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

    半小時後, 安異送小妙回到了家。

    敲開那幢老舊公寓的房門時, 安異看到了一個上了年紀頭發花白的婆婆, 但即便如此, 她飽經風霜的麵容上依舊能看得出美麗的痕跡。

    “小妙？你這是怎麽了？”看著小妙臉色蒼白濕漉漉地回到家, 姥姥頓時慌了神, 連忙把她拉了進來。

    可是小妙已然被嚇呆了，什麽話都講不出來, 看到姥姥就撲過去死死地抱住她, 把臉埋在姥姥的懷裏瑟瑟發抖。

    姥姥問不出她出了什麽事，隻好把目光轉向麵前的安異，“請問你是……”

    安異連忙回答道：“我是她的同班同學。小妙今天在學校裏受欺負了, 我覺得她狀態不好，最好先休息一下，所以就送她回來了。”

    麵前的老婆婆頓時對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謝謝你同學，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安異搖頭道：“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那您先照顧她休息吧，我走了。”

    “別別！”姥姥連忙叫住安異，把他也拉進了屋，說，“你幫了小妙，就是我們家的貴客，我怎麽能讓你就這麽走了呢？同學，你先等一下好嗎？我送小妙去臥室休息, 然後出來招待你。”

    安異本想說不必麻煩了，可是內心深處，他又非常想要了解更多關於小妙的事，於是最後就選擇了留下。

    姥姥給他倒了杯熱茶，讓安異坐在沙發上，然後就送小妙回臥室去了。片刻後她獨自出來，坐在安異麵前，對他說道：“小妙已經睡下了，今天真的謝謝你送她回來。”

    安異心底有些愧疚，搖著頭說：“不，其實她會被欺負也是因為我，您不用跟我道謝。”

    姥姥問道：“因為你是什麽意思？”

    安異就把那幾個女生在廁所對小妙的謾罵，大概跟麵前的婆婆複述了一遍。

    他本以為對方肯定會怪自己，誰料這位和藹的婆婆聽完他的話之後，卻認真地說：“雖然小妙被欺負的確和你有關，但這並不是你的過錯，是那幾個女生自己心術不正，你是個好孩子，千萬別為此自責，好不好？”

    安異不由在這個老婆婆身上感覺到了和母親很相似的感覺——她們兩個都有那種寬容大度而明白事理的性格。這讓他頓時覺得和這個婆婆的距離拉近了些許。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您是小妙的什麽人？”

    “我是她的姥姥。”小妙姥姥溫和地笑著說，“你呢？剛剛匆忙，我都沒問你的名字。”

    “我叫安異。”

    “安異？好名字。”姥姥微笑著看了眼放在五鬥櫥上麵的鬧鍾，說，“正好快到中午了，為表謝意，我做頓飯，你吃完飯再走吧。”

    “那怎麽行。”安異連忙搖頭道，“這太麻煩您了，我隻是送小妙回來而已，沒什麽的。”

    “你從那些壞人手裏救出了小妙，這可不是‘沒什麽’。這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會有你這樣的勇氣和魄力。”姥姥說道，“我家裏沒什麽值錢的禮物可以送你，所以就讓我做頓飯給你吃吧。”

    “可是……”

    “而且一會兒小妙睡醒了，也要吃午飯的，你不想跟她一起吃嗎？”

    姥姥在安異拒絕之前又添了這樣一句話。

    安異看著姥姥帶著笑意的眼神，頓時有種被她看透了的感覺，不禁有些羞窘地低下了頭，沒有再拒絕一起吃飯的提議。

    但他實在不好意思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給自己做飯，便提出要幫姥姥切菜洗菜。

    狹小的廚房裏，姥姥看著安異熟練的切菜動作，頗為訝異地說：“你刀工很好啊？”

    安異解釋道：“我媽媽身體不太好，所以這幾年家裏都是我做飯，做得多了就熟練了。”

    “真是孝順的好孩子，但你年紀也還小，別讓自己太辛苦了。”姥姥說道。

    兩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會兒，姥姥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鄭重地對安異說：“安異，你是個好孩子，對小妙又那麽照顧，我很希望你們能成為好朋友。但小妙她性格很內向，她不太喜歡別人觸碰她，對陌生人也很抵觸，還希望你能體諒她這一點，不要覺得她怪異。”

    安異點頭道：“我看出來了，這沒什麽，每個人性格都不一樣。”

    姥姥寬慰地笑了笑，但很快想到了什麽，臉上又漸漸浮現出一絲愁容。

    片刻後，兩人合力做好了一桌豐盛的午餐，姥姥去臥室叫小妙起床，她睡了一會兒精神已經好了很多，走出來發現安異竟然也在，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

    姥姥在一旁柔聲對她說：“安異好心送你回來，咱們請他吃頓飯，也算是表達謝意了，是不是？”

    小妙點點頭，很小聲地對他說：“謝謝你。”

    “沒什麽。”安異搖了搖頭，道，“過來吃飯吧。”

    小妙走到茶幾前，看到桌子上的飯菜，不由驚訝極了，扭頭問姥姥：“姥姥，你怎麽把一整隻烏雞都做了？那是留著給你燉湯補身體的呀！”

    姥姥輕鬆地笑道：“炒了吃也是一樣啊，大家分著吃，不是更熱鬧？”

    “可是……”

    “沒關係的。”姥姥摸了摸小妙的腦袋，安慰道，“我身體好著呢，不缺這一頓雞湯的。倒是你和安異，你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定要多吃肉。”

    她一邊說，一邊拿筷子把雞腿分別夾給了兩人。

    小妙看了看碗裏的雞腿，眼眶漸漸紅了。

    姥姥笑著去揉她的頭發，說道：“好了好了，安異也在呢，你想讓他看到你哭鼻子啊？就一隻雞而已，你平常不是經常給我買吃的嗎，那些都夠營養的了，我真的不缺這個。”

    小妙快速看了眼安異，這才漸漸把眼淚收了回去。

    安異看了看她，把分給他的雞腿夾到姥姥碗裏，說：“您吃吧。”

    “哎，你這——”

    “您吃吧。”安異認真地看著姥姥說，“我吃其他的就好了。”

    姥姥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隻好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小妙也趁機把雞腿夾到了她碗裏，還鼓著小臉，一副“你不吃我就跟你生氣”的表情。

    姥姥噗的一笑，捏著小妙的臉問安異：“你看，小妙這個樣子，像不像肚子脹起來的河豚？”

    安異忍著笑意說：“恩，是有點像。”

    小妙登時紅了臉，收回了自己的河豚臉，低頭開始吃飯了。

    安異記得之前見小妙吃飯時她總是狼吞虎咽的，可是今天，她卻吃的非常少非常慢，還時不時給姥姥夾菜。

    午飯過後，安異起身打算離開，姥姥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小妙，說：“安異今天這麽仗義幫了你，你去送送他好不好？”

    小妙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家門，走進公寓樓那個吱吱呀呀的老舊電梯裏。從電梯裏出來之後，安異轉身對身後的小妙說：“你回去吧，我認識路，知道怎麽回學校。”

    小妙卻站在原地，絞著雙手，用細小的聲音說：“今天……謝謝你幫我。”

    “沒什麽。”安異微笑著說。

    小妙做了個深呼吸，對他說：“那天……車子朝我開過來，你救了我，我卻那麽大反應，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你姥姥跟我說了，你不喜歡陌生人的觸碰，以後我會注意盡量不碰到你的。”安異連忙說。

    小妙眼眶濕潤地看向他，道：“謝謝你。”

    安異搖了搖頭，又問：“你中午在學校總是不吃飯，是不是為了把午餐的錢省下來，給你姥姥買吃的？”

    小妙點了點頭，“她身體不太好，又總是不肯去醫院，我就想著讓她多吃有營養的東西。”

    安異不禁歎了口氣，道：“我媽媽也是一樣，身體不好還總是強撐著，跟我說她沒事。所以我現在每天都會做飯給她，還會做兼職賺錢補貼家用，也好讓她輕鬆一點。”

    兩人望著對方，那一刻，雙方心中都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們之前稍微疏遠的距離，重新拉近了。

    小妙試探地問：“你做的是什麽兼職？會影響學校的課業嗎？”

    “不會，我是在一家餐館做清潔和雜務。”安異說道，“晚上下課和周末去就可以。”

    小妙的眼睛亮了幾分，問：“那……你們那裏還招人嗎？”

    “招是招的，不過招的是收銀員。”安異擔心地看向她，“你想去我可以幫你給老板推薦，但是收銀員在收錢的時候，免不了會和人有肌膚接觸，你……能適應嗎？”

    小妙頓時被他問得一怔，然後慢慢失落而難過地垂下了頭。

    安異的心頓時因為她的神情緊繃起來，“你、你別著急，我再幫你問問，說不定後廚還有洗盤子的兼職可以做。”

    小妙卻搖搖頭，難過地說：“是我自己的問題，其實……其實我一直想克服這個毛病的，但是一直沒有成功。”

    安異建議道；“沒關係，這種事咱們可以慢慢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幫你。”

    小妙抬頭看向他，“你幫我？”

    “恩。”安異點頭道，“你害怕肌膚碰觸，那咱們就先不要立刻有接觸，先隔著一層衣服，從最容易的地方開始。”

    說著，他抬起自己的手，將黑色毛衣的袖子拉長蓋住手指，然後對小妙說：“你先試著這麽碰碰我，看你能不能接受？”

    小妙做了幾個深呼吸，伸出白皙柔嫩的手指，慢慢和他的五指貼合在一起。

    幾秒鍾之後，她將手縮了回去，但這回她並沒有驚恐地大叫，隻是喘息的速度有點快。

    安異鼓勵道：“很不錯，相信以後咱們多練習，你的狀態會慢慢改善的。”

    小妙眼底也泛起幾絲神采，對他點頭道：“恩！謝謝你！”

    “那我走了。”安異對她笑了笑，轉身朝旁邊的地鐵口走去。

    小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和他“觸碰”過的五指，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

    自那之後，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好了。在安異的幫助下，她也終於能夠漸漸適應和人接觸了。安異把她介紹到了那家他打工的餐館，讓小妙在那裏當收銀員。於是兩個人幾乎一整天都待在一起，白天的時候一起在學校念書，晚上就一起兼職，下了班，安異再送小妙回家。

    這天夜晚，結束了餐館的工作之後，安異像往常一樣坐在摩托車上等著小妙收拾好東西從店裏出來。片刻後小妙走出來，安異將安全帽遞給她，小妙戴好之後便側著坐在了他的身後，然後伸出手小心地拽住他衣服的一角。

    安異發動摩托開上了路，路上本來都很平穩，直到開到一個十字路口時，一輛布加迪和一輛阿斯頓馬丁忽然相繼從側麵“嗖”地衝了出來，像閃電一般從兩人麵前駛過，安異連忙來了個急刹車，身後的小妙不由驚呼一聲。

    安異看著那輛遠去的布加迪，皺眉道：“這群該死的飆車族，小妙，你沒——”

    他話沒說完就愣住了，慢慢低頭朝自己腰上看去，原來因為剛剛的急刹車，小妙在緊張之下緊緊摟住了他的腰。這段時間，她雖然已經能夠和人正常觸碰了，但也僅限於觸碰而已，稍微加深一點的觸碰她依舊很抗拒。

    但現在，她卻緊緊摟著他。

    “怎麽了，你說什麽？”小妙從背後探出腦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好像根本沒發現自己現在的動作。

    “咳，沒什麽。”安異重新發動了摩托，向著前方駛去，嘴角卻不禁微微向上勾了起來。

    把她送到公寓樓下後，小妙才鬆開了安異，跳下車對他揮揮手道：“那我回去了，晚安。”

    “等一下。”安異叫住她，“這個周日下午，咱們兩個都不用兼職，你有別的事嗎？我媽媽想請你和我們家人一起去野餐。”

    小妙想了想，對他點頭道：“恩，好啊。”

    於是那個周日下午，安異專門為小妙做了很多好吃的，帶著她，和家人一起來到了附近的一個公園。

    當時冬天已經馬上要過去了，天氣雖冷，可是周圍的景象卻處處透露著生機，讓人看在眼底，不禁心情很好。

    吃了一會兒東西之後，安異對小妙提議道：“我們去湖邊走走吧。”

    “恩。”小妙欣然地同意了。

    兩人一起沿著公園的人工湖散步，微風將湖麵上的水汽吹拂過來，小妙閉著眼聞了聞，不禁笑著說：“這水裏肯定有很多很多魚。”

    安異笑了，“你怎麽無論看見什麽都能想到吃的。”

    小妙輕輕瞪他一眼，說：“我就是愛吃呀，怎麽，你有意見呀？”

    安異很喜歡她這種俏皮活潑的樣子，連忙道：“不敢不敢。我隻是在想，可惜我們沒帶釣竿出來，不然我肯定給你釣上十條八條，晚上回家紅燒給你吃。”

    小妙幻想道：“不要全部都紅燒，清蒸的也很好吃呢。”

    安異笑道：“恩，那就一半紅燒，一半清蒸。”

    “恩！”小妙用力點點頭，抬著腿雀躍地往前走，一陣清風迎麵襲來，她不禁捂住了眼睛，輕輕喊了一聲，“呀……”

    “怎麽了？”

    “眼睛裏進東西了。”小妙一邊說一邊用手試圖把東西揉出來。

    安異連忙走過去拉開她的手，道：“你不要揉，讓我看看。”

    由於進了東西，她的右眼有些睜不開，安異伸手微微撐開她的眼皮，慢慢朝她眼底吹了口氣。

    “好了嗎？”他問。

    小妙試著睜了睜眼，點頭道：“恩！好了！安異你太厲害了。”

    安異不禁輕笑出來，那一瞬間，看著她白皙的臉蛋和水紅色的嘴唇，他忽然就忍不住內心深處的渴求，按住她的肩膀，低頭輕輕吻住了她。

    然後他就感覺到懷裏的人猛地變得渾身僵硬。

    下一秒，小妙就用力推開了他，看向他的眼神裏全都是驚恐。

    安異的心一沉，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我……”

    但他話還沒說完，麵前的姑娘就已經轉身快步跑了，這副場景頓時和不久前那一次她落荒而逃的場景重疊在了一起，安異的心底頓時湧上了無盡的失落，他用了這麽多的努力，才終於讓她願意接近自己、觸碰自己，可是現在，卻因為這個衝動的吻，全部都毀了嗎？

    那一天，他失魂落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

    第二天周一，小妙果然如他預想當中一樣沒有來學校。安異也不敢立刻去找她，隻怕她現在應該非常害怕自己吧。

    他渾渾噩噩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課，晚上去兼職，由於精神不集中，還失手打碎了好幾個盤子，被老板罵了一通。

    等他忙完了工作，騎上摩托車打算回家時，卻赫然發現街邊的角落裏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妙？”他驚呼出這個名字，連忙跳下車朝她跑過去，“你怎麽在這裏？你是來找我的嗎？”

    角落裏光線黯淡，直到走近了，安異才發現她臉上都是淚水。

    “對不起……”她一邊哭一邊對他說，“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安異連忙說：“是我不好，昨天我不該那麽突然吻你的，你不要跟我道歉。”

    小妙抬起淚汪汪的雙眼看著他，輕聲問：“安異，你是不是喜歡我？”

    安異一怔，然後小心翼翼地點點頭，道：“是。但你放心，我沒有要求你回應什麽，我隻想好好照顧你，讓你開心一點。”

    他這麽一說，小妙頓時哭得更慘了，她捂著臉說：“可是……可是這樣的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歡啊……你不該對我這麽好的……我不值得……”

    “什麽叫你不值得，你在胡說什麽？”安異捏著她的肩膀道，“小妙，你當然值得我喜歡，不要這麽看輕自己。”

    小妙死死咬著嘴唇，都快要把嘴唇咬出血來了，半晌過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抬頭對他說：“我……我不喜歡別人碰我，是有原因的……你想知道嗎？”

    安異認真地看著她，說：“如果你想告訴我，就說，不想的話，不要強迫自己。”

    小妙做了個深呼吸，一邊掉著眼淚，一邊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寫什麽。

    安異聽完之後，先是憤怒，接著就露出心疼的表情，說：“就因為這件事嗎？小妙，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拿它來懲罰自己！”

    小妙哭著說：“可我覺得……我已經髒了……不值得別人喜歡……”

    “我不許你再說這種話。”安異用力捧住了他的臉，深深地凝視著她，道，“你記住，你和其他女孩子一樣，都是純潔而美好的，這世界上沒有什麽能破壞你的美好。”

    小妙漸漸停止了哭泣，抽噎著說：“可你不嫌棄我嗎？”

    “我怎麽會嫌棄你？”安異認真地說，“小妙，我的人生一直是很灰暗無光的，在遇見你之前，我對除了家人之外的人從來都是漠不關心，因為我根本不關心這個世界。可是你出現了，讓我第一次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美好，讓我想要更加努力地活下去，為了你和家人奮鬥拚搏，你明白嗎？”

    “可是我……可是我……”

    麵對喜歡的姑娘的猶豫不定，安異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來打消她心底這個傻乎乎的念頭。

    他再一次低頭吻住了她。

    而這一回，小妙隻是微微顫抖了一下，便沒有再繼續掙紮。兩個人站在光線昏暗的街角接吻，旁邊是衛生條件有些髒亂的餐館，這場景一點都不浪漫，可是安異抱著小妙，心中卻無比滿足。

    那之後他們的關係變得愈發親密起來，安異經常會帶小妙回家給她做飯吃，她最喜歡吃的就是他煮的陽春麵，每次都能吃一大鍋。在安異的照顧下，小妙的身體也終於沒有過去那麽瘦弱了。

    安異也在這段時間內努力攢了一筆錢，買了一份禮物，打算找一天請小妙出來吃大餐，然後跟她正式表白。

    可是還沒等他把禮物送出手，意外就發生了。

    安異的母親在去上班的途中，出了車禍，在醫院搶救無效去世了。

    小妙知道這個消息急忙趕到醫院時，就看見安異正坐在他母親遺體旁的地板上，沉默地低著頭，兩隻拳頭緊緊地攥著。

    小妙的眼淚頓時就湧了出來，走過去用力抱住了他。

    安異在她懷裏慢慢抬起頭，眼底是一片黑暗，嗓音沙啞道：“我要殺了他。”

    “……誰？”小妙問。

    “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安異目光冰冷如刀，“他今天又打電話給我母親了，每次我媽接到他的電話都會難受半天，所以才沒注意到迎麵開來的那輛車……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小妙從未見過這副樣子的安異，不禁微微有些慌亂，抓著他的手說：“安異，你先冷靜一下……”

    “不，小妙，這些事我是現在才想清楚，你聽我說。”安異抓著她的肩膀，道，“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我們不想被欺負，就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然後讓曾經傷害我們的人都受到報應！無論是我這個所謂的父親，還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渣，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小妙，我們不能再繼續這麽軟弱下去了，隻有主動出擊，才能掌控命運！”

    小妙看著他眼底蘊含的黑暗，有種被地獄烈火熊熊包圍的錯覺，可是不知為何，她竟然絲毫也不懼怕，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從地獄裏走出來的男人不會傷害自己。

    她漸漸沉浸在他幽暗的眼神裏，慢慢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們要變得強大起來。安異，我會陪著你的。”

    安異忍不住用力將她抱在了懷裏。

    那之後，小妙的性格漸漸變得開朗起來，他們兩個來到了那個隧道，幫助那些和他們有著同樣痛苦的人們，接著小妙就認識了那個性格清冷的法官。

    那個時候，小妙和安異的關係一直處在一種很玄妙的狀態，既像是戀人但好像又是家人，因此，當小妙小心翼翼地跟安異說，她好像喜歡上了德裏克法官的時候，安異的反應很是平靜，他說：“喜歡就跟他在一起吧，不用擔心我，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可是小妙的這段戀情也沒能持續多久，因為除了安異之外，她還是無法接受和別的男人有親密接觸。

    那天晚上，安異正在他租住的工作室裏雕刻石雕，小妙忽然醉醺醺地敲響了他的房門。

    安異小心地將石雕蓋好，然後走過去打開門，小妙立刻帶著酒氣摟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朝後壓在了沙發上，用力吻他。

    安異稍稍推了她一下，關切地問：“怎麽了？”

    小妙頓了頓，忽然捂著臉哭起來，“我……我和德裏克分手了……我明明很喜歡他的……可我還是……還是接受不了和他接吻，不敢向他敞開心扉……”

    說著說著，她伸出拳頭開始打他，哭喊道：“為什麽和你就可以，和其他人就不行！都怪你安異，這全都是你的錯！我討厭你！”

    安異抱住她安慰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小妙靠在他肩頭哭了一會兒，忽然坐起來，開始脫他的衣服，安異連忙拉住她的手，問：“你幹什麽？”

    “我要和你做。”小妙抽噎著說。

    安異微微蹙眉，道：“小妙，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可我怕你酒醒之後會後悔。”

    “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我不後悔！”小妙瘋狂地扯著他的衣服，紅腫著眼睛說，“你是不是嫌棄我，所以不想要我！”

    “當然不是！”安異無奈地歎了口氣，抱著她站了起來，問她，“你真的想這麽做嗎？”

    小妙摟著他的脖子，點頭道：“恩。”

    安異想了想，暫時放開她，轉過身將沙發放倒成為一張床，小妙立刻撲了上來，兩個人一起倒在了沙發床上。

    安異摸了摸她的臉，再次問道：“你真的願意嗎？”

    小妙用力點點頭，把他的手擱在自己心口。安異感覺到她起伏的心跳，頓時再也忍不住對這個姑娘的愛戀，湊上去吻住了她。

    深吻過後，他抬起上身，先緩緩脫掉自己的衣服，然後又去脫小妙的。小妙還是有點怕，被他的指尖觸碰到肌膚時會微微顫抖，每當這時，安異就湊過去吻她的臉，輕聲安慰道：“沒事的。”

    然後他順著她白皙的脖頸一路吻下去，吻過鎖骨，吻過胸口，吻過小腹，還想要繼續下去的時候，被小妙緊張地抓住了頭發，他輕輕笑了笑，抬起頭著迷地看著她，說：“小妙，你真漂亮。”

    小妙微微紅著臉，眼角濕潤的樣子看上去是那麽楚楚可憐，安異忍不住湊上去用力吻住她，然後傾身下去，極其溫柔地占據了她。

    兩個人的軀體親昵地糾纏在一起，直到他們一起在困倦當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是小妙先醒來的。安異睜開眼，就看見小妙正睜著閃亮亮的大眼睛盯著他瞧。

    安異壓抑著心中的不安，問：“你後悔了嗎？”

    小妙搖搖頭，問了他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安異，你是第一次嗎？”

    安異頓時紅了臉，輕咳一聲說：“我……承認我可能技術不好……讓你不舒服了嗎？”

    “沒有。”小妙摸了摸他的臉，鄭重其事地說，“我們家小異是第一次，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安異盯著她發了一會兒愣，然後禁不住抱緊她笑了起來。

    ……

    回憶到了這裏，安異不禁抬起手摸了摸麵前正在沉睡的小妙，語氣裏帶了幾分酸澀和失落，說道：“那個時候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你都忘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新晚了！為了今天就寫到親昵的部分，所以晚了一點，本章爆字數啦！大家快來誇獎我~~~（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