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墓後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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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弟幾人跟著那紅衫小姑娘左繞右轉,直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出了桃林。

    眾人隻覺豁然開朗,眼前卻是一片山穀,錯落有致的點綴著幾座精巧的江南小築,粉牆黛瓦,花木扶蘇,十分清幽雅致。

    前方柳樹下,幾個十來歲的少年男女皆手持木劍,正在一旁練習劍法,另有幾人似乎在整理藥材,各色草藥擺了一地,一青衣少女在一旁負手觀看,偶爾出聲指點幾句。

    原來這百家莊原是塊荒地,當初來投的百姓太多,俞青在轉戰嶺南前便命人把這一帶清理了出來,建屋造房,將一部分百姓遷移至此。

    後來人口日漸增多,漸漸形成一個大村落,如今已有數百戶人家。這些百姓多數是在元兵手下救出來的,另一部分則是俞青手下將士們的親眷,都極為忠心。

    這裏離桃花島並不遠,為了方便議事,俞青多半時間都是住在這裏,連帶著她手下的一幹心腹謀士也搬了過來。

    俞青見狀,索性命人在這塊穀地中建了幾座院落,把經常教導的那些弟子們也帶了過來,其他幾座小院便是那些弟子們素日的住處。

    這些少年少女是俞青特意選出來準備重點培養的,都是經過重重考核才在一眾孩童中脫穎而出,品行、根骨、悟性皆是百裏挑一。

    平日裏這些孩子都有專門的師傅教導,俞青閑暇時也會從旁指點一二。

    這廂,紅衫小姑娘低聲對俞蓮舟幾人道:“穿淡青色衣衫的那位便是我家小姐,幾位自便,我就先行告退了。”說罷行了一禮,便原路回去了。

    莫聲穀早從殷梨亭口中知道這位楊姑娘武功奇高,年紀卻不大,心中早已有所準備,但饒是這般,如今見到本人,仍舊有些不敢置信,嘀咕道:“這也太小了些,六哥,你不會是騙人的吧?這小姑娘的功夫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她說的那些消息可靠嗎?”

    俞蓮舟聞言,不禁眉頭一皺,瞪了自家七弟一眼,正欲說話,卻見那青衫少女身形微動,片刻間便到了眾人麵前。

    以他的眼光,都沒看出這使的是哪家的功法,不禁心下一凜。

    眾人見了禮,俞蓮舟歉意道:“方才七弟出言無狀,還請姑娘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張鬆溪與殷梨亭亦在一旁賠禮。

    俞青看了眼紅著臉呐呐不敢言語的莫聲穀,微笑道:“俞二俠客氣了,莫七俠不過開玩笑罷了,小妹不知武當四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應該請諸位恕罪才是。”

    眾人寒暄了一會,張鬆溪方說明來意。

    俞青聽罷,道:“原本也要告知幾位的,昨日收到消息,黑玉斷續膏已經找到了,隻是分量不多,恐怕不足以支撐俞三俠的治療。”

    眾人聞言先是一喜,隨即又是一驚。

    莫聲穀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們去金剛門再找找去?那裏是他們的老巢,藥膏肯定還有。”

    殷梨亭搖頭道:“三哥的傷越快治療越好,不能再拖,金剛門遠在西域,來回太費功夫了。”

    俞青莞爾,好笑道:“殷六俠不必著急,小妹話還未說完,這藥膏雖然不夠,但他們已經打探到那些人身上有黑玉斷續膏的藥方,隻要有了藥方,其他的不成問題。小妹粗通藥理,配付藥膏也倒不難。

    隻是汝陽王府防範嚴密,他們怕打草驚蛇,所以一直沒有行動。正好我近日打算去大都處理些事情,可以順道把藥膏和藥方帶回來。”

    自抗元以來,俞青便一直想與明教結盟,共抗朝廷,明教雖然是江湖人士,卻有不少善於行軍打仗的將領,還有明教的五行旗,讓俞青一直頗為眼饞。

    隻是明教自陽頂天死後便四分五裂,內部爭權奪利,根本沒個主事的人,這個打算也就擱淺了。

    直到前些時日,俞青無意中得到了成昆在汝陽王府的消息,讓她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俞蓮舟三人聞言,便都看向張鬆溪。

    武當七弟子中以張鬆溪最是足智多謀,他平素沉默寡言,但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他見俞青雖身份神秘,但行事光明磊落,目光清澈坦蕩,並非奸險之人。

    細想俞青所言,張鬆溪沉吟片刻,便起身對俞青抱拳行了一禮,肅顏道:“大恩不言謝,楊姑娘多次相助,武當上下皆銘感於心,隻是如今大都形勢難料,不如讓我師兄弟一道隨行,一則可以快些取回藥膏,二則也可效犬馬之勞。”

    俞青聞言一怔,隨即微笑道:“不敢當,張四俠言重了,既如此,那此事宜早不宜遲,諸位先行歇息,咱們明日一早便動身。”

    師兄弟四人商議了一會,最後決定兵分三路,莫聲穀先回師門傳信,俞蓮舟去西域處理金剛門一事,張鬆溪殷梨亭則與俞青一道前往大都,助俞青行事,取回黑玉斷續膏,也處理那幾個打傷俞岱岩的金剛門僧人。

    次日一早,俞青一行人收拾妥當,便動身往大都趕去。

    桃花島在各地皆有據點,大都亦有幾個商鋪,其中一家藥鋪在城東街尾,頗為僻靜,掌櫃的早得了消息,已將住處收拾好了,俞青四人一到大都,便被迎了過去。

    詳細了解了汝陽王府的情況後,三人決定夜探王府,俞青去找藥膏和成昆,張鬆溪與殷梨亭去料理那幾個金剛門的人,小翠則帶人在外接應。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黑玉斷續膏和藥方順利到手,傷俞岱岩的那幾個人也被他們暗中處理了,俞青便去查探成昆的蹤跡。

    誰知殷梨亭與張鬆溪在撤退時忽然遇到了另外兩個黑衣人,對方不問青紅皂白便動起手來,那兩人武功極高,殷梨亭淬不及防之下險些著了道。

    雙方一時纏鬥起來,終於驚動了汝陽王府的護衛,那兩個黑衣人趁隙逃走,張鬆溪與殷梨亭卻沒來得及脫身。

    待俞青聽到動靜趕過來時,便見汝陽王已帶著一眾江湖高手並元兵把張鬆溪與殷梨亭團團包圍了起來。

    殷梨亭與張鬆溪正同一夥番僧在場中纏鬥,這些人武功極為怪異,論武功在江湖上頂多是三流,然配合在一起卻威力倍增。

    殷梨亭到底年輕,對敵經驗還不豐富,在這些番僧合擊之下便有些抵擋不住。

    俞青見狀,也不再隱藏身形,躍入場中。

    汝陽王不妨屋頂上竟還有人,頓時一驚,隨即鐵青著臉道:“給我把她一道拿下!”

    玄冥二老剛被汝陽王收入門下不久,汝陽王對其頗為禮遇,在府中一應待遇也都是上上等,其地位幾乎無人可與之相較。奈何他們師兄弟武功雖高,卻至今沒立過什麽功勞,難以服眾,正是亟待立功的時候,正巧俞青三人撞了上來。

    鹿杖客最是好色,見俞青俏生生立在院中,膚光勝雪,容顏絕麗,頓時垂涎不已,自告奮勇衝了出去,揚言要把俞青拿下,鶴筆翁見狀,亦向俞青攻了過來。

    兩人滿以為是個十拿九穩的差事,哪知這回竟踢到了鐵板。

    外人隻看玄冥二老出招剛猛,卻不知他二人心中卻在叫苦不迭。這小姑娘雖然年幼,手上功夫卻委實不弱,使的也不知是什麽拳法,虛虛實實,拳力若有若無,自己招式使實了固然不對,使虛了也是極其危險。

    若不是他們兄弟二人一身功夫了得,眼明手快,又配合默契,武功隻要略差半分,這頃刻之間身上早已中了十七八拳了。

    這一切都被躲在暗處的成昆看在眼裏,他雖同是汝陽王府門下,卻與玄冥二老素來不和,自打出事後便一直沒有現身,隻小心埋伏在暗處觀察。

    一炷香後,隻見俞青左支右絀,步履不穩,似乎氣力不繼,成昆不禁心中大喜,趁俞青不備,頓時一掌拍向她後背。

    他這一招凝足了十成內力,若是打到實處,開碑裂石都不在話下,眼見著俞青豪無所覺,不閃不避,對即將到來的危險絲毫不知。

    成昆心中大喜過望,嘴角頓時揚起笑容,殷梨亭在遠處看到,偏遠水救不了近火,又被六七個番僧死死纏住,脫不了身,一時心急如焚,手中劍法也越發淩厲起來。

    眼見著成昆一掌已經拍到了俞青身上,張鬆溪與殷梨亭頓時心下一驚,卻忽聽成昆一聲慘叫,身子倒飛出去,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凝目望去,卻見成昆‘哇’的噴出一大口鮮血,攤著血淋淋的右掌昏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玄冥二老也蹬蹬蹬連退數步,口角流下絲絲血跡,臉如金紙,委頓在地,可見傷勢著實不輕。

    這一下反轉實在出人意料,眾人皆麵麵相覷,不知其故。

    俞青一身內功精純無比,方圓數裏的動靜都瞞不過她,成昆甫一出現她便已察覺,隻是知道此人陰險狡詐,怕打草驚蛇,嚇跑了他,故而一直裝作毫不知情,又示敵以弱,把他詐了出來。

    在他一掌打上軟蝟甲,放鬆戒備時迅速出手,左右一招妙手空空擋住玄冥二老,右手一招摧心掌擊向成昆丹田,瞬間便破了他的氣海。

    饒是成昆狡詐多謀,也沒想到世上竟有人能一心二用,不過一招便廢了他苦練數十年的武功。

    這雙手互搏之術本是當年老頑童周伯通的絕技,分身搏擊,對敵時可以把人的武功提高一倍,猶如兩人一起合擊,而兩人默契再好也及不上一人的心念電轉,威力驚人。

    然而這門功夫的修煉法門十分奇特,要求丹田明澈,一心二用,越是心思玲瓏之人反而越無法學會,當年黃蓉﹑楊過俱是聰明絕頂之人,卻怎麽都學不會。

    其實這左右互搏之技,關鍵訣竅全在“分心二用”四字。凡是聰明智慧的人,心思繁複,心神無法守一,自不易學會。

    小龍女自幼便練摒除七情六欲的紮根基功夫,心境鮮有波動,周伯通天性純稚,郭靖淳質樸,少有雜念,蓋因他三人均是心無渣滓之人,故而反倒是他們最易學會。

    郭靖、小龍女二人雖已去世多年,這門功夫的修煉要訣卻隨其他功夫一起留了下來,還記載了他們當初修煉這門功夫的心得體會,寄望後人有此天賦者能從中汲取經驗。

    可惜楊氏一門除了當初的小龍女再無人練成這門功夫,郭家自郭靖之後也無人學會,楊宋也已經不抱希望了,卻沒想到俞青竟有此天賦,幾年下來,她已將這門功夫修煉的純熟無比,無人能敵。

    可以說這門功夫當今世上除了俞青已無人知曉,成昆自然也不識得。

    張鬆溪與殷梨亭見俞青一招製敵,毫無受傷跡象,心中才鬆了口氣。

    俞青把重傷昏迷的成昆提了起來,玄冥二老中了她的附骨釘,已不足為患,至於汝陽王,俞青留著他還有用,並不打算現在殺他。

    因此俞青並未停留,一掌擊飛幾個元兵,對張鬆溪與殷梨亭示意,便準備離開。

    誰知殷梨亭卻忽然身形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張鬆溪與俞青一驚,急忙上前查看,隻見他整個右手腫大了一倍有餘,烏黑泛紫,顯然是中了劇毒。

    原來殷梨亭方才在打鬥時手臂不小心被劃傷了個小口子,初時他並不以為意,此時卻忽覺傷口處麻癢難當,才知方才那劍上竟是喂了劇毒的。

    眼見著殷梨亭臉色也開始發黑,俞青忙點了他幾處穴位,運功逼出毒血,取出九花玉露丸喂他吃下,見他臉色漸漸好轉,這才放下心來。

    張鬆溪擊退了衝過來的幾個元兵,回頭一看,心中也鬆了口氣。

    然而這一耽擱,又有無數元兵到來。

    汝陽王一連折了三個好手,心中早已怒極,此時沉著臉後退,一揮手,頓時無數弓箭手蜂擁而出,不過片刻就裏三層外三層把四周圍的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無數利箭對準俞青三人,在月色下幽幽閃著寒芒。

    張鬆溪行走江湖多年,一見便知箭上淬了劇毒,眼見著弓箭手越來越多,不禁心下一沉,這般境況,饒是他素來機智,此時也有些束手無措。

    俞青見狀,冷笑一聲,把昏迷的成昆朝張鬆溪擲過去,抽出腰間玉簫,傳音道:“張四俠,殷六俠,堵住雙耳。”

    張鬆溪與殷梨亭一怔,不及細想,忙依言運功封閉聽覺。

    卻見俞青將玉簫湊近唇邊,輕輕吹奏起來,正疑惑間,便見朝他們衝過來的幾個元兵忽然麵色扭曲,身子顫抖了幾下,便一頭栽倒在地。

    不過片刻,院中所有人都已昏倒在地,那些汝陽王招募來的江湖人士下場更慘,輕則內息紊亂,吐血昏迷,重則髒腑受創,武功全失。

    這碧海潮生曲俞青也是第一次對敵使用,沒想到竟有如斯威力,一時也有些驚訝。

    張鬆溪與殷梨亭怔了片刻才清醒過來,三人也不再停留,提著成昆便縱身出了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加了幾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