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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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把“姑父姑媽”排在最前麵……這就有點意思了。
蘇卉就問:“哦?這從何說起?”
先生現在露出了整張臉,神情一覽無餘。這一臉調侃……可真是……
她們一見麵就莫名親近,元春素來都信自己的直覺。她輕哼一聲,小嘴一撇,“先生逗我說話嗎?”
美人撒嬌別有意趣……蘇卉笑道:“我就喜歡聽你說話。”
元春小臉一紅。
得空撩一撩美人學生,果然心情愉快。蘇卉隨口就忽悠道:“跟著聖上最漲學問是吧?”
這話忒直白,但理真是這個理……
元春老實道:“聖上常到我那兒坐一坐,免不了跟我說些閑話。”
蘇卉就笑,順勢拉住美人的雙手,“為什麽好多勳貴人家都想把自家姑娘往宮裏送,不就是圖這個?後~宮~雖不好~幹~政,但伴君總逃不開一個消息靈通。”
元春感慨萬千,“誰說不是?”她望著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聖上問起我娘家,一問一答地自然越說越有興致,”她斟酌了一下措辭,才又道,“聖上很是欣賞我姑父,但提到我舅舅……”
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蘇卉隻能趕緊引導了,“我瞧著你說起你舅舅都一言難盡,更別說聖上了。”
身在~後~宮,總比元春未出嫁時待在自家後宅時知道得多……得多。
守著挺願意跟她說說話的聖上,單論見識比她親哥都不次,“這說來話長,早年……早在聖上登基之前,我娘家、舅舅家都屬意太子,後來太子因為行事狂悖被廢,幸好當時我祖父還在世,娘家總歸沒有傷筋動骨。舅舅那邊卻沒有我祖父這樣能鎮得住的老人家,許是無奈吧,他也隻能另投明主。”
王子騰在太子被廢之後,另投的“明主”肯定不是聖上,否則元春不會說是“無奈”,而會說“因禍得福”之類的。
而且王子騰現在絕對談不上“簡在帝心”。這位王大人的才幹毫無疑問,但在十年多的時間裏起碼三易其主,難免給人留下見風使舵的印象。
蘇卉便道:“聖上誇誰,你就跟誰走得近些,擔保不吃虧。”再說她來都來了,不多說些話是不是有點虧啊,“你姑父和你舅舅,甚至於你伯父你父親,都是朝中官員,聖上若是心裏沒你,如何就肯跟你分說一二?隱晦地分說也是分說啊。”
元春發愁的就是這個!
她也覺得聖上那不是暗示,而是明示,隻可惜這些話她縱然傳回家裏去,娘家人……哪個肯聽?哪個認頭?
旁人不說,就說她的伯父和父親,都是心比天高的人物……他們兩個現在瞧著舅舅,許是心裏還有些不忿呢:靠著不停換主子換來的風光,算什麽本事?!
這話並非元春胡亂猜測,她想了想又對蘇卉道,“我嫂子不是進宮來了嗎?不僅能替我哥哥帶幾句話,更能順便帶幾句我父親的囑咐來。原先隻有我母親能入宮,這些話自是傳不進來的。”
蘇卉心說你都這麽說了,我怎麽能不繼續問呢?
“都說了什麽?”想了想,蘇卉又啟發道,“你伯父和你父親仕途上不甚得意,但未必沒在這條路上悟出什麽要緊的道理啊。”
“說得是啊。”元春越說越胸悶,“就是說得有道理啊。我父親托我嫂子來告訴我,我舅舅這般行事,不留餘地,恐不能長久……”
王子騰在紅樓原著裏必定不會是什麽好結局,他要是始終身居高位,鳳姐兒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恐怕都不會被休。
蘇卉特地翻了下元春的資料,在舅舅那一欄裏,王子騰後麵表示官職的括號裏已經是九省統製了。
這個活兒很不好幹。欽差下基層最後工作不得展開,灰溜溜地回京,這種事又不新鮮。
遙想她穿越之前的那個時代,紀~檢~委~都是怎麽開展工作的?那是到了地方你想搞誰就搞誰?
再結合一下聖上如今微妙的態度,甚至連賈政都要特地提醒身為貴妃的女兒:你舅舅這樣行事我看不能成……
往靠譜點的地方猜……蘇卉就問,“排除異己得過頭了吧?”
元春點了頭,“到了聖上都得當笑話跟我說的地步了!”
聖上的意思還是挺明白的。在閑暇時跟元春提一提,本就存了讓元春傳消息回去提醒一下的意思。
這法子算是很溫柔很留麵子了。
不過手段太溫柔,對於正誌得意滿,頗有些暴發戶心態的王子騰夫婦而言隻怕還回不過味兒來,元春這些話縱然傳回去,別說王子騰夫婦了,恐怕連王夫人都不覺得這算什麽值得一提的事兒。
意識到自己說話恐怕不管用,元春自是要氣上一回,除此以外還有讓她大為光火,乃至於非要正式處罰了鳳姐兒的一件事兒……
元春繼續道:“我舅母隻消一句娘娘慎言,後宮不該過問朝中事,就足夠把我頂回來了。所以這陣子我壓根就懶得見她!”她反手握住蘇卉的手,“先生不知道,我那璉二嫂子居然說我封妃全靠我舅舅!”
這話就太扯了……霍光那種獨攬大權的真權臣,女兒想當皇後一開始不也沒成?
你王子騰何德何能,僅僅依仗官居一品手握實權,說外甥女封妃,聖上還就看你的麵子封妃了?
好吧,退一步說,王子騰真想向霍光看齊,你好歹也看看霍家的結局啊——幾乎被族滅了好嗎?
說真的,看看王夫人與王熙鳳言行,就知道整個王家都正浮躁著呢。因為包攬訴訟而被罰,鳳姐兒隻怕不能服氣,惱羞成怒之下口不擇言也不稀罕。
蘇卉聽了這麽多,反倒挺讚成元春出手了:隻是第一次……總得向聖上看齊,溫柔一點。
要麽把王熙鳳召進宮裏親自教導一番,要麽就讓抱琴出宮傳她的口信兒——這是蘇卉的建議。
元春選了後者。
開解過元春,緊急任務完成,蘇卉回去先睡了一覺。
再醒來,尤其吃飽喝足血糖上來,她就有心再細想想了:她可還記得聖上便是當初唯一一位親自上過戰場且稱得上知兵事的皇子。
這樣的人不可能怕殺人。蘇卉怎麽看王家人行事的作風,都不像是能善終的做派。
按照原著的時間算一算,黛玉大約是十五六歲過世的,隨後寶玉與寶釵成婚,那時賈府要麽已然敗落要麽正在敗落,不管賈府是否敗落,王家都是倒在賈家之前的。
而現在黛玉十歲多,虛歲十一……按自己這個算法,王子騰撐死也就七八年壽數了,別忘了官員的一任任期又是多久——當然這個僅供參考,不能完全當真。
蘇卉這麽一琢磨,難免出神,黛玉盯著她好半天,都沒見她吭聲,便忍不住戳了她一下,“想什麽呢?”
還不是好奇你外祖家的破事兒?
蘇卉便問:“姨母好些沒?”
黛玉毫不掩飾,冷哼了一聲,“還能如何?不管不成,管了又得生悶氣。父親上折子求情,之後就沒放在心上了。橫豎大舅舅也不會為了這點事兒丟了爵位,我那位表嫂仗著誰行事……”她笑眯眯地指了指眼睛,“哪個不清楚呢。”
就這語氣,蘇卉就能斷定林家跟王家不是一路人。因為賈敏活著,許是因為耳濡目染,黛玉對朝中事也挺通透,對王家似乎……自帶負好感。
這樣的黛玉到了榮國府還能不能跟寶玉看對眼?
蘇卉感覺寶玉前途多舛,不過……跟黛玉相處這麽久,她感覺黛玉跟現代校園裏的女孩子審美品味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嗯,就是看臉看才華……
實際上,可不又讓蘇卉猜了個正著。
林蘇兩家抵達京城,因為林海與蘇泰和都是任滿回京,都得等等聖上的旨意,於是兩家人全都先在驛站落腳。
賈珠和賈璉一起來迎接姑父姑媽一家,幫著把箱籠等重物件先運回了林家在京城的宅子。
因為抵達京城的時候尚早,所以林海與蘇泰和全都“排上了號”,麵君後便能和家人一起回府歇著去了。
蘇府與林府離得挺近,當然林家離榮國府更近。
到家的第二天,東西還都沒解包,蘇卉就收到黛玉的信,說是這一日她要跟著父母見外祖母去了,並興衝衝地表示回頭就給她講那個銜玉而生的表哥是怎麽回事……
確實,寶玉銜玉而生,這事兒蘇卉在江南尚且聽說過,須知蘇家可跟寧榮國府八竿子都打不著!
這副標準看熱鬧的心態……總覺得黛玉越來越像她娘,率真又耿直。
轉天,從榮國府回來的黛玉就跑來找她說話了。
黛玉道:“姐妹們都很好。我那個表哥那玉……我是沒瞧出哪裏不尋常。”
這話裏話外聽不出半點厭惡,蘇卉就問,“怎麽說?”
“和氣有禮,”黛玉輕聲道,“瞧著挺好的。”
也就是一起長大的手帕交,不然黛玉不會跟她分享對某個男子的看法。然而她對寶黛初見就是很好奇啊,蘇卉繼續問,“然後呢?”
黛玉仔細想了想,答道,“他說我麵熟,許是哪裏見過。”說著她也笑了,“我瞧著他也麵熟。回來跟我娘一提,我娘就說你這個表哥長得最像你外祖父,你娘我也長得像你外祖父……我這個表哥和我娘長得還真是有六七分相似呢。”她又指指自己的臉,“我算是一半像我爹,一半像我娘吧。”頓了頓她又道,“我那些姐妹們說好了要常見麵說話,回頭她們到我家去,我也叫上你們姐妹兩個,人多才熱鬧。”
蘇卉聽了這番話隻覺得黛玉多少還是對寶玉有些好感。因為黛玉對她看不上的人,就是幹脆地不屑一顧,提都不提。
到了晚上,蘇卉正準備去給賀啟樓上課,小靈靈忽然提醒她,“你要是好奇可以再接個學生,這個學生就不錯。”
蘇卉一瞧,又樂了:賈璉,這個學生倒是真心教得。
作者有話要說: 我整整躺了三天,主要是一直在吐,吃不下東西,於是整個人頭昏眼花出虛汗,本來以為躺兩天能好,結果第三天似乎比前兩天還重……因為一連餓了三天,整個人更軟了……
不過第四天也就是今天,能喝粥了,反正不暈就能碼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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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熬夜了,所以今天略短,這兩天我調整一下爭取把欠賬還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