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被抓進來的時候，身上的武器都被搜走了。就算壯漢身手不錯，他也沒打算跟蘇漫手裏的槍較量。

    下水道裏，除了蘇漫這裏，還有一個廢棄的管道，距離地麵大約半米左右。

    那裏成為最後能落腳的地方，陳東離得最近，他直接一步跨上去伸手去拉艾米。小小的管道上，最多隻能站三個人。

    更何況這裏還有兩名壯漢。

    米歇爾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蘇漫直接喊道：“米歇爾，你來我這邊。”

    她所站的鐵梯是殘缺的，下麵空空如也，隻有在接近井蓋的時候才有兩層。如果井蓋是打開的可以勉強爬出去。

    蘇漫一個人掛在牆上都有些吃力，但是汙水一直在累積，不過才一分鍾的時間，就已經從小腿肚蔓延到大腿根部。

    米歇爾個頭較矮，她一隻手捏住鼻子朝蘇漫這裏走，站在鐵梯下，她嚐試著用手去抓住一旁凹進去的牆壁。

    一連失敗了三四次，米歇爾才終於攀爬上去。

    小小的鐵梯上，她和蘇漫兩個人擠著，勉強不會掉下去。

    蘇漫時刻盯著其他的人，她手裏的槍一直都在，所以那兩名壯漢也沒敢造次。

    主要是——廢棄的管道近在咫尺，他們一起跑了過去，其中一人迅速攀爬上管道。他上去後，這個狹窄的地方就再也擠不進半個人。另外一名壯漢當然不樂意，他直接對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同伴立即將陳東和艾米推了下去。

    水嘩啦啦啦……

    兩名壯漢霸占了下水道裏僅剩的“高台”，他們可不管什麽“先來後到”，在這裏武力值絕地一切。

    就算他們都是米歇爾的保鏢，那也是在安全的地界——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隨時都可能會死，人都沒了誰還在乎錢呢？

    這也是蘇漫把米歇爾喊過來的原因，她身材瘦小肯定爭不過他們，再加上她的兜裏有武器——如果她身上的手丶槍被槍，蘇漫估計就慘了。所以她事先把米歇爾喊過來，保護她的同時也保護了自己。

    米歇爾可不能死啊，如果米歇爾死了那就完全偏離主線劇情，要是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怎麽辦？一般情況下，劇情不會隨意被修改，蘇漫已經決定把自己的命運和米歇爾綁在一起。在電影裏，米歇爾最後一定回到了父母的身邊，永遠脫離“死神”的詛咒。

    轉眼間，汙水已經越過陳東的腹部。管道上勉強還能站一個人，其中一名壯漢意味深長的說道：“怎麽辦，隻有一個位置了？”

    很明顯他是故意這麽說的，同伴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管道上不一定安全，但總比地麵好。

    艾米的個頭比陳東矮多了，汙水已經淹到了胸部，她一臉祈求的看著那兩名壯漢：“求求你們了，讓我上去吧……”

    艾米會遊泳，但是水中明顯有很多異物，甚至有不知名的糞便。這洶湧而來的汙水根本不可能遊得起來，更何況艾米感覺到自己的腳部被不知名的東西纏住……她嚐試著抬了抬腿，有點重。

    艾米自持美貌可以迷倒一群男人，這種情況下，那兩名壯漢一定會憐香惜玉？

    她能想到的，陳東一樣能想到。

    還不等兩名壯漢回答，他就直接把艾米的身體向後甩去：“滾蛋！你個臭□□！”

    他一邊罵著一邊雙手抓住管道，使出吃奶的勁兒搭上一條腿。艾米這麽冷不丁被他一推，差點沒摔到地上！

    她勉強穩住了身體，就看到陳東已經擠了上去。

    另外兩名保鏢聳了聳肩，道：“先到先得。”

    看到這一幕，蘇漫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們現在還腆著臉說“先到先得”？

    艾米知道自己被遺棄了，無論什麽願意，場上的三個男人竟沒有一個願意救她的。

    她臉色慘白，道：“隊長……”

    “別給老子裝可憐！你剛才什麽心思我不知道？草泥馬！你個千人騎萬人睡的臭□□，還想跟老子搶位置？”

    “……”艾米的嘴唇顫抖，她沒到陳東翻臉如此之快。

    之前一口一個“寶貝”的是他，現在一口一個“□□”的也是他。

    艾米的眼底漸漸湧上一層憤怒，她之前到底看上了陳東什麽？竟然選擇委身於他！

    蘇漫看了看自己站的地方，她和米歇爾兩個人已經很吃力了，如果再加一個的話……

    她嚐試著想一旁挪了下，將靠外的左腳浮空，米歇爾看到後也學著她的樣子，抬起來一隻腳。

    兩個人都側著身子，中間還留著一條很小的縫隙，如果是艾米擠進來不知道行不行。

    但是現在也來不及考慮了，蘇漫直接喊道：“艾米！你快點過來！”

    下水道裏的汙水一直在往上漲，眼看已經到了鎖骨處，艾米往前走一步都非常困難。

    她怔怔的看著鐵梯上的蘇漫，也許她沒有想到最後伸出援助之手的竟然會是蘇漫。

    明明她自己站的地方已經很擁擠……

    艾米看到了蘇漫手裏的槍，因為有這把槍以及她自身強硬的態度，才讓陳東以及那兩名壯漢沒有打她的主意。

    突然很想哭。

    但是艾米還是強行壓製住淚水，她哽咽道：“我不需要你可憐。”

    羨慕蘇漫嗎？

    也許吧……

    艾米的腦子一片混亂，她朝著管道的方向走去，不再看蘇漫之後那股悲傷感便被憤怒取代，現在的她隻想拖著陳東一起死！

    艾米抱住了陳東的右腿，她用力的朝下扯，想要把陳東拽下來。

    她哪有什麽力氣啊，更何況陳東還是個散打教練。隻是艾米這樣不依不撓，萬一真把他拽下去……再加上，她的確長得很漂亮，要是身旁的兩個壯漢動了惻隱之心，那自己不就完蛋了？

    陳東才沒那麽傻！現在他也懶得跟艾米廢話，直接抬起腿朝著她的臉踹去——“你他媽的給老子鬆手！我去你媽的臭煞筆！”

    他這一腳可沒有留力氣，直接讓艾米摔倒在地上。她整個人都泡在臭水裏，掙紮了好幾秒才勉強站起來。

    艾米的臉上是一塊明顯的鞋印，並且開始狂流鼻血。

    她用手一把抹去，臉上露出了狠厲的神情，她再次撲上去一口咬住陳東的褲腳，連拉帶拽想要將他帶下去！

    艾米如同瘋了一般，也許現在的她已經沒了理智，甚至連死亡都不怕了。

    她隻想讓陳東下地獄！

    她好恨自己，當初為什麽選擇依賴他！為什麽沒有像蘇漫那樣，瀟灑的撕掉長裙轉身就走！

    這裏的世界多殘酷，美貌永遠不會成為通行證，也許在安全地界別人還會哄哄她，一旦到了這種喪失道德倫理的邊緣，她就像垃圾一樣被隨手丟開！

    她看開了！看透了！現在的她隻恨自己當初太懦弱！

    艾米帶著所有的恨意，拚了命的想讓陳東陪她一起死！

    而陳東怎麽可能乖乖就範？

    現在的他也被艾米弄得異常煩躁，他更是拿腳不停地踹著艾米的頭部，一下又一下……

    她漂亮的臉蛋早就被毀得慘不忍睹，另外兩名壯漢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他們的眼裏甚至還有嗤笑。

    米歇爾低著頭，她不敢去看那血腥暴力的場景……總覺得汙水都快被染紅……

    艾米終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她鬆開手，汙水已經淹沒頭頂，她卻連踮起腳尖的力氣都沒有。

    原處的水流持續不斷的湧來，就連站在高出的蘇漫等人下半身都泡在了水裏。

    更何況是艾米呢……

    也許，她已經斷了氣……

    艾米整個人泡在水裏，她向後倒在地上。身上被許多雜物纏繞，一張嘴，惡臭味直接穿喉而入。

    視線模糊，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陳東的黑色褲腿……恍惚中，她想起了許多在現實世界中的事情，那時候的她是一名網紅，拍片拍短視頻開淘寶做廣告，直播的時候有無數人在虛擬世界跪舔，身邊更是被各種男人爭相追逐。

    也許她早就習慣了，用美貌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習慣了依賴、依靠男人，卻忘了……人最終能依賴的隻有自己。

    要是能重來……

    在《腥紅之月》第一部裏，在陳東第一次為了自己而“害死”隊友的時候，她就像蘇漫那樣選擇離去，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那天在別墅的窗前，蘇漫從樓上縱然一躍，那是艾米看過的最美的弧度。

    她第一次覺得一個女生竟然可以這麽帥氣。

    如果自己也曾如蘇漫一般敢獨自去闖，也許就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

    現在她終於懂了一些道理，卻也……

    ……

    當汙水越過蘇漫胸脯的時候，才總算慢慢停了下來。

    沒有嘩啦啦的水流聲，整個地下道變得無比安靜。

    而艾米的屍體再也沒有浮上來。

    陳東完全不覺得愧疚，他站在管道上，雙手扶著牆壁，生怕自己會不小心掉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汙水緩緩消退，危險總算解除。

    米歇爾雙腿發軟，差點從鐵梯上摔下去。而蘇漫一直盯著地麵，艾米就躺在那裏，身上堆積著各種雜物，整個人仿佛跟下水道融為一體。

    她的臉部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蘇漫還記得第一次見麵，艾米穿著紅色的舞裙令人驚豔。

    蘇漫低頭看向輪回機，屬於艾米的藍點永遠消失了。

    在高小超和喬恩之後，艾米也死在了這裏。

    目前手表裏所顯示的隻剩她和陳東兩人，以及隔著好遠距離的……穀雨。

    蘇漫的心裏有憤怒，有悲傷，有一種想哭的情緒，甚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絕望。

    在這樣一個殘忍的世界裏，沒有人能跑得掉，為了活下去大家是不是都要握緊手中的武器，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任何人都不能？

    頭頂上方的井蓋突然打開，蘇漫抬起頭，看到孟無極錯愕的臉。

    他大概沒想到蘇漫會站在鐵梯上。

    孟無極站起了身，去攙扶身旁的女人。菲兒的右腿被子彈擦傷，已經做了最基礎的處理療傷，要不是孟無極她肯定會死在高樓上。

    這次孟無極去營救他，自己身上也掛了彩，蘇漫站在井蓋下方，看到的就是兩個人互相扶持的情景。

    他們絕對的信任彼此，不離不棄。

    蘇漫的眼眶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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