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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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賈母聽了就樂, 女兒是仙女, 那她豈不就是王母,這話說的巧, 難得王夫人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賈敏卻覺得古怪,那王夫人嘴裏幾時說過這麽讓人舒心的話了,難道人到了年齡真會換個性子不成?她素來秀色奪人, 見其它人都嗬嗬笑著, 便冷哼道, “我的日子過的和美, 心情好自然就漂亮了。卻也多謝嫂嫂誇獎,勉強能入得二嫂的眼,算是我的造化。”

    ——你漂亮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以前賈敏對著王夫人就有點看不上的意思,誰讓比起賈家的哥兒姐兒來,王夫人長相真比不上。誰讓王家不教王家女兒讀書識字。大家都是武行出身, 賈府漸漸往書香上走,王家卻仍是照著祖宗的法子教養,女兒家更是就不認得什麽字,賈政要不是皇上直接下詔封官, 蟾宮折桂也不是不可能的。

    總之以前還有些這樣那樣誤會, 又或者是姑嫂對撞留下來積年的舊事, 長久以來的膈膜, 不是她說上幾句場上麵話就能好的。橫豎一年可能都見不上一麵, 王桂枝喑自搖頭, 幹脆岔開這一截,“姑爺自有老爺相陪,不知道老太太高興把飯擺在哪處?”

    還是說吃的吧,這個最安全。跟傲驕在一塊兒,除非你真能全麵壓製,將其收伏。不然你就幹脆認輸,千萬別正麵宣戰,不然他們分分鍾碾壓你。

    “飯擺在敏兒那屋裏,我正好跟她說些私房話,也不用你們在跟前立規則,你們自去吃你們的,有她陪著,放你們一天的假。”不聾不啞不做家翁,賈母眼清看見,隻是不做聲。

    賈敏蛾眉斂黛,又要說什麽,讓賈母給牽住了手,“來,看看你那屋子,我都沒怎麽動過樣子。”

    “真的?我以前舊畫的那幅海棠鴛鴦貓撲蝶圖還在,還有那……”

    “在,你的東西都收著呢。”

    “媽真好,媽我想吃咱家的菱粉糕,雞油卷兒,還有……”

    李夫人過來輕拍了一下王桂枝的手,“我住在那邊,與她相處的少……”竟不知道小姑子也有刁蠻任性的一麵,原隻以為她千嬌百寵,有些精靈古怪。

    王桂枝倒覺得無所謂,賈敏對她有什麽意見還不是不痛不癢的,再說她也沒做什麽,四時八節樣樣都周全著呢。此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無事不能回娘家,她就是個嬌客住的又遠,受幾句話諷刺又能如何呢?她不往心裏去,風一吹不就散了。轉而想到賈政還因此答應要賠她東西,想來她倒是沒吃虧。

    倒是瞧著李夫人的臉色,王桂枝有些擔心,“嫂子可是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樣?”就是抹了粉,臉兒也是黃黃的,展翅欲飛的奢華瑰麗釵頭鳳也壓不住灰氣。

    見王夫人這樣說,李夫人摸了下臉,指尖上都有點點白痕,看來為了讓她氣色看起來好些,丫頭上了不少的粉,“是有些不自在。”心裏震驚,她的症候竟如此嚴重了嗎?那她還來得及嗎?

    “那快請個大夫回來看看啊,不論是什麽小病,拖久了便嚴重了,可都不好辦。”王桂枝見她猶豫勸著,人可不能諱疾忌醫。想是這幾日裏事多繁忙,又趕在是賈母的生辰,要強且不好說她病了擾了喜慶,便道,“你在我屋裏等著,隻當我請太醫回來扶個平安脈,這樣可好?”

    李夫人如此便同意了,“那就麻煩弟妹了。”

    “嗨,這有什麽!”王桂枝越發想著弄個家醫回來,不然回回要趕著去請,萬一是什麽絞腸痧,那不讓人生生等著,那可疼死了。

    出了垂花門,王桂枝便叫來軟轎兩人坐著,她既然不舒服還是別累著了,想了下,她告訴立在一旁隨走的彩霞,“你拿了老爺的名貼讓人去請上回那個王太醫,我瞧他更擅長婦科,明跟他說多帶上點家夥事兒,就說兩位太太都想請他看看。”

    “哎。”彩霞聽了,便去辦這事。

    “彩雲,你拿了屋裏的西洋參,問廚房有沒有豬心了,讓他們隔水清燉一個豬心湯,若是沒有,就明日買了送到大太太那裏去。對了,記得一會兒大太太瞧過之後,問過王太醫,有什麽飲食禁忌。”

    千萬不要覺得家庭主婦就容易了,這項工作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有時候事趕著事,前有老公後有孩子左邊公婆右邊爹娘,哪哪都得照應周全,崩潰上來簡直不要太痛苦。特別像李夫人,她主領的可是賈府的大半中饋,還有她自己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呢,可算得上是壓力大、工作忙的女性。西洋參品性溫和,四季皆宜,若到了冬天,把豬心換成甲魚,最是補氣養陰、清火去煩。

    “是。”

    眼前的事都安排了,王桂枝拿起小冊子,用指甲在接待小姑子上麵印了個月牙,表示差不多完成,可以跳到下個環節——賈母壽宴用器驗看,回禮準備。

    元春還小,健康學習成長就行,除了日常進行宮廷一黑,顯示裏麵魑魅魍魎、爾虞我詐之外,暫時隻讓她在一邊看著,言傳身教。

    李紈得抓緊時間培養起來,一個好漢三個幫,這個兒媳婦要使喚起來,不能再讓她像原書裏那樣做一枝老梅,在大觀園裏才展示一點兒才華。就先讓她去看著桌椅凳幾,燈籠陳設圍簾屏風等。

    沒一會兒到了屋前,王桂枝先下轎請了李夫人進去,兩人吃著茶說話等著王太醫。

    賈敏原就住在賈母五間上房後麵的院子裏,她一見著又長高了好些玉蘭樹,心懷激蕩,又快忍不住淚盈於眶,雖說夫君疼她,除非有事或是天氣不好,每年母親過壽都帶她回來,可她還是覺得,每回歸家都有如隔世。

    她在家裏呆了那麽久,這株玉蘭花還是爹親手抱著她栽下的,一晃眼,居然二十多年了。

    “好了,回回都要這樣,你老娘我還在呢。”賈母裝著惱怒得牽著她進了屋子,“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姑娘似的。”

    “媽~”賈敏在賈母麵前那不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嘛,她俯進賈母的懷裏,“在媽跟前,不論多大,我還是個小孩子。”

    賈母摟著她搖晃著,自己的肉,哪能不疼呢。

    過了一會兒,賈母輕拍著她的背道,“怎麽還沒有消息嗎?”

    不用細說,必是問的子嗣,賈敏頓時臉色立變。也就是老太太敢問了,要是別人,賈敏早像炸毛的貓一樣伸出爪子來撓人了,這已經成了她的心病,別說風言風語,就是一點兒風吹草動她都緊張得草木皆兵。

    林海幾代單傳,公公在世的時候就想抱孫子,雖礙於家教禮法,夫君回護沒多說什麽,可到了如今她都沒能懷上一兒半女……要是讓她給他納妾,她心裏又是極不情願的。

    她是那樣的喜歡他,他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做的,要不是不擅廚藝,她也願意為他淨手調羹。他的微笑、他的眼眉、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但她都快三十了,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娘家,大嫂有璉哥兒,二嫂珠哥兒元春,眼下肚子裏又有了一個,難道,難道真的是她不能生?一想到這裏,賈敏伏在賈母身上痛哭起來。

    “媽……媽……我為什麽不懷個孩子,我想要孩子,我想給他生個孩子。”她不知道要怎麽辦,這樣的事,就是再聰明的人也解決不了,“隻要有一個孩子,隻要一個就行!他可不能在我頭上絕嗣啊,媽……”

    賈母噙住淚,哽咽道,“不然,你還是找幾個本份規矩的,開了臉吧。”她的女兒啊,若是可以,她真想她事事都遂心。林姑爺家世、品貌、才情,都是萬裏挑一,又跟女兒情投意合,從成親起就蜜裏調油似的,可就是在子息上,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此事古難全。

    “我不!”一想到要有別的女人出現,賈敏張口就反對,她豈能願意,要是能容得下,她早就……可她就是心裏過不去,她急頭白臉著,“媽,我不是跟你吼,我隻是……我還想再等一等,前幾日我去拜過求子觀音了,還偷偷去看了大夫,正吃著藥呢,我想,也許過陣子,我就能懷上了。”

    見她這樣不情願,賈母不好再勸,“那姑爺就沒說什麽?”她隻怕她夫妻因此不合,卻是不美了,畢竟是長久傳承的大事,雖說沒了父母高堂,但就是她也不會看著這兩個人沒人捧靈摔盆的。

    要是再過些日子還是不成,她便狠下心腸……

    提到林海,賈敏臉上泛起羞紅春意,“他對我很好,沒有再好了。”她眼裏有著盈盈波光,此時有著動人的豔如紅霞,“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賈母閉了閉眼,她知道,比起王夫人,趙姨娘的顏色是不錯,就是那周姨娘也比不上,可是當家主母又不是以色侍人,原本在家裏一個響快姑娘,硬生生變得木訥老實,開始念經信佛起來,那是為什麽?

    話說的糙一點兒,還不是因為對男人灰心失望了,總歸她膝下有兒有女,隻隨便他去罷了。雖說如此,心裏還是有些心結……想想日子,正是十五,唉……

    “去把二老爺給我叫來!”

    “是的,老太太。”

    “給母親請安!母親安好。”

    賈母看著賈政,心中又有些惻然,他隻是不愛正房,又能拿他如何呢?原本想罵的話也停了下來,他自幼喜讀書,最受疼愛,與人相處,也多言他謙恭厚道,最是像榮國公的一個孩子。

    “起來吧。”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方道,“你呀!你可知你媳婦病了?”

    賈政有些茫然,“剛才知道了,已經打發小子們去請太醫了。”

    “嗯?你怎麽不想想,昨個兒你理應歇息在她那裏……”賈母白了他一眼。

    “……母親,這話怎麽說的。她昨個兒又沒留我。”賈政不假思索便道,一想到王夫人居然如此小性,居然借病來暗中在母親麵前告他的狀,便覺得她更是膩歪,麵上表情也帶出點不屑來。

    賈母還能看不出來?茶碗一放,怒道,“胡塗!她持家公正,當家主母,自然不會說些歪三邪四的話來勾引你,像那些妖媚婦人一般!你半點不給她麵子,她心裏如何能不氣!”賈母知道哪個男人不好色,別說她這個小兒子,一想到大兒子那個屋裏,不由悲歎,“修心、齊家,平天下!人家舉案齊眉,你如何不能相敬如賓,她又沒管著你不許你去別人屋裏,初一十五這些正日子,你如何不能給人家一個體麵!”後宅之事,男人又怎麽會懂?長夜更漏,孤寂獨眠,還要想著自己夫君與別人歡好?這一天天的,怎麽能開心起來?第二日,那些個分了自己恩寵的女人還要在自己跟前耀武揚威,能不生病?

    “你既然是員外郎,也該維護些名聲,難道你想讓別人說你寵妾滅妻?你可是要注意分寸!”總歸是自己的兒子,賈母點到即止,不欲在夫妻之間多插手,反正打著圓承罷了,全然也是沒完沒了的麻煩。

    賈政被這樣一敲打,心裏也有些忐忑,便恭敬道,“知道了,母親。”

    “等太醫來了,瞧瞧是什麽病,好生寬慰著,她才是你的正頭娘子,死後共穴的人……你就是不想著她,也要想想珠兒,還有元春兩個孩子呢!”

    “是的,母親。”賈政點頭應下。

    “好了,你快去吧。”賈母揮了揮手,賈政出去。她歪頭倒在一邊,對著媚人道,“原想著大兒媳婦要是不成了,這老二媳婦能撐起來,沒想到她也鬧了這麽一出。”

    “許是沒什麽大病,急症一下子就過去了,老太太您別憂心。”媚人捧過新沏的熱茶,端至賈母跟前。

    “希望如此。”不然怎麽好跟王家交待?賈母望著香爐升起的嫋嫋青煙,大兒子是降爵襲的一等將軍,本身就隻是沾著祖宗的光,根本不思進取,一味玩樂,若隻是安富尊榮,也不過就是花些錢,不至於礙了上麵的事,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