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當然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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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得龍受到許平海影響,市委那邊有顧慮,所以遲遲恢複不了他的縣長職務,武濤知道內情,但怕他接受不了,一直隱瞞拖延。 ()
所謂人走茶涼是現在這樣。董得龍閑坐在家,沒一個電話進來,和之前截然相反。作縣長那會,各種電話多如牛毛,有請吃請喝的,有送錢送物的,有說情辦事的,有尋求合作的。可自從他出院回家,一月之隻有武濤打過幾次,其他人都變了臉,別說打電話,連見了麵也是低頭繞著走,實在躲不過客套兩句,躲瘟神似的逃離。現在飯局沒了,倒顯得落寞和孤單了。他是很放心尹無雙的,不僅對她的人品放心,還對她的能力放心,很放心把蘭之心全權交給她打理,自己樂得一身輕鬆,從出院到現在,隻去過公司兩次,一是看望感謝大家,二是介紹黃敏敏過去。
所謂無官一身輕,可董得龍是賤胚子,很不適應現在的狀態。一天到晚閑坐在家,沒有拍馬溜須的虛情假意,沒有緊張充實的工作節奏,沒有推脫不掉的應酬接待,沒有呼來喚去的環境氛圍,好像世界拋棄了他。終於有一天,他的噩夢來了。
省裏來人了,是組織部和紀委組成的聯合調查組。
董得龍被動去了縣城一家賓館,是縣專門安排下的辦公地點。
剛走進辦公室,董得龍傻眼了,來的人一個都不認識,表情嚴肅,像一潭死水。
“坐下吧!”調查組組長、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郭玉山淡淡地說。
董得龍沒敢說話,慢慢坐下,心裏一陣翻騰,但想不出到底因為什麽找到他。
“說說你的基本情況吧!”另一名年男子說。此人是新任省委書記眼前的紅人,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鄧夏,表情倒也和藹,似笑非笑的樣子。
董得龍抬頭掃了一眼,想從他們眼神尋找答案,但都很淡定從容。他心裏有些慌,怕他們是為了許平海的事。“請問兩位領導,應該說哪方麵的情況?”
鄧夏沉住氣說:“先從蘭之心說起吧!”
董得龍放心多了,這個問題完全影響不了他,想了一陣才說:“這個我不清楚,不知道什麽心不心的。”
“哦,你和尹無雙是什麽關係?”鄧夏還是忍下沒發作,繼續探問。
“這個男人我不認識。”董得龍淡淡地說。
“哦,那你總該認識馮登山吧?”郭玉山忍不住插了一嘴。
這句話把董得龍的思緒引到了十年前的一天午。
那時,蘭瀟去世六年多,馮登山已是市委秘書長,董得龍提任化龍縣副縣長,聯係雖少,但關係往常疏遠不少。
那天午,董得龍在辦公室休息,秘書送來一份包裹,說剛才有人匆匆扔下,點名要交給他親啟查看。裏麵是一張光盤和一顆藥丸,其他什麽都沒有。董得龍隨即打開一看,便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了。畫麵顯示,蘭瀟病情發作,兩名男子強壓在身,對她進行了猥褻,隨後才將那顆藥丸強行塞到嘴裏,之後提褲子走了。還有一段對話內容,董得龍至今記憶猶新。有名工作人員正在打電話,稱呼對方馮書記,說的是不要擔心蘭瀟能好起來,安慰他再過幾天不會亂說話了。最後一段畫麵,徹底激怒了董得龍,顯示蘭瀟正遭受來自三個男人的輪流施暴,時間長達四十多分鍾,蘭瀟不知道反抗,最後虛脫昏迷了。
董得龍立即去了省委,找到時任省委書記吳德平,實名揭露馮登山的醜惡嘴臉,並拿出藥丸,請求為蘭瀟做主。吳德平當時震怒了,親赴臨南坐鎮指揮。
僅用了半天時間,所有涉案人員一一到案,馮登山自知在劫難逃,跳樓自殺了。
這件事過去十年了,這次又被提及,不知卻是為何?
“認識。”董得龍收回思緒,淡淡地回答。
“蘭之心到底是怎麽回事?”鄧夏被他激怒了,忍不住又問。
“我確實不太清楚,聽說是一家民營企業,其他的我不了解。”董得龍猜測他們是為了蘭之心公司而來,肯定收到舉報了。
“我再問你一遍,和尹無雙是什麽關係?”鄧夏已經沒有耐心,聲色俱厲地質問。
“我真不認識這個人,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知你們想了解什麽情況。”董得龍繼續抵抗。
“別裝了,我們已經了解到你才是這家公司的幕後老板,她隻不過是你的打工仔,還是你的地下"qing ren"。別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鄧夏氣呼呼地說。
“這是有人從心不良,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是誰這樣喪心病狂故意陷害,我倒要問問他,敢不敢當麵對質?”董得龍打死也不敢承認,硬著頭皮抵賴。
“我們當然有證據,不會胡亂冤枉你的,現在坦白還來得及,別抵抗了,我們已經盯你很久了。”鄧夏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有些證據,隻是不夠充分而已。
“哦,和我沒關係,你們被人利用了。”董得龍不信他們有什麽證據,感覺是在誘供和使詐。
“好,我讓你心服口服!”鄧夏見董得龍這樣難纏,隻好拿出一遝複印件扔到對麵桌子,眼裏充滿怒火。
董得龍震驚了,眼前是厚厚一遝通話記錄,是和尹無雙的,有時候一月也不見打過一次,有時候一天也能有十多條記錄,時間最短的隻有幾秒鍾,最長的要有十幾分鍾。“你們……”
“還說沒關係不認識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想清楚了再說,別以為我們好糊弄什麽都不知道,嗬嗬……”鄧夏冷笑不止。
“嗬嗬……不錯,我是追求過她,難道這也有錯嗎?”董得龍隻好承認,但心裏已經沒底了。
“哦,沒錯,但有人給了我們這個,你看,是不是發錯了?”鄧夏又拿出一遝複印件扔了過去。
這是一些照片,有他和尹無雙單獨在一起的照片,也有他們往來短信的截屏照片,很多很雜。董得龍坐不住了,險些摔倒。“這能代表什麽?我和戀人在一起你們也能管得著嗎?”
“代表的東西可多了。第一,你們認識,關係很親密。第二,你們是領導和下屬關係。第三,你才是蘭之心公司的幕後老板,而她隻不過是你借用來的幌子。你們正常的交往生活我們不關心,但你作為領導幹部經商辦企業,這是違規違紀的嚴重行為,我們必須嚴肅查處從嚴辦理!”鄧夏說。
“好吧,你們想怎麽樣?”董得龍無力辯白和堅持了,事實擺在眼前,這些人分明是授意來的,承不承認都已經影響和改變不了被處理的結果。
“你說呢?”郭玉山忍不住反問。
董得龍沒有說話,低下頭在想到底是誰跟他過不去,想了一陣,才發現一個人來。這人正是代理縣長淩天雄,馮登山在任期間,他是常務副縣長,和他關係一般化,突然升任縣長後,由於工作原因鬧過很多不愉快,一直頂著幹。聽人議論沒做縣長之前,他是最佳人選,當時被搶了去,心裏抱有想法,但始終沒有撕破臉皮。知道武濤和他是同窗好友,隻是忌憚自己關係深厚,才不敢有所偏向。直到出院後發現,淩天雄已經站穩腳跟,而武濤的態度突然飄忽不定,好像在等一個機會,始終不敢替自己說話。
“好吧,你們想怎麽樣怎麽樣,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理決定!”董得龍妥協了,知道時過境遷人走茶涼的道理,不想再做無謂的抵抗,那樣下去根本改變不了目前的局麵。
“那你在這筆錄簽字留名吧!”鄧夏惡狠狠地說。
董得龍接過筆錄,瞬間簽了自己的大名,像等待宣判的囚犯,雙目低垂四肢癱軟。
“你不想再說些什麽了嗎?”郭玉山不緊不慢地問。
董得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況且也都是事實,沒什麽可以狡辯澄清的,搖了搖頭,不想再跟他們說些什麽了。
郭玉山對著他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的味道。但董得龍沒有聽出來。
沒過幾天,關於董得龍的處分決定出來了,黨內嚴重警告,責令辭去公職。
董得龍後悔沒有提前一步提出辭職,現在受了紀律處分,又被迫辭職,在外人眼裏成了罪人,因為這件事嚴重影響到了公司聲譽,有些層幹部紛紛提出辭職,原本有著穩定長期合作關係的公司也陸續提出斷合同協議,頃刻間把蘭之心公司推向懸崖峭壁,處境十分艱難、損失巨大,時刻麵臨資金鏈斷裂、公司破產的危險。
尹無雙找到董得龍,提出了破產清算的建議,董得龍也沒再堅持,當即同意了這一方案。
蘭之心公司破產了,被縣城投公司全額收購歸公,又造成了很大損失,預估收益足足少了四成。
董得龍並不薄待頂住壓力留下來的員工,拿出所得收益的三成按人頭均分,贏得了一陣又一陣喝彩和掌聲,但同時也收獲了很多惜別眼淚和遺憾歎息。現場很感人,大家都不肯離開,紛紛表示隻要董得龍和尹無雙一聲召喚,他們還會回來,希望董得龍能夠振作起來,重新帶領他們再創輝煌。董得龍很受感動和鼓舞,當即表示等不了多長時間一定會東山再起,到時候忘不了大家,還會逐一請回來共謀發展。尹無雙站在身旁,早已哭成淚人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