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字數:11966 加入書籤
晚間回房, 林沉畹的頭昏沉沉的, 鼻子堵塞,沒精神頭複習功課,跟高樹增約了稿子, 一周後交稿, 本來還想掙紮寫, 渾身難受, 實在撐不住,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小楠看鍾表已經七點了,六小姐屋裏沒有動靜, 往常這個時候早起來洗臉梳頭,便走到床前,把帳子掀開一條縫, 輕聲招呼, “小姐,到點該上學了。”
林沉畹沒有動, 小楠又招呼兩聲,小姐哼了一聲,小楠覺得不對,湊近看, 小姐的臉通紅,慌了,忙喊許媽, 許媽進來,到床前摸了一下小姐的頭,也唬了一跳,“小姐燒得不輕。”
支使小楠,“你趕緊回上頭,說小姐發高燒,別耽擱了,延誤了病,你我都擔待不起。”
小楠跑去回三姨太,三姨太薛曼琴忙吩咐傭人去請洋大夫來,親身過六小姐房中探視。
林沉畹迷迷糊糊知道三姨太來看她,勉強睜開眼睛,說了句,“我沒事。”
三姨太薛曼琴埋怨,“這孩子,都燒糊塗了,還說沒事。”又罵許媽,“小姐病成這樣,怎麽不回一聲?”
許媽辯解,“昨晚小姐放學,說頭疼,早早睡下,誰知道今早就燒起來。”
三姨太有點著急,大太太不在家,六小姐萬一有個好歹,督軍跟前怎麽交代,平常沒事怎麽都好,六小姐是個省事的,可一旦有事,督軍哪裏必然怪罪。
三姨太正著急,一個老媽子進來,“洋大夫來了。”
六小姐躺在被子裏,身上穿著睡衣,病著沒敢折騰換衣裳,顧不了許多,三姨太叫把洋大夫領進來,洋大夫叫跟來的女護士給林沉畹量了體溫,四十度,打了退燒針,服了藥。
洋大夫走後,由於藥物作用,林沉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裏出現陳道笙,一會又出現白妤薇,白妤薇在陳道笙懷裏哭,哭得很傷心,陳道笙的唇微動,好像安撫她,夢裏又出現一個女孩的臉,呆呆的望著他們,那個女孩長不是自己嗎?
不知睡了多久,聽說話聲,睜開眼,她看見二姐林秀薇在屋裏跟小楠說話,問她病情。
林沉畹嗓子幹啞,微弱的聲音問;“幾點了?”
林秀薇和小楠圍在床前,林秀薇看了一下鍾表,“下午一點了?”
她的嗓音有點沙啞,“二姐,你回來了?”
“我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
林秀葳在床邊坐下,摸摸她的頭,小楠拿體溫計,給她試體溫。
體溫計拿出來,林秀薇看看,“三十八度五,還燒。”
她病了三天,洋大夫每天上門,打針吃藥,府裏的人都過來看她,她恍惚知道。
這三天,她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的,夢不斷,夢中交替出現陳道笙和五姐林秀瓊,五姐林秀瓊一臉怒氣,朝她說著什麽,情緒很激動,推了她一下,走了。
她心裏著急,喊五姐,幹著急,喊不出來,眼看五姐林秀瓊離開,一急,忽悠醒了。
耳邊聽見五姐林秀瓊的聲音,“六妹,你醒了,出了這麽多汗?”
她睜開眼,看見五姐林秀瓊近在咫尺,一臉關切,她條件反射地緊緊抓住五姐林秀瓊的手,“五姐,你別走。”
“我不走,六妹,你做噩夢了?看你出了一頭的汗。”
林秀瓊拿著手帕替她擦額頭上的細汗。
“夢見什麽了?”
她搖頭,夢裏糊裏糊塗,不甚清晰,她不知為了何事跟五姐吵架,吵得很激烈,然後五姐衝了出去。
出了一身透汗,她感冒症狀減輕了。
次日早晨,體溫正常,不燒了,三姨太來看她,終於鬆口氣,沒敢告訴督軍六小姐病了。
林沉畹想上學,大家攔著不讓,她隻好在家休息一天,連續四天沒上學,功課又落下了,三天五頭耽誤課程,她心裏著急。
白天坐在床上看書,小楠拿一個靠墊給她放身後靠著。
下午,她身體虛弱,手裏拿著書頭直磕頭,眼皮要合上,前廳一個老媽子在外間跟許媽說;“方家少爺來看六小姐。”
林沉畹在屋裏聽見,招呼一聲,“許媽,是方少爺來了嗎?請方少爺進來。”
那個老媽子去前廳回話。
許媽進來,“方少爺不是外人,小姐隻管坐床上,病人沒那些個講究。”
方崇文來,給林沉畹拿了兩盒煉乳,交給許媽,“給小姐補補身子。”
許媽接過,“謝謝方少爺。”
搬了一把椅子,兩人一個坐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說話,許媽沏茶水出去了。
方崇文關切地問;“畹妹妹,你病好了?”
林沉畹笑了,“我病好了,她們不讓我上學,說讓我在家躺兩天,我都快悶死了。”
小楠端著茶水進門,“小姐有病還看書。”
方崇文拿過她手裏的書,“畹妹妹,我給你讀,你聽就醒了。”
小楠出去時,把門關上,站在門口聽見裏麵方少爺清潤的嗓音,郎朗讀書聲,笑了,許媽過來,指指門裏,“方少爺跟小姐讀書呢?”。
小楠點點頭,“方少爺怕小姐一個人悶,又怕小姐有病看書累著,讀書給小姐消遣。”
許媽說;“方少爺人真好,小姐如果能嫁給方少爺是小姐的福氣。”
林家人不阻止林沉畹跟方崇文交往,似乎已經默許,方崇文還是大太太的娘家親戚,大太太自然是願意的,隻是六小姐年紀還小,沒有明說。
林沉畹這一病四五天,上學時,還有幾天就是聖誕節了,班長秦穀芬在班級裏做動員,“聖誕節學校開聖誕晚會,同學們表演節目踴躍報名。”
秦穀芬帶頭自己報了一個詩歌朗誦,班級沒有幾個人報名,秦穀芬就來動員林沉畹,“林沉畹,你帶頭表演一個節目。”
林沉畹為難,“我不會表演節目,再說你也知道,我人多怯場。”
秦穀芳善於因勢利導,“林沉畹你膽子小,就是缺乏鍛煉,你隨便表演個節目,比如彈奏一曲鋼琴曲。”
“鋼琴我彈得不好。”
林沉畹氣餒,自己確實沒有天賦。
“別的樂器也行,你一樣樂器都不會嗎?或者唱一首歌。”秦穀芳啟發她。
林沉畹更泄氣,“唱歌人多我張不開口。”
“有什麽張不開口的,交給你的任務,表演個節目,支持我工作。”
秦穀芳強行派下去。
放學後,林秀瓊在校門口汽車裏等她,看六妹慢騰騰地低著頭,從校園裏走出來。
待六妹上車,林秀瓊板臉問:“怎麽了?同學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
“學校開聖誕晚會,班長秦穀芬讓我表演個節目。”
“不想演就不演。”
“我同秦穀芳要好,不好意思不支持她。”
“六妹,你總顧及別人感受,自己受罪。”
回到督軍府,兩人走到客廳門口,聽見裏麵彈奏鋼琴聲,原來是四小姐林秀暖和六姨太雲纓在彈鋼琴。
看見二人進來,雲纓說;“五小姐、六小姐也來彈一曲。”
林沉畹搖頭說;“我彈不好。”
林秀瓊說;“我還有事,你們玩,我回房了。”
她走過去,坐在旁邊聽雲纓彈,其實,樂器她會一樣,吹笛子,小時候跟父親學的。
她回房間從箱子裏翻找出竹笛,已經很久沒有吹笛子了,有錢人家的小姐都請人教鋼琴,林家也有鋼琴老師,四姐林秀瓊喜歡彈鋼琴。
聖誕節到了,全校師生都參加聖誕晚會,周圍一圈桌椅,中間空出來當舞台,各個桌上擺滿了零食,瓜子水果之類的。
主持聖誕晚會的是白妤薇和一個男同學,那個主持的男同學竟然是杜雲峰小杜同學,小杜同學原來可是從來不參加任何活動的,不知道怎麽被白妤薇改造了。
聖誕晚會按班級坐的,方崇文的班級正好跟林沉畹的班級座位挨著,方崇文就擠在林沉畹班級的隊伍裏,挨著林沉畹坐。
白妤薇的主持風格大方流暢,聲音清脆悅耳,杜雲峰男中音,響亮通透,兩人經過事先排練,配合默契。
白妤薇大聲宣布宣布聖誕晚會開始,餘校長講了兩句話,節目演出正式開始。
白妤薇的小劇社首先為大家演出一個小話劇,接下來,是各班級的節目,白妤薇獨奏一首鋼琴曲,超高水準,贏得全校師生喝彩,林沉畹也跟著鼓掌,白妤薇各方麵都很出色,學習成績名列前茅。
秦穀芬的詩朗誦,熱情洋溢,學生編排的舞蹈,一個女同學彈古箏,一個男同學吹木葉。
杜雲峰杜同學看了下節目提示單,朝下麵坐著的林沉畹看了一眼,洪亮的聲音報出,“下一個節目,笛子獨奏,演奏者某某班林沉畹。”
大家都朝林沉畹看,學校很多同學認識她。
林沉畹手握著竹笛走上去,跟白妤薇對視一眼,林沉畹看見白妤薇眼中一閃而過的嘲諷。
她緊張得握住笛子的手心都出汗了,不敢朝下麵看,小杜同學看著她,眼神予以鼓勵。
她吹的一曲家鄉小調,曲子優美,悠揚的笛聲似乎把大家帶到寧靜古樸山清水秀的古鎮。
全場都很安靜,一曲終了,林沉畹朝下麵鞠了一躬,站在離她幾步遠的杜同學帶頭鼓掌,白妤薇也象征性地拍了兩下巴掌,眼底沒有一絲笑容。
林沉畹走下台,坐在方崇文身邊,小聲問;“我表現得怎麽樣?”
方崇文讚賞的眼神,“畹妹妹,你吹的真好,我不知道你會吹笛子。”
林沉畹無意中瞥見隔著幾個人的陳蓉,陳蓉恨不得過來把她跟方崇文分開,林沉畹無視她的嫉妒憎恨。
白妤薇報出,“下一個節目,猜謎”
林沉畹有點雀躍,她會猜謎,杜雲峰響亮的聲音,“謎語,唐宋元民國(打一節日)”
話音落下一秒,林沉畹舉起手,杜同學很快看見,對著她坐的方向,“林沉畹同學你來答。”
林沉畹站起來,超有自信,柔婉的聲音,“謎底:清明節。”
杜同學立刻說;“答對了。”
白妤薇清了清嗓子,主持時間長了,嗓音沒有開始清脆,“字謎,早退。”
這一次半秒沒到,林沉畹舉起手,白妤薇稍事猶豫,“林同學請答。”
“選。”
白妤薇像是故意刁難,“那個選?”
“選擇的選。”
白妤薇似乎聯想到什麽,臉色一暗。
接下來,有飯無肴,謎底:吃白食,都讓林沉畹猜中。
二十個謎語,隻有三個是別的同學猜中,剩下都是林沉畹猜對了。
下麵有幾個同學交頭接耳,猜謎環節作弊了,陳蓉也氣不公跟著說,謎語事先透漏出來。
話剛說出口,猛然想起謎語是白妤薇出的,隻有白妤薇一個人知道,立刻住嘴,朝那幾個同學白了一眼,“瞎說什麽呀?”
最後,遊戲節目,全體師生都活躍起來,踴躍參加,方崇文得兩項獎品,兩塊香皂。
陳蓉過來,“方崇文,你的獎品能給我嗎?”
方崇文看著坐在那裏的林沉畹,“我的獎品已經答應給別人了。”
陳蓉訕訕的,下不來台,一甩手,“跟你開個玩笑,真小氣,兩塊破香皂,我還不稀罕。”
方崇文回到林沉畹身邊坐下,把手裏的兩塊香皂塞給她,“獎品給你。”
林沉畹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真好聞。”,清淡香水味的,心裏高興,林家不缺香皂,可這是方崇文送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聖誕晚會結束,五小姐林秀瓊提早走了,林沉畹搭方家的汽車回家,出了學校門,街上聖誕節氣氛很濃,有個商家在學校附近布置了一棵很大的聖誕樹,街道兩旁燈火通明,店鋪門口站著聖誕老人。
林沉畹來了興致,“崇文哥,我們走走。”
“好,畹妹妹。”
兩人沿著街道慢慢往回走,方家的汽車在身後跟著,經過一家百貨商場的門口一邊站著聖誕老人,兜售紅襪子、牙膏、香皂、香煙,聖誕老人的禮物豐富多彩,門口另一邊立著一個廣告牌,廣告牌上畫著一個身穿旗袍妖冶的女子,推銷口紅的,商場促銷。
林沉畹站在廣告牌底下看,方崇文的手裏拿著一個匣子,“畹妹妹,送你給的。”
林沉畹意外收到聖誕禮物,驚喜,“送我的?崇文哥。”
“拆開看看。”
林沉畹打開精美的包裝,裏麵是一個水晶音樂盒,動一下機關,音樂盒能唱歌,林沉畹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好奇地左看右看,方崇文說;“托人從法國捎回來的,我想你能喜歡。。”
林沉畹把禮物抱在懷裏,高興地說;“崇文哥,我喜歡。”
回到家裏,林沉畹把音樂盒放在桌上,趴在桌上一遍遍聽音樂,小楠趴在一旁看,“小姐,這是什麽東西?裏麵怎麽有人唱歌?”
“這個就像留聲機一樣,留聲機自己也能唱歌。”
“可是小姐,這個東西比四小姐的留聲機小多了。”
聖誕節第二天,林家的姨太太們早早便到飯廳吃早飯,幾位姨太太商量上街,所有商場降價。
上午最後一堂下課鈴聲響過不久,學校雇傭的中年女傭人來教室喊;“林沉畹同學,外麵有位先生找你。”
林沉畹邊往樓梯走,邊想,平常沒人來學校找她,一出教學樓,看見高樹增站在陽光下,他今天穿一身灰條紋馬甲西褲,裏麵套一件銀灰色襯衣,風度翩翩。
看見林沉畹他走上前,林沉畹問;“高主編什麽時候來的?等半天了?”
高樹增不滿,“不要叫我高主編,聽上去太生硬了,我來了有一會,等你下課。”
林沉畹改口,“高先生,我稿子要過兩天交給你,這兩天有事沒時間寫。”
“不急,說好一周交稿,還有三天,我今天是來給你送稿費的。”
林沉畹接過高樹增遞過來的絹包,小興奮,“謝謝高先生。”
“要謝我,可不是嘴上說的,我還沒吃午飯。”高樹增半開玩笑地說。
“那我就用稿費請高先生。”
兩人走出學校後門,林沉畹看眼古街兩旁的飯鋪,“高先生今天想吃什麽?可以隨便點,今天我帶錢了。”
高樹增笑了,“林小姐的意思是不是稿費少得可憐,連一頓飯錢都不夠。”
“不少了,我很知足,這是我第一次自己賺錢。”
高樹增看前麵有一家掛著麵字幌子的飯鋪,“吃麵怎麽樣?”
“吃麵太敷衍了。”
飯鋪每大碗麵才十文錢。
高樹增半真半假地說:“那林小姐多請我吃幾頓好了。”
這家麵館裏麵很寬敞,林沉畹點了一碗雞湯麵,高樹增吃炸醬麵。
這家飯鋪人不是很多,由於麵積大,客人零星分布,不顯擁擠。
身後隔著兩張桌子坐著三個男人,在她們進門後不久進來的,一人點了一碗麵。
林沉畹開始沒注意,麵吃到一半,發現那張桌子的三個男人,眼睛總往她們這桌瞟,這三個男人跟上次同校的幾個男同學不一樣,渾身散發出來陰寒凜冽的氣息。
林沉畹朝那張桌上的三個男人看過去,其中一個男人本來正朝她這個方向看,立刻掉過頭,速度太快了,不由林沉畹不起疑。
高樹增發現林沉畹朝他身後看,敏感地覺察到她的表情不對,於是裝作回身招呼老板,朝那張桌子看了一眼。
自然地回過頭來,他吃麵不像方才速度快了,慢條斯理地吃,這時,林沉畹已經吃完了,兩人如果要出門,身後那張桌子是必經之路。
高樹增把筷子搭在碗口邊上,掏出手帕,擦手,一不小心,胳膊碰到筷子,筷子掉到地上,他彎腰撿筷子,動作稍慢,借機朝後看那張桌子,餘光掃過那三個男人的腿到腰間,坐在外麵的一個男人吃麵吃熱了,外衣敞開懷,露出一截木柄,懷裏藏著一把□□。
付了麵錢,兩個人往外走,高樹增站起身時,搶步走在林沉畹前麵,經過三個人身旁,餘光死死地盯著三個人的手。
林沉畹跟他離開兩步遠的距離,朝三個人的臉上掃過,其中一個男人有點麵熟,她走到跟前,突然看向門口叫了一聲,“陳二爺。”
三個男人齊刷刷頭扭向門口。臉上表情帶著明顯的緊張詫異。
林沉畹明白了。
兩人走出麵館的門,慢慢朝學校後門走去,兩人一直沒說話,快走到學校後門口,高樹增站住,兩人對麵站著,高樹增似隨意地問:“剛才那三個人你懷疑是陳道笙的人?”
林沉畹定定地望著他,“高先生剛來琛州,也知道陳道笙?”
高樹增不以為意,“琛州有幾個不知道陳二爺的,我是搞雜誌的,琛州的名人不知道怎麽行。”他突然話鋒一轉,“林小姐跟陳道笙很熟?”
“不算熟。”林沉畹掩飾地說。
“陳道笙的人為什麽監視我們?”
看樣子不像對他們不利。
“不知道。”
林沉畹撒了個謊。
兩人在學校後門口分手。
她回教室後,班級裏有三五個人,班長秦穀芬正在收拾衛生,擦黑板,看見她,“林沉畹你中午去哪裏?下午放假半天,你五姐來找你,沒找到你,先走了。”
林家的汽車走了,她乘電車回家,林家的客廳沒人,一問,一個老媽子說;“姨太太們逛商場還沒回來。”
放半天假,也沒讓她心情好起來,陳道笙太過分了,她們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他憑什麽限製她人身自由,哪裏來的自信,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話機,躊躇片刻,拿起電話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這個電話號碼她竟然還記得,而且沒用想。
電話響了幾聲,對方接起來,一個男聲,“這裏是陳公館,請問你找哪位?”
“我找陳先生。”
“對不起小姐,陳先生住在東樓,你往東樓掛吧!”
電話裏傳來嘟嘟聲,陳道笙不是喜歡住中式庭院,搬到東側小洋樓住了,也許這一世他的喜好變了。
林沉畹想了一下,隨手撥了一個電話號碼,這個電話是東側小洋樓陳道笙小書房的電話,陳道笙一年到頭,不怎麽來,她不抱什麽希望試試,陳道笙這個時間一般都在碼頭賭場。
出乎意料,電話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起來,電話裏一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喂!”
林沉畹的世界有一秒的空白。
靜默。
“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