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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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親王是玩心理的好手, 從他的表情和神態上,容幽根本找不到絲毫線索。
但是,他這句話一出口, 容幽突然感到自己有了八分的把握。
容幽毫無來由地知道:假如自己不是三皇子, 那麽諦明一定會說“不是”;隻有自己實際上就是三皇子的時候,諦明不願意向他撒謊, 才會說出“不想回答”這樣的回答來。
可是, 容幽的這個推測,同樣沒有根據。
他隻能先信了,然後說:“就算你不回答也沒有關係。秋狩很快就要開始了, 我知道皇女殿下已經蒞臨龍衛三。屆時我會直接去問她同樣的問題,假如三殿下是黑龍,我還會去求見皇帝陛下——一旦見到皇帝陛下,事情就會見分曉。”
皇帝是一位已經在位四十年的黑龍,他身為龍的能力必定千錘百煉,一旦當年失蹤的幼子重新出現,他是一定會分辨出對方的氣味的。
所以容幽隻需要覲見,然後等待皇帝的判斷就可以了。而覲見現在對他來說又是很簡單的,因為他即將接受二級戰爭勳章的授予儀式,屆時皇帝是會親自到場的。
明親王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聽後沉默了一會兒, 說:“容幽,你太執著。”
“你如果不想讓我去,”容幽說, “那跟我說啊。”
但諦明無奈地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總是這個樣子,做得很多,說得很少,讓人有的時候氣得牙癢癢。當年的容幽可能會覺得這樣很酷,但現在的容幽已經大徹大悟,心想:想要什麽就說出來啊!在親密的人麵前都可以一言不發,自己暗地裏做很多事情,就能夠變得偉大嗎?言語明明和行動一樣重要!
容幽磨著牙,陰測測道:“好,既然你還是什麽都不說,那咱們就等著瞧吧。”
這天清晨的時候,容幽才回到下榻的酒店。
傅定上來問情況的時候,見到容幽怒氣衝衝,不由驚道:“怎麽,你遇到危險了?還是明親王招惹你了?”
容幽說:“沒什麽,就是想啃他兩塊肉。”
這時,下樓的霜樓聽到了,陡然緊張道:“哪裏的肉?殿下身體不好,你不要亂來。”
傅定:“……”
容幽:“……”
被霜樓這麽一打岔,傅定都忘記自己剛才想說什麽了。容幽莞爾道:“這隻是個比喻,我沒有真的要吃他。”
霜樓放鬆道:“哦。”
於是容幽整理了一下思路,說自己並沒有從明親王那裏套到什麽情報,但是心裏有了下一步行動的思路,就是在覲見皇帝的時候搞事。
這時,傅定就說:“嗯,容幽,你可能要失望了。”
容幽道:“怎麽?”
“皇帝陛下這次可能不出戲授勳儀式了,今年代替他來的是皇長子昆尼希殿下。”傅定說,“雖然正式的通告還沒有下發給各個準爵士,但是我已經在父親的顧問那裏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皇帝陛下身體抱恙,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白露宮裏,並沒有擺駕的意思。”
那就是說,容幽這一次見不到皇帝了。以銀河帝國皇帝的尊榮,恐怕想再找一次機會就很難了。
容幽沉吟了一會兒,說:“既然這樣,我可能還是從皇女殿下那裏找突破口,說不定她願意帶我覲見陛下一麵。不管怎麽樣,這一步我是必定要進行的。”
三人又討論了一下這件事,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次日九點整,容幽也準時受到了通告,是授勳的邀請函。
上麵說:銀河帝國的授勳人代理人將在11月1日、於帝星巴哈姆特的仙琴座宮裏主持授勳儀式,邀請他提前一日前往帝星。
同時還附了許多電子證件的憑證,主要是供人通過層層守衛進入帝星的。
容幽看著邀請函上的“授勳人代理人”六個字,無奈地接受了事實。
……
10月下旬,龍衛三上迎來了社交季的高峰時期。
秋狩活動開始了,整個衛星都陷入了狂熱當中。在為期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後,貴族們早已經摩拳擦掌,對狩獵活動胸有成竹,希望借此機會穩固自己已有的關係並擴展更多的社交。
皇女易妮德是這次秋狩的中心人物,而皇長子昆尼希的行蹤暫時不明。消息靈通的人士可能還會知道:皇帝還在帝星上沒有來,明親王卻是在的。
無數有心人想借此機會表現自己,一時間整個星球上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競爭氛圍。
秋狩開幕的第二天,皇女的邀請函就送到了容幽的門前。
傅定咂舌道:“容幽,皇女殿下真的對你青眼有加啊。她的邀請函可是很貴重的東西,這回你可以直接跟著皇女的車隊參加秋狩了。”
容幽道:“別說了,我還不知道怎麽還她的人情。”
“皇室的人情是沒有人能還的起的。”霜樓淡定地說,“你連親王殿下本人都當麵拒絕過,為什麽反而害怕皇女的邀請函?”
容幽嘴角抽搐道:“那時我少不更事,謝謝你揭我舊傷疤。”
在說“不用謝”和“對不起”之間,霜樓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容幽的意思。
傅定徹底對這個人的情商絕望,幫忙轉移話題道:“複合弓和電磁槍我都檢查過了,騎馬裝也是,你就騎著我家的閃電過去,禮儀上肯定沒有問題。但是狩獵這件事,嗯……”
“謝謝,我也是會用槍的人,雖然和霜樓將軍沒得比。”容幽說,“而且這些貴族估計本事更差吧,年年隻會追殺被圈養得膘肥體壯的獵物。”
傅定想了想就放心了,畢竟容幽是在戰爭裏也能表現出色的人物。就算他槍術算不上多麽出眾,但他有精神力可以作弊啊……保證是百發百中的。
但是,傅定就沒料到:
容幽又倒黴了一次。
這回的容幽剛向皇女殿下問好,就在浩浩蕩蕩的秋狩隊伍裏又撞到了一個人。
還是許恩。
許恩這回坐在特製的鞍座上,騎著一隻變異蜥蜴生物,身後依然跟著宮廷侍衛大教習李師。在見到容幽的第一時間,他就驅馬過來和容幽並列,嘲笑道:“你怎麽又來了?想要擠進貴族的生活很不容易吧,你看看你自己,都憔悴了很多。怎麽不來找我呢?一張邀請函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麽大事。”
容幽深覺他煩人,隨口對大教習道:“麻煩保護好你家小主人。”
隨後他一揮韁繩,很隨意地跑遠了。
之後午休的時間裏,容幽被皇女邀請過去吃了下午茶。他回來後,盡管低調地坐在了觀眾席上,與許多人一起看著演出,然而各路有顏色的人都上來同他搭話了。
這一幕看在不遠處的許恩眼裏,顯然太過刺眼。
他就又過來了,這回像是知道容幽根本不逞口舌之力,上來就說:“我要挑戰你的狩獵功夫,怎麽,敢不敢來?”
容幽看了看他半身不遂的模樣,目光裏充滿了懷疑: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許恩立刻臉色陰沉了下來,說:“你在看什麽,是在心裏嘲笑我?嗬嗬,像我們貴族中人怎麽可能親自上陣,你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還敢跑來混進圈子裏。——我認命李師做我的代理,跟你比試騎射!”
容幽於是想起了這條規矩。
貴族就是麻煩,又向往浪漫的英雄主義精神,自己又沒有那麽好的技藝進行單打獨鬥的比試。於是他們想了個辦法:挑戰雙方都可以認命自己的代理人,稱為“騎士”,代理人的勝負就相當於當事人的勝負,誰也不準不服。
當然,還可以有賭注。
許恩說:“如果你輸了,就遵守好一介草民對貴族的禮儀,當眾向我道歉。要是我輸了——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我就給你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就這麽定了。”
容幽覺得好笑,這個人大概是病房裏躺得太習慣了,說話依然像個孩子一般,一直在假設全世界都會圍著他轉,按照他的劇本來進行。
“再說吧。”容幽故意說,“我想想給不給你麵子。”
許恩氣得臉都青了,回去以後作為報複,將這個消息公布了出去,恨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到了下午時分,連不在獵場的霜樓都知道了這件事,給容幽來了一發通訊說:“我可以做你的騎士。”
容幽道:“不能自己上麽?”
霜樓說:“貴族認為這比較丟臉。我是將銜,我替你上場就不丟份。”
容幽正在猶豫的時候,服務生過來給他倒茶。
容幽發現茶杯底下墊著一張字條,翻開一看,上書一個人的聯係方式。此人大名鼎鼎,是龍衛三上千金一求的雇傭兵,專門替貴族解決糾紛的。
——誰送來的字條?莫非是傅定?
容幽回頭去找那個服務生,這個時候卻正巧見到一名侍女戴著麵紗過來,向他一躬身,也遞來一張字條。這張字條上書另一個人,是宮廷侍衛的正經頭子,貴族世家裏的少爺,卻說是“自願”做容幽的騎士。
容幽:“……”
他把兩張字條先揣在掌心,想去找皇女殿下問問哪個是她安排的人,結果剛一出門,被人輕輕撞了一下,懷裏又多了一張字條。
這個上麵寫的是個將軍。帝國!唯一!五星!上將!
容幽要是真選他上場,估計觀戰的人要先嘩啦啦下來見禮。
容幽:“………………”不是,你們究竟哪個是哪個?那個是皇女給我的,這個是諦明的?還有一個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