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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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樂說完單手一翻, 一麵三尺來長的魚旗就出現在他手掌中,他單手將魚旗一揚,一團團青色的圓形光暈衝著湖麵飛了過去, 玄清等他施完法, 起身道:“既然好了, 這就走吧。”

    長樂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還沒親眼看到事情告成, 怎麽能算好了?”

    玄清對師弟說話向來犀利:“你見過哪個小偷偷完東西還留在原地等著官差來抓的?”

    長樂:“...”

    他被說一句暴脾氣也上來了,不耐甩袖道:“要走你走, 反正我是要留下來看大功告成的!”

    玄清勸告無果, 隻得搖搖頭自己先退了。

    長樂誌得意滿地給自己斟了杯酒,倚在窗邊邊喝邊看。

    畫舫上也開了宴,沈喬正低頭吃著一道杏仁豆腐, 沈晚照見她喜歡,幹脆用勺子給她舀了幾勺,笑道:“原來以為你不愛吃甜食, 怎麽對這道菜情有獨鍾?”

    沈喬抿了一口,鮮甜爽滑:“這個不太甜,豆腐也嫩。”

    餘清華在一邊瞧得極羨慕, 但礙於麵子也不敢多吃,隻好捧著粥碗小口小口地喝著魚片粥,沒想到這一幕被麗陽瞧見了, 薄唇一翹正要出言譏諷, 就覺得腳下的船板重重震了一下, 湯粥潑灑下來, 熱湯濺了她一裙子。

    麗陽嚇得尖叫一聲,站起來用力推開椅子,一邊用絹子不斷拭著裙擺,嘴上憤憤道:“這船是怎麽開的啊?存心燙死我不成?!”

    剛才那一下動靜極大,不光是麗陽縣主,一畫舫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對,有膽子小的貴女嚇得縮成一團,餘家的幾位主子堪堪起身,還沒來得及出言安撫,就聽見不近的岸邊傳來了清晰的奔走聲和尖叫聲。

    沈喬眼疾手快地湊到窗邊,就見岸上本來好些賞景踏青的人都對著畫舫這邊指指點點,有的更是邊尖叫邊往更遠處跑去,她忙低頭從二樓往下看,卻隻能看見悠悠碧水泛起的波紋。

    她正疑惑間,就聽立在另一邊欄杆旁的貴放聲尖叫道:“啊!有怪物!”

    沈喬撥開人群衝過去,就見河裏潛著一隻能抵得上大半個畫舫的黑影,光看那碩大無比的魚鰭和魚尾就足以讓人心驚肉跳了。

    沈晚照也跟著衝過來,她倒還鎮定些,瞪大了眼睛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未央湖裏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魚呢?”

    隻聽說海中多怪魚,未央湖素來是京中權爵人家的公子姑娘聚會宴飲的地方,裏麵有些肥美的鮮魚佐酒助興倒也罷了,這麽大的魚真是聞所未聞,更別說見了。

    沈晚照瞧那大魚瞧得也是心驚:“平常都是魚給咱們加菜,看著魚的個頭,把咱們都當加菜吃了都不夠。”

    沈喬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給她,你還有心思操心魚吃什麽!

    餘清樂驚而不亂,見那怪魚隻是靜靜潛著沒有動作,低聲吩咐船工趕緊開船離開,沒留神麗陽突然衝過來尖聲道:“你瘋了不成?!這時候還敢開船,不是存心要把這怪物引過來嗎,你究竟存的什麽心?!”

    餘清樂也沉下臉:“不趁著它還沒動靜的時候盡早脫身,難道等到咱們都葬身魚腹了再走?!再說湖麵上這麽多艘船,它也未必會一直盯著咱們不妨!”

    麗陽珠釵亂晃,豎著眉毛道:“不行!萬一咱們一動它也跟著動了呢!”

    兩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就見那怪魚突然昂起頭,半個巨大腦袋浮出水麵,直直地衝著餘家的畫舫衝了過來,就聽砰的一聲巨響,整個畫舫都左搖右晃,雖隻是在湖上行駛,卻像是開在狂風巨浪的海上,自身都不能左右。

    沈喬和沈晚照都是習過武的,雖然算不得什麽高手,但下盤也遠比這些貴女穩當,船身一晃立刻穩住身形,把差點跌倒的餘清樂護在中間。

    麗陽正站在窗邊,一個站立不穩,大半個身子就從欄杆探了出去,下麵正對著那怪魚的血盆大口,她嚇得尖叫連連。

    不過她反應也十分迅捷,一手極快地拉住離她最近的一位姑娘,一拉一推之間,她倒是平安進來了,那姑娘卻大半個身子都飛了出去,眼看著就要直挺挺地落在那怪魚嘴裏,沈喬眼疾手快地探身一拉一勾,硬生生把她勾了回來。

    姑娘嚇得眼淚劈裏啪啦掉個不停,說話都哆哆嗦嗦的:“多謝,多謝沈姑娘,我,我...”

    麗陽已經迅速推到安全位置,兩隻手緊緊抱住船柱,嘴上假意道:“李姐姐怎麽不小心些?這要是掉下去了可是要命的大事兒啊。”

    李姑娘抬頭憤恨地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出口,怪魚已經高高地昂起頭,第二次衝撞了過來。

    第二次的撞擊比第一次更加用力,要不是餘家這艘畫舫建造結實,這次隻怕就能直接把船撞翻過去,不過畫舫再結實也隻是畫舫,又不是戰艦,隻怕再撞下去,翻船也是遲早的事兒。

    畫舫內貴女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杯盤碗盞跌了一地,有的菜湯潑了人一身,現場一片狼藉,沈喬在一片狼狽之中就見怪魚第三次昂起頭,顯然是要再衝撞過來。

    餘清樂勉強站穩,語調急促:“這樣不行,咱們得盡快向京裏頭求救!”

    沈喬皺了皺眉:“你想法子求救,我看能不能擋一時。“

    她說完就從隨身佩著的乾坤袋裏出去一把鋥亮黃澄的黃銅小劍來,咬破指尖往小劍上一抹,又衝著怪魚重重一點,就見小劍迎風長成了兩丈長,直直地衝著怪魚砍了下去,魚頭上裂開了丈許長的傷口來。

    一丈雖然不短,但對怪魚龐大的身軀來說還是不值一提,卻讓它疼的在湖麵中不斷翻滾,越發起了狂性,大頭在畫舫地步砰砰亂撞,眾人就覺著腳下一沉,水已經沒過了一層甲板,好幾個船工已經落了水。

    餘清樂麵帶急色:“不好了,船底怕是已經漏了!”她說完船身又是一斜,幾個步伐最不穩的貴女已經下餃子似的落入了水中。

    沈喬麵色也是緊了緊,幹脆破釜沉舟,單手一揚,已經變為了兩丈長的黃銅小劍衝著怪魚連連刺下,疼的怪魚不住翻滾,身上也多了多處創傷。

    站在岸邊施法的長樂本覺著已經是萬無一失,哪裏想到手裏的魚旗忽然刺啦一聲破了個口子,還沒等他及時修補,又連破了好幾道,布帛撕裂之聲不絕於耳,他臉色終於變了。

    要知道他這魚旗雖然不是什麽鬼斧神工的寶器,但也不是尋常凡鐵能傷著的,難道那些船上有高人?

    還沒等到他細想,就聽一道冰寒的聲音穿雲破霧一般響在他耳邊:“上回放你一馬,你這回又來京裏尋死了?”

    他心知不好,身子一縮就要逃,突然肩膀一痛,大半個身子的骨頭都被捏碎了似的,痛的他眼前一黑,人已經昏了過去。

    沈喬使用那黃銅劍頗覺得勉強,到了最後一劍刺的比一劍慢,眾貴女也顧不得想為什麽一個姑娘能精通異術,隻把她看成了救命的稻草,一迭聲地給她鼓勁。

    後來見她力有不支,麗陽心中焦躁,忍不住出聲嗬斥:“你下手快點,到底成不成啊?!”

    這話說的頤氣指使,不知道的還以為沈喬是她家下人,沈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身子一個激靈,她才收回目光。

    沈喬正要繼續咬破中指,就見怪魚忽然全身都古怪地顫抖起來,身上的鱗片都一片一片地掉落下來,原本鼓脹的身子忽然幹癟,最後化成了薄薄的一張皮,孤零零地飄在水麵上。

    沈晚照瞪圓了眼睛,喜的摟住她親了口:“臥槽你太厲害了!這都可以!”

    沈喬:“...”

    正準備發功的沈喬也懵逼了,難道她已經神功大成用意念就能殺人於無形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多腦補,有的貴女眼尖,高興地叫喊起來:“五成兵馬使來了!你們看!”

    沈晚照忙拽著沈喬趴在殘破的窗邊探頭張望,果然就見朝裏的十幾艘蜈蚣快艇正急速趕過來,立在船頭的是麵色冰寒的淡長風和滿麵焦急的首輔,兩人身後竟還跟了太子。

    沈喬偷瞄到淡長風在袖子裏掐了個順風訣,就見蜈蚣快艇飛一般地行了過來,首輔和他一躍上了被撞得快要散架的畫舫,一個伸手直接把沈晚照摟住,一個拉住沈喬手臂,難得默契地開口問道:“你沒事兒吧?!”

    太子後一步上的畫舫,見此情景自覺受到一萬點暴擊,轉頭拉住自家表妹:“清樂,你沒事兒吧?”

    餘清樂雖然驚魂未定,還在身上沒受什麽傷,強笑了笑:“沒什麽大礙,殿下怎麽過來了?”

    太子歎了口氣,又上下打量她幾眼,鬆口氣道:“我本來正和首輔學著處理政事的,聽聞這事兒立刻就趕過來了,見到你和兩位舅母沒事才鬆了口氣。”

    餘清樂聽他把自己放在兩位長輩之前,不覺抿了抿唇,福身道:“多謝太子了。”

    太子擺擺手扶住她,同時衝著還在專注虐狗的首輔和沈晚照,以及怎麽看都不像師徒的淡長風和沈喬,揮手道:“這船快要沉了,不是說說話的地方,咱們趕緊上快艇吧。”

    眾貴女雖有不少受驚落水的,但是好在身上都沒什麽大礙,被攙扶著三三兩兩上了快艇,有嚇得痛哭流涕的,還有白著臉瑟瑟發抖的,餘清樂讓這些張皇失措的姑娘們先上去,還時不時出言安撫幾句,太子就在她身邊靜靜陪著。

    麗陽瞧見眼裏,攏在廣袖裏的手掌不由攥緊了。

    沈喬餘清樂等人都上了一艘快艇,她特意落後幾個人,也跟著一道上來了,縮著身子輕顫不止,半點看不出來方才敢推人替死的狠勁。

    太子跟她多少算親戚,見她抖得不成樣子,難免出言問了句:“麗陽你還好嗎?”

    麗陽怯聲道:“多謝表兄關心,我已經沒大礙了,隻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怪物,我心裏難免慌張,還不知要做幾日噩夢。”

    太子道:“額...那你多喝點薏仁湯。”

    麗陽:“...”

    太子跟她雖然也是表兄妹,但論關係親近自然比不上餘家這樣正兒八經的娘舅家,說了一句就又把目光落在餘清樂身上,目光頓了頓,半晌才道:“表妹近來好似胖了?”

    麗陽精神一振想要瞧好戲,餘清樂苦笑,被問的著實鬱悶,難免揶挪一句;“殿下好眼力。”

    太子眼裏倒沒什麽厭棄反感之色,待她神色一如往昔,隻訕訕一笑:“方才光顧著看你有事沒事兒,也沒顧得上看那麽多,如今見到你平安才注意到旁的。”

    他想了想,又後知後覺地補一句:“我覺著胖點好,原來也太瘦了,所以你小時候總三五不時地病上一場。”

    小時候兩人常在一起玩的,長大了卻難免多了些避諱,餘清樂聽他說的親昵隨意,不由耳根微紅,低頭笑而不答。

    麗陽看在眼裏,薄薄的嘴唇幾乎抿成一線,脊背都繃緊了。

    她借著扶釵這個動作低頭掩住眼裏的妒意,表兄妹情分再好又能怎樣?宮裏還能真給太子娶個肥胖如豬的當太子妃?!

    她這般想著,心氣終於平複下來,臉上重新掛了端莊的笑,安靜看著太子和餘清華說話,時不時還湊趣幾句。

    沈喬沒顧得上理他們豪門之間的齟齬,轉向淡長風問道:“師傅怎麽過來了?”

    淡長風揉了揉眉心,不答反訓:“你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我要是晚到一刻,你時不時又要催動體內真火了?”

    沈喬訕然:“事急從權,催動真火過多不過折壽幾年,但要是這回沒熬過,沒準今日就死了。”

    淡長風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有我在還會讓你死嗎?就是去了拔舌下油鍋刮骨剜肉的地府,我也要剁碎了黑白無常把你搶回來。”

    沈喬被他詳細描繪的凶殘場景嚇住,半點都沒覺著感動...

    她決定跳過這個話頭,繼續問道:“您怎麽來的這麽及時?”

    淡長風狀似隨意地調開視線:“我是聽說未央湖邊有家酒館的桃花酒味道不錯,特意過來嚐嚐,可不是因為你要到這裏赴宴我才過來的。”

    沈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