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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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靈靈嚇了一跳,仔細觀察了蘇卉一會兒,才發現主人……就是在逗她。小靈靈把自己團成一團,委屈地“嚶嚶嚶”起來。

    蘇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正打著機鋒的皇後與忠順王妃這邊,也沒空哄小靈靈。

    不過蘇卉這反應也夠皇後與忠順王妃在心裏詫異一下了:她們可不信這小姑娘是個傻子,再說二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再分明不過,小姑娘聽得懂卻自始至終不曾動容。

    單就這份處亂不驚,就夠皇後與忠順王妃再高看一眼了。

    話說忠順王妃進宮來也不獨獨是為了自己給自家挑兒媳婦:堂妹鄭賢妃所出的三皇子是真正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她跑來是來跟賢妃商量商量,出宮就回娘家傳個話。

    膝下有兩位皇子,三位公主,更有個指望得上的娘家,說鄭賢妃樂於等到聖上駕崩,再到兒子的王府上做個舒舒服服滋滋潤潤的老封君……那純屬有鬼了。

    若是沒那個傳言,鄭賢妃很多心思也就是想想,連心腹都不敢告訴。

    如今嘛……她要試著出手試探一二:三皇子是聖上實際上的皇長子,她瞧著聖上對老三的關切可比之後出生的小皇子加在一處都多。

    鄭賢妃的心思也不難猜嘛。

    跟著祖母親媽從宮中出來,這一路上蘇卉隻花了一塊錢就拿到了一大堆大路貨級別的消息。

    幸好憑鄭賢妃的心氣兒,非一二品大員的嫡女看不上。她在鄭賢妃這裏十分安全。

    皇後似乎也沒打算把她許給五皇子,也就是目前實際上的嫡長皇子,而是有心讓她與七皇子湊做堆。

    好吧,不管是哪位皇子她都沒興趣:不管是長得一表人才的,還是長得平平無奇隻是氣質不賴的。

    至於忠順王妃看中她倒是真的,但其中有多少是忠順王妃在跟義忠王妃鬥氣,那就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總體而言也沒啥可擔心的。

    實在到了人力無法挽回的時候,蘇卉在係統裏搗鼓個外掛,就足夠讓聰明人知難而退了。

    蘇卉沒心沒肺,但她的祖母和親娘從宮裏出來,坐上馬車,全都不掩飾了:婆媳兩個都苦了臉。

    蘇卉一瞧:得,先費點口水開解下祖母和親娘吧。

    一二三四條理分明,把她的猜測和各方看法一說,祖母輕咳一聲,笑了,“就你猴精!哪裏是擔心護不住你了?真要不成,讓你爺爺舍了老臉,進宮苦求聖上,聖上還能不準咱們家自行聘嫁?”

    蘇卉一手挽住祖母,一手挽住親娘,“還真是我多心啦?”她眯了眯眼,“那……怕不是祖母和娘親擔憂皇子們這個年紀就開始……心大了?”她輕聲道,“早早攪進去,還是身不由己地攪進去,”自然是攪進奪嫡大戰,“焉能心甘情願?”

    對於閨女能說出這麽一番話,汪桐語實在是一點都不驚訝:她和丈夫蘇泰和早就被女兒的早慧震到麻木且習慣了。而且很早以前,夫妻就達成共識,對待女兒就像待大人一樣。

    蘇卉的祖母則不然。

    老太太對於這個福星寶兒孫女的了解,大多源於兒子兒媳的書信,如今親眼見識一次,難免心中一動:她倒覺得這孩子如此心明眼亮,就算嫁給皇子也吃不了虧,反而會過得極好。

    當然這念頭不過一閃即逝。

    老太太出身不凡,做不出賣女求榮這種事。

    再加上她就活了一個兒子,兒子兒媳好不容易才給她生下這麽幾個孫兒孫女,當然各個都是寶,哪個她都舍不得送出去擔驚受怕,日日言行都讓人緊盯著。

    老太太自己很幸福,但不代表她不能理解女人的苦楚。正因為這份寬和慈愛與將心比心,她才能跟兒媳婦相處甚歡。

    一直都充作背景牆的蘇卓這個時候才剛剛回過味兒來:啥?!皇後與忠順王妃都有心挑選二妹做兒媳婦?

    蘇卉掃了眼庶出姐姐,看她這反應:先震驚,之後就是發自真心的擔憂……蘇卉也安了心。

    老爹有妾有庶子有庶女,還是實際上的庶長子和庶長女,家裏都完全鬥不起來,跟她這對庶出兄姐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密不可分。

    庶姐蘇卓一點也不伶牙俐齒,但卻是個頗有大智慧的女孩兒:她知道她和哥哥姨娘就這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就什麽都不會缺。

    而且蘇卓完全不願意做側室,皇帝皇子王爺國公的側室也不願意。

    正巧此時蘇卓也看了過來,不出聲隻以口型詢問,“你不願意吧?”

    蘇卉笑了,“伺候人和被伺候,我肯定選後者啊。”

    汪桐語跟婆婆對視一眼,才正色道,“寶兒,娘想你低嫁。卓兒,你也是。你雖然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卻是我養大的。”

    蘇卉與蘇卓齊齊點頭。

    卻說蘇家的馬車不急不緩地走在官道上,這裏是京城最為熱鬧的地段之一,兩側都是商鋪酒家,自然人流如織。

    忽聽得車外一聲嚎,蘇卉無需撩開簾子就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為了保險,她又花了一塊錢:距離她家馬車三四丈遠,義忠王世子正麵朝下跌在地上,他的坐騎就傻呆呆地站在他身邊……係統給出的診斷是義忠王世子骨裂了。

    義忠王世子的隨從們瞧著對付墜馬頗有經驗,守著世子沒誰輕舉妄動,帶頭的那位侍衛更是小聲地問世子哪裏痛怎麽痛,更有隨從已經跑去請大夫了。

    而不遠處那位不掩飾滿臉幸災樂禍的桀驁錦衣少年,卻在心腹的提醒下神色一滯。

    係統告訴蘇卉,這位是忠順王……的庶子。

    話說忠順王府也不是什麽一團和氣:忠順王男女通吃,這等家學淵源,忠順王世子,同時也是忠順王的嫡長子,跟他老爹的愛好一模一樣。

    須知忠順王世子今年才十六!幸好他們父子不共享彼此的~禁~臠……

    如今正在邊上看熱鬧的忠順王庶子,跟他嫡出的大哥曾有奪丫頭之仇,自然樂見他大哥出醜倒黴。

    義忠王世子又素來與忠順王世子不合。

    蘇卉看到這裏也笑了。看係統裏的介紹,她總結一下就是:本著敵人的敵人是自己的朋友,這位忠順王府的庶子本該與義忠王世子交好才對,然而他幾番示好,沒得到回應,就似乎“因愛生恨”了。

    剛剛不知從哪裏飛出一塊磚頭,正好擦過義忠王世子的坐騎,馬受了驚,前後腿先後一抬,義忠王世子騎術又比較一般,可不就跌在了地上……好在傷勢的確不重。

    忠順王這個傻兒子正看著熱鬧而傻樂呢,完全沒想起來那塊磚頭是從他身後飛出來的。

    幸好他帶了幾個有心計的心腹出門,這不附在他耳邊一解說,這少年立時回過味兒來,趕緊帶人衝上前。他們打算先弄個擔架出來,抬起義忠王世子……最起碼別讓人家這麽貼在地上。

    蘇卉在腦裏看直播看得開心,卻沒想到兩邊街角又轉出兩位“大人物”:從北邊過來的是北靜王水溶與……寶玉,對,就是賈寶玉;而從南邊出現的則是南安郡王嫡長子賀啟樓。

    在夢境之外親眼見到賀啟樓……蘇卉至少肯定了一件事:係統誠不我欺,賀啟樓還真重生了。一個十一歲的少年神態舉止與一位將近二十歲的青年顯然不會相同。

    既然確定這位是重生開掛人士,那麽他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蘇卉很難不多想。

    卻說蘇卉的祖母也打發了人去瞧瞧究竟緣何喧嘩,隨行的長隨正好回來稟報。

    能跟著自家老太太和太太出門的長隨,眼力自是足夠出色,至少京中有名有號的人家他認了個差不多。

    義忠王世子、北靜王以及南安郡王嫡長子這三位,他真都認得,至於剩下的那位小公子他雖然不知道是哪位,卻從周邊人們議論中知曉對方出自忠順王府。

    這幾家蘇家都沒啥交情,再說馬車上全都是女眷,絕對不適合攙和。於是老太太便吩咐趕緊走……但礙於街上圍觀民眾越來越多,自家的馬車走得不快。

    就在此時,賀啟樓心有所感,往蘇家的馬車這邊瞥了一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心髒忽然砰砰跳,他尚且來不及與北靜王等人打招呼,就直接招來心腹,還在心腹耳邊麵授機宜:讓心腹趕到前麵去看看那架馬車出自哪家。

    心腹領命而去,賀啟樓再抬頭神色也隨之一變。

    順順當當回到家裏,大家各去梳洗……主要是拆了頭發換衣裳——進宮拜見皇後,衣著打扮可都是有規矩的。

    一般而言,按照規矩一眼能看出品級的衣著打扮,最起碼很傷脖子和肩膀——沉啊!

    蘇卉現在的頭發長度過了後座,頂著一腦袋長毛已然又悶又沉,再配上鑲了寶石的金簪銀簪……所以說美麗需要付出代價。

    趁著祖母和親娘沒有召喚她,蘇卉趕緊讓大丫頭望梅給她捏捏腦袋和肩膀。

    蘇卉這邊沒什麽可說,另一邊方姨娘好不容易等來了進宮歸來的女兒……真是誰的女兒誰知道!

    雖然容色比不得嫡出的寶姐兒嬌豔明媚,但卓兒這份秀美恬淡的模樣素來就很討貴人歡心。

    方姨娘自己做妾,日子過得還成,但終究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打心眼兒不想女兒“重蹈覆轍”。

    老爺最疼寶姐兒,這真的不用爭:自打當年寶姐兒陰差陽錯地救了老爺太太,後來又不知怎麽尋到了一張保命且讓老爺太太結緣無數的方子,這家裏就不會有誰能在老爺心裏比得上寶姐兒。

    這一點方姨娘早就認了。但不管怎麽說,老爺都不會不看重兒女。聽閨女卓兒親口說了太太不願意讓女孩兒們“攀高枝兒”,方姨娘真是長出了一口氣。

    將來讓老爺給卓兒尋個青年才俊,也不怕對方欺負卓兒。等女婿考中做官,女兒也能名正言順地落得個誥命!

    至於自己的誥命,方姨娘也不急迫:她還有個兒子,讀書也不賴。

    傍晚,與父母兄弟姐妹一起用過飯,蘇卉拎著兩個親生弟弟回屋“逗弄”……咳咳,實際上是按照老爸的吩咐,給弟弟們開點小灶。

    蘇卉這些年沒少跟爹媽“瞎解史書”,正所謂“言多必失”……說得多了,她爹就說,“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給弟弟們講講古。”

    固所願也!

    當老師是有癮的好嗎?!她可是很願意把兩個弟弟培養得腹黑一點……實在是自家生存環境□□逸了。庶出兄姐多少因為身份而稍微有那麽點危機感,但也隻是稍微,而兩個嫡出弟弟就感覺比賈家人更耿直。

    如今賈家人多少讓她說得開了竅,自家弟弟怎麽能一直傻白甜,影響她的聲譽?

    將來不管是混官場還是走~軍~旅,甚至一個想不開跑去經商,也得蔫壞蔫壞才有前途啊。

    思來想去,蘇卉選取了部分係統提供的史實再加上易老師的《品三國》,瞎糅合了一下,就給弟弟們開講了。

    蘇卉為弟弟們口幹舌燥,蘇卉的親爺爺則叫上老妻與兒女一起在書房裏商議。

    正如蘇卉所預料的那樣,爺爺奶奶和爹媽都覺著寶兒的神異之處若是讓人知道了,也隻能進宮或者嫁給某位皇子了。

    蘇卉的爺爺中進士時還非常年輕,所以他老人家年紀不算很大,卻曆經了三朝。老人家自始至終不曾攙和進奪嫡之事,所以蘇家人丁不茂卻依舊屹立不倒。

    現在蘇家對於奪嫡一事看法也始終如一:躲著走,蘇家不稀罕~從~龍~之功。這次進宮換來了皇後一句承諾,蘇卉的親事可以進宮求恩典。這個結果蘇家比較滿意。

    回房後汪桐語就拉著丈夫蘇泰和的手道:“實在不成,寶兒……”

    蘇泰和擺了擺手,“不急。”媳婦是想,實在沒轍,就把寶兒嫁到舅兄家裏。

    蘇泰和也是猛然驚覺:寶兒轉眼就成了大姑娘!於是他道:“什麽大姑娘,寶兒今年才十一!”

    偏偏這年紀跟宮裏幾位皇子都搭得上,逼得他不得不麵對“過不了幾年閨女就是別人家的了”這種現實,蘇泰和心裏挺不是滋味。

    在他心裏誰都配不上他的閨女!舅兄家裏的那幾個小子,跟寶兒年紀合適的,他也怎麽瞧怎麽不順眼……

    蘇泰和話沒明說,但心思都差不多寫在臉上了。

    汪桐語與他多年夫妻焉能不懂丈夫的心:自己那幾個侄子,還是大侄子最出挑,但年紀實在跟寶兒配不上啊。

    她此時哭笑不得,卻也隻能哄著自家老爺,“怎麽一股子醋味兒?萬不得已,我才不會出此下策。若不是寶兒找來的方子,我哥哥,”說起這個,汪桐語不會再鼻子一酸,“好著呢。就衝這個,寶兒真嫁過去,侄兒但凡跟寶兒紅個臉,我哥嫂都得親自收拾他!”

    這話慰貼,蘇泰和還是擺了擺手,“且沒到那一步,再瞧瞧吧。”

    汪桐語一戳丈夫額頭,“咱們可以早定親,晚發嫁!咱們又不往貴人那兒自找不自在,什麽時候發嫁還不是咱們說了算?我尋思著至少把寶兒留到十八再說。”

    蘇泰和笑道:“這還差不多。”

    這一夜,蘇卉排的是賀啟樓的課。她準時出現,就見賀啟樓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恍惚。

    蘇卉上前,輕車熟路地捏了捏賀啟樓的臉,“大夢誰先覺?喝了多少酒?嗯?”

    賀啟樓姿勢沒變,“這都能看得出?”

    這話純是雙關了,一問蘇卉是不是看出她喝了酒,二問是不是看出他再活了一回,或者說是記起了上輩子的些許經曆。

    蘇卉也用雙關回應他,“眼神啊。”她指指賀啟樓的眼睛,“迷茫又滄桑?”

    賀啟樓怔怔地望著蘇卉好一會兒才大笑出聲,“果然沒瞞得過你。”頓了頓他歪頭道,“叫你姐姐,總覺得有點虧。”

    賀啟樓正如小靈靈所言,是蘇卉目前為止在這個世界見過的長得最好的……男孩兒,好吧,現在芯裏是男人了。

    總覺得小靈靈真是莫名懂我哈哈哈。

    賀啟樓最值得稱道的地方正是他的眼睛,別的地方真要說多有特點也不盡然,隻能說搭配得挺不錯。什麽言情裏特俗套的“眼睛裏有星光”或者“會說話的眼睛”,完全可以套在他身上。

    想到這裏,蘇卉難免遺憾:在她老家,不少年輕男女演員演戲,哪怕是古裝戲都要戴美瞳,在鏡頭裏眼珠就成了黑漆漆卻毫無光澤的模樣,“會說話的眼睛”居然都快成傳說了。

    老家……蘇卉忽然發現她不覺得上輩子離自己多遠,隻是越發不怎麽懷念了,嗯衛浴設施和衛生巾除外。

    賀啟樓見蘇卉半天沒言語,他猛地伸出手抓住蘇卉的手腕,“你怎麽了?”總感覺這神色很不對勁兒。

    蘇卉也沒忽悠他,“想起了點我的過去。”

    這一句話徹底打開了賀啟樓的話匣子,他手沒鬆開,“我……上輩子死在了戰場上。都不知道親衛們給沒給我搶回個全屍。”

    賀啟樓顯然哀而不傷,蘇卉就沒開口靜等他繼續說。

    “不用想就知道,最後必定成全了我那好繼母和好弟弟。”

    這個……蘇卉倒是能安撫她一下,依照紅樓原著的猜測。反正是安慰,猜錯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不是?

    “你弟弟後來也上了戰場,狼狽戰敗,你老子比現在還慘,南安王府到了你弟弟手裏就隻剩下個空架子,吃老本混日子了。”

    賀啟樓聽了果然漆眸閃爍,嘴角上挑,“我猜也是。你……當真是仙子姐姐?”我怎麽覺得你其實離我不太遠呢。他沒把這句心聲說出口,“今天我救下了義忠王世子。”

    哎呀這個好!係統裏可沒有查詢“原本命運”的選項,氪金也沒有!蘇卉一下子就來了興致,“然後呢?”

    “在我上輩子,他斷了腿,而後誤尋庸醫,從此一蹶不振,徹底頹喪了下去。”

    “誤尋?”蘇卉笑道,“這個詞兒用得精到。”

    “到我死之前,這事兒雖不是人證物證俱全,但在宗室圈兒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忠順王府隻是不想義忠王府再翻身而已。”頓了頓他特地強調道,“義忠王叔為人行事雖然一言難盡,但卻是個情種。世子廢了,就等同於義忠王府廢了……義忠王叔又堅決不肯過繼。”

    蘇卉就更好奇了,“世子廢的是腿吧?”

    賀啟樓特別認真地盯著她。

    蘇卉秒懂:第三條腿啊……

    今天義忠王世子跌在地上的時候,係統也同時給出了診斷。她無比信任無所不能的係統,雖然那些消息她隻花了一塊錢……說是骨裂那就是骨裂。義忠王世子會因病一蹶不振,必然是賀啟樓口中“誤尋來的庸醫”的手筆。

    治腿能治到第三條腿的大夫,在京城這種向上拋出一磚頭,能砸到三個權貴的地方,恐怕出診一次就能小命嗚呼。那庸醫必然就是忠順王府“請來”的了。

    賀啟樓發覺蘇卉對此很有興趣,自然要多說幾句,“太子被廢之前,當年忠順王不過是敲敲邊鼓……幾位皇子鬥出了真火,忠順王又沒老糊塗,自然不會往裏麵摻和。等到太子被廢,就是他落井下石的時候,他哪裏想得到義忠王叔把自己手頭剩下的那部分人都送給了當時的六皇叔。”

    賀啟樓口中的六皇叔就是曾經的六皇子,現在的聖上。

    蘇卉聽到這裏撤回一隻胳膊,拖著下巴依舊興趣十足地望著賀啟樓。

    賀啟樓回以微笑,“據我父王說,當時就算義忠王叔沒送上大禮,聖上也是要護著義忠王叔這個哥哥的,早年義忠王叔沒少護著這個母親地位不高的弟弟。”

    想來徹底害了義忠王府,忠順王府能得什麽好兒?對義忠王落井下石,雖然不是忠順王府走下坡路的關鍵原因,卻也是比較重要的緣由之一了。

    實在是忠順王府人口太多了,一直都沒什麽人情味兒,所以他們也不太能理解兄弟情深。

    話說身為宗室親王,不會被抄家,但會降爵,乃至於一擼到底廢為庶人。

    賀啟樓繼續道:“反正我死那會兒,忠順王府看著就要不行了。對了,”他想了想道,“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了蘇家的馬車,後來我的長隨告訴我……蘇家和汪家居然都在。上輩子這兩家人都死於意外,看著挺像意外的。”

    蘇卉篤定她小時候爹媽那次遇險……確實不能稱之為意外。但汪家,也就是舅舅他家躲過的“意外”又是怎麽一回事兒?舅舅好像隻是在外為官,身體過於虧虛導致差點一命嗚呼吧?

    算了,當時給舅舅選藥方時好像還沒開啟“氪金查詢”功能,如果賀啟樓這次沒說個所以然,她下了課就花錢買個明白唄:不知道所謂前世之事也沒關係,但是舅舅重病的來龍去脈卻能查個清清楚楚。

    賀啟樓果然痛快,“上輩子,我滿了十五歲就自請到西北守邊。忠順王府大不如前,對了,王子騰也已經發跡,忠順王府無奈,那點老人這些年便陸陸續續從西北退出,轉戰西北與西南交界之地去了。”

    西北與西南交界……湖南四川?舅舅在此之前可不就是在那邊為官?蘇卉挑了挑眉。

    賀啟樓忽地笑了,“你很關心汪家……他家是你的親戚吧。”

    蘇卉沒回答,也完全沒有被揭破身份的驚訝或者惱怒,她隻是豎起指頭在唇邊一筆。

    賀啟樓心頭一動,整個人都跟著有點酥軟。驗證了他一直以來的猜測,賀啟樓在心裏大吼:你怎麽可以這麽坦蕩!

    蘇卉像是一眼看透他內心所想,抬手又捏了捏賀啟樓,“我知道了,依舊是忠順王府。”得虧聖上給了忠順王一個閑職,沒讓他就藩,不然回到封地絕對是個土皇帝。

    賀啟樓深吸口氣,特地提醒她,“西平王的老巢也在西北。”

    想想咱~天~朝~的版圖,西北西南究竟有幾個省份是多大一片土地?自是容得下好幾位王爺的封地——因為中原和江南一般不會分封出去。

    下課後是得趕緊氪金查查四王八公之中的那四王。

    總之這堂課蘇卉啥也沒教,就聽賀啟樓念叨以及給她解惑了。不過這種課,蘇卉覺得倒貼點都挺劃算的。

    她通身舒暢著下課而去,賀啟樓同時從“夢中”驚醒:下課前,姐姐抱了他一下以表示感激。

    他一手撫著姐姐捏過的臉頰,另一手按在自己的胸膛——這個看起來挺像自己抱住自己的姿勢,讓他依稀能聞到姐姐身上的若有若無的香氣。

    而後他就真的做了個夢。

    蘇卉不知道自己又被夢了一回,不過她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下課後她也沒啥睡意,直接抱著小靈靈氪金翻看起了舅舅那邊的經曆。從一塊錢的售價上,蘇卉就知道這裏麵沒啥隱秘,也沒太多彎彎繞繞。

    舅舅汪槿和比較清廉也比較能幹,雖然該拿的他也不推辭,但是總歸做官能保有底線。

    話說舅舅這些年任職的地方忒窮還總遭災——工部每年都下撥銀子修築城牆和堤壩,但總也修不好……這暫且是另一大部分消息,需要另外付費。

    總之汪槿和不貪財又實幹,挺刺激忠順王那些早先鬥不過賈代善後來又打不過王子騰的老人舊部:他們不能衝前麵那兩位出氣,卻心高氣傲地覺得可以拿這位父母官出出氣。

    然而汪槿和不是啥軟柿子。

    這些人背靠忠順王府,聖上又看不慣忠順王府,所以汪槿和可以給這些人個教訓,卻終究不能拿正主忠順王怎麽樣。

    不過除掉了那幾個最囂張的忠順王舊部,汪槿和心裏還是挺痛快的。“順便”,汪槿和就跟忠順王府也結了仇了。

    汪槿和重病源於疲勞過度和水土不服,但是原本不要命的重病如何差點奪了他的性命……參見忠順王世子今日如何算計義忠王世子。

    當初要不是舅舅遇見了位貴人西平王世子,汪槿和就算有蘇卉那個藥方在手,也難保能闖得過這一關。

    蘇卉再次花了一塊錢,知道北靜王與西平王素來交好,寧榮兩府則與西平王有些齟齬,但也隻是齟齬而已,絕對稱不上仇怨。

    在賈代化與賈代善死後,寧榮兩府也徹底沒了跟西平王府繼續齟齬的本錢,所以……也就相安無事了。

    因為西平王本人是位貨真價實的英傑——這是係統給出的評價,平時最看不上落井下石。

    不過王子騰到了西北,照現代的話來說,顯然不僅動了忠順王府,寧榮國府,也動了西平王府的蛋糕。隻差那麽一點,連北靜王府的老巢都要捎著了。

    得罪人沒關係,但你不能一口氣得罪所有的“地頭蛇”,蘇卉覺得聖上應該在偷摸著笑:王子騰急功近利,果然是把快刀。然而快刀的下場……大家都懂啊。

    蘇卉同時又覺得王子騰一點不蠢,他何嚐不曉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何況他也不是啥毫無私心的“走狗”……那能這麽大刀闊斧,八成是哪一位貴人給了他允諾。

    蘇卉順著這個思路一查,好麽,這條消息需要氪金一百五十塊……嗯,現在還舍不得,算了。

    小靈靈默默地看著蘇卉翻看了好些背景資料,她不得不提醒她,“主人該睡覺了喲。”

    蘇卉抬起頭,在小靈靈耳朵上抓了一把,“謝謝提醒。”就在此時,賀啟樓這節課的課時費也到賬了。她微微皺眉,“總覺得這位跟我好感略高啊。”

    小靈靈再次提醒她,“主人我為什麽覺得你好有前途?因為除了李紈,你的學生都很喜歡你!賀啟樓是特別喜歡你!”

    “你還能看好感度嗎?”

    “怎麽可能?我才不是那種係統精靈!”小靈靈瞪圓貓眼,“根據給你返還課時費的時間來判斷啊!”

    “好好好。”蘇卉大樂,“知道你不是那種妖豔~賤~貨。”

    又有了課時費,到時候如果有必要,王子騰的靠山還是查了吧。蘇卉在自己腦海裏的備忘錄上添了這麽一條,退出係統,一沾枕頭皮兒就睡了個香。

    第二天,蘇卉應約到黛玉家裏坐坐。

    她跟蘇卓來得挺巧,黛玉屋裏還坐著好幾個姐妹,外加……賈寶玉。

    無需係統,無需誰來介紹,蘇卉就能認出賈寶玉——更別提她還遠遠地見過人家一次。

    說真的,就看外表,她都得承認,寶玉的確有~種~馬~的資本,而且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身帶些許仙氣的美少年。寶玉脾氣性格暫且不提,他也是真有才。

    彼此見禮後,黛玉一把拉住蘇卉,“我珠大哥哥送我姐妹們來的。來都來了,咱們去瞧瞧他,再說他還要向你道謝呢。”

    蘇卉眉毛一挑,“你珠大哥哥也用了我找著的那個方子?”

    黛玉點頭道:“從我娘這兒討的,我娘隻說讓珠大哥哥和嫂子好生謝你。”

    賈敏也是真疼愛賈珠這個大侄子了——刻意留了個結識蘇家人的機會。賈珠要科舉做官,與其跟那些勳貴之後往來,不如跟這些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多多走動。別忘了,蘇泰和還是前科榜眼呢。

    蘇卉對賈珠也蠻好奇:感覺原著裏要是賈珠沒早死,榮府還真不至於在幾年內就因為抄家奪爵而徹底破落。

    跟著黛玉穿過走廊,來到她家某座院子裏的書房……看布置不太像林海的地盤:四麵全都是書架,一點古玩之類的擺設皆無。

    話說就算林海愛素淨,賈敏這位品位極高的大小姐兼貴婦人也不會答應的。

    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麵……蘇卉一見著賈珠就樂了:又瘦又高又蒼白,但五官相當出色,這也是她見過的所有賈家人裏唯一一位身帶書卷氣的。

    小靈靈也在此時說話了,“主人,你要教他嗎?他娘有意無意幫他拉了波仇恨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