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鮮花滿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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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微微挑眉,隻見那粉衣女子不過十六七歲年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柔弱無依,一麵哭一麵往花滿樓身後躲。
對麵站著七八個男人,為首之人一身錦衣,神情不善,見粉衣女子躲在花滿樓身後,不禁冷笑一聲,馬鞭一卷便欲將那姑娘扯入懷中。
花滿樓眉頭一皺,一招流雲飛袖揮出,便拉著那姑娘退到了一邊。
那錦衣男子見狀,目光越發陰騭,隻是見花滿樓身手不凡,心存忌憚,一時不敢妄動。
錦衣男子身邊的黑衣大漢眼睛極利,發現了花滿樓的眼睛有些異常,心中一動,低聲道:“主子,這人好像是個瞎子。”
他聲音壓得極低,花滿樓卻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也並沒有惱怒,隻抱了抱拳,淡笑道:“這位姑娘不過是無心之失,還請這位兄台網開一麵,放了這位姑娘吧。”
那錦衣男子原本見花滿樓身手不凡,還有幾分忌憚,如今知道他看不見,登時放下心來,哈哈笑道:“一個殘廢也想學人家英雄救美,真是不知死活,死瞎子,識相的話趕緊滾開,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花滿樓聞言嘴角一抿,收起折扇,微微側身擋住了身後的女子,淡淡道:“抱歉,在下什麽酒也不想喝。”
那錦衣男子聞言麵色一厲,冷笑了一聲,“既如此,那就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說罷一揮手,身後的人頓時蜂擁而上。
俞青正倚在窗邊留意下麵的情況,忽然旁邊一個帶笑的聲音響起:“花滿樓看起來有點麻煩,你不下去幫忙?”
俞青頭也沒抬,平靜的抬起頭道:“你也太小看七童了,這幾個人不過是烏合之眾,他一個人料理綽綽有餘。倒是你,陸小雞,不是逃命去了麽?這才幾天,怎麽又回來了?那位阿依朵姑娘放過你了?”
陸小鳳苦笑,擺了擺手,俞青不明其意,正疑惑間,忽見陸小鳳身後冒出個身穿火紅色衣裳的姑娘,嫣然笑道:“俞姐姐,咱們又見麵了!”
俞青眉毛一挑,意味深長的看向陸小鳳。正欲說話,忽聽下麵花滿樓一聲輕呼。
陸小鳳一驚,正欲出手,忽見眼前白影一閃,接著‘砰砰砰’幾聲重響,地上便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那個錦衣男子更是在地上打滾,明明是滿臉笑容,卻又似乎極為痛苦,陸小鳳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道:“你剛剛給他吃的是什麽?”
他眼睛極利,分明看到方才電火石光間,俞青擊倒那些人後往那錦衣男子嘴裏扔了什麽進去。對於俞青非人般的武功他早已麻木,隻是對這種奇怪的藥有些好奇。
俞青淡淡一笑,“那人嘴巴不幹淨,給他吃了點含笑散,讓他回去好好洗洗。”
明知道不應該問,陸小鳳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這含笑散是做什麽的?”
俞青抬頭看了陸小鳳一眼,微微一笑,“怎麽,你也想吃?”
陸小鳳心裏打了個突,暗暗摸了摸脖子,強笑道:“這就不必了,我不過隨口問問。”
那夥人扶著錦衣男子連滾帶爬地跑了,花滿樓也帶著那粉衣女子上了樓。
陸小鳳笑道:“花滿樓,方才怎麽了,俞青還說不必擔心你,沒想到一轉眼就被你嚇了一跳。”
花滿樓微微皺眉,道:“那黑衣人的武功有點奇怪,一時沒反應過來。”其實若不是為了護住身後的那位姑娘,他完全可以應對自如,隻是這話花滿樓卻不會說出來。
在場的那個不是眼明心亮,但花滿樓如此說,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
那姑娘打一開始就緊緊跟在花滿樓身後,似乎把旁邊的俞青幾人都當成了透明人,紅著臉偷偷看了花滿樓一眼,捏著手中的絲帕,輕聲道:“小女子沈柔兒,謝過公子救命大恩。”
花滿樓微微一笑,“沈姑娘不必多禮。”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疑惑道:“我看姑娘你不像是江湖中人,那些是什麽人,怎麽追著姑娘不放?”
沈柔兒低下頭,哽咽道:“小女子本是來蘇州投奔嬸嬸一家的,誰知他們早就搬走了,我隻能借住在城外的淨水庵裏,方才上街買繡線時錢袋被偷了,我一時心急,才在追趕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那夥人,那個男人見我孤身一人,心存不軌,若不是花公子相救,我隻怕……”
沈柔兒說完隨即抬頭,拉著花滿樓的袖子,顫聲道:“花公子,如今我實在無處可去,您好人做到底……”
阿依朵一直倚在窗邊看戲,聞言不禁嗤笑一聲,打斷了沈柔兒的話:“你這人好沒道理,人家花公子好心救你,你不感激就算了,還要人家給你負責,該不會是看花公子好說話,打算賴上人家吧?”
沈柔兒麵上一僵,白著臉看了眼阿依朵,低頭道:“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在找到我姐姐之前能有有個避難的地方。”
花滿樓輕輕抽出袖子,微笑道:“沈姑娘不必擔心,若不嫌棄,可以暫時在這酒樓旁邊的錦繡坊住一段時日,等姑娘的親人尋到了再走。”
沈柔兒聞言麵色一白,垂下頭去,害怕道:“不是小女子不知好歹,隻是那些人橫行霸道,極不好惹,若是他們再來……”
花滿樓聞言微微一笑,“姑娘不必擔心,這錦繡坊是我花家的產業,你若進了錦繡坊,不管那些人是誰,在這蘇州城裏,想來也會給我花家一兩分薄麵。”
陸小鳳也笑道:“花滿樓你這話也太謙虛了,在別說蘇州了,在江南這地界,誰敢惹你們花家?”
花家不隻是江南首富,花家當家花如令早年亦是聞名江湖的大俠,如今雖已退隱,但在江湖中仍有不少知交故舊,人脈之廣無人能及,任誰見了也要尊稱一聲前輩。
何況花家與朝廷的關係亦極為密切,花家的錢莊便是與朝廷合作開辦的。
花家亦有二子在朝為官,老二乃是戶部侍郎,天子近臣,在朝中頗有話語權。
花家第四子則早年入伍,現今已是一方將領,戍守邊關。
花家行事又一向仁善寬厚,在老百姓間風評極好。花滿樓在江湖中亦是極有聲名。
因此不管是朝廷官員還是武林中人,對花家都要禮讓三分,輕易不敢得罪。
沈柔兒聞言,低了頭不言語,花滿樓話雖含蓄,卻已表明不會帶她回花家去。
沉默片刻,沈柔兒抬起頭,咬了咬唇道:“一切聽從花公子安排,隻是,能不能麻煩您送我過去,我……我怕……”
花滿樓聞言微微一楞,隨即微笑道,“當然可以。”
陸小鳳聞言,不由自主看向俞青,俞青卻一直淡定的喝茶。
陸小鳳心下搖了搖頭,伸了個懶腰,笑道:“花滿樓,你家小侄女還在這等著你呢,你丟下她可不好,還是我送柔兒姑娘過去吧。”
花滿樓一怔,隨即笑道:“也好,沈姑娘,你意下如何?”
沈柔兒抬頭看了眼花滿樓,點了點頭,輕聲道:“一切聽公子安排。”
當下陸小鳳送沈柔去錦繡坊,秀秀此時也被吵醒了,鬧著要回家,花滿樓便邀請阿依朵一道去花家做客。
在花家住了幾日,阿依朵與俞青也熟絡了不少。
這日,俞青正與花滿樓在亭中煮茶閑談,忽見阿依朵在院外徘徊,不禁有些奇怪,招手叫了她過來,斟了杯茶給她,笑道:“來了怎麽也不進來,這是我新泡的茶,你嚐嚐看。”
阿依朵接過茶杯,麵色複雜的看了俞青半晌,忽道:“我知道姐姐不是凡人。”
俞青聞言,手中動作一頓,平靜道:“妹妹何出此言,我雖然雖然會一點煉丹製藥的本事,但確實是個普通人。”
花滿樓本來一直微笑著,此時也斂了笑意,驚疑不定地看向阿依朵。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陸小鳳一進來,便察覺到了三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不禁疑惑道:“你們在說什麽?怎麽這麽嚴肅?”
阿依朵苦笑了聲,“二位不必這樣提防我,我沒有惡意。這次讓陸小鳳帶我來蘇州,也隻是想請姐姐幫一個忙。”
俞青一怔,看了眼陸小鳳,見他也是一臉莫名,心下疑惑,還是點了點頭,道:“妹妹請說。”
阿依朵看了眼陸小鳳與花滿樓,卻沒有開口。
花滿樓忽道:“陸小鳳,方才劉掌櫃讓人送了幾壇上好的竹葉青,要不要一起去嚐嚐?”
陸小鳳聞言,拍了拍肩膀,笑道:“好極,我正想著去哪兒弄點好酒來呢,走吧!”
兩人走遠後,阿依朵四處留意一下,見已無外人,方道:“我想請姐姐幫我救一個人。”
俞青聞言一怔,疑惑道:“是救什麽人?”
阿依朵沉默半晌,方道:“救我的師父,在此之前,想請姐姐先聽我講一個故事。”
……
陸小鳳與花滿樓坐在亭中對飲,陸小鳳一麵喝酒一麵訴苦,“你是不知道這女人有多厲害,追著我跑了近千裏路,不論我怎麽逃都躲不過都躲不過,簡直陰魂不散,。”
花滿樓微微一笑,“沒想到陸小鳳也有怕女人的一天。”
陸小鳳聞言一瞪眼,正欲說話,忽想起一事來,問道:“那位柔兒姑娘還在錦繡坊,沒再來找你這位救命恩人?”
花滿樓微笑道:“沈姑娘昨日來過一次,不過是來告別的,今晨便已經走了。”
陸小鳳十分驚訝,“走了?這麽快?”
花滿樓頷首,“是沈姑娘的姐姐親自來接她的,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陸小鳳聞言搔了搔腦袋,不確定道:“沒什麽,可能是我想多了。”
……
夜色深沉,萬籟俱靜,唯有一個地方燈火通明。
這是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一個慵懶的黑衣女子斜倚在上首。
這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她的美不隻是皮相的精致,而是骨子裏透出的那種風情,尤其是那雙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她看著你的時候,就好像你是她深愛的男人。這種眼神,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擋的。
她旁邊是一個手持軟鞭的黑衣男人,他的表情很冷漠,隻有看到上首的女人時,他的眼睛才會出現神采。
地下躺著的卻是一個血跡斑斑,渾身襤褸的女人。她似乎已經昏迷,隻會在每次鞭子落下的時候也隻是微微抽搐一下。
片刻後,黑衣女子有些不耐煩了,擺了擺手,“好了,先拖下去吧,別把我這地弄髒了。”
冷麵男子丟下手中的軟鞭,立刻有人上前把那粉衣女子拖了下去。
雖然滿地血跡,黑衣女子卻麵不改色,漫不經心拿起帕子,輕輕擦拭著纖塵不染的手指,勾了勾嘴角,淡淡道:“看來還是要我親自出馬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