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回 沒有玉?!我有藥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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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果已撤,賈母命兩個嬤嬤帶黛玉去見她的兩位母舅。這時賈赦的妻子邢氏連忙也跟著起身,笑著說:“我帶外甥女過去,也方便得宜。”賈母笑說:“正是呢,你也去罷,不必過來了。”邢夫人答頭了一聲“是”,便帶了黛玉跟王夫人辭別,大家送至穿堂前。
出了垂花門,等候的小廝們拉過一輛翠幄青綢車,邢夫人攜著黛玉的手黛玉坐了進去。婆子們撂下車簾,命小廝們抬起,出了西角門,往東過榮府正門去了。
……
黛玉見過了大舅舅,又要去見二舅舅。坐在轎子裏,黛玉用意識把出門之前做好的、製成手串樣式的玉佩從荷包裏拿出,放在手裏把玩兒,心道:待會兒就靠你了。
老嬤嬤引黛玉進東房門來。黛玉一麵吃茶,一邊和彈幕裏的粉絲互動,一個眼神也沒給四周的丫鬟。
榮國府的富貴在夢裏她就完全體驗過了,所以眼下她也不必露怯,或是存什麽異樣的心思。
茶未吃了,隻見一個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走來笑說道:“太太說,請林姑娘到那邊坐罷。”
嬤嬤聽了這話,又引黛玉出來,走到東廊三間小正房內方才停下。
正房炕上橫設一張炕桌,桌上磊著書籍茶具,靠東壁麵西設著半舊的青緞背引枕。王夫人坐在西邊下首,亦是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她見黛玉來了,便往東讓。
黛玉知道這是賈政之位。因為見挨炕一溜三張椅子上,也搭著半舊的彈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
王夫人再三攜她上炕,她才挨王夫人坐了。王夫人說道:“你舅舅今日齋戒去了,再見罷。我隻是有一句話囑咐你:你三個姊妹倒都極好,以後一處念書認字學針線,或是偶一玩笑,都是可以的。但我最不放心的是一件事:我有一個禍害孽根,是家裏的‘混世魔王’,他今日因為去廟裏還願去了,所以尚未回來,到了晚上你看見便知曉了。你以後不要睬他,你這些姊妹都不喜歡沾惹他的。”
黛玉內心暗笑,麵上卻乖巧的不得了。不管怎麽說,她現在還是寄人籬下,既然又不想招惹這家人,又想把直播做好,還要好好過日子,那麽眼下她隨便鬧或者不給這幾位當家的麵子,雖說不至於吃什麽大苦頭,小鞋估計是免不了了。她倒是不懼什麽,隻是覺著麻煩。既然順著性子乖巧些就能避免,那麽為什麽不呢?
估計是和不同世界的觀眾接觸的緣故,她的性子有些變了。黛玉自己覺得是件好事,最起碼她活得不那麽束手束腳,心思也不那麽緊繃。
王夫人又和黛玉說了會子話,黛玉都一一答應。
這時,隻見一個丫鬟來回:“老太太那裏傳晚飯了。”王夫人忙攜黛玉從後房門由後廊往西,出了角門,是一條南北寬夾道。南邊是倒座三間小小的抱廈廳,北邊立著一個粉油大影壁,後有一半大門,小小一所房室。
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這是你鳳姐姐的屋子,回來你好往這裏找他來,少什麽東西,你隻管和她說就是了。”這院門上也有四五個十三四歲的小廝,都垂手侍立著。王夫人攜黛玉穿過一個東西穿堂,進了賈母的後院。後房門已有多人在此伺候,大家見王夫人來了,方才安設桌椅。
榮國府的規矩大過天。吃飯次序非常嚴謹。黛玉覺得這場景很有趣,就把直播的屏幕放大了一半,她一轉身,幹脆把整個廳堂都照進屏幕裏了:
隻見——
李紈捧飯,王熙鳳安箸,王夫人進羹。賈母於正榻上獨坐,她兩側有著四張空椅,王熙鳳忙拉了黛玉在左邊第一張椅上坐了,黛玉推讓幾下。這時賈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們不在這裏吃飯。你是客,原應如此坐的,不用推辭。”
黛玉方告了座,坐了。賈母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姊妹三個告了座這才上來。
迎春坐右手第一個位置,探春坐左手第二個位置,惜春坐右手第二個位置。旁邊站著伺候的丫鬟執著拂塵、漱盂、巾帕等物件。李紈、王熙鳳兩人立於案旁布讓。伺候的媳婦丫鬟雖多,卻連一聲咳嗽都不聞。一頓飯吃得寂靜無聲,飯畢,各座前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上來。
彈幕上的眾人顯然對於這種吃飯方式也多有詬病,黛玉一邊漱口一邊看著彈幕上的話,覺得這飯吃的也沒那麽難受。
盥手畢,又捧上茶來,這才是可以吃的茶。賈母說:“你們去罷,讓我們自在說話兒。”王夫人聽了,忙起身,又說了兩句閑話,這邊引王熙鳳和李紈離開了。賈母便問黛玉念何書,黛玉思考了下回道:“隻念了《四書》。”
——其實她這幾個月來不知念了多少書,隻是說出來賈母肯定不高興。在這位的眼裏,女孩子不需要有什麽學識。
黛玉又禮貌的問姊妹們讀什麽書。賈母回道:“讀的是什麽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
黛玉緘默。一語未了,隻聽外麵一陣腳步細響,丫鬟進來笑著道:“寶二爺來了!”黛玉把小巧的玉佩攥好,這東西之前她讓雪雁給她編成一個手串戴著,為的就是這會子應急用。
丫鬟話未說完,門裏已進來了一位年輕公子:
他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係著一塊美玉。
彈幕上刷的都是這位公子好土豪一類的話,或者是說他長得像個姑娘家的,沒一個認為他有氣派、不凡的。
你們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黛玉心裏想著,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樂嗬嗬的命道:“去見你娘來。”寶玉即轉身去了。等回來再看已換了冠帶:頭上周圍一圈的短發,都結成細長的小辮,用紅絲帶束起,共攢至頂中胎發,總編一根大辮,黑亮如漆,從頂至梢,一串四顆大東珠,用金八寶墜角。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半舊的大襖,仍舊帶著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件。下身著半露鬆花撒花綾褲腿,錦邊彈墨襪,厚底大紅鞋。
賈母笑道:“外客未見,就脫了衣裳,還不快去去見你林妹妹!”
寶玉早已看見多了一個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忙來作揖。待得歸坐後,他細看黛玉其麵容,與眾人各別:兩彎似展非展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黛玉被寶玉看得很不自在,隻得在彈幕裏發言:
【林姑娘】我這位表兄看人的眼光怎麽讓人覺得那麽……奇怪呢?
她這句言論才刷上去沒幾秒,下麵就跟了一句彈幕:
【吃白煮雞蛋的劍客】癡病犯了而已,姑娘莫要驚慌。
這條彈幕是最普通的白色字體,但不知怎的,黛玉就放下心來。她又發了一條:
【林姑娘】多謝你了。
但是,【吃白煮雞蛋的劍客】沒有再吱聲。黛玉心裏有些失落,但很快這層失落就被其他粉絲的彈幕洗去了。
這時,寶玉對黛玉已然觀察完畢,突然說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笑說:“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她可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兒的。”
寶玉也笑道:“雖然未曾見過她,但我看著妹妹麵善,心裏就當做舊相識的人了,今日隻作遠別重逢,也未嚐不可。”
賈母笑道:“那更好了,若如此,就更加和睦了。”
寶玉便走近黛玉身邊坐下,又細細打量她一番,問道:“妹妹可曾讀書?”黛玉往身側挪動了些,道:“不曾讀,我隻上了一年學,認得幾個字。”
賈母見黛玉往旁邊挪了位置,雖然麵上未顯出什麽,眼裏的笑意卻是減了三分。她的親孫子這是被嫌棄了,雖然嫌棄他的是她的親外孫女兒,但她心裏還是感覺不大舒服。
寶玉卻是個大條的,沒再往前挪,隻仍仰著臉問:“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
黛玉便說了名,寶玉又問她的表字。
這表字一般是父親在女兒及笄給的或是女子出嫁後丈夫給的,這寶玉問話的意思很明顯了:他想要給她取個表字。
黛玉不動聲色的說:“有字。”
寶玉麵上登時失落了一瞬,他在肚裏醞釀了好久的兩個字被憋了回去,多少有些鬱悶。但他隨即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妹妹可也有玉?”
黛玉伸手從腕子上把帶有玉佩的手串擼了下來,說:“若是玉佩的話,我平日裏是帶著它的。”
這個手串是臨時做的,原本玉佩應該戴在脖子上,可是黛玉嫌從脖頸裏拿玉佩太不雅,幹脆拿了一個小一些的玉塊粗粗雕琢了,配上些許碎玉珠子做成手串,別人也不好懷疑什麽。
寶玉看黛玉也有玉,捧起胸口的通靈寶玉道:“妹妹你看,這是我的玉。我原想隻有我有,沒成想妹妹也有。看來這勞什子確實有些妙處。”
黛玉裝作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噙著笑垂眸不答話。不過一會兒,就有奶娘來請問黛玉之房舍事宜了。
賈母說:“今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裏住著,把你林姑娘暫安置在碧紗櫥裏。等過了殘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罷。”
黛玉知道賈母的意思,這是一種寵愛的方式,雖然寶玉住在碧紗櫥外讓她覺著有些膈應,但既然也沒有比碧紗櫥更好的地方了,那就這麽著吧,反正她到時候在家信裏可以把她的情況詳細跟爹爹寫一寫,爹爹若是對她有半分關懷,那就不會讓她在賈府住太久。
這麽想著,黛玉也沒有再聽寶玉和賈母的對話。過了片刻,她的嬤嬤領著她住進了碧紗櫥。
躺在床上的時候,黛玉想:
自己這次完成的不錯,最起碼寶玉沒鬧了。
想著這些事情,黛玉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作者有話要說: 把引用原文的地方刪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