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二十六話 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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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您說這刀啊?這刀我不賣, 它跟了我幾十年, 我用它賊順手, 舍不得啊,要不然姑娘你看我後廚有把差不多的刀,你要要的話我就把那把賣給你,嘿嘿,也不貴,收您半串兒銅錢得嘞。”庖丁笑眯眯的說。

    “半串銅錢可不便宜, 還是沒用過的新刀,不值這麽多, 我頂多出二十文錢。”黛玉蒙著麵紗,一麵拿筷子把一粒花生米從麵紗下頭送進自己嘴裏。

    “呃, 二十文就二十文,姑娘爽快,我這就給您拿刀去。石蘭!”庖丁衝著後廚喊道。

    不一會兒, 走出來一個瘦小的活計, “老板, 您叫我。”

    “把我前日打好的那把刀拿過來, 這位姑娘出了錢要買。”庖丁招呼著石蘭去取刀, 石蘭猶豫了片刻便點點頭,跑回後廚去拿刀了。

    別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這把刀尤其說是刀,不若說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刀口成魚肚形,刀尖上鉤,若是刺進了人的肚裏,保不得要把人的五髒給拽出來。

    老板大好刀的時候說是送給有緣人,難不成這有緣人就是這個麵帶麵紗的神秘女子嗎?可是也不對啊,老板明明說是送,怎麽這回還要起人家的錢來了?

    石蘭腦子裏的想法轉了三轉,思考了半天無果後她便不再想這個問題了,幾個拐彎進了廚房,剛把刀子包好出門,就看見天明和少羽兩人從門口躥了出來,天明對著她擺了個鬼臉,“石蘭,你怎麽又穿回這身衣裳了,哎,晚上我們去——”

    “我不去。”石蘭冷淡的看了兩人一眼,抬腿便要走,少羽來了句:“石蘭,你手上拿的不是前天庖丁師傅特意製好的刀嗎,難道庖丁師傅已經遇上那個有緣人了?”

    “我不知道,他讓我送過去我便送了。”石蘭不欲多言,說完就快步離開。

    她走後沒一會兒,天明就摸著腦袋說說:“也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要不,我們跟上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走。”少羽一點頭,二人便疾步追上尚未走遠的石蘭。

    “你們怎麽?”石蘭前腳進了大堂,後腳就看見二人跟在自己身後還擺出一臉無辜的模樣,她皺了皺眉毛,“不要跟著我。”

    “我們隻是好奇,看誰有緣得到了這把刀啊。”天明笑嘻嘻道,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收斂了。

    因為,飯廳內的黛玉此刻卸下了麵紗,雖然帶著帽子,可是她的小半張側臉還是露了出來,哪怕是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都奪人心目,讓人忍不住加快心跳。

    此時此刻,庖丁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而飯館兒大廳裏除了黛玉、石蘭和天明少羽幾人便沒了別人,飯廳裏一時間靜的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接著,幾人眼看著黛玉慢慢的轉過頭來,露出了那張堪稱神作的麵孔,道:“刀拿來了?也好。”

    “嗯。”石蘭慢慢一步步走近黛玉,把刀雙手放在她的手裏,眼神卻飄忽起來,麵頰上也染了一縷薄霞。

    “嗬嗬。”黛玉輕笑著從袖子裏拿出一串銅錢來,數好二十文後,一把放進了石蘭的手裏。石蘭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原因無他,黛玉在把錢給她的時候指尖兒不小心觸及了她的掌心,黛玉的指尖如暖玉一般舒適,還帶了一股暗香,生生讓石蘭這個直女心中無端起了一絲旖念,神思都恍惚了。

    “看看,可夠數了。”黛玉看眼前少女紅著臉點點頭,便淺笑著將杯中的花茶一飲而盡,剛準備起身走人,冷不防聽見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黛玉眼神一凝,一邊戴好麵紗,一隻手將圓滾滾的柱狀茶杯擲了出去,破裂的聲音如她所料的沒有響起,隻有一身壓抑的悶哼。

    “衛莊大人,您怎麽了?”

    一個妖嬈嫵媚的女聲略帶慌亂的開口。

    “哼,無事。”

    回答的是個聲音無情的男子。

    “是臭女人和那個衛莊!”天明反應過來,對著黛玉道:“這位美人姐姐,你還是快走吧,他們很厲害的,你恐怕打不過他們。”

    “衛莊?”黛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這貨是誰,便道:“是哪一派的?”

    “縱橫家的衛莊。”回答的人是少羽。

    “原來是縱橫家的。”黛玉隻記得當年的那個邋裏邋遢的青年鬼穀子,沒想到一轉眼人家的弟子都跑出來混社會了,呃,聽這個調調還有點兒不良少年的感覺。

    話說,自己當年還想讓鬼穀子教嬴政來著,可惜第一人家沒那閑心,第二嬴政嫌棄鬼穀子——即王詡長得太醜,那臉長得有止小兒夜啼的功能,所以就沒請他來,不過私下裏嬴政卻讀了不少這位先生的作品,他的一本《鬼穀子》和《本經陰符七術》都被嬴政翻爛了,也正是因為有鬼穀子的書,才使得當年的嬴政能順利進入修煉的第一個環節——凝氣。

    “鬼穀子的徒弟,那我更要見上一見了。”黛玉臉上絲毫沒有懼色,從容的把剛才石蘭遞給她的那把刀從包好的布條裏抽出,她這動作還沒結束,那邊衛莊幾人已經帶著手下赤練幾人走進了飯館兒。

    “呦,我聽見有個美人議論我們呢,衛莊大人。”赤練體格風騷,倒叫黛玉多看了兩眼,估計是黛玉的眼神太過於平靜,赤練有些不滿得到:“哼,要叫你嚐嚐我的厲害!”

    “厲害?”黛玉知道天明和少羽幾人已經藏好,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把玩著手裏的刀,“那就試試好了。”

    “嘴還挺硬,我這幾鞭子下去,保管你連痛都說不出口~!”說著,便抽出鏈蛇軟劍舞動著向黛玉門麵襲來。

    黛玉心中冷笑:花架子的打法,一邊抬起手,刀口向下一擰,便將張牙舞爪席卷而來、軟如少女腰身的軟劍纏了幾圈,微微一用力,軟劍便發出“咯吱咯吱”痛苦難耐的響聲,這下不隻是赤練驚了,就連衛莊的眼裏也略過一抹訝色。

    “姑娘,要學劍便學劍,這些虛虛軟軟的玩意兒,對上高手,是不頂用的。”黛玉最終還是給赤練小姑娘留了些顏麵,沒當場將軟劍拽斷,否則這姑娘惱羞成怒起來要跟她對打,黛玉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證力道不把她給弄死了。

    不過,就算黛玉不付諸任何行動,她的這一番話也足夠氣人的了,對麵的赤練聽她說完這番話,饒是厚臉皮如她臉上都露出了一抹羞怒,更遑論脾氣本來就不怎麽好的衛莊了。

    “哦,既然你這麽對你的功夫有信心,那不妨讓我來討教一下。”說著,衛莊便持著鯊齒攻了上來。

    衛莊一動,藏在飯館兒角落裏的幾人立刻緊張了幾分,天明的呼吸剛要變急促,項少羽就一把捂住了天明的口鼻,天明隻好翻了個白眼慢慢平複心跳,但是手心裏的汗卻是越聚越多。

    然而衛莊的鯊齒還未能碰到黛玉的手臂,就被黛玉伸出的兩根纖纖玉指夾住了,緊接著,就聽“卡擦”一聲,鯊齒被黛玉的兩根指頭看似漫不經心的掰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赤練&流沙吃瓜群眾&衛莊:……

    尼瑪你是不是女人啊!?喂!~

    天明&石蘭&少羽:……

    湊得好,揍得漂亮!加油!

    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太過於打擊人了,所以黛玉在雲淡風輕的用完“二指禪”後,便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衛莊也默默收起了自己已然變成廢料的鯊齒,對下屬說:“走!”

    赤練還想說什麽,就被衛莊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她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咽下了到嘴邊的話語,跟著衛莊出了飯館兒。

    這幫人一走,危機便解除了,天明等人立刻迫不及待的從隱蔽的角落裏跑了出來。隻聽天明興奮道:“這位姐姐,你剛才好酷啊!你是怎麽,怎麽用那兩根指頭就把衛莊的劍給夾斷的啊?能教教我嗎?”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慢慢搖了搖頭,道:“你心不堅,學不了,倒是你旁邊這位,有可能學會。”

    “啊?”天明傻眼了,他可從來沒被人說過天賦非常差的,而且和少羽相比,雪女姐姐他們一向都說他更有天賦。

    怎麽到了這位仙子姐姐這裏,少羽的天分就比他強了?

    一根筋的天明張二摸不著頭腦,仍舊為‘天分’發愁,完全沒考慮到黛玉說的是‘心性堅韌’。

    少羽驀然看向黛玉,他在天明身邊一直都屬於默默無聞的大哥身份,處處照顧和包容他——雖然這小子傻乎乎的從來沒承認過,可他卻是這樣一直認為、這麽做的。

    因為顧忌天明,所以他在他麵前大多數時候會選擇藏拙。

    當然,更多的,是為了項氏一族的安危,所以他願意藏拙。

    然而,他卻沒料到他的小心思全被眼前這樣一位一麵之緣的少女發現了。

    少羽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黛玉看向少羽,說道。

    “多謝姑娘好意,不過我想這也是姑娘的看家本領吧,所以……”少羽推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黛玉打斷了,“不想學便算,哪裏來的這樣多借口。”說著便扔下半塊碎銀子,起身從少羽身邊離開。

    三人看著黛玉消失在門口,一時相顧無言,最終,還是天明開了口:“少羽,對不起啊,要不是我,你就可以學那麽厲害的功夫了。”

    “沒關係的,你我誰跟誰啊!”少羽拍了拍天明的肩膀,另一隻手卻不動聲色的攥緊了。

    臨走時,黛玉傳音給他:

    若有學武的意向,卯時初刻到小聖賢莊後的樹林裏見。

    少羽的一舉一動被身邊的石蘭看在眼裏,然而她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收拾好碗碟,默默地轉身離去。

    回到住處的黛玉不意外的看見了自己隻見了一麵的“孫兒”扶蘇,現在扶蘇整個人精神都有些萎靡,本來熠熠的眼睛也沒了以往的神采,黛玉見他被自己捉弄的不輕,也就不再逗弄他了,看了看他的隨從,便道:“你一個人隨我進屋吧。”

    “是,皇……”

    “喚我林姑娘便好。”黛玉轉過頭,提醒道。

    “林姑娘。”

    說著,跟著黛玉進了屋子。

    黛玉的這間屋子雖然不大,但勝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什麽東西都是不缺的,香爐裏點著梨花香,扶蘇聞了一口,整個人緊繃的精神便放鬆了下來,這才開口:“林姑娘打算何時見父皇?”

    “他說了他要親自來一趟桑海城,我問過他原因,還不是那些派別鬥爭弄得他煩不勝煩,最近我看又冒出一個農家來,嗬嗬,這諸子百家也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黛玉把手在盆裏洗了洗,看似漫不經心道。

    扶蘇卻是心中一緊,忙問:“祖……林姑娘的意思是……”

    “殺一儆百,我的意思,你身為政兒的兒子,不會不懂吧?”

    黛玉卸掉麵紗,臉上又重新露出幾十年前她在宮裏時算計人特有的表情,嘴角含笑,不發一言卻意味深長。

    扶蘇立刻對著黛玉行了一個大禮,道:“請祖母教我!”

    “嗯,”黛玉點點頭,“起來吧,這件事先不忙,我聽說,你父皇還有一個兒子,叫什麽胡亥來著?”

    “啟稟祖母,是的。”扶蘇道。

    “他比你受寵?”

    “弟弟年幼,受寵十分正常,我們一母同胞,母親愛他些……”

    “等等,你說什麽,再說一遍?”黛玉坐直了身子,皺著眉頭伸出手來示意扶蘇再說一遍。

    “孫兒說,弟弟和孫兒一母同胞,母親愛他些也實屬正常。”

    黛玉僵硬的點點頭,好半天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