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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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缺失的某段記憶

    既然自己如此不爽, 那就索性折騰到大家都不爽。

    一身小牛仔裝扮的風梧翹著下巴,比劃個拔槍射擊的姿勢瞄準歐陽庭:“數到三,同時開槍——”

    “換掉。”

    “嗷,這個我喜歡!”換了一身痞子騷年街頭混搭風的風梧得意地左右搖晃。

    “換掉。”

    酒紅色的襯衫, 古怪的絲綢領結, 頂著呢子帽的風梧扯著褲子背帶,裝模作樣甩甩手裏的複古公文包:“這樣我會沒辦法彈吉他。”

    “……換。”

    修身小禮服, 大膽搭配上糖果色襯衣的風梧傲慢地勾著領帶抖著眉:“愛我,你怕了麽。”

    “換!”

    歐陽庭揉了揉額角, 轉頭對一臉奇怪笑容的導購小姐說, “請給他試穿我·本·人挑選的。”

    ……一個小時, 不,也許兩個小時後。

    一臉疲倦的風梧擺著手再次出現:“你必須發誓這是最後一件!”

    歐陽庭終於離開坐了很久的沙發, 起身走到他麵前沒說話。

    風梧痛苦地呻.吟:“就算我得罪了你你也不用——”

    “閉嘴。”歐陽庭皺著眉,“站直。”

    風梧深吸口氣, 努力挺直了腰。

    簡單的純白襯衫看起來順眼很多,卡其色的褲子隨意挽起露出細細的腳踝也還湊合,腳上的空翼型布洛克德比鞋讓他看起來有些閑適的味道。不過——

    “襪子?”歐陽庭皺著眉頭

    “如果老板你還記得之前我穿的是板鞋。”

    歐陽庭麵無表情回頭:“勞駕, 搭配的襪子, 還有皮帶。”

    “皮帶?!”風梧簡直要把眼睛瞪出來了。

    “襯衫塞進褲子裏。”

    “你是哪個年代的古董啊!”風梧忿忿地抓著就胡亂往裏塞。

    歐陽庭歎口氣, 伸手將他的衣擺理好:“隻會叫大人頭疼的混蛋小孩。”

    “喂你——”

    “別動。”

    風梧震驚得一時不知道說甚麽好,手足無措地看著對方自然地將他的衣擺拉起重新放好。

    微微有些涼的手指撫過他的腰側,那一小片皮膚不由自主又不合時宜地麻癢起來。不自在地閃躲想要避開,卻被直接扣住動彈不得, 同時收到了暗含威脅的一個瞪視:“不準動。”

    風梧看著他接過皮帶來替他係上,太過靠近的距離讓他能輕鬆地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是種冷淡薄涼的感覺,卻又太過淺淡。風梧垂下眼睛,定定看著他的耳朵、發梢、以及一點點的側臉。下一刻清晰地感覺到他平緩而溫熱的呼吸透過輕薄的襯衫再次撫過腰側那處皮膚,這次……他覺得很難挺直身體。

    歐陽庭整理好後站定左右打量片刻,抬手將他的頭發全往後梳,將額頭與眼睛露出來。認真端詳一陣,發覺視線太容易被他眼角那顆痣吸引。

    很好。

    風梧被他複雜又玩味的眼神看得背脊發毛,忍不住伸手推他:“看甚麽看?!”

    “自己看。”歐陽庭順手牽著他往後轉。

    “臥槽!這特麽是誰啊?!”

    歐陽庭皺皺眉一推他後腦勺:“形象。”

    風梧盯著鏡子翻白眼:“行,老板!”

    歐陽庭彎了彎唇角,看著不服氣的風梧頭一次打算稍作解釋:“既非glammetal,就沒必要維持某些誇張的外在。”

    風梧一怔,歐陽庭示意再拿七八件同類型的服裝結賬:“做得好,neo-classical並非沒有市場空間。”

    風梧下意識抓住他的左手:“你——”

    “嗯?”歐陽庭忙著簽單,倒也沒推開他。

    ……你真的聽懂了我的音樂,你真的理解了我想做甚麽?風梧說不出來,總覺得害怕聽到答案。這一晃神,歐陽庭已經處理完後續事宜,和他離開了這家店。

    “剛才想說甚麽?”

    風梧掃眼剛經過的一家香水店:“你用的甚麽牌子?”

    “我不用。”歐陽庭也看到了那家店,卻往另一邊走。

    風梧看著那個隻有一個字“發”為名的店:“不!”

    “你需要。”

    “我不!”風梧驚恐地後退一步抱住頭。

    歐陽庭直接拽著他進去按著坐到椅子上:“本來隻打算剪短一些,現在我覺得,光頭也是個好選擇。”

    “顯然英明神武的老板說甚麽都是對的!!!”

    歐陽庭再看他一眼,突然笑了:“撒謊。”

    “沒,沒有!”

    “那你臉紅甚麽?”

    風梧惡狠狠扭開頭,墨鏡246請你保持看世界不爽的人設行不行?沒事兒笑p笑啊!馬丹的臉紅……一定是因為夏天熱!

    今天最熱!!!

    把嘟嘟囔囔的風梧直接送回公司交給章鞅,歐陽庭一路驅車出城。

    再向東行了快一個小時,轉下公路左側一處神似度假酒店,或是療養院一類的地方。

    停在大門前,歐陽庭降下車窗遞出去張磁卡:“有勞。”

    “歡迎您來複診,歐先生。”門口的保全人員掃描驗證,登記後交還。

    歐陽庭接過收好:“durand醫生在麽?”

    “他……現在在實驗室,我已經通知了他,他請您直接去他3號樓的辦公室。”

    “好的,謝謝。”

    歐陽庭駕輕就熟駛到指定位置停好車上樓,剛出電梯就聽有人笑著道:“歐,你來了。”

    “你好,durand醫生。”

    “叫我杜,歐。”這個高個子戴眼鏡的光頭醫生伸出手,用著略帶一些口音的腔調責怪道,“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了,是朋友。”

    歐陽庭他握手:“好吧,杜。”

    “進來坐。老規矩,先說好消息。”durand醫生打開門後直接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基於你之前的所有資料與上次的檢查報告,我很高興地通知你,你恢複得很好。”

    “我也很高興聽到這個。”歐陽庭並沒有太激動。

    “壞消息是,我親愛的歐,你的個案讓我們一整組同事持續困惑。”durand醫生遞給他一杯水,“我覺得有必要當麵再和你聊一次。”

    “多少次都可以。”歐陽庭接過來並沒有喝,“你知道這源於我三年前出的意外。”

    “是的,車禍。”durand醫生點了點他當時的手術報告,“慘烈極了。那輛可憐的福特車變成了一堆廢鐵。”

    “我也差不多報廢了。”歐陽庭語氣是無奈的平淡。

    “沒錯。”durand醫生呼了口氣,“當時你聰明地選擇了及時跳車,付出了全身四處骨折,腦後一處外傷縫了六針,多出擦傷以及爆炸帶來的部分灼傷等重大代價。之後的兩次手術以及康複過程中,還伴有嘔吐、咳血等症狀和一係列並發症。”durand醫生感慨地看他一眼,“但無論如何,你活下來了。”

    歐陽庭嗯了一聲:“那就夠了。”

    durand醫生轉頭翻看另一本記錄:“從你第一次醒來能開口說話起,你就表示自己忘記了一些事情。”

    “是那樣。”

    durand醫生認真觀察著他的麵部表情:“因為忘記了,所以你也無法說出自己究竟想要想起甚麽。”

    歐陽庭皺著眉:“我非常確定這事很重要,它關係到一個,不,兩個很重要的人。”

    “對,就是這個!”durand醫生饒有興致地核對。

    “甚麽?”

    “每一次你的回答方式。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這個部分相同。”durand醫生緩慢地重複了一遍,“涉及一個,不,兩個人。否定也相同。”

    “我不清楚為甚麽會這樣。”歐陽庭頷首道,“然而一旦我專心去思考,反而沒有更多頭緒。”

    “一瞬間的直覺麽?”durand醫生嗯了一聲,匆匆記錄下一串文字,“你現在對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覺得我可能叫歐陽庭,但與這個世界,我是指與我睜開眼看到的周圍人口中那個‘歐陽庭’不是同一個人。”歐陽庭回憶了片刻緩緩道,“我到現在確實逐漸想起很多身邊人的事,但總覺得……不是我親身經曆過一樣。”

    “車禍令你的頭部受傷,伴有淤血,記憶區域因此受損導致認知障礙也很有可能。”durand醫生微笑著安慰道,“況且我們的大腦很有趣,它會自動刪除掉一些它認為不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們身上發生的一切事不見得、也不需要都記住。”

    “是那樣。不過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有一件必須去做的事。無法完成我甚至——會死之類,就好像我真的因此死過似得。”歐陽庭歎了口氣,“可惜我想不起來更多,或者更具體的。”

    “那種緊迫感一直存在麽?”

    “是那樣。”

    “甚麽情況下會有這種感覺?”

    “任何時候。”歐陽庭皺了皺眉,“我從沒刻意去想它,但它一直存在。”

    durand醫生點了點頭:“而你回這裏接手一些工作,是因為這個麽?”

    “畢竟當時出車禍就是為了趕飛機。”歐陽庭有絲不易察覺地沮喪,“晚了三年,直接導致我現在的工作麵臨更多困難。”

    “但你可以解決不是麽?”durand醫生拍拍手。

    歐陽庭彎了彎唇角:“是那樣。”

    “很好的信心。”durand醫生稍微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回來之後,你的這種感覺有變化麽?”

    “有,比較……複雜,難以表述。我需要一點時間。”歐陽庭抬起手來揉了揉額角。

    durand醫生友善地一笑:“沒問題。”

    過了一陣歐陽庭才放下手道:“我覺得自己接近了要去做的那件事,但同時有更大的緊迫感與不安全感,就好像我的時間有限卻將遇到極大的阻礙。我的每一個選擇都必須足夠小心謹慎,否則——”

    “真的會死。”

    歐陽庭抿了抿唇,無奈地笑了一下。

    durand醫生和氣地笑著擺手:“我猜你有足夠的安全保障。”

    “不是這種不安全感。”歐陽庭很客觀地分析道,“當然,一些身份帶來的危險總是存在。”

    “比如之前的車禍?”

    “那倒確實是一場匪夷所思的意外。”

    durand醫生想了想又道:“那人呢?你提到的,那一個,或者兩個?”

    “這也是我最近很頭疼的問題。”歐陽庭停下喝了口水,“我覺得我似乎找到了,但我不確定哪一個才是,或者都是。那種感覺類似於,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則是我要小心的對象。”

    “你已經接觸過他們了?”

    “是。其中一個讓我覺得相處不困難,但暫時沒有更多情緒上的波動;而另外一個……”歐陽庭歎了口氣,“讓我很困擾。”

    “需要使用‘困擾’這種程度的詞?”

    “也許應該這麽說,無論是工作角度,或是他本人的個性,都並非我很擅長應對的類型。”

    durand醫生想了想道:“遠離他呢?”

    “又會覺得不看好他,說不定他就會惹出亂子來。”歐陽庭低咳一聲,“很抱歉,我不應當這樣在背後胡亂揣測甚麽。”

    durand醫生笑著搖頭:“不,你是在向你的醫生講述病情,並非說閑話。”

    歐陽庭看著他道:“那麽,杜,我究竟還有希望治好麽?”

    “我個人並不認為這是某種生理性疾病。不過醫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以及曾經出現過的不少奇跡都應該給你信心。”durand醫生轉身回到了電腦前打出一份醫療單,“我建議你繼續定期來,同時考慮接受增加一些治療的內容。”

    “我很高興你沒把我當瘋子。”歐陽庭接過來,但內心沒覺得輕鬆多少。

    durand醫生卻笑了,跟著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病情的醫生,我會覺得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情感谘詢顧問。”

    “嗯?”

    “有了一個很好的未婚妻,卻發現對另一個漂亮女孩兒動心了之類。”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庭麵無表情看著笑得前仰後合的durand醫生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