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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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試結果宣布之後,黎清走出第一軍校著名的盧卡斯廣場。

    像原來的學校一樣,這個時代的人們也喜歡在校門附近立名人雕像,盧卡斯是共和國第一任元帥,也是人們公認的戰神。他帶領的艦隊在共和國的獨立戰爭中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出了校門,右邊是和平廣場。

    三千多年過去了,鴿子在人們心目中仍然是和平的象征,隨著它們上下翻飛,潔白的羽毛有時飄落在藝術噴泉的水池裏,蕩起微小的漣漪。此時正是春季,溫度不熱不涼,落葉闊葉林剛剛吐露新芽,嫩綠稀疏,充滿生的希望。

    黎清在一張長椅上坐下,看著一隻花紋美麗繁複的蝴蝶在空氣中劃出優美的曲線,覺得內心無比平靜。沒有成功的喜悅,沒有勝者的驕傲,仿佛剛才那些鮮花、掌聲、愛慕或豔羨的目光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他拿出通訊器,撥通了老爺子的號碼。由於距離不長,信號幾乎沒有轉接延遲,老爺子估計是算好了時間,正在等待他的消息。通話立刻就接通了。

    對麵有片刻的沉默。

    “怎麽樣啊,艾薩克?”

    “嗯,我通過了,跟您說一聲。”

    “……哎?真的?!哎喲我勒個乖孫子誒,嚇死爺爺我噢!回家回家,爺爺給你辦慶功宴!”

    老爺子果然還是那麽逗比。黎清嘴角抑製不住地翹起,笑意通過冰冷的量子信號傳到了這個星係的另一端。“這次開學時間比較早,我就不回來了。”

    “哦,這樣,那你這個沒良心的記得給你爸媽發個短信啊!”

    “好。”黎清掛斷了。按照老爺子的吩咐,編輯了一條語氣歡快的短信,給艾薩克的父母羅傑和琳恩發了過去。想了想,還在後麵加了一顆小愛心的圖案。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黎清絕對不會和父母因為職業的問題搞得那麽僵。自己的人生當然要自己做決定,但不代表與父母產生的衝突無法解決,摔門而去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當初年少無知,覺得與父母無話可說,現在想想,什麽事情是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談的呢?

    既然艾薩克和自己存在同樣的問題,而現在自己占據了他的身體,緩和他和父母的關係,也算了卻自己的一樁心願吧。黎清突然想道,沒準艾薩克現在變成了自己,也在向自己的父母道歉呐。

    十幾分鍾後,阿德萊德過來了,身邊跟著一個金發男人,長著和她很相似,

    “艾薩克,你怎麽在這兒?”阿德萊德拉著男人的手,“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哥哥,約爾格。”

    黎清站起身,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和黎清一樣高,模樣非常年輕,但穿著商業精英和政客們經常穿的正裝,顯得更為成熟。阿德萊德長得非常漂亮,她的哥哥也毫無疑問的十分俊美,但他出眾的地方不在相貌,而是優雅的、卻富有壓迫感和侵略性的統治者氣息。這並不讓他感到難受,反而因為好奇和征服的**想要接近。

    約爾格……黎清想起來了,那個年輕的天才議員。

    他伸出手,露出一個得體又真誠的微笑:“德爾菲先生,我叫艾薩克·蘭斯洛特,很高興見到你。”

    黎清觀察約爾格的同時,後者也在觀察他。與考試時在屏幕上看到的不同,現實裏的黎清看起來更加平和,甚至溫柔。

    約爾格想起他的資料,他年齡甚至比阿德萊德還小,介於大男孩和一個成熟的男人之間。但是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的樣子,似乎能讓時間的長河靜止,匯聚成最深刻的思想的光。

    他握住黎清的手,他們的目光在一條直線上交聚。

    專心地、投入地直視他人的眼睛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很多人一生當中都沒有過哪怕一次。這是靈魂的一場無聲的對話,在約爾格深藍的眼睛裏,黎清看到了海洋——表麵冰冷危險,深處卻有生機盎然的海草、熱情的火山、成群的遊魚。而約爾格從他的眼裏發現了星空——不是從首都看到的燦爛星河,而是銀河外緣朦朧的夜空。漆黑,神秘,荒涼,其中有執著的探索、挑戰和發現,永不止步。

    第一次真正的見麵,他們彼此就看到了一個完整的人。

    如同一絲微小的電流從他們交疊的手心傳來,他們的身體同時微不可察地戰栗。真正的相逢是十分神奇的時刻,比如現在。如同靈魂有著波長和頻率,那麽他們就莫名其妙地契合了。

    “叫我約爾格,或者,約爾。”鬼使神差地,他說出這麽一句話。

    阿德萊德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她的哥哥。“啥?第一次見麵你們就這麽熟啦?”她哥哥是個及其守禮的人,又不可避免地有上位者的嚴肅和自傲,他從未讓第一次見麵的人直呼其名,德爾菲議員是別人對他最常用的稱呼。至於昵稱?她向老祖宗發誓,連她都沒叫過。

    “好的,約爾格。”黎清不太了解政客們這些在稱呼上的彎彎道道,畢竟兩個世界加起來,他打過交道的除了科研工作者就是軍人。他隻是從善如流。

    約爾格回頭瞪了他妹妹一眼,阿德萊德馬上閉嘴了,隻是時不時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哥哥,一副“你幹嘛要我閉嘴,難道是我懂得太多”的模樣。

    黎清沒有注意到阿德萊德的微表情,他忙著給阿爾伯特發通訊。阿爾伯特說他也通過了考試。他考試開始就藏進了樹林,運氣很好地找到了背包,又沒碰上什麽強者,幾個弱雞都讓他幾槍解決了。聽說黎清找到了一個很強的隊友,還碰上了a+級基因的哈德斯家族繼承人,不得不感歎黎清的考試豐富多彩。

    按照阿爾伯特的提議,黎清一行人前往航空站附近一家以野味出名的高級餐館聚餐。

    一路上,黎清都在給阿德萊德講那位李二少是個怎樣的人,包括那件不得不說的事。末了,黎清以一段話作為結尾:“你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嘖嘖嘖,要有多不正經就有多不正經。我敢肯定待會兒他絕對會向你獻殷勤,那小子長得可好看了,你可別被他迷惑了。”

    阿德萊德笑了起來,“長得很好看?他長得好看還是我哥好看?”

    黎清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中學一篇課文《鄒忌諷齊王納諫》裏的“吾孰與城北徐公美”,被自己的腦洞逗笑了。他決定說實話:“你哥。”

    約爾格當然不知道黎清腦袋裏在想什麽,隻看到他臉上的謎之微笑。他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被人誇過長得好看?誰敢?所以這是……被調戲了?

    約爾格決定以後找個機會調戲回來。

    餐廳坐落在中央大河穀的一旁,因此得名河穀。

    它的名字很樸素,但餐廳本身十分符合李二少那樣的享樂主義。內部的裝潢不是暴發戶一般的富麗堂皇,但每個細節都透露出不菲的造價。

    進入大門,猶如來到一片森林,曲折的木製小徑以兩人高的樹木圍繞,葉子的形狀是漂亮的菱形,屬於這個星球的稀有植物。東方血統的黑發美人身著淺綠色長裙,引著他們前往已經預訂好的包間。不同於黎清見過的其他餐館,這裏的“包間”足有七十平方米,衛生間洗手池一應俱全,甚至還連接著一個臥室。

    黎清看到那個臥室的時候,就開始怕李二少又在大庭廣眾,尤其是還有個妹紙的情況下又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黎清欣賞起這個房間的布置。一條小溪蜿蜒其間,原木鋪就的地板在溪上成橋,成樁,溪流在這個房間盡頭消失,在看不見的地方匯入窗外的河流。與航空站相似,這裏也大麵積地應用了雙麵可調光玻璃,設計理念中處處體現著自然的和諧、完整、統一。

    “你喜歡這種風格?”約爾格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不同於黎清聲音的溫和低沉,他的聲音冷冷的,像三月高山上最後一抹冰雪。

    “嗯,回歸自然的理念不錯。”

    黎清話音剛落,門被推開了,阿爾伯特右臂被一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嬌小女孩挽著走了進來。看到房間裏的幾個人,他愣了一下。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好哥們艾薩克,而是從未見過的一個女孩。

    她留著齊頸的金色短發,身材十分高挑,穿著一身很中性化的衣服,但這些隻顯出一般女孩沒有的英氣,絲毫沒有抹去屬於女性的美。燈光在眼瞼上投下她睫毛長長的陰影,她沒有任何化妝品修飾的臉頰像淡粉的香水玫瑰,她的眼睛像閃著光的藍寶石,裏麵有理想、信念、愛與美。

    他願意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詞用在她身上,她像一位驕傲的女王,更像一位美麗的女神。他之前遇見過的所有女孩加起來不及她的萬分之一。之前的戀愛、一.夜.情通通都是在浪費生命,直到此刻,他才重新認識了愛情的模樣,相信了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而不是遊戲花叢;真的有終生唯一,而不是喜新厭舊。

    “艾薩克,哪位是你的隊友,給我介紹一下啊?”他一邊問,一邊毫不留情地甩掉那個可憐的女孩,走到阿德萊德麵前,試著用最得體的語言向她問好:“你好,美麗的女孩,能告訴我你的芳名嗎?”

    可惜他得體的語言都是商業會談方麵的,對於怎麽正常地跟女孩交流,阿爾伯特簡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從小,被母親甩了的父親就給他灌輸不要投入過多的感情,不要談戀愛。所以,他就沒正常地談過戀愛,總是走馬燈似的換女朋友,還都是些不正經的女人。這叫他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完了……黎清扶額。果不其然,阿德萊德笑得很燦爛,是那種開始毒舌嘲諷前的燦爛:“艾薩克,這就是你跟我講的那個花心大蘿卜李二少?”

    花心大蘿卜?阿爾伯特的小心髒中了一箭。

    “那個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個妹子的男人?”阿德萊德繼續。

    第二箭。

    “在透明的玻璃廂房裏嗶——的那個?”生命不息,補刀不止。

    阿爾伯特卒。

    作者有話要說:  黎清和約爾格是新手村,阿爾伯特的追妻之路是地獄難度啊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