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脫你自己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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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酒席,思茹腳下生風。直到人煙漸漸稀少起來,姚思君方覺得不大對勁:“妹妹不是要如廁嗎?這是到了哪裏?”
思茹並不理會,隻帶著她東拐西轉。出角門後,先是去了一間類似祠堂的屋子前麵探了一探,像是在找什麽人。未果之後,又繼續沿著牆根往前走,不一會兒眼前便開闊起來,一座闊大的庭院映入眼簾。
此時四下幽靜無聲,一方淺潭橫斜,倒映著翠竹斑駁。塘邊假山層疊,小徑曲折;又有玉樹瓊枝點綴其中,軒台樓閣風雅韻致,宛若人間仙境。
思君不用問,也知道她們早就到了侯府的後院,但她猜不透思茹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想當初,安陽侯府是在影視城裏的一片古代園林建築中布景拍攝的。裏邊的道路布局,思茹自然是門兒清。
她齜牙一笑:“來找你心上人呀。”
思君甩開她的手,嗔道:“不害臊!”
思茹唇角微微翹起,假裝轉身就走:“既然姐姐不想見你那位心上人,咱們就回去吧。”
“我……”思君左右為難,拿不定注意。
看著這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被自己逗弄得滿臉通紅,思茹噗哧一聲笑出來:“我的好姐姐,你就別糾結了。我隻問你,若我有法子待會兒讓你見到小侯爺,你肯不肯聽我的?”
思君將信將疑,奈何實在按捺不住春心,半晌還得點了頭,頗為順從地聽思茹將她的“計劃”一一告知。
或許是壽宴人手不夠,這園子裏沒有一個仆役。姐妹倆悄悄繞過池塘,又穿過一座假山,很順利地溜到正屋的側窗下貓著。
聽了半天,屋內一點動靜也沒有。
思茹嘀咕著:“奇了怪了,這顧東章,不去陪她娘誦經念佛,也不在自己屋裏呆著。莫非是跟盧家二公子搞基去了?”
“什麽是搞雞?”
“噓——別出聲!”不遠處傳來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好像有人回來了?
思君乖乖閉上了嘴。
思茹稍稍探出半個腦袋,果然是那個渣男!
與方才在壽宴上不同,他換下了玄色吉服。一襲天青色長衫,更襯得其人風姿雅致,氣宇超脫。走起路來衣袂飄飄,便好似畫中謫仙,叫人不忍移目。
呸呸呸,什麽不忍移目,這叫瞎了狗眼!思茹猛掐了下自己的虎口,這不就是各路古裝劇中“衣冠禽獸”的打扮麽,老娘見得多了,騙騙小姑娘還湊合。
顧東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徑直往正屋這邊走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思茹回頭示意了一下,思君卻突然有點猶豫不前。
“喂,你別臨陣脫逃啊。”
思君咬著下唇,急得眼眶泛紅。真遇到小侯爺那一刻,先前答應思茹的“計劃”仿佛都拋去了九霄雲外,就連腿也不聽使喚了。
這小姑奶奶,管不了那麽多了!
借著假山和草木掩護,思茹一把將思君拽出來,然後橫來一肘,就給她推進了池塘裏……
“救命啊!救命啊!”思茹扯著嗓子賣力演出,“有人掉進塘裏啦!”
顧小侯爺置若罔聞,繼續前行。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咱都給你鋪墊好了,就等你英雄救美呢。
莫非是她演技不夠好?思茹又嘶聲力竭地重複了一遍。
顧東章在屋子門口頓住腳步,往二人這邊掃了一眼,淡淡地道:“淹不死人,自己爬出來。”
好吧,誰都看得出來這小池塘淹不死人,否則她也不敢給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扔進去……不過你這是什麽反應,好歹也要過來幫把手吧?果然是衣冠禽獸,思茹送上一記眼神殺。
正要回頭扶人,卻見思君已經自個兒爬上了岸,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白淨的臉上漣漪一片,不知是淚水還是池水,看得人直心疼。
最難堪的是,思君原本穿的那身淺粉薄裙,此時浸了水,變成半透明色貼在身上,勾勒出一幅完美濕|身誘|惑圖……褻衣顏色若隱若現,身材曲線一覽無餘……
這對於看重貞潔的古代姑娘,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顧東章不肯親自“救人”,思茹忽覺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不由又悔又愧,恨不得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罩上。可是天氣未涼,自己也穿著單件薄衫,脫下來可怎麽出去見人?
她把思君掩在假山後麵,一邊往正屋門口跑,一邊喊住他:“兄弟,把你外套脫下來用用啊。”
顧東章剛推開門,轉頭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一雙桃花眼眯起來,像是沒有睡醒。片刻才緩緩移開目光,唇角噙著笑意:“要脫你自己脫。”
思茹本來想著有求於他,還打算服個軟。此刻見他眼神迷離,言語輕浮,亦隻剩下惱怒:“臭流氓!是你叫我脫的!”舉手就要去扒他的長衫。
顧東章劍眉微揚,似是有一刹那的驚訝,雙手一抬便將思茹全身的力氣輕鬆卸去。
“你在這裏等著。”他踏進了屋門,留下思茹一人在門外發愣。
沒過多久,門又打開了,顧東章的手臂上掛著一件玄色長衫,看上去正是方才壽宴上他穿的那件吉服。
思茹接過衣服,還沒來得及表態,“哢”地一聲,門又在她眼前關上了。
正所謂“山窮無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以為自己的計劃又以失敗告終,沒料到上天卻給了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那日思君落水,顧東章沒有按套路英雄救美,卻拱手獻出了一件他的私服。而且這件吉服還是不久之前在壽宴上穿過的,祈州城裏獨一無二,赴宴之人大多認得出來。
總之,當大美人姚思君身披顧東章的吉服,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出現時,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以至於台上換了一出新戲,大家也顧不上觀賞,所有人都開始議論起這件事來:小侯爺的衣服居然穿在了一個姑娘身上,想必這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過了幾日,這樁八卦越傳越玄乎。難聽點兒的版本是“姚家千金濕身勾引小侯爺”,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寧可相信“貴公子英雄救美,俏佳人暗許芳心”,畢竟灰姑娘逆襲高富帥的故事,古今皆宜。
一開始思茹還擔心得罪了思君,畢竟是真推她下了水,還害得她在心儀之人麵前險些難堪。於是處處小心謹慎,打量著她的臉色行事,隨時準備誠懇致歉。然而經過這幾日細心觀察,思茹居然發現:這小姐姐不僅沒生她的氣,反倒樂在其中!
自打回了家,思君就日裏夜裏捧著那件吉服端詳,片刻也不能離手。後來終於下決心把衣服給洗了,熨好疊好,還拿了香包擱裏麵熏著,生怕哪裏弄得不妥帖委屈了這衣裳。而且這夜飯桌上,林姨娘提起了坊間傳聞,思君麵上是堅決否認,眼底卻是遮不住的甜蜜笑意。
思茹想,這樣也好,大家都認為他倆是一對兒,應該不會再有人亂點鴛鴦譜了。
用過晚飯,時候已經不早了。正準備回房洗澡,卻被何氏叫住了:“你過會兒到我屋裏來一趟。”
一聽這話思茹就覺得大事不妙,很有點像前世時,她班主任的口頭禪——“你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一般出現了這種情況,總不會是什麽好事。
這晚姚濟民出診尚未歸家,繡兒還在廚房忙著收拾,何氏一人坐在屋裏吃著茶,油燈昏暗,屋子裏陰森森的。
思茹洗完澡進去的時候,看見何氏那副要吃人的樣子,決定表現得乖覺一點。於是就近站在門邊,也不敢找個凳子坐下,就這麽杵著,一邊偷偷打量著何氏的神情。
大約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何氏依然不打算開口,思茹感覺腿有些軟了。她故意跺了跺腳,活絡下筋骨,以打破這僵持的沉寂。
“把門關上。”
該不會是要上家法吧?思茹惴惴不安地關上身後的房門,往前走了兩步,畢恭畢敬地站好,難得化身乖巧小貓:“娘。”
“你也知道我是你娘?”何氏突然發難,揚起茶碗,往案幾上重重一擱,“娘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
思茹一瞬間以為何氏要拿茶碗砸她,嚇得往後一躲,忙道:“娘說的話,女兒都記在心裏。”
何氏冷哼一聲:“我問你,那日在侯府,你後來帶著小蹄子去哪兒了?”
“上……上茅房,迷了路。”
“迷路迷了個把時辰?還從前院迷到後院去了?你可知侯府有多大!”何氏柳眉倒豎,氣勢不減,誓要究根問底。
眼看騎虎難下,思茹隻得硬著頭皮一口咬定:“對啊,誰知道侯府那麽大呢。走著走著就見不著人了,又找不到人問路,可不就走丟了。”
她說的有板有眼,何氏也挑不出什麽毛病,加上她一貫口硬心軟,一時便熄了火:“那小蹄子是怎麽落水的?”
思茹腦子轉的飛快,料到她要問這事,早就想好了說辭:“我們走到一個池塘邊上的時候,老遠看到有個人,就想追過去問路。誰知道那裏苔蘚重得很,姐姐腳一滑就跌下去了。”
“有個人?”何氏問,“可是小侯爺?”
思茹忙點頭:“就是他!”
何氏重重歎了口氣:“這回你可是吃了大虧!”
思茹奇道:“不過走丟了而已,再說落水的又不是我,我能吃什麽虧?”
何氏苦笑:“你爹素來就覺得我們娘倆兒虐待那小蹄子,這回她無端落水,又沒有旁人作證,你可是有理說不清?”她頓了一頓,雙目闔上,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半晌方道:“最要緊的是,如今滿城都在傳小侯爺相中了你姐姐,你那大好姻緣隻怕也得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端午節假期快樂!有隨機紅包掉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