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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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素婉並非遠嫁出村, 而是嫁給了段鵬師叔?”周子若猜測,又矛盾道:“不對呀,素村長看上去對段鵬師叔挺尊敬的,若是他的妹妹嫁給了段鵬師叔, 沒什麽好隱瞞的呀!難道說段鵬師叔沒有娶素婉,而是把她從素家帶走了?”

    “這便是不合理的地方了。假如素婉離村當真與段鵬師叔有關, 那麽究竟三十年前發生了什麽事,使得素家丟了個女兒不止不聲不響, 還主動隱瞞村人,甚至對拐走女兒的人沒有半分埋怨?”陸離霄道。

    周子若憑借現代人豐富的雷劇經驗,瞬間腦補了一出碧玉年華的山野少女與仙山學藝歸來的英武青年相戀小樹林,暗結珠胎相攜私奔,兩家長輩不欲家醜外揚聯手將真相瞞下的狗血戲碼。

    中午陸離霄從河裏抓了幾尾肥魚烤了做午餐,飯後陸離霄坐在大樹下小憩, 酒足飯飽的周子若四肢大張躺在他身上打飽嗝, 會周公。

    下午回到村子, 陸離霄繼續又找了幾名村中老人打聽段鵬的事情。段鵬離開村子時年齡太小,村中老人對他的映像均隻停留在“段家那個被仙人帶走修仙去了的娃兒”上, 而對於段鵬三十年前那次回鄉卻並無太多記憶, 想來當初段鵬回稻禾村很是低調。

    一無所獲下,陸離霄打聽起了素婉。雖然村子裏的人對素婉比對段鵬熟悉些, 但除了她離奇遠嫁的事外,說來說去都是誇她生得水靈,性情溫善等等。

    陸離霄於是又抱著試試的心態問起了素村長那兩個遠行在外的兄弟, 沒想到無心插柳卻收獲了些也許有用的信息。

    據說素家兄妹四人自小感情便很好,二老也十分疼愛幺女素婉。但素婉嫁出村子前夕,有一段時間老村長夫婦終日將她鎖在家中,不許她出門,而向來手足情深的三兄弟在村子裏大打了一場,頭破血流。那之後不久素婉就消失了,許久過後村裏的人才從老村長夫婦那裏得知她出嫁了。又過了兩年,素家的老大老三相繼離家,老村長隻好將位子傳給二兒子素仲凡,素仲凡成親沒兩年老村長夫婦病逝,素家另外兩個兒子除了回來奔了趟喪,這些年間隻逢年過節托人送些外麵的東西,再也未回過稻禾村。

    關於素家與段鵬,隻打聽到了這麽多,黃昏時分陸離霄回到素村長家的籬笆小院,卻見屋子裏空無一人,素家父女都不在家。

    陸離霄在院子裏的石頭上坐下整理今日得到的線索,周子若從他懷裏跳下來,跑向水井邊的木桶,扒著木桶邊緣看裏麵生龍活虎的幾尾肥魚。

    中午的烤魚太美味了,周子若不禁舔舔嘴,腦袋直往桶裏伸。

    陸離霄無意間看過去,正好見他的靈狐撅著毛茸茸的屁股使勁兒掂著兩條短腿兒,大尾巴歡快的掃來掃去,突然一個不穩木桶翻到,水灑了滿地,腳下踩滑整隻狐狸呈大字形撲倒在地。他起身走過去,拽住狐狸尾巴把周子若倒提出來。

    肥魚在地上死命的亂擺,陸離霄從井裏打了半桶水把魚扔回去,然後將渾身濕透的周子若攤開晾在石頭上,去屋子裏拿幹毛巾。

    周子若懨懨趴著,忽而感到有視線落在身上,仰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素瑾回來了,正站在他身旁用懵懂的目光看他。

    周子若可憐兮兮的“嗚嗚”兩聲,素瑾眼中亮起新奇的光彩,而後化作幾許柔和暖意,向他伸出一隻手。這時死肥雞的聲音很礙事的插了進來,“我們回來了!”

    素瑾立即把手縮回,提起井邊那桶魚往廚房走去。

    周子若愈加肯定早上的猜測,素瑾那副冷漠孤僻的樣子,都是裝的。因為他外在是隻小動物,所以她單獨麵對他時沒有掩飾女孩子的天性。

    陸離霄拿著毛巾出來將周子若包住,隨口問沐祁君和冷陌:“打聽到什麽了麽?”

    冷陌正看著陸離霄溫柔的給周子若打包的動作發愣。其實他早就感到很奇怪了,這隻狐狸明明是沐祁君的靈狐,為什麽跟陸離霄一遇上便如此親密?還有陸離霄都離開青陽山了,當初獨自去為陸離霄證實清白的周子若哪裏去了?

    “哦……”冷陌回過神來,說道:“我們打聽到段鵬師叔曾經訂過一門娃娃親。”

    “娃娃親?”

    沐祁君折扇一開,擺出說書的架勢,但接觸到陸離霄不冷不熱的目光,改為“咳咳”幾聲長話短說道:“對方家裏姓柳,一個寡婦帶著個女兒經常接受段家二老接濟照顧,便訂了門親事。段前輩七八歲就被帶去青陽山了,柳家兩母女在村子裏繼續住了兩年,就搬走了。”

    “柳家的房子還在麽?”陸離霄問。

    沐祁君道:“在村尾。今日時間晚了,我們打算明天去看看。”

    沒過一會兒素村長背著大筐山珍回來,幾人不好意思讓素家父女伺候,幫著弄了桌豐盛的晚餐。

    飯後回到段鵬家,陸離霄找出個舊木桶,擦洗幹淨燒水沐浴,順帶把滿身魚腥味的周子若也泡了進去。

    陸離霄先清洗了自己,然後在周子若的毛上打上皂角,他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揉弄在身上令周子若感到特別舒服,皂角的清香取代了魚腥味,鬱悶的心情漸漸明快。

    仔細洗了一遍,陸離霄兩手握在周子若腋下,將他舉起來打量他。周子若渾身的毛都濕透了,貼在身上,看上去小了一圈,愈發惹人憐愛。

    陸離霄微微一笑,周子若覺得那瞬間自己被電了下。

    洗完澡後陸離霄坐在床上用毛巾擦幹周子若的毛,拍了拍他的屁股,周子若想起那次在農戶家的柴房陸離霄惡劣的行為,立即甩起大尾巴遮住前麵兩顆圓溜溜的ox。陸離霄見他警惕的反應捏了下他的尾巴,起身去把木桶裏的水倒了。

    半夜周子若縮在陸離霄的臂彎裏睡得正熟,“滴答”一聲清晰的響起在耳邊。

    他睜開眼,仍舊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陸離霄側躺在身邊,一隻有力的手臂隨意的將他攬在胸口,他們離得這麽近,他卻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唯獨耳邊回蕩著——

    滴答……

    周子若忽然感到毛骨悚然,他想把陸離霄叫醒,然而他卻像鬼壓床般,發不出聲音,也動不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冰涼的感覺不知是從空氣滲入了肺腑,還是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爬上了背脊,周子若有種即將要窒息了的恐懼!而就在這時,陸離霄忽然張開雙目坐起身來,從枕下抽出張藍符低聲念了兩句什麽,藍符便在黑暗中爆開輕微的淡藍色火光。

    門板發出聲重響,仿佛有什麽東西破門而去,陸離霄將手中藍符擲向桌麵,桌上的半截蠟燭亮開了渾濁的光。

    暖意回到周子若身上,他的身體恢複了行動力,後怕的緊緊抱住陸離霄的脖子,縮在他頸窩瑟瑟發抖。

    陸離霄溫熱寬大的掌心輕柔摩挲著他背上的毛,安慰:“不用怕,‘它’令我陷入沉眠便已是極限,除了嚇嚇你根本無法對你做什麽。”

    “‘它’為什麽要來嚇我……”周子若問。

    “為了恐嚇我。讓我們快點離開這個村子。”陸離霄道。

    周子若抬起頭看他,“‘它’不想我們再查下去,即是說……”

    陸離霄接口:“即是說我們今天打聽到的東西,確實包含了與‘它’有關的信息。”

    周子若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東西專挑他來嚇唬,是因為陸離霄身為人陽氣盛無法近身,而他身為妖有陰氣!‘它’剛才被陸離霄打跑了,估計是不敢再來了,那‘它’會不會換目標去嚇唬另一個妖——沐祁君?

    三更半夜,沐祁君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了“滴答”的滴水聲。他的夢裏出現了下雨的景象,便翻了個身避開雨水。

    而那聲音卻是如影隨形,跟著鑽入了耳中:“滴答……”

    沐祁君不耐煩的抬手掃開那不存在的雨水,腰間掛著的墨青花玨露出來,淡微碧光一閃,那聲音便徹底消失無蹤。

    這番動靜卻是將他弄醒了,他有點口幹,便起身出去找水喝。潤了喉打算回房繼續睡時,注意到素村長房中的門縫下透出了些許燈光。

    他放輕腳步來到素村長房門外,輕輕一推,虛掩的門便無聲開了一條縫隙,透過門縫,他看見素村長背對他站在牆前,牆上貌似掛了一幅畫卷。

    等了幾刻,房中的素村長隻是站在畫卷前麵一動不動,沐祁君心中先前那點兒獵奇想法蕩然無存。

    白日裏在村中打聽消息,偶然聽說了素村長的夫人溺水身亡,素村長衷情於妻子連續弦都不肯,估計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對著一幅畫發呆,是在思念亡妻吧。

    沐祁君感慨的搖搖腦袋,悄悄回到房中繼續蒙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