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會差不多就能到了。”林曉溪安撫著不時往外張望的奶奶。

    兒女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 即使有缺點, 母親都會為孩子找好借口，然後隔一段時間缺點會被時間過濾掉, 隻剩下想念。

    林曉溪還記得上次二姑抓著她要給天寶表弟弄城市戶口的時候, 奶奶拿著燒火棍就要敲她了, 這回又想上了…善變是女人的權利，不論年紀大小。

    “往年這個時間早到了, 今年是沒趕上車還是怎麽的，也不知道你二姑今年還會不會帶天寶來了，可別讓我外孫在凍著了。”林奶奶拍著腿, 有些憂慮。

    “奶奶，您別這麽偏心眼兒啊，總念叨著二姑, 你想想小姑。”林曉溪故意瞎扯。

    “小白眼狼，我除了偏心你還偏心誰了。你小姑今年還不知道能不能過來呢，離的太遠了。我就說這閨女嫁人了就不能嫁的忒遠，要不然一年到頭也看不到一眼, 你說生閨女有啥用。”林奶奶又開始發感慨了。

    林曉溪：她這是躺槍了, “奶，我也是閨女啊。”

    “你現在是老羅家的人，是我們老林家潑出去的水咯，哈哈…”

    終於把奶奶逗樂了，潑出去的水.曉溪鬆了口氣。

    昨天她就打算好了, 今天中午過來打個卯就回家的，結果大早上的二哥就過來找她，讓她過去陪奶呆著，說他娘今天要帶著他和曉霞一起回娘家。

    “出什麽事兒了嗎？往常不都是大伯母今天不回去，然後串一天初三再回嗎？”因為奶奶是住在大伯家的，然後姑姑們回家來的時候，作為大兒媳婦是要招待的，她是脫不開身的。

    “也沒出什麽事兒，可能是因為我的事，上次順嘴和我娘說了，我和王丹分了，然後她就想帶著我回娘家，說今天能見到她以前玩得好的姐妹，讓她們幫我尋摸尋摸。”看到曉溪妹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著急的，我還不想找呢，我越這麽說，我娘非要去，勸了也不聽，後來我爹都同意了。這事就定下來了。”

    “哦。”她已經完全知道了。本來跟大伯母可能隻是一個想法，可是後來聽到二兒子不想找對象，腦補的就多了，比如說還惦記那個王丹丹，比如是受了情傷…在她心目裏有一個非常好的解決辦法，趕緊再給兒子找另一個對象，並且她這個想法還得到了林大伯的支持。

    林曉溪都有點兒同情眼前的大男孩了，這就叫做no作no die吧。她想給他一個忠告，不會說話憋著！“我知道了，我一會就過去。那中午需要我做飯嗎？”

    林剛擺手，“不用，不用。大嫂初三回娘家，今天嫂子在家接待二姑小姑她們，你去陪奶奶聊天就行了。”

    到了林家，林大伯去賣呆（土話，也叫扒眼，看熱鬧，別人玩牌他圍觀），冬天貓冬，人們沒有活幹，就三五的湊在一起玩個牌，不過可不敢玩錢的，存粹是打發時間。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沒錢，他們的籌碼一般是苞米粒兒和黃豆粒。就這不算能上桌玩上的，旁邊還圍著兩三層看熱鬧的，都勁勁的。

    拿她二哥的話說，看熱鬧的還得論個地位高低 ，像他這樣的小輩都擠不上去。所以對於能排的上號的林大伯這麽積極，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就會喜歡小孩子，即使小孩子隻是在屋裏跑跑鬧鬧喊喊叫叫的，老人家也是高興的。林大嫂帶著壯壯一早也過來陪著林奶奶了，結果壯壯尿尿尿到褲腿子上了，被林大嫂朝著屁股拍了兩巴掌，回他們家換棉褲去了。

    “奶，你說小孩是不是特別神奇，這麽冷的天啊，我穿這麽多還冷，他居然穿著開襠褲。”真不會把某一珍貴傳宗接代的器官凍壞麽？

    “小孩火力壯，不冷！再說也不讓他往外跑，能冷到哪去。”不都是這麽養孩子的嘛，小孩子就得這麽皮實才健康。

    林曉溪點頭，然後開始發散思維了，她曾經看過報紙說日-本北-海道的小學生冬天在雪地上穿著短褲跑步，增強學生們的體質，當時受到一片讚譽之聲，實際上他們北方的孩子們從幼兒期就開始了這種寒冬漏肉-肉的訓練……

    林大嫂抱著壯壯回來了，壯壯身上的棉褲也換過了，帶了兩塊補丁，但說實話，林曉溪覺得這兩塊補丁打得挺新潮的，頗有些撞色的藝術感。

    壯壯被嫂子放在炕上，小孩子不識愁滋味，即使剛被打了屁股轉眼就好了，從炕頭跑炕稍，再跑回來，嘴裏發著嗚嗚的叫喊聲…

    連奶奶也跟著湊趣兒，“大重孫過來，讓太奶吃一個小雀兒。”

    然後林曉溪就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壯壯停下來，歪歪腦袋，然後用小手掏了把胯下，又將小手送到奶奶嘴巴…

    “吧唧…真好吃！”奶奶樂的褶子都開了，壯壯也跟著笑。

    林曉溪也樂了，這就是大外甥的黑曆史吧？要是有個照相機就好了。

    林二姑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並不）姍姍到來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帶來的不是她的心肝肉天寶，而是劉三姐。

    意外的不隻是她一個人，這不林奶奶都直接問上了，“咋沒帶天寶來？”

    林二姑撇嘴，還不是老林家那個破規矩說過了十歲就不給紅包了，她大兒子被折騰一回，凍的夠嗆，圖意什麽呀？“本來是想帶天寶過來給您拜個年的，可是這不老三有人給介紹對象嗎，過了年就相看，以後就要嫁人啦，今兒就帶她過來了。”

    林大嫂和曉溪趕緊恭喜，劉三姐低頭也不吱聲。

    這邊林奶奶也開心，“是啊，這年齡早到了，找這家條件怎麽樣啊？”

    “是鎮上造紙廠的工人，還是個小組長呢，一個月四十多塊的工資，你說以後老三是不是要享福了。”林二姑拉著三閨女的手，心裏也是得意。看來她把三閨女多留幾年還留對了，不就是讓她帶幾年弟弟，多幹點家務活麽。

    “那可好，好。三姐啊，以後你嫁的也近，多回家看看，你爸媽也不容易。”林奶奶也知道，實際上是她二閨女虧欠了這個外孫女，可是能怎麽辦呢。希望這回三姐嫁得好，心裏的怨氣慢慢就就散了吧。

    “知道了，外婆！”劉三姐低聲道，她娘隻說了好的，卻沒說對方已經二十七了，比她大了八、九歲，還有一個閨女，他是個二婚頭。這些她都打聽到了，也知道對方是個能過日子的，二不二婚帶不帶孩子她都不在乎，給別人當後媽難，能難得過在家裏帶天寶嗎，她是一時也不想在家裏呆了。

    “曉溪呀，當個城裏人就是不一樣，你看你那紅棉襖多好看。那樣式我都沒見過，你看有沒有不穿的給你三姐找兩件，這過完年了就要相看了，也沒個好衣服，也是我這個做娘的沒能耐。”林二姑又開始念唱做打占便宜了。

    林奶奶臉色一下就陰沉起來了，“孩子一輩子的大事，你出個幾塊錢做件新衣服就不行，你要是沒有我這個做外婆的給拿。”

    雖然不得意林二姑，但如果這件衣服能讓劉三姐改變命運。曉溪還真是不會吝嗇的。一碼歸一碼，家長是家長，孩子是孩子，她肯給衣服隻能是因為劉三姐這個表姐可交。

    “娘，我這也不是想省兩個嗎。”林二姑有些下麵子。

    “行了，我給五塊。回去你給做件新的，就這麽定了。”林奶奶決定了。

    得了實惠，林二姑也知道見好就收，“壯壯，來給姑奶拜年，姑奶給你紅包。”

    林大嫂帶著壯壯拜了年，拿著一毛錢的紅包，對這位隻會拿嘴說的二姑，她也是習慣了。

    “奶，二姑，你們坐著，我去做飯。”林大嫂今天留家就是要做飯的。

    “侄媳婦，別費心啊，簡單點，都是一家人。”林二姑揚聲說。

    劉三姐和曉溪都跟著幫忙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林奶奶黑著臉，“你和我說實話，三姐找得這家有啥不如意的地方？條件那麽好，咋看上三姐的。”

    “娘，看你說的，我們三姐…”

    林奶奶拍著炕，聲音嚴厲，“說！”

    “就是以前結過婚，媳婦得病沒了，聽說花了不少錢，不過人家賺工資，比咱家強多了…還有個閨女，我覺得有個閨女也沒啥大不了的，等三姐跟那男的結婚了，給他生個兒子，那心不還都在三姐身上。這男的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品也好，我都打聽了。”林二姑以己度人。

    林奶奶臉色緩和些了，她倒不是同意閨女的想法，隻是覺得雖有不足，倒也嫁得。又開始教育閨女，“以後對三姐好點兒，閨女也是你生的，你說我這個做娘的也沒那樣對你啊，你是跟誰學的呢？”

    廚房裏，林大嫂去舀糧食了…

    “曉溪，姐想和你借件衣服，我娘得了錢也不會給我做衣裳的，我想…留個好印象。”劉三姐扭著手，臉紅的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丟臉，薅祘還不如婆婆~還好園子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