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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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總之以前還有些這樣那樣誤會, 又或者是姑嫂對撞留下來積年的舊事, 長久以來的膈膜,不是她說上幾句場上麵話就能好的。橫豎一年可能都見不上一麵, 王桂枝喑自搖頭, 幹脆岔開這一截, “姑爺自有老爺相陪,不知道老太太高興把飯擺在哪處?”

    還是說吃的吧, 這個最安全。跟傲驕在一塊兒, 除非你真能全麵壓製,將其收伏。不然你就幹脆認輸,千萬別正麵宣戰,不然他們分分鍾碾壓你。

    “飯擺在敏兒那屋裏,我正好跟她說些私房話,也不用你們在跟前立規則,你們自去吃你們的, 有她陪著,放你們一天的假。”不聾不啞不做家翁,賈母眼清看見,隻是不做聲。

    賈敏蛾眉斂黛,又要說什麽,讓賈母給牽住了手,“來, 看看你那屋子, 我都沒怎麽動過樣子。”

    “真的?我以前舊畫的那幅海棠鴛鴦貓撲蝶圖還在, 還有那……”

    “在,你的東西都收著呢。”

    “媽真好,媽我想吃咱家的菱粉糕,雞油卷兒,還有……”

    李夫人過來輕拍了一下王桂枝的手,“我住在那邊,與她相處的少……”竟不知道小姑子也有刁蠻任性的一麵,原隻以為她千嬌百寵,有些精靈古怪。

    王桂枝倒覺得無所謂,賈敏對她有什麽意見還不是不痛不癢的,再說她也沒做什麽,四時八節樣樣都周全著呢。此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無事不能回娘家,她就是個嬌客住的又遠,受幾句話諷刺又能如何呢?她不往心裏去,風一吹不就散了。轉而想到賈政還因此答應要賠她東西,想來她倒是沒吃虧。

    倒是瞧著李夫人的臉色,王桂枝有些擔心,“嫂子可是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樣?”就是抹了粉,臉兒也是黃黃的,展翅欲飛的奢華瑰麗釵頭鳳也壓不住灰氣。

    見王夫人這樣說,李夫人摸了下臉,指尖上都有點點白痕,看來為了讓她氣色看起來好些,丫頭上了不少的粉,“是有些不自在。”心裏震驚,她的症候竟如此嚴重了嗎?那她還來得及嗎?

    “那快請個大夫回來看看啊,不論是什麽小病,拖久了便嚴重了,可都不好辦。”王桂枝見她猶豫勸著,人可不能諱疾忌醫。想是這幾日裏事多繁忙,又趕在是賈母的生辰,要強且不好說她病了擾了喜慶,便道,“你在我屋裏等著,隻當我請太醫回來扶個平安脈,這樣可好?”

    李夫人如此便同意了,“那就麻煩弟妹了。”

    “嗨,這有什麽!”王桂枝越發想著弄個家醫回來,不然回回要趕著去請,萬一是什麽絞腸痧,那不讓人生生等著,那可疼死了。

    出了垂花門,王桂枝便叫來軟轎兩人坐著,她既然不舒服還是別累著了,想了下,她告訴立在一旁隨走的彩霞,“你拿了老爺的名貼讓人去請上回那個王太醫,我瞧他更擅長婦科,明跟他說多帶上點家夥事兒,就說兩位太太都想請他看看。”

    “哎。”彩霞聽了,便去辦這事。

    “彩雲,你拿了屋裏的西洋參,問廚房有沒有豬心了,讓他們隔水清燉一個豬心湯,若是沒有,就明日買了送到大太太那裏去。對了,記得一會兒大太太瞧過之後,問過王太醫,有什麽飲食禁忌。”

    千萬不要覺得家庭主婦就容易了,這項工作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有時候事趕著事,前有老公後有孩子左邊公婆右邊爹娘,哪哪都得照應周全,崩潰上來簡直不要太痛苦。特別像李夫人,她主領的可是賈府的大半中饋,還有她自己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呢,可算得上是壓力大、工作忙的女性。西洋參品性溫和,四季皆宜,若到了冬天,把豬心換成甲魚,最是補氣養陰、清火去煩。

    “是。”

    眼前的事都安排了,王桂枝拿起小冊子,用指甲在接待小姑子上麵印了個月牙,表示差不多完成,可以跳到下個環節——賈母壽宴用器驗看,回禮準備。

    元春還小,健康學習成長就行,除了日常進行宮廷一黑,顯示裏麵魑魅魍魎、爾虞我詐之外,暫時隻讓她在一邊看著,言傳身教。

    李紈得抓緊時間培養起來,一個好漢三個幫,這個兒媳婦要使喚起來,不能再讓她像原書裏那樣做一枝老梅,在大觀園裏才展示一點兒才華。就先讓她去看著桌椅凳幾,燈籠陳設圍簾屏風等。

    沒一會兒到了屋前,王桂枝先下轎請了李夫人進去,兩人吃著茶說話等著王太醫。

    賈敏原就住在賈母五間上房後麵的院子裏,她一見著又長高了好些玉蘭樹,心懷激蕩,又快忍不住淚盈於眶,雖說夫君疼她,除非有事或是天氣不好,每年母親過壽都帶她回來,可她還是覺得,每回歸家都有如隔世。

    她在家裏呆了那麽久,這株玉蘭花還是爹親手抱著她栽下的,一晃眼,居然二十多年了。

    “好了,回回都要這樣,你老娘我還在呢。”賈母裝著惱怒得牽著她進了屋子,“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姑娘似的。”

    “媽~”賈敏在賈母麵前那不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嘛,她俯進賈母的懷裏,“在媽跟前,不論多大,我還是個小孩子。”

    賈母摟著她搖晃著,自己的肉,哪能不疼呢。

    過了一會兒,賈母輕拍著她的背道,“怎麽還沒有消息嗎?”

    不用細說,必是問的子嗣,賈敏頓時臉色立變。也就是老太太敢問了,要是別人,賈敏早像炸毛的貓一樣伸出爪子來撓人了,這已經成了她的心病,別說風言風語,就是一點兒風吹草動她都緊張得草木皆兵。

    林海幾代單傳,公公在世的時候就想抱孫子,雖礙於家教禮法,夫君回護沒多說什麽,可到了如今她都沒能懷上一兒半女……要是讓她給他納妾,她心裏又是極不情願的。

    她是那樣的喜歡他,他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做的,要不是不擅廚藝,她也願意為他淨手調羹。他的微笑、他的眼眉、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但她都快三十了,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娘家,大嫂有璉哥兒,二嫂珠哥兒元春,眼下肚子裏又有了一個,難道,難道真的是她不能生?一想到這裏,賈敏伏在賈母身上痛哭起來。

    “媽……媽……我為什麽不懷個孩子,我想要孩子,我想給他生個孩子。”她不知道要怎麽辦,這樣的事,就是再聰明的人也解決不了,“隻要有一個孩子,隻要一個就行!他可不能在我頭上絕嗣啊,媽……”

    賈母噙住淚,哽咽道,“不然,你還是找幾個本份規矩的,開了臉吧。”她的女兒啊,若是可以,她真想她事事都遂心。林姑爺家世、品貌、才情,都是萬裏挑一,又跟女兒情投意合,從成親起就蜜裏調油似的,可就是在子息上,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此事古難全。

    “我不!”一想到要有別的女人出現,賈敏張口就反對,她豈能願意,要是能容得下,她早就……可她就是心裏過不去,她急頭白臉著,“媽,我不是跟你吼,我隻是……我還想再等一等,前幾日我去拜過求子觀音了,還偷偷去看了大夫,正吃著藥呢,我想,也許過陣子,我就能懷上了。”

    見她這樣不情願,賈母不好再勸,“那姑爺就沒說什麽?”她隻怕她夫妻因此不合,卻是不美了,畢竟是長久傳承的大事,雖說沒了父母高堂,但就是她也不會看著這兩個人沒人捧靈摔盆的。

    要是再過些日子還是不成,她便狠下心腸……

    提到林海,賈敏臉上泛起羞紅春意,“他對我很好,沒有再好了。”她眼裏有著盈盈波光,此時有著動人的豔如紅霞,“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好的。”要是以前賈珠說不定還想推脫,可此時他清楚這是個難得的鍛煉機會,“金陵的地價肯定與京都不同,再說就算是一氣兒置辦,也不可能正好是一大片連地,要是都分散著,管理起來太麻煩。隻怕要先與當地的鄉紳富戶商聚,或是出錢或者用其它的地界來換置才能行。”

    這些都不是四書裏能看出來的,賈政覺得兒子大了,懂事不少,讚賞得點點頭,“你說的不錯,不過我們家金陵也有些田地,隻是不是祭田。此番回去,正是機會,好好將其規置出來,選的地也要有條件,一是距祖墳不宜太遠;離祖墓太遠,子孫祭掃時‘顧其近宗而遺其遠祖,失水源木本之義’;二是風水要好,必須是堪輿家認定的“吉地”,免得影響我們及生代子孫。條陳細設我跟你叔伯父會再商量,到時候告訴你知道……”

    賈珠連連點頭,忽然想到在京都的一些族人,母親在鐵檻寺罰王藥賣餃子,他時常過去看看,不少落魄的族人住在那裏,光靠著時不時上東府或者西府打點秋風,偶爾才去打下零工熬日子。“不若把他們也帶了回去,既然是自家的祭田,便讓他們耕種豈不正好?”

    賈政冷笑,“你想的倒美,那若是他們把田複又佃出去,隻加收別人的租呢?又或者認為你給了的地便是他的,一分田租稅務都不肯料理呢?蠢兒,你當世人都知道務農。那些玷汙了祖宗的敗家子!好生生的家業硬給造敗了!”

    他生的眉目清朗,身高八尺,一板起臉來,周身幾乎有著肅殺之氣,賈珠立馬就站起來低著頭聽訓。

    王桂枝在一邊看到賈政對兒子這樣,張口就想說話,但猛然想到馮子木教女兒也是恩威並重,他寵雖寵,但應該講的道理一樣不能少。父愛如山,賈政也是在教兒子,她就這樣的插嘴,就太不尊重人了。

    賈政眼角看到夫人急急走了兩步想過來,心裏一笑卻看她又好像想通了什麽似的,轉過身領著元春坐在對麵,拿著一件衣裳在那裏溫柔得說著什麽,頓覺挫敗,再沒興致,抬手讓賈珠坐下,“罷了,你且先看著吧。”

    “多謝父親教誨。”

    經常讓父親教訓的賈珠並沒多在意,媽說了,失敗乃是成功之母,隻要吃一塹長一智就行,不怕做錯事就怕不做事。

    賈政再問了幾句書,老太太來問大姑娘,賈珠便領著元春離開。

    屋子裏沒孩子鬧騰安靜下來,王桂枝便懶懶得歪在大圈椅上,她得好好歸納一下想法,把規章製度拿出來,能保留下來的,都是精華啊,一手蘿卜一手大棒有獎有罰才能長製久安。

    一年365天,廚房天天都離不得人,他們是長年無休的,她卻可以像現代的服務行業一樣,將節假日調休到平時休閑的時候。這是她能夠弄出來的福利之一。還有工資,說實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她是附身在廚房哪個人身上,為了自己,恐怕也得想辦法撈外水。

    像是李古年,積年的大廚師,月例二兩,另有米糧一年二十斛。這跟九品官員拿的已經差不多,但真要是讓他單靠這點銀米,他能活得滋潤,生四個兒子再給兒子娶上媳婦生孫子孫女?還不是在廚房裏掙的。

    除了賞銀,錢從哪裏來,無非是從飯菜中苛扣。這世上沒有哪個是蠢人,所以一開始王桂枝就想著用承包製,相當於把飯堂包出去,他們是肯定有利可圖,賈家也不會讓螞蟻似的小賬弄得煩人,別看這裏二錢那裏幾兩,慢慢累積加起來可不是一筆小數。再說那些個菜都是無故浪費了的,對於她而言實在可惜。汗滴禾下地,粒粒皆辛苦啊!她是真心寧願讓他們去賺那個錢,也不要拐著彎浪費。

    這樣的好手藝,光是自己人吃是不是也可惜了?不若開個餐館?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她相信憑著賈府這些廚子的手藝,加上賈府王家的人脈,貨源能夠保證,隻要設定獨特,味道好,肯定能開得起來!

    王桂枝念頭一起,便站起來走動著,這是她的習慣,馮子木是大學生,寫得一手飄逸漂亮的硬筆書法,她沒讀多少書,字寫的不好看,不願意露醜,漸漸她琢磨的時候,不是要拿筆寫下來,而是走著路自個兒細細分析猜想,覺得行動的時候氣血最通暢,大腦活躍。

    賈政看孩子們都走了,夫人卻一直沒把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而是根本當他不存在,自己一個人坐著出神,好容易站了起來,卻隻是在屋子裏轉來繞去。

    “夜了,我去趙姨娘那裏。”賈政故意在王桂枝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開口說道。

    王桂枝回過神,隨意點頭道,“老爺晚安。”有珠兒跟元春,她還懷有身孕,趙姨娘生孩子也無所謂了。

    把賈政氣得自己甩開簾子就走出了門,真討厭。

    彩霞彩雲瞧著不好,不明白好端端得又鬧了什麽,太太怎麽就讓老爺去別人那兒,心裏忐忑不安。難道是方才真的吵厲害了,老爺跟太太置氣?那些廚房的人真該死!

    廚房裏的人也生氣!

    李古年把彩霞的話對著馮刀秦大娘等人一說,這幾個小團體頭頭都惱火的很。太太把他們找了去,話說的明白,大家都是心裏有成算的,當然明白太太此舉無非是想讓他們聽話,好好把老太太的壽宴給辦下來。根本就是挑明了說,我把錢拿出來交給你們辦事兒,這蜜糖甜了嘴,就別胡鬧,以後遵守我的規則,之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