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靖當然知道老婆為他家付出得太多了，他對不起老婆，但他也不想窮啊，這不是他的錯啊。老婆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無理取鬧的，但讓邱靖想不通的是這次回來，老婆像變了個人，過去的溫柔沒有了，成天對他沒有好臉色，總是看他不順眼，說不上兩句話就要吵架，怕激怒老婆，他不想也不敢問她為什麽總發脾氣，他知道女人要是不講理了就簡直不可理喻的。

    是不是與龐小玲的事情被她知道了？邱靖這樣一想就嚇了一跳，但他馬上想，不可能啊，老婆不是神仙，怎麽能知道呢？老婆究竟為什麽生氣，邱靖懶得猜測，他覺得隻要給她時間，她會說的，他知道老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心裏的事情不可能藏得久，於是幹脆一句話也不說了，雙手相抱放在胸前，默默地走著。

    久別相逢的夫妻在回家的街頭一前一後如同陌生人一樣無語走著。街道並不長，但他們覺得似乎永遠走不完。

    其實無論多麽長的路，也總會走到盡頭的，人生就是在起點與終點上循環罷了。

    沉默時間長了，徐佳琪更生氣了，她迅速瞥了邱靖一眼，委屈地想，這個木頭人，明明知道我不開心，為什麽不主動與我說話？要說他對父親的死傷心難受，也不至於這樣的沉默寡言。難道真是分別久了，感情就淡了？他真的變心了？我對他全心全意的付出，他如果變心了，我這輩子怎麽辦？

    徐佳琪越想越生氣，也不發一言，傷心地走著。

    邱靖在哄女人方麵也真沒有本事，對女人，說幾句動聽的話就能讓她們陶醉的，徐佳琪希望的也就是邱靖能對她談情說愛，她在平時看見出雙入對的夫妻就很羨慕，她隻能形單影隻。她在那些丈夫有權有錢的同事麵前總覺得低人一等，當她們有意或無意炫耀衣服首飾時，她就更自慚形穢，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徐佳琪是個比較喜歡熱鬧的人，但她怕參加同事同學組織的聚會，在這種場合，參加的人多半都是成雙成對的，而她孤零零一個人，她雖然內心很羨慕他們，但外表卻要表現出滿不在乎，與大家談笑風生。這種裝出來的歡喜讓她很難受。她一直沒有把這些感受告訴邱靖，她怕他認為她虛偽，更怕他聽了不開心，她其實很在乎他的感受的，她珍惜他，她愛他，為了他，她付出了太多，但她得到了什麽？

    同事同學不知道徐佳琪的經濟狀況還開她的玩笑：“佳琪，你要那麽多錢買地球麽？雙職工，你還嫌錢少，還要叫老公出去掙大錢。”

    更有人警告她：“佳琪，男人有錢就變壞，打工，打工，打成了別人的老公，你家邱靖要是變壞了，你哭都來不及了。”

    這種時候，徐佳琪隻能一笑了之。是啊，在家鄉好好的老師不當，要去廣東當老師，在外人看來，當然覺得沒有必要啊。

    這種離多聚少的分居生活，徐佳琪真不想過了，要麽她去廣東，要麽邱靖回來，但剛才在酒桌上，當李馨這樣說時，邱靖卻說：“現在交通方便，我要回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就這樣分居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李馨開玩笑問：“你就放心佳琪麽？”邱靖卻回答：“老夫老妻的了，有什麽不放心的？”

    邱靖對分居無所謂的口氣，徐佳琪聯想起了他冷淡的*表現，覺得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占的位置不重要了，她很難受。對於要麵子的徐佳琪來說，她慶幸幸好是李馨夫婦，要是別人，她會覺得很難堪的。

    兩人各懷心事，心情落寞極了，默默地走在夜晚的街頭。

    有一對戀人相擁而行，經過他倆身旁，那旁若無人的親熱感染了邱靖，他轉過身，停住腳步，等老婆走到了自己身邊，拉著老婆的手，並肩走著，把目光投向了老婆，深情地望著，徐佳琪抽出了自己的手，對他的溫柔視若無睹，放慢了腳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這明顯的生氣語氣更說明了女人的口是心非，女人們心裏明明生氣了，而且是生很大的氣了，但嘴上是不會承認的。

    邱靖等老婆走到了身邊，伸手摟住老婆，抬頭深情地望著她的眼睛，微笑了，以內疚萬分的語氣討好地說：“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心理不平衡，你與李馨關係好，她嫁了個有錢的老公，有個女兒了，而我們太窮，你想要孩子，我們現在沒有條件要，但你也不要生氣，麵包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這些話時，邱靖的心裏不好受。也許是喝了酒，人就容易傷感，他這時候設身處地為老婆想想，覺得真是委屈老婆了，而更讓他內疚的還是自己在感情上對老婆的背叛，雖然他不會離婚，他根本沒有想過要離婚，但無論如何，他覺得這是對老婆的傷害。邱靖搞不懂他自己的感情了，與龐小玲在一起時，他幾乎忘記了老婆，但麵對老婆，他又感覺到對她的深深的愛。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塊門板背起走。”徐佳琪雖然受了高等教育，但家鄉女人們對婚姻這種認命的態度對她影響不可謂不深。況且在她選擇邱靖放棄馮風時就下定決心即使婚後不幸福也不後悔。婚姻既然要維係下去，邱靖的假期也快要到了，這一分別，又是長時間的分居了。徐佳琪盡管對邱靖長期分居回來的*冷淡很生氣，內心深處是不想原諒他的，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見好就收，丈夫現在主動在親熱自己了，她的態度就不能總是冷若冰霜，她知道有的男人變心，是女人不會經營婚姻，把丈夫推向了別的女人的懷抱裏了。她於是歎息了一聲，苦著臉，顯得無可奈何地說：“每個人有屬於自己的命，羨慕別人沒有用處的。唉，我的命不好，我認命。”

    老婆，你心裏不好受，我能理解的，我知道你嫁給我很委屈的。”

    邱靖說得很傷感，親熱地摟著老婆的肩。

    徐佳琪心裏的委屈稍微有點釋放了，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說起話來也顯得通情達理了：“唉，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姻緣天注定，我們既然是夫妻了，就說明我們該在一起，珍惜緣分吧。”

    老婆，對不起，但你要相信我，我今後會補償你的，我會讓你幸福的。”

    邱靖無限愛憐無限內疚的語氣，徐佳琪聽了，被感動了，她就用起了女人的撒嬌大*法，噘著嘴抱怨：“你本來就應該好好奮鬥，你作為丈夫，養家的任務該落在你身上的，你看我們學校那些老師的老婆，她們沒有工作，卻比我生活得悠閑，我與她們比，真的覺得很委屈的。”

    說到動情處，徐佳琪的鼻子酸了，眼裏有了淚光。

    她沒有告訴邱靖，那天，她為他父親住醫院四處借錢，借夠錢匆忙騎自行車趕去醫院，在街上看見那個徐副鄉長的兒子開著小車子趾高氣揚的樣子，她為自己的處境難受了一天。

    人啊，平時盡管可以清高，但在情緒低落時最容易自卑的。徐佳琪當時還不隻是為自己難受，她為老老實實教書的老師們難受。

    知識改變命運，知識創造財富，但老師們的知識多，他們依舊是貧窮的。這份工作無法讓他們創造自己的財富，他們隻有清貧，隻有用阿Q的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老師們精神上是富有的，而物質上是貧窮的。

    聽著老婆訴苦的心裏話，看著老婆那楚楚動人的樣子，邱靖覺得一陣揪心，他緊緊摟住老婆，旁若無人地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哽咽了：“都怪我沒有能力，你受委屈了。不過，請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我不會讓你嫁了我後悔的。”

    如此說後，邱靖的心情很落寞，他口口聲聲對老婆承諾的未來的美好生活，他能給老婆嗎？諾言是債務，既然承諾了，就要兌現啊，男子漢要一諾千金啊，但邱靖承諾了，卻不知道怎麽奮鬥啊，老師隻有認認真真教書，勤勤懇懇本本份份的老師能掙多少錢呢？他早就想換個工作，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邱靖鬱悶了，低著頭默默地走著。

    徐佳琪看著他，詫異地問：“你怎麽沉默了？”

    邱靖笑了笑，自我解嘲了：“我在思索怎麽努力奮鬥。”

    徐佳琪停住腳步，忍住不笑，很認真地問：“想到了嗎？”

    邱靖也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回答：“正在努力地想，相信功夫不負苦心人，我隻要用心想，辦法自然有的。”

    那你快努力想吧，我期待著。”

    徐佳琪咬著嘴唇，極力忍住笑。

    好事多磨，哪那麽容易想到啊。”

    邱靖終於忍不住笑了，聳了聳肩膀，攤著雙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徐佳琪被丈夫調皮的樣子逗笑了，煞有介事地安慰：“你啊，千萬不要灰心，機會是給敢想的人的。”說後，轉過身笑了。

    在街燈的映照下，徐佳琪的臉紅紅的，她伸手向後理了理披散在臉上的頭發。

    她的樣子美極了，邱靖看呆了。

    徐佳琪故做不滿地瞪了一眼：“喂，你什麽時候變成色狼了？一雙眼睛色迷迷的，你不能深沉點麽？”

    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看自己的老婆還成色狼了。”

    徐佳琪伸出右手食指，指著邱靖的鼻子恨恨地說：“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廣東看的美女多了，習慣成自然了，對自己的老婆也是用色迷迷的眼光看。”

    給你糾正一下，我就是在廣東看的美女少，才貪婪地看著你，你要知道，我如果看多了美女就花*心了，哪有心思在你身上。不過，你倒提醒我了，今後一定要在廣東多看美女。”

    你敢！”

    徐佳琪故意怒目圓瞪，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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