,應該的。安衝著鄭佳慧勾勾唇角,像是在這麽說。

    那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微笑,頓時勾起了鄭佳慧全部的戾氣,“賤人!你還笑?你居然還敢笑?你個克人命的掃把星!你怎麽不去死啊!你怎麽還不死呢?”

    “不死是嗎?我……我今天就殺了你……”如此還不罷休,鄭佳慧竟撲上來,一把拽住了她頭發,巴掌鋪天蓋地扇下。

    火辣辣的疼,心裏頭也有些委屈,卻並不至於哭。

    嘴角一絲腥甜,安覺得這是她唯一所能做的,用自己的身體令悲傷的人有個宣泄的途徑。

    “夠了!住!”

    一把拽住鄭佳慧,安盛傑將她推到了一邊。

    “幹嘛攔我?啊?安盛傑,你知不知道那是誰,那可是害死了你親兒子的凶啊!她害你家斷子絕孫了你知不知道!啊!”

    歇斯底裏地怒喊,鄭佳慧紅隻恨不得生生撕了安,“賤人,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你害死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啊,你還我兒子……”

    “夠了!我說夠了!”

    雙目通紅,聲音也跟著輕輕顫抖,盛傑縱然見慣了這種場景,卻還是每次都憤怒的戰栗,這種一次次揭開傷疤去撒鹽的做法,也不知究竟討好了誰,又究竟安慰了誰。

    將鄭佳慧生拉硬扯帶到了二樓,這周而複始的鬧劇,才算暫時落了幕。

    一桌豐盛的午餐,又落得了一個無人問津的下場,安摸了摸頭上的包,早就習慣了。

    “安小姐,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一旁的護工看的有些心酸,忍不住問道。

    疲憊地擺了擺,安轉身進了廚房,端出了那碗特意給外婆做的蒸蛋,順又拿起一旁的小凳子,走到外婆麵前坐下。

    “外婆,吃飯了。”

    安搖了搖正在打瞌睡的外婆。

    “嗯?嗯……”迷糊著睜開眼睛,外婆盯著安好了好一會兒,那有些茫然的瞳仁漸漸生了些亮光,隻見她忽然一把抱住了安。

    “乖乖,哎呀,我的大乖乖,我的大寶孫安安回來啦!”

    “又上哪野去啦?怎麽才回來啊?吃飯了沒啊?奶奶給你做飯去好不好呀?”一遍遍撫摸著安的臉龐,外婆渾濁的眼裏滿是疼惜。

    外婆又將她認成安安了。

    也好,多少算是有慰藉吧。

    再也忍不住,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著,安嗚咽著將頭蹭了蹭外婆的膝蓋,“我去地裏看咱家玉米地裏的大冬瓜了!那麽大那麽大的大冬瓜!要是被人偷走了就完了,你說是不是啊奶奶?”

    “對了,我都吃好飯了!是奶奶你沒吃,你看,我做了你愛吃的蒸蛋……”

    “哎喲我的寶孫,就你最疼奶奶了,還知道奶奶最愛吃的就是這個……”外婆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挖了一勺蒸蛋,安吹散了熱氣,小心翼翼地喂到外婆口,望著她開心的如同一個孩童的麵容,眼淚就撲簌簌地一直往下掉著。

    “安安,對不起!外婆,對不起!安安,對不起!外婆,對不起……”

    一邊喂著外婆,一邊喃喃哭著,心碎成了一片片……

    多希望,那天死的是自己,這樣,所有人都沒了後來的苦難。

    安這樣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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