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登玉京問道(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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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道:“遊過來的。她們不許我出院子, 我再悶下去,都要悶瘋了, 就出來走走。我這就遊回去了, 你別跟別人說看見過我。”

    薛成璧聽她說是“遊過來的”, 正自納罕。聽到那句“不許出院子”, 又心中微動, “她們為何不讓你出院子?”

    女孩盯住他, 隔了一會兒,才說:“常媽媽說,外麵危險。”

    對你來說, 確實是危險。薛成璧心裏想著, 走上前去,衝女孩伸出手:“你不用遊回去。這裏有船,我送你回去。”

    女孩細細看了看他伸來的手, 才牽住他。薛成璧握住這隻還有些微涼的小手,心跳竟都荒唐地快了些。

    他帶著女孩繞到浮亭後頭, 那裏果然停著一隻小船,是供下人平時在湖上養護蓮花用的。他信步走到船上, 拾起一根細篙, 待女孩站定,才伸篙入水,輕輕一撥。隻見他袍袖無風自鼓,小船疾彈而出, 向著天香苑去了;船身如履平地一般,分明破水而行,竟絲毫沒有搖晃。

    吳疾看得心下吃驚,抬頭見薛成璧正笑望他,因為演技有限,所以他還是頂著那認真臉,問對方:“你會使仙法?”

    不是他沒別的表情,而是他實在沒法撕臉撕到和真的小女孩一樣撒嬌,專注臉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反正隻要他是頂著這張臉、這個聲音開口說話,大概效果總是不會差的,旁人自然會根據他的臉,從他的對白裏腦補出諸多個人趣味來。

    薛成璧溫聲道:“仙法是修士的神通,豈是凡人都能學會的?我使的是武功,人人都可練得。”

    幸得剛從水裏上來,渾身上下本就沒一處幹的,也就掩飾住了吳疾見汗的手心。他看著船頭漾開的烹月蓮,那一捧捧蓮心光球飄飄然四散蕩開,真恰如碎月落星中打開一條路來,正如他這時胸中柳暗花明的一股恍然,以至於心跳漸漸加快。

    船行一陣,就到了吳疾所居小院的廊橋邊上;那小丫鬟竟還抱著披風,站在廊橋上瑟瑟發抖。發覺弄丟了小娘子,她本欲趕快去叫常媽媽,但又想自己闖下大禍、惶惶不安,一時間恐懼占了上風,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遠遠地看到湖上一尾小船朝這裏來了,正懵著,待看到薛成璧牽著小娘子站在船頭,這神展開已超出她的認知之外,不由腿一軟、跪了下來,顫聲道:“老……老爺!見過老爺……”

    薛成璧衝她擺擺手,隨意道:“今日之事,不得讓第四人知曉,你明白嗎?”見小丫鬟都快趴到地上去了,也不理她,轉頭對吳疾說:“你就住在這小院裏麽?”

    吳疾頂著跳得越發疾的心跳,四平八穩地說:“是啊。原來你是老爺?”

    薛成璧笑著點頭,“不錯。沒人告訴過你薛老爺大名叫薛成璧麽?”

    就見女孩想了想,才篤定地回答:“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院子。”又反問他:“你是老爺,常媽媽是不是聽你的?我想出去玩,……我不走遠,”用手比了比湖上片片樓影,“就去這些大院子裏看看,行麽?”

    薛成璧帶著笑意答道:“好。不僅這片院子,你想去哪都去得。”說著輕輕把女孩從船頭抱起、放在廊座上,“客人還在等我,我要回去了。你乖乖睡去罷?”

    女孩聞言,嘴角慢慢地勾起些許,扯著他衣袖道:“你要說話算話。”

    她原本一張不見悲喜的童顏,神情隻這麽些微一動,都在原本種種顏色上又顯出十二萬分顏色來。薛成璧有一瞬間都不想去撐那船篙了,不禁歎了口氣,道:“我說話算話。”說罷將篙尖在遊廊上一點,人與船如離弦之箭,向著捕星台的燈火去了。

    吳疾站在原地看著,這時才忍不住抬手撫上狂跳的心髒。

    出師大捷,他萬萬沒想到一下就釣上了最大的魚。

    而咀嚼薛成璧的種種反應,更令他對自己這張臉的威力有了嶄新的認知。

    不僅如此,他今夜又知道得多了一些、走得遠了一些——

    原來這個世界裏不僅有“仙人”,還有“武功”。

    ——而且他以後還會知道的更多、走的更遠。

    操,美滋滋!

    ……

    捕星台上一夜過後,情勢天翻地覆。

    三日後的一早,天香苑總監常女士親自為她整理衣服,雲山霧罩地道:“小娘子長大了,有出息了。今後小娘子怕是要見著許多生人,媽媽提醒小娘子一句,不計見著的是自家人還是客人,若問起小娘子的事來,小娘子便說自己是夫人的義女就是了。”

    這也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對方,隨後就被帶出天香苑,移居到一座更大的院子裏。

    仍然是臨湖而居,但視野轉了個個兒,不再是遠眺煙波的金絲籠,而是真正的街景湖景豪華套房,毗鄰薛家威嚴的主建築:正經朱漆柱、通天梁的大樓,正是平日迎客起居的地方——隻要他走出院門,就是半隻腳踏上了薛家男人的地界,踏上了薛家那扇對外敞開的大門。

    吳疾體驗了一把風水輪流轉的滋味:從前他才是那隻權力的蛋糕,許多姑娘圍著他,想借他的手辦事。現在角色調轉,他成了想分蛋糕的人,很是深刻的理解了一把當時那些美麗姑娘的感受,又有一咪咪理解了眼下這些後宅女人的感受。

    論分蛋糕的手段,他真是拍馬難及過去他身邊那些聰明姑娘們的一根尾指,但架不住別人手裏的是餐刀,他手裏的是屠龍寶刀啊!

    這樣的日子再過得兩年,薛府上下似乎人人都已忘了他其實是隻從天而降的金絲雀,仿佛他真是生來姓薛,仿佛薛成璧真的將“薛暮凝”當做女兒養育;但別人是這麽想的,吳疾可從來沒這麽想過。

    上輩子工作需要,吳疾打過交道的有能量的男人不知凡幾。貓偷腥、狼吃羊,這都是天生的獵性,如薛成璧這樣的色中老饕,頂多是吃相比較有風度而已。他不伸爪,一則是他不戀童,二則當然是因為所謀遠多於下半身。

    吳疾回想自己第二次光顧捕星台,是正大光明走進去的。薛成璧正在捕星台上焚香撫琴,見她來了,一絲異色也無,當著所有下人的麵,和氣地同他說話:“暮凝來了。新院子夠大麽?”見他點頭,又問:“都逛過哪裏了?”

    絮絮問完,便摸著女孩一頭烏瀑似的長發,真像是個慈父那樣:“夫人既認了你,咱們薛家的女兒又豈有挨拘束的?去頑罷。”

    吳疾從此拿到了最金光燦爛的那張通行證。隻不過真正的薛家女兒,那都是下人論排行叫、鎖在深閨裏的,並沒有像他這樣拋頭露麵,每每在薛成璧的著意安排下、在薛家的客人裏引起騷動的。每逢這時,薛成璧又要特意在賓客麵前搖頭道:“小女還能在家再留幾年呢?趁著還未出嫁,就隨她的意罷。”

    在吳疾的理解裏,這大概算是變相提升一下女孩的價值,讓吃瓜群眾明白:將來要是送出去了,那送的也是“義女”,不是普通玩物;又再借吃瓜群眾的嘴,昭告上層階級:薛家裏藏著個極品寶物。

    不但邏輯上說得通,而且也能滿足薛成璧時常看見薛暮凝、還能碰著後者的私心。

    其實薛成璧的手爪子還真不算太出格。“畫”他算不算?應該是不算的——此人愛畫,不但收藏了不少名家之作,自己也常動筆。三不五時,就令人將吳疾打扮一番,放到各類景觀裏讓他畫一畫。摸摸狗頭、小臉,整理鬢發裙衫,最多的肢體接觸也僅此而已了。

    這當然不是因為薛成璧良心好,吳疾離開天香苑後耳聰目明,猜測這是因為薛成璧忌憚他那位原配夫人。

    下人閑言碎嘴,多有透露:薛夫人在府內地位似乎相當強力,薛成璧對她多有容讓,姨太太都沒幾個。一般夫妻關係成這樣的,多半是嶽家拳頭大;不過下人們甚少討論夫人嶽家,提起夫人,多半說的是從前苟娘子口中那個“夫人那位已做了仙人的娘家兄弟”。

    薛成璧這個妻弟是個如假包換的修士(也是薛府所有丫鬟婆子茶餘飯後最愛肖想八卦的夢情,也是因為這個吳疾才知道得這麽詳細),通過下人們談起他的態度,吳疾進一步感受到在普通人的認知裏,修士與凡人之間雲泥之別一般的地位落差:薛成璧之所以看重夫人,肯定有有一部分他妻弟的原因在裏麵。

    憑著吳疾知道的雞零狗碎,大概能腦補出前後經過:這河東夫人大概是出於某種怕屁孩的驚人美貌惹麻煩之類的考量,一開始就打著把屁孩圈養到年紀之後再送出去的主意。這也沒毛病,本來天香苑的學齡前小蜜飼養計劃就是她全權負責的,沒想到丈夫發現了吳疾。

    薛成璧知道自己就算真有什麽企圖,夫人也不會同意,他自己估計也覺得這屁孩是個強力籌碼,值得下半身忍痛割愛,所以半公半私地想了這麽個合理的法子,把吳疾給放出來把玩。

    在這段既漫長又短暫的時間裏,薛府內的構造吳疾已摸得精熟,除了機關暗道之類(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不在他能力範圍之內了。

    這一天薄暮時分,薛成璧著下人把吳疾梳洗打扮停當、帶到了鵬鶘樓。

    鵬鶘樓是薛成璧宴請正經尊貴客人的地方,吳疾肚子裏犯著嘀咕,到了地方一看,發現薛成璧已與薛夫人攜手、率幾個得寵的兒子候在二樓了。吳疾後來也見過薛夫人幾次,此女出行必戴麵紗、見人必隔簾子,十分高貴冷豔。今天她也是籠著一襲麵紗,見吳疾來了,竟一反常態,不顧平日/逼格,朝他招手:“暮凝到這裏來。”

    吳疾才走這幾步路,薛家幾個兒子的視線就都齊齊黏在她身上。其中打頭的薛成璧嫡長子薛元顧,年已十九,更是毫不避諱、直勾勾地盯著女孩看。夫人恍若未見,待吳疾走到近前,竟親親密密地攬著他貼到自己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的內容不太好寫,慢慢來吧……( →_→) 總是過12點更新拿不到小紅花就有點藍瘦了。

    下章和上帝聊天,準備開金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