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致命一擊

    （林氏驚聞大夫變節）

    菊香受了秋月的指派到了柳姨娘的院子裏麵去喊她, 告訴她林姨娘生病了，安夫人約她一同去探望。

    柳姨娘與林姨娘每天爭風吃醋，一點兒都不對盤, 聽說她生病了, 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裏還會樂意去真心探望她？於是自然磨磨蹭蹭的，好半天都沒有出門。

    菊香受了秋月的提點，知道此時安夫人並不需要柳姨娘去得有多快、多早, 所以就耐心地等著柳姨娘收拾，淡定地看著她在那裏各種作妖，從來不會開口催促柳姨娘一聲。

    到了最後還是柳姨娘自己不好意思了, 想到雖然自己厭惡林姨娘, 但是這菊香好歹是安夫人的人, 事情也是安夫人約自己的，自己還是應該給安夫人麵子, 這才不情不願地出門了。

    到了安夫人的院子裏麵，林姨娘恭恭敬敬地給安夫人請安, 發自內心地覺得安夫人大度、寬容, 是難得的好正妻, 自己之前都是錯看她了, 從她給自己三個兒女找的親事來看，完全有當家主母的氣度！自己能遇到這樣的正妻真是燒了高香了！

    看著柳姨娘在自己麵前恭恭敬敬的樣子，安夫人的心裏則是五味雜陳，她自然之道柳姨娘為什麽這些年對她心服口服, 從來不再頂撞她了。可是這一點兒都不是她自己的本意，真是柳絮這個人走了狗屎運了！

    本來自己是一點兒都不想給她的子女找那麽好的親事的，讓她的兒女個個過得這麽好，自己又沒有半點兒好處！可是事情就是這麽寸！在給她的三個子女相看親事的時候就是出了這麽多的事情，最後不得不逼著自己走上了這一步。

    結果呢，她的大女兒李芙嫁了一個嫡子，還又有錢又寵愛她，日子過得挺滋潤的，還常常給柳絮、李茂送東西，自然也少不了自己和女兒、兒媳的那些份子，可是自己怎麽稀罕！二女兒李茂嫁了寒正卿，按說隻是一個普通的寒門學子，這樣的學子京城裏麵不知道有多少個，怎麽偏偏給她挑的那個考中了狀元呢？狀元可是不得了的，今後入翰林、進內閣怎麽辦？豈不是比自己女兒過得好？

    每次想到這些，安夫人簡直想要一頭撞死，所以柳絮雖然對她越來越心悅誠服，越來越恭恭敬敬，可是她對柳絮卻還是淡淡的，一點兒都不想和她交往好不好！一點兒都不想要柳姨娘的真心相待好不好！

    不過好在柳絮對自己心悅誠服，自己想要利用她的時候卻也容易了許多，比如這一次。

    想到此節，安夫人露出了一個極為淡的笑容，說道：“林氏今天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幺蛾子，竟然敢大清早的就派人到我屋裏截老爺了！虧得老爺還要趕著去朝會，要不然提腳就趕到她院子裏麵去了。哎，柳妹妹，我們都知道這種時候稱病搶人都是小伎倆了，可是老爺不知道啊，這不，給我安排了任務，讓我好好照顧林姨娘，我隻能約著你了，你知道我慣是見不得她那個張狂的樣子的，你替我探探病，與她交涉一二，也算是將這件事情圓了，如何？”

    柳絮當然點頭稱是，說道：“姐姐又所差遣，妹妹莫敢不從。”

    之後兩人就相伴走到了林姨娘的院子裏麵。安夫人遠遠看了一眼已經恢複了原樣的小廚房，故意歎了口氣說道：“唉，要我說老爺也是太偏心了，我們府裏這麽多人，怎麽偏偏給林氏批了建一個小廚房？按理說柳妹妹才是最早跟著老爺，也與老爺情分最重的人，還含辛茹苦地給老爺生了三個子女，真真應該排在林氏前麵才是。”

    柳姨娘咬牙嫉妒地看了一眼林姨娘的小廚房，嘴裏卻是假裝不屑地說道：“哼，姐姐，我才不想像她一樣建一個小廚房呢？那又什麽好的？又花銀子還難管理，我看姐姐把大廚房管理得挺好的，不論我想吃什麽、什麽時候想吃東西，大廚房都會給我送，一點兒也不為難我，我為什麽要去多操這一份閑心呢？我自然是知道姐姐的品性的，哪裏像有的人那麽疑神疑鬼的！”

    說完之後，柳姨娘就快走幾步離開了那裏，匆匆走進了林姨娘的堂屋之中，完全沒有看見她背後的安夫人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想要讓林氏有危機感，在昨天剛剛聽到裁撤小廚房的消息的時候就去找李孝泉鬧，而且還是大鬧，單單簡單的手段一定是不夠用的，隻有把這個小廚房徹底的拆除，讓她明白這個權力一時半會兒回不到她的手裏，她才會著急，而且也說不定在昨天晚上就會把小廚房被裁撤了的消息告訴李孝泉。

    但是安夫人是什麽樣的人？她安排了秋月一個晚上就讓泥瓦匠按照原樣將小廚房砌了起來，雖然從近處細看，還能看到有些泥水未幹，但是像剛剛和柳姨娘那麽遠的距離，又是匆匆一看，是完全看不出來異樣的。這自然是她計劃裏麵的一部分，柳姨娘這個證人此時卻是已經用到了。

    待得安夫人慢慢跟著柳姨娘走進了林氏正房的堂屋之中，便問立在一旁的秋月道：“秋月，大夫請來了嗎？林姨娘的病具體是個什麽章程？你給我和林姨娘細細說說。”

    聞言之後，秋月卻麵露難色，說道：“回稟夫人，奴婢卻是迷惑了，至今不知道林姨娘的病情！”

    安夫人大怒，坐在凳子上重重一拍旁邊的茶幾，斥責秋月道：“胡鬧！你怎麽這麽無能，這麽小的事情都說不清楚！”

    秋月聞言趕緊跪下，頭抵在地上急切地解釋道：“夫人，實在是大夫說的和林姨娘說的情況差距太大，奴婢完全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我聽了夫人的安排之後，趕緊去後街請了同仁堂裏麵最擅長婦科的李大夫過來給林姨娘把脈，李大夫說林姨娘沒有什麽大礙，隻不過是因為來了葵水肚子有點兒痛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麽病，吃點兒補湯就好了，不用開藥，是藥三分毒，藥吃多了並不好。可是林姨娘卻不同意李大夫的意見，非要說她是小產了，在屋裏大吵大鬧呢，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安氏聞言之後確是悠悠緩和了語氣，對秋月說道：“好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秋月你起來吧，也是難為你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卻要聽什麽小產不小產的事情，你又沒有成婚，哪裏能分辨出來呢？罷了，還是柳姨娘替我進屋去問問吧，到底是小產還是葵水來了，也好細細分辨一番。”

    柳姨娘雖然是出了名的沒有腦子，可是這一回卻難得地聰明了一次，她瞬間就明白了，林姨娘和這個大夫必然有一個人在說謊。

    若說謊的人是林姨娘，她必然是想假裝懷孕，然後把小產的責任推給安夫人，給安夫人潑上一盆髒水。若說謊的人是李大夫，那麽去請他來的秋月肯定使了銀子，安夫人就有問題，這件事就是安夫人將林姨娘的孩子弄掉了，還想掩蓋過去。

    不管怎麽樣，她們雙方都算是結了一個大仇，但是這件事卻是與自己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的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自己為什麽要去趟這一趟渾水呢？

    於是柳姨娘回答到：“夫人說笑了，我雖然生過孩子，可是又不是大夫，哪裏分辨得出來。再說了，我與林姨娘每天爭鋒相對、爭風吃醋，她恨我恨得要死，便是我說什麽也像是在冤枉他似的，在老爺哪裏一地兒作證的效果都沒有，說不得還會惹得老爺以為我想要說假話故意陷害她，我可不願意去趟這趟渾水，還是夫人安排吧。夫人最是公平不過，我相信夫人一定會很好地判斷清楚的。”

    安夫人聽了柳姨娘的回答之後氣得牙根癢癢，這個柳絮，平常看著不是挺笨的嗎？怎麽不該機靈的時候偏偏又這麽機靈呢？真是氣死個人了！還好自己有著兩手準備，早就想到了各種應對的情況，不容有失，不然這次可就被她這樣神來一筆給害慘了！

    安夫人聽了柳絮的話之後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柳姨娘這麽說了，我也不為難你。不過林氏一直對我防備甚嚴，這次的李大夫也是我派秋月請來的，便是之後我再請張大夫、王大夫過來，也難以洗脫嫌疑，這樣吧，秋月你進去告訴林姨娘，我讓她自己派人去請大夫，想要請哪個大夫她自己決定，免得到時候又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我可不願意整天受這個懷疑受那個懷疑的。”

    秋月領命進了林姨娘的屋裏，不一會兒，一個年紀較大的婆子就跟著秋月出來了。她笑眯眯地對安夫人俯了俯身，說道：“奴婢沈婆子見過夫人！多謝夫人關心我家姨娘的病情，我家姨娘遣我去請一個她相熟的大夫回來診治，還請夫人行個方便。”

    安夫人根本不屑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隻不過對著秋月使了個眼色，揮了揮袖子，秋月就識趣地將沈婆子帶走了，自去安排馬車、支取銀子做診金，再用馬車將大夫拉了回來。

    安夫人看到那個大夫之後，心中不屑地一笑，這個林氏還以為藏得好，看的是這個周大夫，而且也是這個周大夫治好了她不孕的疾病。果不其然，在這種重要的場合，她還是信任周大夫。

    林氏自以為將周大夫藏得隱秘，自己不知道她找周大夫看病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自己早幾年就把這件事情全部都查清楚了，也早早就安排好了，完全跟著自己的節奏走，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周大夫進去號脈之後，林氏滿臉的誌得意滿，拖著沉重的病體走出了病房，指著安夫人厲聲說道：“安氏，你竟然陷害我腹中的胎兒，若是老爺知道你如此狠毒，不知道你正妻之位還保不保得住！”

    安夫人微微一笑，說道：“大夫都還沒有開口呢，你怎麽就知道我這個正妻之位保不住了？看來你覬覦這個位子很久了啊！”

    然後安夫人用銳利的眼神看了周大夫一眼，問道：“這位大夫，既然林氏請你來，可見你是他相熟的大夫。不過我可是提醒你，醫者仁心，可不能跟著病人胡亂陷害人，若是壞了名聲，日後如何有人敢找你看病？”

    不想這個時候畫風突轉，那個大夫忽然跪地對著安夫人求饒，說道：“夫人見諒，小人實在是不得已啊！貴府裏的這位姨娘乃是癸水已至，才會腹中微微疼痛，可是她卻給了小人100兩銀子，誘使小人說她其實是早產，想要陷害這位夫人。小人之前貪圖銀子，就答應了她，可是此時小人已經悔悟了，不敢因為100兩銀子就壞了自己的名聲，壞了自己的醫德，在此將這100兩銀票還給夫人，忘夫人替小人隱瞞此事！”

    林氏聽到這件事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大夫，說道：“你，你，你怎麽……..”

    安夫人卻是微微一笑，對秋月說道：“秋月，過去把銀票拿過來，看看是不是我們府裏的銀票！”

    然後笑著對跪地的大夫說道：“這位周大夫是吧，您放心，家醜不可外揚，我們絕不會將這件事傳揚出去的。您妙手仁心，又有醫德，以後若是家中有人生病，自然會再請你，若是別的相熟的人問起你，我自然會說說你的好話。秋月，送大夫回去，別忘了奉上診金！”

    林氏被周大夫的變節氣得暈倒在地上，一旁的柳姨娘看了一出大戲也是暗暗咋舌，這兩個女人真是厲害，自己這種水平以前竟然還想和這兩個人鬥，真是不自量力！還是茂兒說得對，就該這麽乖乖的不惹事，不犯安夫人，才能過上好日子。

    柳絮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府裏麵最厲害的其實是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