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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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沈喬趕到的時候,張氏已經把手臂和臉頰抓撓出幾道血印了,又是嘶吼又是慘叫,哭鬧不休,嘴裏涎水不住亂淌著,她也不顧不得汙穢,伸手把張氏雙臂反剪在身後,讓她不能再傷了自己。

    張氏不管不顧,一張口衝她臉咬了下去。

    上水一看這還得了,要是真毀了這張臉,那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上前把手裏的拂塵一卷就塞到張氏嘴裏。

    沈喬眼看著有些鎮壓不住,忙看向高人:“求高人救救我娘。”

    國師蹙了蹙眉,倒也沒說什麽,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張用朱砂畫的黃符遞給上雲,上雲速度極快地貼在張氏頭上,張氏果然尖叫一聲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再不動彈了。

    沈喬嚇了一跳:“我娘這是怎麽了?”

    上水要在美少女麵前表現,拍著胸脯道:“沈姑娘放心,不過是小小的邪穢附體,我這就幫你把她除了去。”

    他說完就把準備收妖的上雲擠開,上雲連著衝他翻了幾個白眼他都沒看見,口中念咒,手裏做了個抓握的動作,就見從張氏的眉心抓出一隻小小的黃鼠狼虛影來,他兩手又狠狠地一搓,黃鼠狼虛影就在他手掌中粉碎了。

    他說完又特有高人風範的裝逼道:“小小妖孽,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又轉向沈喬道:“沈姑娘別怕,我已經把妖孽除去了。”

    沈喬:“恩,我不怕。”

    上水:“...”你就不能怕一下嗎,對於一個見了惡鬼僵屍又見了黃鼠狼妖怪的姑娘來說,你不覺著你太淡定了嗎!

    上水表現未成,黯然退場,

    國師揚唇笑道:“我好像還沒見你怕過,倒是個修道的好苗子。”

    沈喬沉吟道:“小時候我時不時見縣裏有故去的人出現在我麵前,那時候不知道這些是什麽,自然不怕,到了如今也沒什麽感覺,隻當他們是會一些戲法的異類就是了。”

    國師唔了聲:“赤子之心尚且未失,難能可貴。”

    他這話說的倒是讓沈喬狐疑起來,她雖然跟這位高人交往不深,但能覺察出他不是個好相處的,怎麽今天屢屢表揚起她來了?

    他被她看得不自在,不由得咳了聲,甩袖哼道:“你這般鬼鬼祟祟地瞧我做什麽?”

    沈喬收回目光:“我娘她...”

    國師不耐道:“有什麽補湯給她灌一碗下去,自然就好了。”

    沈喬不再耽擱,想到家裏有一隻親戚送的小參,用來燉湯正合適,於是到廚下燉了碗參湯端過來,扶起張氏喂她喝湯。

    張氏沒喝半碗就醒了過來,神智還有點不清楚,說話顛三倒四的,半晌才道:“我這是怎麽了?”

    沈喬遲疑道:“娘真的不記得了?”

    張氏閉上眼慢慢整理記憶,過了許久才睜開眼,摟著沈喬差點掉淚:“兒啊,是娘差點幫著那妖物害了你!”

    沈喬安慰道:“娘說的哪裏話,你也不是自己這樣想的,被妖邪之物附身,身不由己而已。”

    張氏臉色這才好看些,她又問道:“娘是怎麽被上的身?”

    張氏扶額,皺著眉仔細想了想,忽然身子一挺,恨聲道:“我記起來了,上回王秀才來咱們家,隻跟我說了幾句話,我感覺就不對了,正要叫人,卻發現手腳都僵了,自己做什麽也不知道,肯定是這畜生害的你我!”

    她是潑辣脾性,一把掀開薄被抄起靠在牆邊的鋤頭就要打死那個殺才,沈喬攔住她道:“娘冷靜些,他既然能施妖法,肯定不是尋常人,用咱們一般人的法子隻怕上不到她,還是請幾位先生去看看吧。”

    她把這幾日的事兒簡短說了一遍,張氏聽完忙不迭地要向三人叩頭拜謝:“多謝幾位仙長了,要不是仙長出手,我們一家三口隻怕要葬身於此,救命之恩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國師不答話,還是上雲出來周旋幾句,說些不必客氣分內之事的話,又問道:“娘子說是被鄰村的一位秀才施妖法迷惑,可否告知那位秀才住在哪裏?”

    哎也罷,送佛送到西,反正這時候進京怎麽都吃了,還不如順手把這片的妖孽都給擼個幹淨呢。

    張氏沒什麽好瞞的,一一照實說了,沈喬在前麵引路,帶著他們去了隔壁莊,這幾隻黃鼠狼可比飛僵要好對付的多,甚至不用國師出手,沒幾下就嚇得褪去皮囊,四散奔逃了。

    留下的幾句屍首就是王秀才和他的兩個小妾,腦子都被掏空了,死狀淒慘,就是沈喬對他沒甚好感,也不由得暗暗歎息,他這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一家老小被滅了門。

    上雲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個網兜,將它們一網打盡,搖頭道:“害人性命,禍亂人間,回頭用真火焚燒了吧。“

    國師頷首應了個是,偏頭瞧了眼沈喬,淡然道:“這邊禍事已除,先回去吧,我有些話要說。”

    沈喬應了個是,正好這時候沈婉也回來了,他便當著一家子的麵兒把沈喬之事說了一遍,張氏驚道:“至陰...什麽?這事兒你這孩子怎麽沒跟我提過呢?”

    沈喬垂眼道:“是爹發現之後,不讓我跟你們說,怕嚇著家裏人,隻悄悄帶我去尋了道士。”

    想到死去的丈夫,張氏眼裏也是一黯:“那蠢蛋最會做好人,什麽事他都是一個人扛著,到後來也沒落著好下場,這麽扛著有什麽用!”

    沈喬輕歎一聲,又把近來發生的事兒三言兩語複述一遍,張氏和沈婉雖然有心理準備,聽完卻還是瞠目結舌,又站起來要向三人道謝。

    國師不語,要來沈喬的玉符,拆開外麵的錦囊,掏出裏麵已經有些發黑的玉符來,玉符不複光澤,上麵隱隱有黑色的氣流湧動,隱約還摻雜一線猩紅,看著就大為不祥。

    沈喬這些年謹記叮囑,從來沒有把放置玉符的錦囊打開過,但還能依稀記得玉符當初放進去的光華,都說女子養玉,玉放在妙齡女子身上應該越加溫潤才是,怎麽這枚玉符...

    國師倒是覺著果然如此,隨意把已經變黑的玉符放在一邊,漂亮無比的手點著桌麵:“令媛的體質我已經說明了,這玉符趁她年小時尚能掩藏一二,隨著她年歲越大,玉符也失了功用,她於那些邪穢之物,便如明燈夜行一般耀眼,近來之事隻是個開始,以後招惹的陰邪之物隻會越來越多...”

    聽話聽音,張氏臉先是一白,又忙問道:“仙長可有法子?”

    他從容道:“我願意收她為徒,以後自可護她平安無虞,隻是我一年中倒有大半居無定所,她自然也得跟著了。”

    此言一出,不光張氏和沈婉麵露驚訝,就連上雲和上水都大為吃驚,在宗門這麽些年了,何曾見過這位祖宗收過徒啊。

    沈喬想難怪高人今天老誇她,原來是有此一言啊。

    沈婉想到舊事,眼睛睜的大大的,臉色發白,顫顫指尖拽住沈喬衣角,下意識地阻攔道:“不成!不要!”

    沈喬想到她曾經被那禽獸不如的師長給...

    她心下一歎,猜到她是想起舊事,反手拍著沈婉的手以示安慰,其實她昨晚瞧見高人收妖的手段,自己倒挺願意學些本事的,不過總得考慮家裏人的感受。

    她遲疑半晌,低聲道:“多謝仙長抬愛,不過我還有母親要奉養,這事自己做不得主。”

    張氏顯然也想到當初那事,麵色微微白了白,低頭思索半晌,她當娘的難免想的多些,縱然他救過沈喬,可如今她連這人姓誰名誰都不知道,如何敢把女兒放心交給不知根底的?

    她低頭權衡半晌,也沒把話說死,誠懇福一福身:“這回的事兒多虧仙長相救,隻要能救我女兒,我豁出命去也願意,隻是我和她這麽多年從沒有分開過,我也隻剩這兩個女兒了...我知道仙長是世外高人,但為人母的難免多操心,所以還請仙長讓我們母女再考慮些時日...”

    他靜靜聽完,也不強求,漫應一聲:“好說。”

    他取出一張名帖來遞給張氏:“若是想明白了,到這裏來找我吧。”

    再贈沈喬一枚玉符:“暫時可抵擋些時日。”

    張氏見他待沈喬很是不錯,又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接過名帖,訥訥道:“這,這真不知該怎麽謝您才好。”

    他淡道:“不必多謝,我與她...”他話說一半又住了嘴。

    他也不再多留,起身帶著兩個道士走了,張氏想好好道謝,請他吃頓飯,給他帶些東西上路他也辭了。

    身後跟著的上雲上水一臉懵逼,好歹是您第一次收徒,被人拒了一回就算完了,也不努力努力?

    前麵走著的國師似乎聽到兩人的心聲,挑眉一笑:“命中如此,她會答應的。”

    那邊母女三人等人走了才拿出名帖來研究,上麵名諱寫的是‘淡長風’三個字,張氏道:“這名起的好,一聽就仙風道骨。”

    沈婉對男人先有三分警惕,搖了搖頭不言語,張氏把名帖貼身收好:“好生保存著,以後肯定用得著。“

    這事兒總算是徹底有了了解,張氏到底被邪穢入體,第二天就病了一場,好在身子骨強健,又有閨女悉心照料,她這才好轉起來。

    等張氏一好三人都對莊子有了陰影,也不想多留,駕著車就回到城裏的,張氏正在收拾院子,忽然聽見有人敲門,母女三人都回頭看,張氏開了門,一見來人喜道:“朝哥兒?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門外立著個錦衣華服的秀麗少年,進門之後行禮笑道:“堂嬸,兩位堂姐近來可還安好,咱們好久不見了。”

    沈家雖然僅剩下母女三人,但正經有一門煊赫的遠親——錦川侯沈家,這少年就是侯府嫡子沈朝。

    沈朝走進來笑道:“我們家老太太想念堂嬸和兩位堂姐了,正好家裏新買了個莊子,讓我請你們去避避暑氣,還請堂嬸賞小侄顏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