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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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容幽幾人將手頭的線索重新整理了一遍。

    關於傅宇,他們現在知道的是對方的家庭關係:父親是財相傅潛,母親是許姓龍血成員, 好友白瀚, 妻子已死,留下一子下落不明。

    以及當年他離開帝國中心時的事情:他首先失蹤了半個月, 然後動了整容手術, 使用現金、假身份和船票偷渡到了s169星係。隨後他改名許,成為星光孤兒院的院長,養育了包括容幽、許恩在內的一眾孤兒, 並娶了卡米拉,之後就病死了。

    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接觸到了帝國的一個秘密,才會放棄美滿的家庭和前途無限的事業,毅然出走。這個秘密也許和容幽的身世有關,也許和許恩有關,因為隻有他們兩個孩子,與傅宇和白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這些線索當中,當年的人物基本上都已經逝世了,包括傅宇、傅宇妻子、白瀚, 甚至被滅口的白家管家和黑市整容醫生。那個整容醫生還是被一個宮廷侍衛滅的口。

    而剩下的人比如白越, 又或者財相傅潛,卻又不是現在的他們可以隨便觸碰的人物。

    傅定重新看了整個資料,說:“我們可能漏了一個關鍵人物, 那就是卡米拉。當年卡米拉二十多歲,既然決定和傅宇結婚,應該對他有所了解。”

    “還有許恩。”容幽說,“雖然當年我們年紀都太小,但他未必就一無所知。我現在想想,我和他血型相同,而且造幹細胞的匹配度那麽高,也許是因為真的有親緣關係。”

    兩人對視了一眼,傅定一驚,道:“你覺得許恩和你一樣,也是從帝國中心被偷渡走的孩子?甚至說,他身上也有潛在的龍血?”

    “還不能確定。”容幽沉吟道,“昨天我……我忘記問許恩和卡米拉的消息了。那時許恩被明親王帶來這裏進行治療,禦醫說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去找他和卡米拉的。”

    這時,霜樓將東西卷了起來,冷冷道:“這些東西早就討論過無數次了。明天就是皇女的茶話會,禮儀都學全了嗎?”

    容幽:“……”

    皇長女殿下的茶話會,說是私人舉辦的宴會,實際上也是聲勢頗大。光是到場助興的明星當中,竟然就有一名朱雀人,他隻負責來表演兩首樂曲。

    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在邊緣的星係,如s169星係上,這種貴族式的聚會是規矩很嚴苛的,說是皇家平常怎麽來他們就該怎麽來,賓客都必須得穿正裝、帶女伴、走地毯進規定的門;但是到了帝國的中心,真正的皇家長女就反而沒定過任何規矩,她的閨蜜就幹過穿著運動鞋出現的事兒,賓客想帶誰帶誰,隻要不過分就可以。

    大約是,沒有地位的人就總是小心翼翼地遵守陳規,而真有地位的人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破壞陳規。

    容幽本想將霜樓和傅定兩人都帶去,因為他們都是很熟悉帝國高層環境的人,帶去的話可以避免容幽很多禮儀或潛-規-則上的知識缺乏,最重要的是……他們兩人互補,能夠剛好認出隸屬明親王、財相這兩大陣營的絕大多數人物。

    但霜樓表示:“我一直是殿下身邊的人,在龍衛三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假如你要帶我去的話,就會暴露你和殿下之間關係匪淺——你確定嗎?”

    容幽沉思了一下,發現他還真的沒法帶霜樓去。傅定就不一樣了,財相的兒子們向來是誰有錢跟誰交往,立場上的暗示就沒那麽鮮明。

    傅定倒是說:“沒關係,帶上我們的軍用通訊器,有什麽情況就直接溝通。”

    容幽囧了一下,說:“皇女殿下誠心邀請,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傅定和霜樓同時道:“她沒有說不能帶通訊器啊。”

    這兩人中,傅定是揶揄的口氣,因為他是故意鑽空子;但霜樓是茫然的口氣,因為他確實覺得沒有任何毛病。

    傅定回頭看了霜樓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皇女殿下的茶話會確實比較隨意和舒適。

    但那隻是賓客的感覺而已,當容幽知道自己腳下踩著的隨便一塊地毯,是一個月前就搜刮了一顆星球上所有瀕危物種、動用幾名頂級設計師和裁縫製作、又用亞光速通道送過來的時候,當時就有點懵了。

    傅定是財相家的公子,出外曆練多時,對容幽的驚詫覺得相當理解。

    然後他湊過去,在容幽耳邊說:“這還是好的呢。你不知道明親王,他平時用的茶壺都是朱雀親王送的國寶。還有他那副眼鏡……那才叫價值連城,別看鏡框看上去隻是簡單的複合材料,那其實是當年開國皇帝陛下種的樹,幾百年前終於死了,最後一段健康的樹枝給送過去做了個鏡框……”

    容幽聽完,表情都差點風化了。傅定不知道,容幽昨天翻牆去找明親王的時候,半帶惡意地把那副眼鏡給踩裂了……裂了……

    開國皇帝種的樹啊!!

    容幽有點想回去把那顆容虔的龍珠給供起來,天天給它燒香來贖罪了。

    這場茶話會是在皇女的私家花園裏辦的,幾位受邀請前來的貴族都很明顯是親近的人,各自拖家帶口來賞花,席地坐在一張張地毯上,中間擺放幾個精致的茶桌。

    皇女自然是眾星拱月的對象。她溫和親切得恰到好處,剛剛好能照顧到每個客人,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同時,也不動聲色地將這張小社交網絡完全連接了起來。

    她為容幽介紹時說:“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容幽。他可不止是長得帥氣,做事也果斷,我有的時候也佩服他的勇氣呢。”

    這是很明顯的在捧容幽了。“朋友”兩個字就點出了他們的平輩相交關係,“果斷”是在說容幽手上有決斷權力,“佩服他的勇氣”這一段是在暗示他也能接觸甚至比皇女地位更高的貴族——不是皇帝,就隻剩明親王了。

    就兩句話的事情,容幽也變成了眾星拱月的那個月亮。

    容幽在來客當中走了兩圈,跟著傅定認識了許多人物,可惜再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熟悉的氣息了。

    茶話會正式開始的時候,甚至那位表演茶藝的傅家小姐——傅定的某個姐姐——也先令人給容幽上了一杯。這是在說容幽是今天的首席賓客了,倒讓容幽受寵若驚。隻可惜他和白瀚那個刁鑽舌頭不一樣,嚐不出什麽茶的好壞來,隻能嗅一嗅恬淡的茶香了。

    正在賓主盡歡的時候,突然又來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容幽的老熟人。

    他是許恩。

    一晃數個月過去,許恩的病情似乎更糟糕了,但精神卻非常好。他坐著輪椅,被身後一名中年男人推進了花園,輪椅的車轍印直接在名貴的地毯上壓出痕跡來。

    “抱歉,我來晚了一點。殿下應該不會介意吧?”許恩說。

    皇女道:“既然身體不好,就不必強求了。”

    許恩笑道:“哪裏哪裏,殿下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皇長女殿下禮貌地笑了笑,便沒有繼續說話。

    這對話聽得容幽都嘴角抽搐了,傅定深吸一口氣才忍住了笑。

    他們聽到旁邊有人故意“小聲”嘀咕道:“笑死我了,區區一個平民,居然說得出口氣這麽大的話來,給皇女殿下麵子……他以為他是公爵嗎?”

    “嗨呀,人家可是明親王殿下親自送來的人,可不就是堪比公爵的大人物嘛。”

    竊竊私語的音量都恰到好處,沒能傳入許恩的耳中。

    許恩也並沒有注意到現場的氣氛,見到傅家小姐還在茶桌前,便說:“已經開始了嗎?這茶看上去不錯。”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但傅家小姐就是不令人拿茶盞給他,兀自在那裏言笑晏晏,同身邊人講解茶藝。

    許恩有點尷尬,但不知道這些人是故意的,隻好求助地回過頭。於是那個給他推輪椅的男人便走上前,先道了一聲告罪,就取了一個茶盞給許恩。

    容幽注意到,這個男人反倒是頗受尊敬的,傅家的小姐還向他打了個招呼,依稀是個對待長輩的禮節。

    傅定又靠近容幽,低聲說:“這個人是宮廷侍衛,而且是很多年的那種,他手腕上戴著特製手環的。但我不認識他,所以應該是明親王殿下的人,可能是派來保護許恩的。”

    到了休息時間,容幽拿實時影像去問霜樓。

    霜樓沉吟了片刻,說:“他是宮廷侍衛的大教習,平素不常露麵,被尊稱為‘李師’。在我離開之前,他還不是殿下這邊的人。在我印象裏,他應該是個中立人物,隻忠於皇帝陛下才對。”

    傅定吃驚道:“這怎麽說,難道是皇帝陛下派人來保護許恩嗎?”

    容幽道:“不太可能,聽那些人的話,他們還是認為許恩是明親王這邊的人,而且不太認可他的地位。這個大教習暫時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我去問一問許恩也就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傅定說。

    容幽想了想,道:“不,我一個人去就好。我年幼的時候和他有過交情,之前因為造血幹細胞移植的事情又接觸過,但是後來明親王不同意我捐獻,就把他強行送了過來。我先上去和他私下裏談談,說不定他還比較親近我。但是你在的話,他可能反而會警惕是財相的人來打探消息。”

    傅定是財相的兒子,隻能說天生站在明親王的敵對陣營裏,這也沒有辦法,隻好讓容幽獨自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