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言出必行

    話剛脫口而出之後, **嵐就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像她這樣身份的人，便是有些驚訝也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個眼神足以表達自己的內心, 看來自己太久沒有遭遇敵手，卻是鬆懈了很多。

    不過好在張明華乃是自己的表姑姑，也算是有求於自己，在她麵前這樣說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隻是有些駁了她的麵子。

    果然，**嵐發覺自己的話說出口之後，張明華臉上的潮紅加劇了, 更是不自然地連續咳嗽了好久才繼續喝了口茶與自己說話。

    張明華苦笑一聲, 說道：“不瞞世子夫人, 我本來也是不願意給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庶女的，可是以我們寒家現在的情況, 想要給正卿說一個條件好的嫡女卻是千難萬難。本來我想著一直熬到三年後他參加完春闈再說，若是僥幸中了一個進士, 卻是能在親事上拔高一截, 日後仕途上也會順遂很多。唉, 可惜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 我如今的身子骨卻是越來越差了，恐怕是熬不到三年後了！隻可憐我那苦命的兒子，說不得三年後的科舉也會因為要給我守孝而錯過了。

    唉，如今我什麽也不想了, 也不謀算什麽，隻盼著給正卿早點兒定下一個還不錯的親事，免得他到時候不光參加不了科舉，一輩子的婚事也給我耽擱了！”

    **嵐歎息了一聲，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她出身乃是世家大族張氏，做小姐的時候享受得隻比張明華好，絕不會比她差，出嫁以後也順遂，夫家得力，也生了兩個嫡子，算是比較好過的那種女子了。但是同為張氏女，她看著張明華那個淒慘的樣子也不免物傷其類。

    本來還想著張明華便是一個人辛苦支撐著寒家也要將下人們□□得井井有條，把兒子教得成器，也是個胸中有溝壑的女子，即便處於困頓之中，張氏女的驕傲也絕不會讓她給自己的兒子說一個庶女做媳婦，所以乍聽這個要求的時候才會這麽失態。

    現在張明華這麽苦口婆心地一解釋，**嵐也完全能了解張明華的想法了，若是她能再有三年的壽數，自然是不會這麽輕易做的，可是現在，唉，卻也由不得她了！

    雖然張明華是張氏女，可是她畢竟已經嫁到寒家了，說親卻是以寒家的身份與人說親。說起來寒家有什麽？沒有宗族長輩可以依靠，她的兒子雖有才名，可是誰能保證一定能中進士？除了有些張明華帶來的嫁妝撐撐場麵，還有什麽？

    可是對於官宦人家來說，那點兒身家算得了什麽？聯姻更重要的是要那些關係網！否則還不如直接丟了麵子給兒子、女兒說親到商戶出身的人家，還更有實惠呢！

    所以她的兒子這麽高不成低不就，想來自己這個庶出的侄女兒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選擇了吧？

    **嵐腦子一轉，說道：“我這個表弟現在是在安西侯府的家學裏麵念書呢吧？我停手二弟的兩個兒子都是從家學裏念書出來的，表弟和他們是否有些交情？”

    張明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李大人的長子李亦玨年齡稍大，卻是沒有與正卿同窗許久，但是李大人的次子李亦瑋與正卿卻既是同窗，又是同命人，相交莫逆，時常在一處玩耍呢。”

    **嵐再次問道：“那二弟可曾邀請表弟到他府上去玩過，可曾考問過表弟的才學，可還滿意？”

    張明華自然也早早和自己的兒子了解清楚了這個問題，於是笑著說道：“李家次子李亦瑋倒是邀請正卿到他家中做客過幾次，但是都是少年學子們遊玩，李大人並未過問，也未與正卿多做交談。”

    **嵐點了點頭，對於寒正卿來說，若是能搭上二弟一家，日後的仕途卻是不用愁了，二弟一家人也都還很好相處，那個庶出的女兒自己雖然沒有見過幾次，可是聽說還不錯，罷了罷了，便是兩家都還是比較靠譜的人家，自己也就跑跑腿，在中間說和一下吧。

    **嵐於是應了下來，喜得張明華不可自製，險些眼淚都流出來了。

    看著張明華的這個慘狀，**嵐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卻是對張明華更加尊重，親自扶她到了床上去躺在。

    出了寒家的大門之後，**嵐直接就吩咐到：“先去李府，我去與我那妯娌說說此事好了。”

    宋嫂子麵露難色，說道：“世子夫人，這樣是不是太著急了？目的性太強，怕落了別人的口實，是不是先下個帖子挑個日子請二夫人過府來賞花？”

    **嵐歎了口氣，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看著表姑姑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了太久了，若是定親卻是要趕快，李家說不成我就幫她再找一個好人家，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這麽揪著心過去那邊啊！”

    宋嫂子笑著說了一句：“世子夫人心善！”然後便不多言，讓下人將馬車往李府的方向趕去。

    其實**嵐有件事情一直都沒有和別人說過，她其實是記得這個表姑姑的。她很小的時候，因為家中哥哥弟弟淘氣，經常欺負她，她也常常會躲著哭鼻子，有一次這個表姑姑看到了她，卻是不嫌她煩，好言勸慰她，還給她好吃的哄她玩。

    那個時候她卻是知道自己這個表姑姑乃是獨生女，在家中受寵異常，完全不像她這樣，爹爹娘親都隻疼大哥和小弟，對自己一點兒都不上心。便說道：“表姑姑，我好像像你一樣，若是我爹爹媽媽也隻有我一個女兒就好了，我一點兒也不想要有哥哥弟弟！”

    那個時候表姑姑的表情已經記不清了，隻是記得表姑姑勸了自己哥哥和弟弟都是對自己極好了，要好好與他們相處。再後來，就是聽說表姑姑嫁人了。

    記憶中那個受盡萬千寵愛的女孩子，最後竟然落得現在這樣一個形銷骨立的下場！**嵐心中那種難過的勁頭一直緩不過來。

    她也知道表姑姑說的是真事，現在她還或者，還能在親事上給兒子做主，若是她不幸在說親前提早去了，還不知道寒正卿的婚事會落在誰手裏呢！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張家的小輩，又是外嫁的女兒，到時候便是想幫忙也沒有說話的份兒呢！

    這件事一定得快！

    安夫人正在家中看帳，教兒媳婦打理家事和鋪子上的事情，忽然聽聞自己的嫂子世子夫人過府拜訪，心中一驚，卻是急急地迎了出去。

    **嵐剛剛見到張明華的慘狀，心緒不寧，還未回複好情緒，所以臉色看著不好，有些鬱鬱之色，安夫人見狀也是一愣，趕緊讓兒媳婦兒找個借口帶兒子去了，自己與世子夫人詳談，她以為是不是安西侯府那邊出了什麽大事兒了。

    沒有想到世子夫人**嵐東拉西扯說了好多不知所謂的話之後，卻是提起了李茂的親事，想為李茂保媒來了!

    安夫人一愣，說道：“茂兒現在才十三歲，還不到說親的年紀呢！”

    **嵐卻是說道：“可是寒家這個情況卻是等不了了，可以先定了親事，等到茂兒及笄隻會在出嫁圓房也不遲！”

    安夫人對寒家這樣的家庭還是滿意的，畢竟寒正卿能依靠的什麽也沒有，唯有讀書成績好這一點而已。

    但是說到讀書，不是安夫人自誇，她的兒子李亦玨卻是探花郎！天下那麽多士子，能得中一甲的能有幾個？便是寒正卿日後能中進士，也沒有什麽打緊的，李茂嫁了他卻是肯定翻不起什麽大浪來，說不得日後還能拉攏寒正卿，給自己的兒子多個臂膀呢。

    想到此節，安夫人笑著說道：“嫂子替茂兒說的這門親事我自然是滿意的，這麽好的親事便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也就是嫂嫂顧著我們才有這麽一遭。要我說，恨不得是立時就過了小定將婚事定下來！可是不瞞嫂嫂說，最近我家那老頭卻是煩了我，嫌棄我給次女李芙找的親事不好，心中正憋著一口氣呢，這門親事我還是得先問問我們老爺，得等他點了頭我才能應允呢，免得又好心做了惡人！”

    **嵐不可置信地說道：“什麽？你那次女不是庶女麽？嫁了劉家嫡次子這麽好的人還嫌不夠？她一個庶女還想怎麽著？哼，必然是小人在二弟麵前說嘴。”

    安夫人歎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府裏都是些小妖精，哪裏能防得住呢？”

    妯娌二人之後互相訴苦，默契地聊了許久，越說越投機，待到**嵐離開的時候，情緒已經明顯好轉，再也沒有鬱鬱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