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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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練八段錦?實在是太容易了,因為蘇卉她爹蘇泰和的書房裏就有相應書籍,還好幾本。

    以踹翻被子居然就凍出了鼻涕為名,蘇卉強烈要求自己能適度強身健體——她爹娘再次愉快且痛快地答應了。

    就在蘇卉依樣畫葫蘆,照著介紹八段錦的那本書上的小插圖舒展身體時,她娘汪桐語邊看還邊嘀咕,“寶兒怎麽都好看!”然後就車軲轆似的循環了好幾遍。

    蘇卉實在忍不住,才出聲打斷她娘親,“娘誒,我知道我很好看。”

    汪桐語走到蘇卉身邊,幫著蘇卉抻了抻胳膊,又抻了抻腿,才問,“寶兒,想學騎馬嗎?”

    蘇卉這次是真驚訝了,“哈?”

    汪桐語劃拉著閨女的小臉,“娘會點騎射。旁的不說,就說娘肚皮這麽爭氣,八成是因為我當年沒少跟著你舅舅騎馬出門玩。”

    蘇卉笑道:“肚皮爭氣也太遠了啊娘。”

    汪桐語下麵才是真心話,“關鍵是當時可開心啦。小姐妹們都不好出門,聽你提起出門騎馬的經曆,羨慕得不得了,更添一份開心。”

    娘誒,果然沒有看錯你哈哈哈哈。

    蘇卉抱住汪桐語的腰身,“我聽娘的。”

    汪桐語笑道:“放心,我去跟你爹說,一定不告訴他是你貪玩。”

    不愧是我親媽!

    蘇卉完全不虛,“告訴就告訴……”她笑得超級甜,“最多就是不讓我一個人騎馬,而是讓爹爹帶著我騎。”

    “就你心眼兒多!”汪桐語“狠狠”在蘇卉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結果蘇卉她爹不僅同意閨女騎馬,甚至把一匹白色的小母馬當禮物送給她。

    她的兄弟姐妹也跟著沾光:蘇卉就能學騎馬出門踏青或者郊遊,他們幾個……“待遇”也差不多。

    話說蘇卉的庶出兄姐比她大半歲,不到十一,兩個同母弟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全都啟蒙開始讀書。

    總共兄妹五個,請一個先生也就夠了。

    雖然蘇泰和不像林海一樣,直接請了個不得誌的進士給兒女開蒙,卻也請到了位舉人教導子女。

    在這位先生達到蘇府的第一天,蘇泰和就特別囑咐:他嫡出的二女兒跟別人不一樣,怎麽個不一樣法兒呢?誰教誰知道。

    舉人先生翁鳴瞧著東家那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默默的提高了心裏的警戒等級。

    話說蘇泰和與汪桐語真是對不走尋常路的父母。

    蘇卉還是比較收斂的,但她忍了又忍,還是在自己三歲的時候就展現出了小學一二年級的學習能力和知識水平。

    蘇泰和與汪桐語差不多被自家這個閨女震驚到麻木了。

    兩個人閑暇時除了再教女兒認幾個字之外,就是……給女兒講史了。

    夫妻倆還不是給蘇卉講講那些比較好理解,且不缺警示作用的神童軼事,比如甘羅、曹衝、晏殊還有那篇大名鼎鼎的《傷仲永》,而是直接抄起《宋史》來講。

    這個世界的宋朝還跟地球上的那個宋朝沒什麽差別,但到了元朝……曆史的車輪莫名拐了個彎:這個世界的元朝比地球上的元朝還短命,而滅亡元朝並搶下江山的自然就不是朱元璋。

    元朝之後則是大燕,也就是前朝,而現在的國號則是周。

    本朝的故事不好講,前朝的故事也稍微有點敏感,再往前倒,魏晉南北朝,五代十國,外加一個隋,要麽~政~權~更迭太頻繁,說起來瑣碎又複雜;要麽就是那個朝代實在畫風太清奇,一說就容易毀三觀,所以夫妻倆不約而同選擇了《宋史》。

    話說通過一個人看待某些史實的態度和看法,就能大致分析出這個人的三觀以及雙商水平。

    聽父母講史之後,蘇卉倒是跟自己的爹媽更親近了。

    作為回報,她也要像模像樣地表述點自己的看法,借著童言無忌的名頭,她“瞎說”了不少大實話,鬧得自己的父母都有點尷尬,比如歐陽修這種名相,為什麽非得誣陷狄青,跟這位第一名將過不去?宋仁宗以仁宗為廟號,又緣何最終容不下狄青?

    不過尷尬歸尷尬,原本蘇泰和與汪桐語就很器重這個女兒,聽過女兒若幹“胡言亂語”之後他們兩個倒是對女兒更多了點尊重,對成年人的那種尊重。

    這是蘇卉一直都在努力追求的:要是她真正成年後父母才會像對待成年人一樣對待她……她就不混了!

    話說蘇泰和請來的先生翁鳴考教過蘇卉之後,便果斷決定單獨教導蘇卉了:兄妹幾個書還是要一起讀書的,但是下課後蘇卉都要留下來跟翁先生再“聊聊”。

    蘇泰和請來的先生必然不是腐儒,蘇卉跟翁先生在求教之外經常閑聊,果然這天就有了別樣的收獲。

    翁鳴今年不到三十,金陵人,出身於相當富裕的士紳之家。

    蘇泰和身為淮揚道台,駐在淮安府。而淮安距離金陵不算遠,翁鳴來蘇家坐館,幹脆就把妻兒也一並接了來。

    卻說這一日翁鳴剛收到家信,跟蘇卉閑聊時便帶了幾句出來。

    原來他家在金陵的鄰居姓薛,是位掛名皇商,一早這位薛老爺就打算把女兒送入京中待選。

    不過宮中大挑小選各有條件……大挑是給皇帝挑妃嬪,給宗室包括皇子們選正室,或者給公主選伴讀;而小選通過後要麽做宮女或者女官,要麽就是成為宗室的側室。

    薛老爺為了能讓女兒能參與大挑,隻能走買官這條路。

    原本薛老爺的大舅哥答應得好好的,到時候會幫忙,卻不知道為什麽事到臨頭他大舅哥又變了卦,薛老爺無奈之下隻能發動人脈……甚至有點急病亂投醫的意思。

    不過薛家有錢,用金子給女兒鋪出一條青雲路,薛老爺也樂意。

    這些事翁鳴自然不會全部告訴蘇卉,他隻是有感而發:好好的女孩兒何必非得送入宮中,再說你怎麽篤定自家女兒進宮後就能“喜鵲登枝”?

    對於部分讀書人而言,送女入宮,尤其是為了家族更進一步而主動送進宮裏伺候聖上的,跟賣女求榮差不多了,都很讓人不齒。

    反正蘇家和他翁家都不幹這事兒。

    翁先生雖沒明說,可他的看法都寫在臉上了。

    蘇卉隻是覺得:居然跟原著對上了一半——現在原著對她而言就是個輔助參考。

    薛家應該說的就是寶釵她家吧。

    薛老爺在為買官而忙活,八成也是拿到了那個藥方:老實喝藥,果然現在活得好好的。

    薛老爺為買官請托貴人,王子騰是首選。

    然而不知為什麽,王子騰沒有答應……蘇卉估計薛老爺再找找門路若是還沒結果,隻怕就要全家啟程,進京投奔榮國府了。

    現在榮國府雖然也不如以前,賈代善去世多年,賈赦與賈政兄弟,在仕途上差不多已經到頭了。

    但是下一代,也就是玉字輩,有元春在宮中為妃,又有二十多歲便已經中舉的賈珠,更有個生帶異象的寶玉,總之看起來挺美,榮國府最起碼也是後繼有人。

    就別說寶釵她爹薛老爺了,連蘇卉現在都挺看好榮國府的。

    白天聽了薛家的少許八卦,晚上她給元春上第三堂課的時候,又被薛家“陰魂不散”了一下。

    其實前兩節課,蘇卉和元春的對話,加起來兩隻手差不多都能數清了。

    但是元春就是莫名地信任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先生。第二課,她說了自己心底從不曾對別人說過的願望,這一次……她還想跟先生抱怨一下:但願先生不要嫌我煩。

    蘇卉聽到元春這個要求,經過係統幻化出了把椅子,幹脆坐在元春對麵,“我很有空。”

    這個回答……元春笑了,把心聲說了出來,“先生莫要嫌我煩。”

    蘇卉也笑了,“我也是女人啊。”

    此言一出,二人相視而笑。元春更真誠了幾分,“我母親今兒進宮來瞧我,自打進宮後就難見家人……”她神色複雜,“母親卻問我能不能在大挑時留下我表妹。我表妹是我姨媽的女兒,她家跟我娘家交情不錯。”

    蘇卉立即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你才入宮幾年?何至於這時候就弄什麽保障,你母親總不至於不心疼你,別是不得不如此,或是你表妹並不打算伺候聖上?”

    讓寶釵進宮來跟元春爭寵?王夫人若是樂意那才見鬼呢。

    不過王家人各個貪財,王夫人不是例外,這一點看過《紅樓夢》的都知道。所以蘇卉猜測:王夫人應該是收了薛家一大筆好處費,才進宮跟女兒說項:不伺候聖上,伺候宗室王爺或者運氣更好些,直接讓哪位皇子看上,不就更好了?

    當時元春沒想那麽多,隻是氣到有點糊塗:母親不幫我就算了,怎麽還這麽大喇喇地給我拖後腿?!

    如今讓蘇卉這麽一勸,她倒是想起來,“母親讓我打聽宗室裏有哪些……不錯的。但這些她是提起‘我娘家堂哥忽然遍尋名醫,但人瞧著不像是哪裏病了’之後才說的……”

    這個娘家堂哥說的肯定不是賈璉,而是賈珍。

    看來賈蓉美少年該出手就出手了……嗯,也是個可造之材。

    寧國府的事情回頭再說,蘇卉聽到這裏就問,“怎麽聽著像是語無倫次?”

    “我想著娘家出了我這麽個貴妃,必定想自家的姑娘也嫁得風光些!”元春細細想了想,又道,“母親她好像真有點心神不寧。”

    王夫人的心思蘇卉還真能猜個差不離:畢竟這位榮國府二太太可是出了名的精明……通身全都是小精明,大智慧她真是一點邊兒都不沾。

    蘇卉幹脆一針見血,“你姑媽要回京了吧?許是你祖母在家裏沒少念叨。”

    本來元春聽到一半就瞪大了雙眼。

    她想說先生:您簡直料事如神!但轉念一想這位教她的東西以及來去的手段……好像先生什麽都知道才是應當的。

    於是元春很快就平靜下來,“正是這個理。”

    蘇卉心說我還知道你娘家缺錢呢,沒了原著裏林家的家產,修造個省親別墅都夠你娘家傷筋動骨的。

    所以薛家很可能給了你母親一大筆好處費,拿人手短,你娘便隻能硬著頭皮進宮跟你含混一提,卻又不敢多說什麽,畢竟這宮裏除了你這個貴妃,還有個同樣從榮國府出來,尤其是曾經跟在老太太賈母跟前伺候的抱琴。

    若是元春你心生疑慮,經過抱琴與抱琴的父母,你母親王夫人在宮中提起的這些話終究會傳到賈母耳朵裏。

    蘇卉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

    現在可不是王夫人在榮府後宅稱霸的時候,因此賈母知道二兒媳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最少也是一頓數落,外加閉門思過一段時日。

    為啥?

    因為林海沒死,賈敏也沒死啊!

    林海與王子騰都是榮國府的姻親。

    林海目前是巡鹽禦史,正四品,今年就要入京;王子騰已經是一品高官……看似沒得比,不過林海比王子騰年輕得多,按照現在的苗頭,他是有望入閣的,而王子騰……似乎希望渺茫。

    對賈母這個人老成精的老國公夫人而言,偏向女婿還是兒媳婦的娘家哥哥,還用問嗎?

    不僅於此,蘇卉還有些不知道的,也讓賈母看似對兩邊都很親近,但實際上在心底早分清了親疏遠近。

    賈璉是王子騰的外甥女婿。

    這都多少年了,賈璉身上的那個同知依舊是捐來的。

    而賈珠到金陵鄉試,親舅舅王子騰幫不上忙,姑父林海卻幫他引薦了名師名士,讓他結交了若幹好友同道,中舉後更是讓林家的管家親自送回京城榮國府。

    這就不怪賈母沒事兒總在兒媳婦和孫子孫女這兒念叨她的寶貝閨女賈敏,以及她的寶貝外孫子外孫女了。

    總之榮國府這點事兒仔細想想真不難掰扯開。

    蘇卉又道:“別怨我交淺言深,你年紀還輕,猶豫不決的時候不妨問問你祖母。你祖母是你娘家之中見過最多世麵也最明白的老人家了……比你還有見識。”

    這話元春認。

    他們兄弟三個,哥哥賈珠,她,還有幼弟寶玉,哪一個都不是他們的親娘教養長大的。

    見元春會認真考慮她的建議,蘇卉便點了點頭,打算繼續她的課程——聖上是位明主,而明主的~後~宮~大多比較安生,雖然人多的地方一樣免不了~撕~逼,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小打小鬧,直接害命情況基本沒有。

    所以元春還可以繼續稍微嬌憨耿直一陣子——畢竟榮國公是以軍功封爵,她的孫女也不像某些詩書傳家的世家女那樣渾身心眼兒。

    蘇卉轉念一想,說不得聖上就喜歡這種畫風:內裏留點心眼,大致言行風格保持不變就行了。

    元春也是挺心大的,讓蘇卉稍微開解了一下,她又坦誠道,“好歹是表妹,我會替她打聽一下。”

    其實寶釵真挺適合入宮或者混在皇子以及王爺們的後院:不敢保證這姑娘一定是最後勝利者,但過得一準兒差不了。

    蘇卉笑道:“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你也該幫幫忙。”

    她姨夫家倒是真有錢。她娘若真是收了銀子才如此為表妹說話,元春反倒不難過了。

    於是她也笑了,“先生說得是。”

    蘇卉走回黑板邊上,又翻了翻係統提供的若幹課程,她想了想便在黑板上寫:多培養些心腹。

    元春的心裏話居然隻能跟我這個隻見過三麵的老師說……作為貴妃,這像話嗎?

    而培養心腹肯定要花錢,與其讓薛家的銀子都便宜了你娘和你另一位表姐妹兼嫂子,蘇卉又在黑板上寫,“該張口就張口。”

    蘇卉都寫得這麽直白了,元春哪能還不明白她的意思?

    其實娘家榮國府漸有坐吃山空之相,元春看得明白:隻要跟黛玉一樣,稍微算算收支就知道了。

    而想把日子繼續過下去,無非開源節流兩條路。

    節流隻怕娘家上下都做不到,開源……元春想了想,隻能指望哥哥賈珠了。她就坐在椅子上端著下巴思量,片刻後又問向蘇卉,“請我嫂子進宮,我母親怕是要生氣。”

    元春與榮國府的消息往來,這條線王夫人一直都想牢牢抓住,且隻抓在自己手裏。

    對此元春也早有所覺。

    蘇卉道:“你哥哥剛中舉,多好的借口。”

    元春想了想忽然抬頭,“先生今天居然還沒走。”

    蘇卉答道:“到今天為止,滿了三堂課,我很高興你沒有‘開革’掉我,而我也在考慮要不要繼續教你。”

    如果元春不能繼續升職或者生下皇子,我估計繼續給她上課也隻能是一節二十塊上下,有點浪費時間……雖然給元春上課十分安逸,但實在比不過教賈蓉的收入。

    元春嚇了一跳,“先生你不想教我了?!”

    蘇卉笑了,這笑容又把元春晃了一下,“我在繼續觀察你啊美人……”說完,她就再次煙消雲散了。

    元春端著臉連回應都忘了。

    抱著小靈靈回家,蘇卉說了她真實的感受,“元春是個挺不錯的姑娘……教得簡單所以收入也少啊,我有點糾結。”

    小靈靈就勸她,“再看看賈蓉那邊的情況,實在不行就……棄了唄。不然以後課程排得太慢,每晚都有課,也是夠你喝一壺的。”

    蘇卉就笑,“可憐我在回京路上依舊要講課。”

    “也是。”小靈靈接話道,“要坐船回京,一路上要是睡不好吃不好怎麽講課?商城裏有暈車藥和助睡眠的藥物,都很便宜。”

    蘇卉捏捏小靈靈的爪子,“謝謝提醒。十年來,餘額不過百……我是不太舍得有事就花錢的。”

    可你買絕毛水時一點都沒猶豫……爪子被主人捏在手裏,小靈靈也隻敢腹誹。

    就在蘇家啟程的前一天,蘇卉跑去給賈蓉上第二堂課。

    不用仔細觀察,就能看出賈蓉現在正神清氣爽。

    他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望著蘇卉,隨後起身拱了拱手,“多謝了。”而後不用引導,他就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賈蓉總有湊近他父親的機會,在出手之前他暗暗練習了好幾次:拿自己練,不敢用力。

    夢中習得對付父親的法子……這事兒太離奇,說出來不止沒幾個人能信,還得把他自己坑進去:比如下人們會眾口一詞,說大爺別是癔症了吧?

    這話傳出去他的名聲還能要嗎?他也是要臉的啊。

    話說牢牢記住那個穴位,賈蓉發現即使不用力,效果……都已經非常明顯。

    於是他越發有信心:憑著這神奇一指,給他父親點真正的教訓。

    恰巧這日他父親為給貴妃修造省親別墅而見了好幾撥人,行走匆匆之間小廝長隨跟得不緊,賈蓉找到機會就出了~黑~手。

    這個手法更精妙的地方在於,剛剛點中地方,並沒什麽特別的感受,想展現威力至少要在第二天……

    第三天他父親就開始遍尋名醫了。得知此事賈蓉在自己房裏蒙著被子狂笑不已。

    賈蓉笑得得意,卻免不掉那笑容裏的一絲扭曲……蘇卉忍不住憐愛他三十妙,“可憐的娃。”

    賈蓉立時大怒,“什麽?!”

    蘇卉字字清晰,“你這隻能閉門偷著樂,值當你得意這麽久?什麽時候你才能讓你老子明知是你做的,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賈蓉一聽,就坐了回去,他捂著自己的額頭略有沮喪,“真能有這麽一天嗎?”

    “你不試試,”蘇卉走至賈蓉身前,“那你就注定永遠被他踩在腳底下。”蘇卉特地給了賈蓉點考慮的時間,片刻後見賈蓉表情逐漸平和下來,她才繼續道,“科舉和~從~軍,你得挑一樣。”

    賈蓉又驚又喜,“你能教我讀書,保我中進士?”

    蘇卉平靜道:“雖然我和你都身處於你的夢境,但你剛剛的願望,我隻能建議你……換個姿勢,重新再睡。”頓了頓她不忘再給個當頭一棒,“你祖父便是進士,年紀輕輕不就出了家?”

    賈蓉立即辯解,“我祖父那是……”

    “奪嫡失敗受牽連?保得性命,家裏爵位沒變,就該偷笑……人不能不知足。”這是蘇卉在當年看《紅樓》時的猜測。

    賈蓉不吭聲了。

    一看這反應,蘇卉便知道自己猜了個準。她顯然不會窮追猛打,“所以你隻能習武~從~軍。”

    賈蓉立時又來了精神,“那個指法……”

    “那個是最簡單的。”蘇卉道,“你想學點穴,不是不能商量。”

    賈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什麽商量?”

    他終於想起來對方的一踹之威……雖然並不疼更別提受傷,但是他的確是被……踹飛了出去。

    單說這一腳,學來防身也挺不錯的。

    然而那一腳……出自係統,隻對魂體有效。

    現實世界中想練出這等腿力,至少十年以上苦功。

    蘇卉若是知道賈蓉所想,倒是不覺得美少年總想不勞而獲,而是……果然還是中二叛逆期沒過去的熊孩子——因為那一腳超帥啊。

    卻說此時蘇卉拉住賈蓉的手腕,另一手隨意一揮:場景驟變。

    好好的學堂瞬間變成了校場,眼前一溜箭靶子一字排開……蘇卉道:“箭術最速成。”

    根據係統推斷,賈蓉在箭術上的天賦還不錯……相對於其他武藝而言。

    賈蓉一怔,“速成?”

    蘇卉再沒別的話,丟給賈蓉一張弓一壺箭,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其實她壓根沒走,隻是處於隱身狀態,她要多觀察賈蓉,看看他是不是三分鍾熱度。

    如果她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賈蓉隻是淺嚐輒止或者今天就半途而廢,那她就會果斷結束賈蓉的課程,哪怕教賈蓉有挺豐厚的補助。

    實際上……賈蓉真的讓蘇卉刮目相看。

    他精神集中,神情十分嚴肅,不多時就用光了一整壺箭。

    雖然至少有一半脫靶,但賈蓉走到靶子跟前,一一拔下箭枝,並走來走去把脫靶的羽箭也一一撿了回來,然後……繼續練習。

    認真的男人最美麗。

    賈蓉那副沒正行的樣子,難道還是為了自保?賈珍有這麽喪心病狂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最後賈蓉因為疲憊被係統踢了出去,蘇卉按照係統提示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送了他一句話:好好練,馬上就有用處。

    之後蘇卉便暫時“功德圓滿”地回家了。

    小靈靈這次難得抱怨了一下,“都這麽拖堂的話,你可怎麽休息?”

    蘇卉也感慨道:“所以說不能排滿課程啊。”

    可惜這一夜剩下的時間不多,蘇卉隻睡了一個半時辰便醒了過來……要準備起床了。

    林家準時與他們一家子匯合,兩家人加在一起足足幾百口子,要一起乘船經由運河回京……

    蘇卉在船上憑欄遠望,數著身後排得整整齊齊的航船,她才有切身的感受:家裏人真是夠多的,這還沒算上要留在蘇州看房子的好幾戶人家將近五十口子。

    蘇卉這邊一言不發,她的庶出姐姐蘇卓又素來是個悶葫蘆,黛玉左看看右看看,便對蘇卉笑道,“想什麽呢?離家還不舍了不成?”

    蘇卉無奈回道:“淮安又不是我家。”蘇卉和林黛玉都是蘇州人士,真正的老鄉。見黛玉一臉喜悅,蘇卉又道,“我看你倒是挺高興。”

    “難得出趟門,你不高興?”黛玉仔仔細細把蘇卉打量了好幾回,她忽然一針見血,“昨晚沒睡好?那還強撐什麽,趕緊補一覺。”

    因為兩人的父親一個在淮安,一個在揚州,距離不遠卻也不能經常見麵,於是蘇卉與林黛玉主要靠寫信來聯絡感情。

    兩人寫信寫得極勤,因此見麵毫不生疏。

    黛玉拉著蘇卉的手,兩個人一起往船艙走,她還邊走邊嘀咕,“這一路還怕看不完水上倒影岸邊景色?”

    蘇卉快走兩步,從後麵抱住了黛玉:即使黛玉現今身體不錯,小腰依舊不盈一握。

    黛玉不以為然,“就知道你累了要撒嬌。”她大大方方地拖著蘇卉往前走,“卓姐姐也不肯幫我。”

    “難不成你跟我姐姐還要一人抓手一人抓腳?”蘇卉輕聲道,“你們好殘忍!”

    黛玉便道:“聽聽這是什麽話!”話雖如此她也不急,反而稍微放慢了步子。

    蘇卓在後麵跟著,忍不住拿帕子堵了嘴:誰的妹妹誰知道!她這個嫡出二妹見到漂亮姑娘就要黏著人家……橫豎現在也沒一個比林姑娘更美的……

    三個人的丫頭都跟著自家小姐,臉上都沒斷了笑容。

    到了能暫歇船艙……汪桐語和賈敏已經聊了好一會兒了。她們走過好幾次運河,風景都快看膩了。

    這回見三個女孩兒全回來了,而且女兒還貼在黛玉背上,汪桐語便問,“寶兒怎麽了?”

    賈敏樂見黛玉跟蘇家的姑娘親厚,再說黛玉跟寶兒“動手動腳”她都見了不知多少次,橫豎沒外人,她和桐語都不想拘束了這幾個小姑娘。

    賈敏仔細瞧了瞧,便道,“怕是累了呢。”

    蘇卉收回手臂,規規矩矩地向賈敏行禮,再跟親娘打過招呼,她就問黛玉和庶姐蘇蘇卓,“一起歇歇?”

    今天蘇家上下已經起得夠早了,林家則是從揚州趕到淮安與蘇家匯合……虧得黛玉現在精神這麽好!

    黛玉挺好說話,“那就歇唄。”

    蘇卓心裏的小人立時歡呼上了:終於能補覺了!

    這一睡一直睡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蘇卉她們幾個讓丫頭們一一叫醒,起來梳洗更衣,再漱漱口,蘇泰和那邊已經打發人來說:可以入席了。

    話說這次翁先生也跟著他們一起進京——翁先生準備得差不多,打算明年應試。

    兩個進士一個舉人,也挺有話題可聊;女眷這邊則要熱鬧得多:男孩兒最大的不過十一歲,不分開坐也沒什麽。

    再說大家都是熟人,也就不講究那麽多。

    吃完蘇卉稍微消化了一下就打算繼續睡,然而她剛躺下,迷迷糊糊的時候,小靈靈就弄醒了她,“臨時任務,報酬豐厚……賈蓉可能救下個大人物從而開啟仕途生涯,或者因為這個大人物而死無全屍……你去不去現場指導啊?你不去的話後者可能性超過五成。”

    蘇卉沒二話,“走走走!早完事兒早回來睡覺。”

    卻說賈蓉此時緊攥著長弓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而他身後那位大人物……傷口依舊在流血,大人物的侍衛也沒剩下幾個了。

    “你好像有麻煩。”

    腦子裏傳來這一聲時,賈蓉直接因為驚嚇,手一抖,鬆開了架在弓弦上的羽箭尾羽:然而這一箭就像是黏在了弓弦上動都沒動……

    “放心。”這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賈蓉此時就一個想法:幸虧不是夢!居然不是夢!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趕上周四的編推,我這一晚上寫了一萬六,兩個八千的章節,相好的們別看漏了……

    上章我自己覺得比這一章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