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恭州小香山(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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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疾對刀好不好沒什麽概念, 頗有點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光棍心理, 聽了這話, 腦海中反射性浮現起了張牙舞爪的興光, “養廢了是什麽意思?這刀有什麽章程啊?”

    白鹿歸道:“此刀有一門好用的小靈通, 無需以法力催動,凡人的武士亦能運用如意, 因此也算得一柄稀罕兵器。”

    吳疾瞬間領會了:之前素蟾就說過,白板老百姓是不能使用魔法物品的,因為不具備法力,照他理解,也許就像是藍條未解鎖一樣。假如一樣攻擊性魔法物品,無需藍條也能使用, 還湊巧是個藍裝、橙裝之類, 值錢也就不稀奇了。“什麽小靈通?”

    白鹿歸敲桌的手指停下, 並著食中二指, 在小羹湯刀身上輕輕一抹;指腹過處, 刻著文字的刀尾“嘶”地綻開一朵白氣,在空中氤氳出虛晃晃的“小羹湯”三字。

    這些小手段,最讓人看著得趣, 吳疾正十分手癢,想去空抓一下那三個霧蒙蒙的小字,少年又續道:“小羹湯,刀如其名,煉化靈物如炊羹燒湯, 能將識念神通一並飲入刀裏,化作刀魂,為持刀者驅策。”

    吳疾消化了一下這句話,剛要伸出去的手轉而抬起來,一拍腦袋,道:“哎!所以說那隻死雞果然附在刀上了!”

    白鹿歸:“……雞?什麽雞?”

    吳疾擺了擺爾康手,“等一等,我先問個問題。我之前看見十不像尊者的時候,還覺得這玩意有點眼熟,它那個味兒啊,聞著也有點鼻熟……”

    她想了想,還是照實說了:“像震門猻!”

    白鹿歸正等著他的下文,聞言,微微眯起了一對好看的鳳眼。“震門猻?你見過震門猻?在哪裏見著的?”

    吳疾聽話聽音,心想這時候大概還是不答細節為好,總不能說是“我家養的”吧?便道:“這問題我有點不好回答……總而言之,就是親眼見過。”說完還瞥了一眼坐在旁邊(靜靜不揭穿)的素蟾。

    她掠過細節不說,白鹿歸也並不打聽,反倒不甚在意地繼續解釋道:“十不像尊者所化獸形,底子就是隻叫‘貪猻’的邪物。貪猻生來無齒,以舌為餌,以人為食,食欲無窮,所食之人全都化作倀鬼、生在它嘴裏,助它為惡,吃的人越多,身形越大、法力越凶。過去的修士,喜它隻吃不吐,隻進不出,比狗還知道護食、護門,正好用來防賊。將它魂識煉化,研成墨水、顏料,繪出它形貌,其化身就能從畫裏出來行走,為人所用。畫在門上就叫震門猻,畫在寶格上就叫震寶猻。”

    吳疾聽得入神,“這聽起來好像還挺稀罕的啊?這東西是不是不太常見?”

    “不是不常見,而是早就沒了。”白鹿歸幹脆地道。“隻怪拿它來守門,實在好用,自從人得知了殺它的訣竅,就慢慢被人獵得一隻不剩了。畢竟一物降一物,貪猻害人不在話下,卻怕一種雞……”他說到這裏,突然想到了之前吳疾說的雞,便看住她,眯起的鳳眼重又睜大了,流露出幾分訝色。

    吳疾當然讀懂了這個“你……你不會吧?”的表情,心裏順帶感歎著薛成璧果然很有錢,“是不是興光雞?”她指著刀說,“我之前不小心用刀砍了隻興光雞,雞就進了刀裏……”她掐頭去尾,說了興光被刀“吸”進去的經過,公布了標準答案。

    眼看著少年的臉色有些謎,她忍不住樂了,試探地問:“這隻雞是有用還是沒用?”

    白鹿歸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小羹湯,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最後還是咽了回去,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刀修為如此稀鬆,還能砍得動十不像尊者的舌頭。”

    吳疾說:“你就直說吧,我承受得住。你先前說這刀養廢了,是不是因為這雞沒用?”

    “……”白鹿歸抱臂靠在椅上,“這雞說是靈物,也實在與凡雞沒什麽區別,蓄養起來又十分耗費財力,世上既沒了貪猻,興光就是屠龍之技,是以培育它的法子也就跟著失傳了。據我所知,這雞除了能報時、醒神、辟邪,並沒有其他神通。你這一隻興光雖然不知道從何而來,即便做了刀魂沒有威力,總歸還占了點稀罕。”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橙裝法杖用不了魔法了,不過可以擺在家拿來觀賞”。吳疾想到薛少爺扭曲的臉,略略感慨,“那要是再抓個厲害的靈物祭刀,還能有救嗎?”

    白鹿歸說:“此刀所飲用的第一隻靈物,是為湯頭。湯頭選好了,就不能再改,隻能燒湯時再接著加料。湯燉得好不好,就看各人的本事了。所以常人得到這樣的兵器,都會選那些易於馴服的厲害靈物,最緊要的是要有一門能吞噬其他靈物、化為己用的神通,以此養刀,最後是做凶器還是菜刀,全憑各人緣法。如小羹湯這樣的,格外靈便,尋常妖鬼靈物不在話下,就是再凶些的也能化了,這刀要是養的好了,凡人拿了,也能和二流修士對敵。”

    如果此時換了第二個懂得小羹湯價值和仙凡戰力階梯的人,大概要捶胸頓足、狂爆粗口,一泄心中鬱氣;然而吳疾入手小刀就純屬偶然,又對所謂的“靈物”、“神兵”概念欠奉,死了一次之後,更加對外物不太入心,所以注意力全都歪在少年那套燉湯理論上了——實在是他頂著這一張欺霜賽雪的臉,說些“湯頭”、“加料”之類的話,畫風完全不符啊!

    於是她的重點就又歪了:“我怎麽聽著這燉湯不燉湯的,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白鹿歸見她這副一臉好奇的樣子,似乎被她歪樓歪得也是服氣的,“……這話是造刀工匠說的。”

    吳疾樂了,“你認識造這刀的人?”怪不得看了小刀一眼,就能說得這麽詳盡啊!

    少年點點頭,手搭在腰間長劍上,“我這柄剪龍舌,和小羹湯是同一個人所造。”

    吳疾剛想對“剪龍舌”這個明顯和“小羹湯”趣味相近的名字發表一下感想、再感歎一下“咱倆真有緣!”,忽感舌頭一麻、眼前一黑,接下來的話再也說不出來,身體不由自主地伏倒了。

    在暈過去的一刹那,她隻依稀感覺到旁邊的素蟾一伸手,輕輕接住了她。

    ……

    慈州驛道,岔路頗多,沿正西而行,貼著白州的邊界走,就能到達一處渡口。這渡口名叫公白渡,從渡口乘船,借天然水力,強於馬力十倍,乘快船順流而下,一個日夜輪替,就能到達恭州。

    ——吳疾再醒來時,人就已經在船上了。

    這一夢悠長,內容無非就是“死死死”的少兒不宜,吳疾再醒來時,隻覺得恍如隔世,二次為人,渾身止不住地打寒戰,被江風一浸,更是冷得和個死人一樣。她已經不想去和鹿大佬討論自己這回做的噩夢,又是十不像裏的哪一像妖魔了,隻直勾勾地眼望著頭頂船篷,陷入了對人生恍惚的懷疑。

    說好的七日絕世武功、偶爾毆打街頭強搶民女的惡霸、在客棧裏喝茶嗑瓜子聽聽江湖趣聞、一路西行求仙、拜入名門大派的光明未來呢?劇情怎麽就變成電鋸驚魂、妖魔鬼怪了?

    而正當她懷疑人生正酣時,視野裏忽然映入一隻套著菩提子的手來;這手輕輕放在她額頭上,頓時一股柔和的暖流從那隻手的手心傳導進來,灌入額頭、發頂、臉頰,令人精神一振。

    吳疾正打架的上下牙陡地一停,眨了眨眼斜望過去,就看到了素蟾那張無論何時都令人賞心悅目的臉。

    他背光坐著,更顯得容貌似真似幻。船行於水、翩然搖曳,烏篷外一隙夜空,星子寥落,颯颯江風拂動他身上雪白的衣衫,仿佛流淌了一船的月色。

    吳疾看得一恍,險些想:這是要度我上西天了?想完了,這才緩緩回過神來。素蟾垂眼看住她,明明沒說話,吳疾卻覺得他又在歎氣了。

    她先前聽過此行路線的科普,此刻已經辨認出這是在船上,有氣無力問道:“咱們這是到哪了?”

    素蟾道:“今夜就到恭州。”

    吳疾如蒙大赦,精神了一些,“法師,這回又多虧你了。我看你能專職養花了!”

    素蟾微微一愣,唇角竟幾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

    吳疾這話本來是脫口而出、慣性逗嗝兒,她從認識素蟾以來,還從未見他笑過。他也沒有笑得如何明顯,隻是這一點點笑意,整個船艙似乎都被照亮了。

    吳疾作為一個(理論上的)男人,竟也被他顏值所懾,一時間甚至說不出話來了。他隔了一會兒,才略帶震驚地問道:“法師,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和尚?”

    ——在她記憶裏,其實並沒有“和尚”這個詞,這也是她一直無法確定的原因,所以隻能按這兩個字的發音去問。這話一問出口,果然素蟾反問了:“和尚?”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和尚就是……不能殺生所以不能吃肉、要清心寡欲所以不能娶妻的人?”吳疾試探地問道。

    素蟾道:“萬物皆是生靈,緣何食葷是殺生,食素就不是殺生?”

    吳疾:“……你說的很有道理。那法師為什麽一直吃素?”

    “走獸靈智高些,遭人宰殺烹飪之後,怨氣化作濁氣,遠大於蔬果五穀,食之於修行有礙。”

    吳疾腦補了一下自己啃蘋果時,蘋果其實在無聲慘叫,說:“我們還是來聊聊娶妻問題吧……”

    素蟾這回不說話了,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吳疾覺得自己已經懂了,笑眯眯道:“當我沒問。哎,等咱們到了恭州,你陪我們一起治病嗎?”

    素蟾道:“ 我還要去尋我那位同門。”

    兩人這樣閑聊,其實也是吳疾為了暫時轉移注意力,減輕身體上的不適而已。她還待再問問有關素蟾這位同門的事,船艙簾子突然被人掀起,白鹿歸披著一身月色走了進來,道:“靠岸了。”

    ……

    三人下得小船,換車馬而行,吳疾一路東倒西歪不提,馬車趁夜走了一個時辰,從尚算熱鬧的渡口出發、一徑往西,竟然漸漸離了人跡,眼看著像是要往深山老林裏鑽。

    這一路走來,吳疾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恭州不比戰後重建情況還不錯的繡州、慈州,很是荒涼,大晚上的也沒什麽風土人情可看。這馬車的條件比他們先前還不如,顛得人腦袋裏都能聽見大海的聲音了。吳疾搖搖擺擺,問素蟾:“現在是往哪走?”

    “香山。”

    吳疾一聽“香山”,險些抖個機靈問“咱們是去看楓葉麽”,可到了山腳下,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皇家園林,就是個壁立千仞啊!

    越是險峻的山,大晚上看就越滲人:夜色之下,這山頭一望無際、崇嶺奇峰,十足的天險。

    到了這裏,就隻能下車步行了,馬是絕對走不上去的。吳疾光是站著都費勁了,望著山頭一陣呆滯。沒等她表示什麽,身後素蟾彎下腰,自然地伸手攬住了她,把她穩穩地托起來了。

    吳疾扒著他肩頭,內心悲從中來:他上輩子絕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被人抱閨女似的這麽抱著。她帶著心頭蛋蛋的哀傷,問:“那位神醫就住在這山裏?”

    素蟾點了點頭,托著她往前走了兩步,輕輕一躍,浮空而起,陡然躍出數丈之遠,落在了陡峭的山路上。

    吳疾閉嘴拒風,從厚鬥篷裏探出臉來,迷迷瞪瞪地想:爬山也這麽方便,半飛半跳就行了。之前不得不坐車顛了那麽久的屁股又是為哪般?

    就在她琢磨這個問題的時候,素蟾已經躍上了一道險峰,足下如蜻蜓點水般在嶙峋石麵上一踮,身形再度拔地而起;吳疾望向後頭的白鹿歸,少年也是遊刃有餘,踏風而起,糊人一臉仙氣兒。

    三人就這樣趁夜而行,飄飄悠悠地一路飄上了山腰。一片黑茫茫的山林中,一星溫黃的燈火顯得尤為顯眼。就在吳疾看到那星燈火的同時,素蟾轉過身,朝著燈火的方向翩然下降。

    一時之間,吳疾眼前飛掠過無數葳蕤樹影,那一星燈火亦由遠及近,直到距離麵前幾米之遙,方才看得清了:山中密林環抱著一方低矮陳舊的院落,而那燈火原來那並不是一盞燈,而是一串係在院門飛簷下的銀鈴,散發著融融的暖光。奇在方才那樣遙遠的距離,它的光芒十分明顯,如今近看,依舊是柔和的一汪黃光,遠看是這樣亮、近看也是這樣亮,仿佛特意為人指路似的。

    素蟾落在門前站定,望了望那串銀鈴,拾級而上,方走了兩步,院門就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口站著個提燈的瘦高女人,麵相清矍,看著像是隻有四旬年紀,卻已生就滿頭銀絲,梳得整整齊齊、挽著一道一絲不苟的發髻。她跨出門檻,冷冷地盯住素蟾。

    素蟾住了步,衝她微一點頭道:“甄檀越。”

    女人將燈籠提高了一些,照在素蟾臉上,眼風隨後掃到了吳疾。她挑了挑眉,盯著吳疾的臉不動了,問:“這是誰?”聲音冷冰冰的。

    素蟾道:“請甄檀越救這位小檀越一命。”又看向一旁的白鹿歸,“還有這位白檀越。”

    女人順著他的視線,提燈去照白鹿歸,端詳了一下,讓出一步,冷冷道:“進來再說。”說完也不管他們,自顧自轉身進了院子。

    素蟾從善如流地跟著走了進去。

    從外頭看不過是個破落小院,進得裏頭卻豁然開朗;素蟾一邁過門檻,吳疾就發現裏頭竟然頗為寬敞,趁夜看不太清,但也能依稀看到連排的房屋。

    女人徑自走進正堂前麵,將手裏的燈籠往門邊一掛,大門竟無聲洞開,露出一室已經燃著燈火的空曠大廳。女人走進廳裏,回頭盯著素蟾道:“你以為我這裏是開義診的?”說完不等素蟾回答,又衝著廳中一處門洞喊:“槐角進來!”

    門洞裏有個稍顯沙啞的聲音遠遠應了一聲,隨後就跑出來一個生著淡淡雀斑的半大少年,看到素蟾一行,立刻停步呆住了,問:“姥姥來客人了?”

    女人一指吳疾,道:“你把那丫頭帶到裏頭等著。”又對白鹿歸和素蟾說:“你們兩個留在這裏。”

    槐角點頭答應,走到素蟾麵前,看到後者的長相又呆了一呆,結結巴巴道:“法師,給……給我罷。”說著伸手去接吳疾。

    吳疾方才縮回鬥篷裏取暖,這會兒聽到動靜,探出臉來,正好和槐角對上了眼。

    槐角登時一個踉蹌。

    素蟾衝吳疾道:“小檀越進去罷。”

    吳疾點點頭,從素蟾身上溜下來,一邊對槐角說:“我自己走就行了。”

    槐角仍然站在原地盯著吳疾發呆,女人罵道:“別磨磨蹭蹭的!”他這才一個激靈,如夢似幻地引著吳疾往門洞走:“小……小娘子這邊走……”

    吳疾回頭看了素蟾一眼,見後者衝自己微微點頭,就轉身跟著槐角穿過了那道門洞。她走得吃力,不免速度慢了些,槐角一直抻頭縮脖小心地看著她,也放慢腳步,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樣。好在地方也不遠,出了門洞就是一道走廊,槐角停在走廊上一個房間前頭,推開門,期期艾艾道:“小娘子在此稍坐。”

    吳疾跟他走進了房間,但見一室清淨,隻放著一張矮榻、一張矮幾、一盞小燈,再無他物,便默默坐在榻上。槐角見她坐定,火燒屁股地退回門口,扒著門邊探頭探腦,聲如蚊呐:“小娘子在這裏稍坐,姥姥一會兒就來看你的病……我就在近旁,有事可以喊我。”說完就滿臉通紅地走了。

    吳疾:……小朋友,你這就有點早熟了。

    她百無聊賴坐著發呆,眼睛不由黏著那一盞燈火看。這會兒沒人陪她說話,精神愈發恍惚,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再次睡著的危險。連續拍了好幾次臉頰,她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在屋內慢慢踱步。轉了幾圈,幹脆打開房門,想出去透透氣。

    大堂那邊隱隱有人聲傳來,似乎是素蟾正在和那位甄女士談話。吳疾定了定神,在走廊上又走了幾步;正在這時,緊靠著她那間房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正好攔在了她麵前。

    她腳下一個急刹車,這才險而又險,沒有撞到走出門的人身上,抬眼一看,入眼的竟是一道纏著繃帶的窄腰,繃帶上還滲著令人觸目驚心的、大片的暗紅猙獰血跡——

    吳疾愣了一下,抬頭望去。這道窄腰往上,一披青袍垮搭在身上、半遮半掩,穿衣人上身未著寸縷,繃帶一直纏到了線條凜秀的肩頸,再是分明的喉結和下頷,最後是一張年紀看起來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分外英俊的臉。

    即便燈光昏暗,他一雙桃花眼仍灼灼而亮,眼型漂亮得幾乎有幾分嫵麗了;大概是受傷過重,他和吳疾對視的是一瞬間,眉頭仍緊緊蹙著,幾縷淩亂的黑發垂墜在眼前,隨意紮起的頭發顯得有些狼狽,神情裏流露出些許對疼痛的忍耐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  矮油!?沒想到第三位這章就出來了啊!?哈哈哈哈哈大寶寶們猜猜他是啥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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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下章估計咱們可以開始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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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小錢錢~

    池麵男保姆扔了1個火箭炮 啊!!!椿鵝我的補血補腎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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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浦蜀離扔了3個地雷今天的南大寶依然瘋狂給我塞著小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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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鯉扔了5個地雷歡迎小鯉紙回歸!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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