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現在的壞人真是很多的。”

    怎麽了？”

    邱靖坐直了身體，吃驚地問。

    我們廠那些男的，隻要看誰長得漂亮，就要經常主動去搭話，色迷迷的，我最討厭他們這副豬八戒嘴臉了，有的還明目張膽叫我陪他睡覺，給我錢。呸，真惡心，我是想要錢，但哪想要這種錢啊？我鄙視那些怕打工辛苦不務正業的女的，她們真惡心。”

    龐小玲深惡痛絕，很鄙視。

    邱靖的心更加疼了，近乎揪心地疼。像龐小玲這些自重的女孩子，真是太難了，她們不僅要為家庭承受經濟壓力拚命打工，還要在掙錢的時候學會保護自己。

    看著坐在床邊的龐小玲，邱靖覺得她顯得特別孤獨無助，他扶著她肩膀的手不自覺地加了重量，希望給她安慰，給她力量。

    路旁有一家簡陋的小吃店，邱靖停下車，打算買點小吃充饑。一摸衣服兜，不名一文，方才想起離家匆忙，換衣服時忘記拿錢了。

    想起回到家冷鍋冷灶，隻有親自做飯後才能有吃的，更覺得很餓了。要是與老婆生活在一起該多好啊，回家就有現成的飯吃，他傷感地想。像所有單身男人一樣，每天的三頓飯都是湊合的，隻求能填滿肚子，哪管均衡的營養搭配啊。

    一陣秋風吹來，一片枯黃的樹葉飄飛到邱靖的臉上，隨即打了個旋落在了他的自行車下，被攆碎了。邱靖感覺他就像這片離開枝頭的葉子，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裏，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

    由於剛才吃力騎著自行車，貼身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了，現在被風一吹，倍感寒冷，邱靖什麽也不想了，忙騎著自行車往家趕。

    打開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龐小玲居然係著個黃顏色的圍裙，拿著個炒勺在廚房忙碌。

    你怎麽進屋的？”

    邱靖很奇怪，記得走時明明鎖了門的。

    我那天配了一把鑰匙的。怎麽？怕我偷東西？”

    龐小玲忙著切蔥花，頭也沒有抬起。

    我這屋子裏有什麽值得偷？估計小偷都不會光顧的。”

    邱靖笑了笑，笑裏有著太多的傷感。

    龐小玲察覺到他語氣的落寞，就換了話題：“我是特意不讓你知道我配了鑰匙，我要讓你回家就有飯吃，給你驚喜。”

    感動湧上了邱靖的心頭，他倍感溫馨，連忙脫下衣服，也進廚房想幫忙。

    抽油煙機盡管開著，但廚房太小，還是煙霧彌漫。

    你出去，你在這裏妨礙我了。”

    廚房裏根本容不下兩個人，他剛要進廚房，被龐小玲推出來了。他隻好將身子倚在門框上，看她忙碌。

    龐小玲偏過頭咳嗽不停，眼睛還不忘瞅著鍋裏，快速翻動著炒勺。

    邱靖往鍋裏一看，正在炒著青椒肉絲，灶頭旁邊還攤著一本書。

    暈，龐小玲原來是在照書上的說明一步一步地*作。

    看著她那笨手笨腳，手忙腳亂的樣子，邱靖陣陣心酸，陣陣感動，心中湧起了無限愛憐之情。

    龐小玲高考後就出來打工了，怎麽會烹調呢？

    邱靖做飯水平雖然不高，但家常便飯也還會做的。龐小玲為了表現積極，居然買本書依葫蘆畫瓢，邊學邊做飯，目的是給他一個驚喜，他能不感動嗎？他情不自禁在她累得紅彤彤的臉蛋上輕輕地拍打了兩下。

    龐小玲的臉突然就更紅了，頭也不敢抬起，羞澀地將頭低下，無限幸福地笑了，小聲地罵：“討厭！”

    被溫柔地嗬斥後，邱靖的心裏像喝了蜜一樣甜。

    有人為自己做飯，這樣好的事情落在邱靖身上，當然高興了。高興的心情就要用歌聲表達出來：“……/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邱靖拖腔拖調唱著，搖頭晃腦，自我陶醉。

    正在忙碌的龐小玲聽見歌聲，不禁笑了：“懶蟲，窮快活什麽？快來幫忙。”

    是你不要我插手的，怎麽罵我懶蟲了？”

    邱靖忙著擦桌子，拿碗筷，不忘抗議。

    隻要有人做飯，罵懶蟲又怎麽樣呢？邱靖才不會計較。

    擦幹淨了桌子，放好了碗筷，邱靖就坐等龐小玲炒完菜。他忽然想起了老婆，心裏不免就一陣愧疚，老婆是個大學生嫁給自己，卻過著貧困的生活，自從結婚後，家裏的活幾乎全是老婆一人承擔了，他什麽時候幫過忙呢？更多的時候，他在看書、看電視或者上網打發時間，老婆有時候是做好了飯菜，要催促他多次，他才去吃，有時候見他遲遲不去，還要把飯給他端到身旁，他很多時候是吃完把碗一放，碗都是老婆來收。

    想起這些，邱靖覺得老婆從他身上得到的溫情真是太少了，他欠老婆的實在是太多了。

    龐小玲從廚房裏端著菜出來了，邱靖連忙接過。

    等了很久，隻炒了兩個菜，一個是青椒肉絲，另一個是竹筍肉片。

    兩人坐下後，龐小玲很客氣地笑著道歉：“今天時間太短，隻炒了兩個菜，你將就吃，今後有時間我會多炒幾個菜的，犒勞犒勞你。來，快吃，看看我的水平怎麽樣？”

    邱靖覺得好笑，龐小玲還是小女孩性格，想得到表揚，於是一樣吃了一口。青椒肉絲還能咽下，雖然鹽放得少，太淡了，畢竟有辣味，他皺皺眉頭，狠狠心，也就吞下去了，但那竹筍肉片，就難以下咽了，裏麵串進的油煙味讓人想吐，又太鹹，雖說鹹香淡沒味，但實在鹹得離譜了，根本不能吃。看著她一臉興奮，那雙死死盯著自己的期盼表揚的目光，邱靖違心地說：“味道不錯，第一次做飯就有這水平，真的不錯了。”

    龐小玲一聽，興奮極了，忙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青椒肉絲，入口後，皺皺眉，露出了難受的表情，抬頭詫異地看著邱靖，邱靖表情很鎮定地看著她，麵麵相覷後，兩人終於忍不住笑了。

    龐小玲吐掉嘴裏的東西，羞紅了臉，哈哈大笑說：“老師也說謊話啊？”

    邱靖笑著說：“你哪有做飯的經驗，有這份心，已經不錯了，不要灰心，失敗是成功之母嘛，下次就會很出色了。”

    龐小玲可憐兮兮地看著邱靖，有些委曲地說：“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學會做飯的。”

    邱靖很感動，心裏一酸，鼓勵了：“你當然能學會啊，做飯又不要什麽高深的學問。”

    他倆開始吃飯了。

    飯後，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樣，開心地聊天。

    神經病，誰叫你洗衣服的？”

    龐小玲生氣了，雙手用力將邱靖的肩膀一推。邱靖猝不及防，立刻向後坐在了地上。

    邱靖不知道，龐小玲一生氣就會失去淑女風度的。

    你瘋了？”

    邱靖坐在地上不僅屁股疼了，剛剛搓衣服將髒水弄在地上了，褲子也隻有洗了，就有點不高興了。

    龐小玲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用了這麽大的力氣推，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哥別生氣。”

    邱靖冷笑一聲，說：“我不生氣可以，你洗褲子吧。”

    龐小玲一看邱靖的屁股，哈哈大笑了，說：“你怎麽這麽不堪一推啊？你這褲子髒得慚不忍睹了。”

    看她笑得如此開心，邱靖的氣也消了，假裝生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你還好意思說。”

    大哥，你知道家鄉一句形容摔得厲害的話嗎？”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句。”

    屁股摔成了兩瓣。”

    龐小玲彎下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屁股不是本來就兩瓣麽？還用得著摔成兩瓣。”

    邱靖沒有笑，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哎呀，你咬文嚼字幹什麽？你賣弄學問麽？這是家鄉的俗話形容摔得厲害嘛。你啊，真該練點功夫，男子漢，這麽不堪一推，丟人。”

    龐小玲停住笑，說得很認真。

    這有什麽丟人啊，就是有功夫，隻要不注意，也會陰溝裏翻船的。”

    龐小玲瞪了邱靖一眼，啪地在他的手上打了一巴掌，命令道：“讓開！”不等他走開，她就蹲下身子洗起了衣服。

    邱靖站起來，不好意思了，拿出一隻煙點燃吸了起來。煙霧在空氣中彌漫，龐小玲聞到了煙味，抬起頭看了看邱靖，說：“煙鬼，你還不去換褲子麽？”說完，把盆裏的髒水倒掉，向廚房裏走去。

    邱靖呆呆地立在原處，望著龐小玲的背影，忽然有一種春花怒放般的溫暖湧上他的心頭。

    龐小玲端了滿滿一盆水，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水要溢出來，她小心翼翼，走得很慢。

    邱靖內心湧起一陣感動，忙把煙叼在嘴上，上前要接過盆子。

    龐小玲向他搖搖頭，顫巍巍走著。他隻有縮回手呆立著。

    大哥，你買膠管子把水接到外麵，端水出來洗衣服吃力。”

    邱靖很慚愧，確實該買膠管子把水接出來，衛生間太小，在裏麵洗衣服不方便。

    這個天真活潑的妹妹讓邱靖感愛到了體貼入微的溫情，他很感動。

    有些關心，需要我們銘記。

    快去換褲子。”

    龐小玲瞪了邱靖一眼，把水盆放在地上，向他身上潑水，迫使他離開。

    瘋丫頭裝瘋了。”

    邱靖扔了快燃完的煙，低頭看了看被水打濕的褲子，笑著罵一句就回屋關上門換褲子了。

    龐小玲洗完了，站起來走了幾步，活動活動蹲得麻木的雙腿。

    邱靖走了出來，龐小玲從他手裏搶過褲子，“哼”了一聲。

    邱靖奇怪地瞪著兩眼問：“喂，我得罪了你麽？你生的哪門子氣？”

    換褲子把門關著，你以為我會進來看你一絲不掛麽？我有看裸體的癖好？”

    龐小玲昂著頭，不滿地盯著邱靖的眼睛問。

    我……唉……我……”

    邱靖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麽解釋了。龐小玲既然知道他在換褲子，當然不會進屋的，他關門不是多此一舉嗎？不過就是關了門，她也沒有生氣的必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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