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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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的姐妹都聚在二小姐林秀葳房中, 默不作聲, 大太太堅決反對,都沒有主意。

    瑾卿走進來,端著托盤, 上麵擺著一碗白米飯, 和兩樣菜, 放到桌上, “二小姐,你這兩天沒怎麽吃飯,太太在屋裏躺著也不吃飯,你大哥跟著著急, 勸太太答應你離婚,太太死活不肯,說除非太太閉眼, 否則, 二小姐別想離婚,娘倆較勁, 誰都不肯讓步,二小姐先吃了飯,慢慢談離婚的事。”

    林沉畹坐在林秀葳身旁,“二姐, 不吃飯,胃餓壞了。”

    這時,大太太屋裏的侍女無雙進來, “姑爺來接二小姐回家,在太太屋裏,太太叫二小姐過去。”

    林秀葳說:“告訴他,我不回去。”

    瑾卿勸道:“二小姐去跟姑爺談談,姑爺主動來接二小姐,是想要跟二小姐和好。”

    林秀葳冷笑了一聲。

    五小姐憤憤不平,“這社會太不公平,歧視婦女。大哥當初做錯了事,跟大嫂離婚,世人倒說大嫂的不是,娘家還跟她斷了關係。”

    瑾卿聽五小姐扯到她身上,對林秀葳說;“飯菜我放桌上,二小姐趁熱吃吧!我回屋看孩子,孩子快醒了。”

    說完,走了出去。

    四小姐看著五小姐說:“看你,當著她的麵提大哥的事,她待不下去了。”

    “我說的是這個道理,不是指她。”

    一會,林沉畹從窗戶裏望見二姐夫高祖秀朝這邊走來,“二姐,二姐夫來了。”

    門外傳來男人的腳步聲,高祖秀一掀門簾進屋,林家的幾位小姐站起來,四小姐叫了一聲,“二姐夫。”

    林家姊妹都知趣地出去了,留下小夫妻兩個人說話,走到門外,林家三姊妹站在窗根底下聽,屋裏半扇窗子敞開。

    林秀葳坐著沒動彈,高祖秀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妻子,“你鬧夠了沒有,在家裏鬧,又回娘家鬧,你到底想怎麽樣?我跟你說了,離婚行不通,你林家和我們高家都是要臉麵的,你母親也就是我嶽母說了,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你娘家不同意你離婚,跟我回家去,你見好就收,別不識抬舉。”

    林秀葳斜眼瞅他,“我不回去,你不是早跟我過夠了嗎?我提出離婚,你正中下懷,跟你外頭那些花花草草,鶯鶯燕燕□□雙宿,省得我礙眼。”

    高祖秀不以為然,“別說的好像自己多無辜可憐,我被人罵活王八,我們高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你跟我離婚,想嫁給姓黃的?”

    “我嫁給誰與你無關。”

    高祖秀嘿嘿笑了兩聲,“我是早跟你過夠了,我嫌你髒,看見你我惡心想吐,我不想來,是我父親逼著我來,堂堂的督軍府大小姐,你除了這個身份,長得有幾分姿色,你連娼.妓都不如。”

    林秀葳嗤笑,“隨便你怎麽罵,你們高家不用委屈要一個娼.妓當兒媳,惡心,想吐就吐,你回去跟他們說,是我不識抬舉,我做不了你們高家的好兒媳,恕我這個兒媳不孝。”

    高祖秀哼了一聲,冷冷地說:“我來接你回家,給足了你麵子,我走了,可別說我沒來接你,給你個台階你不下,你自己好自為之。”

    林家幾個小姐妹正趴在窗下聽,聽裏麵兩人唇槍舌劍,各不相讓,正這時,高祖秀甩開珠簾走了出來,珠簾打在門框上,劈叭作響,高祖秀沒看幾個人,快步走了。

    幾個人進屋,剛才她們在屋外聽見了屋裏兩人的對話,都同情地看著二姐,雙方父母都不同意,二姐離婚是離不成的。

    四小姐憂愁地說;“二姐,這可怎麽辦?”

    五小姐氣憤地說:“二姐,我們在外麵都聽到了,這回你一定不能跟他回去。”

    “我死活也不回高家了,父母不同意我住娘家,我就搬出去住,直到他們同意我離婚為止。”

    林秀葳打定主意,抗爭到底的。

    四小姐說;“我們回去了,二姐早點休息。”

    姊妹幾個陪著,也想不出辦法來。

    三個人從二姐屋裏出來,四小姐說;“五妹、六妹,你們要開學了,你們倆要不要練習射擊了?反正我是想接著練習的,現在有不少女子都會打槍,我們是督軍府的小姐,不會打槍,說出去讓人笑話。”

    五小姐說:“我要繼續練。”

    四小姐問林沉畹:“六妹你呢?開學後,你還想練射擊嗎?”

    林沉畹做一件事從來都有始有終,從不半途而廢,射擊她也隻學了個皮毛,於是說:“我要繼續練射擊。”

    四小姐說;“你們倆上學沒時間,那我們以後練習的時間要改一改,你們放學後,我們再去射擊場。”

    先到四小姐的屋子,四小姐跟兩個妹妹分手,林沉畹跟五小姐一路,兩人產生隔閡後,林沉畹覺得跟五姐不像以前有話說。

    “二姐這樣,我們又幫不上忙,看著心裏挺難受。”林沉畹說。

    “二姐堅持住,我們鼓勵她,千萬不能屈服,最後一定能勝利。”五小姐說。

    “娘家真住不下去,二姐自己有房子,可以搬出去住。”林沉畹說。

    “二小姐結婚時,大太太恨不得把一半家當給二小姐做嫁妝,二小姐即使一輩子不嫁人,吃老本也夠她一輩子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五小姐話裏隱有對大太太的不滿。

    林秀葳是大太太的親生女兒,出嫁時,林家陪嫁一幢樓房,二小姐如果離婚,也不會像冷大奶奶去住大雜院,且她已經找到了情投意合的人生伴侶,因此,她有勇氣堅持下去。

    林沉畹不以為然,大太太自然是向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些姨太太養的小姐嫁人,怕連二小姐一半的嫁妝都得不到。

    走到林沉畹屋門口,五小姐站住,突然問:“你真的不想嫁給陳道笙嗎?”

    六妹跟陳道笙在衛生間裏的對話,她聽見了。

    林沉畹嗯了聲,她不想提。

    “六妹,你是吊陳道笙胃口吧?”

    五小姐輕飄飄說了一句。

    林沉畹側頭看著她,她現在在五姐眼裏,竟然是這樣的人,解釋隻能越描越黑。

    “五姐要是這樣想我,我們白好了那麽多年。”

    林沉畹說完,拔腿朝自己屋裏走了,走到屋簷下,天黑了,窗台上晾曬她的一雙黑絨麵布鞋,小楠忘了收了,她拿回屋裏。

    小楠正在給她熨燙校服,“小姐的校服一個暑假沒穿,放在櫃子裏壓出褶皺來了。”

    “小姐後天就開學了,我把小姐的黑皮鞋擦出來了。”

    暑假要結束了,她收拾書桌上的東西,看桌上一疊雜誌,新生活雜誌,收起放在書櫃裏,桌上布口袋裏裝的幾十封讀者來信,她都一一寫了回信,還有一些沒寄出去,尤其是其中一封一個女性的來信,那個女人丈夫跑了,帶著兩個孩子,對生活失去信心,林沉畹寫了許多鼓勵的話。

    小說她還要繼續寫下去,為社會上受壓迫受歧視的女性鳴不平,高樹增自從那天兩人分手後,再也沒見麵。

    林沉畹把寫好的回信放在書桌上,明天上午寄出去。

    開學前最後一天下午去射擊場,陳道笙和匡為衡已經在射擊場等林家三姊妹。

    林沉畹自克服了心裏障礙,進步很快,原來子彈打不到靶子,都飛到靶子外麵,現在成績不太好,但已經能打到靶子上。

    林沉畹知道陳道笙的脾氣不是很好,天天陪著她練,極有耐心,林沉畹心軟了,對他假以辭色。

    她打了一環很好的成績,陳道笙摸了一下她的頭,“不錯。”

    今天陳道笙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樣,看她的眼神滿是憐惜,沉默寡言。

    練習結束,四小姐對陳道笙說;“我兩個妹妹明天開學了,以後我妹妹放學後來練習,陳二爺如果不方便,我們就不來了。”

    “方便,你們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四小姐剛要把槍放回去,陳道笙說;“槍送你們了,自己使慣了順手。”

    五小姐和四小姐異口同聲,“謝謝陳二爺。”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把手.槍收起來。林沉畹小心地放在手袋裏。

    新式的勃朗寧小手.槍適合女士用。

    匡為衡直接回省政府,陳道笙把林家姊妹送到督軍府門前,停車,回頭對林沉畹說;“我有點事要單獨對六小姐說。”

    四小姐和五小姐以為陳道笙追求六妹,兩人有私密話說,告辭下車先回府。

    林沉畹看著前麵駕駛位置的陳道笙,“有什麽事嗎?”

    女孩子都是敏感的。

    陳道笙發動汽車,調頭,朝來時的路開回去,林沉畹沒再問,汽車開了許久,林沉畹朝車窗外看,汽車經過繁華的街道,開到金華大飯店門口停下。

    林沉畹有點不安,坐著沒動,直到陳道笙打開車門,把手伸給她,“下來。”

    她搭著他的手邁步下車。

    陳道笙把她帶到她住過的房間門口,侍者打開房間的門,林沉畹遲疑地進去,陳道笙隨後進來,林沉畹聽見身後哢嚓一聲,陳道笙已經把門從裏閂上。

    林沉畹嚇了一跳,警惕地看著他,陳道笙經過她身邊走進屋,在桌旁坐下,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雪茄,點燃,沉靜地抽著煙,一語不發。

    林沉畹不安,走到桌子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看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被煙嗆了一下,咳嗽兩聲,捂住嘴,陳道笙把手裏剩下大半截的煙按熄在煙灰缸裏。

    開口說:“前段時間破獲一起密謀暗殺你伯父,策劃軍隊嘩變,是某局二處計劃的一次行動,這次派遣到琛州來的行動小組,準備周密的計劃,這個行動小組的組長於去年到達琛州,這個人受過嚴格的訓練,為人機敏,能力超強,此人非常危險,對你伯父的生命構成威脅。”

    林沉畹眼珠不動了,她的心髒一點點收緊,有不祥的預感。

    陳道笙頓了下,“這個行動組的組長就是你的高主編,高樹增,某局二處副處長,他親自領導這次密謀暗殺行動,差點得手。”

    林沉畹的臉一寸寸地變白,她的身體抖著。

    陳道笙一直看著她,看她震驚幾乎要昏厥,忙走過來把她摟在懷裏,“我派人到北平剛查到,好在為時不晚。”

    林沉畹一動不動,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她一時之間無法相信,高主編竟然是來暗殺她伯父的人。

    不知為何,她相信陳道笙說的話,她相信陳道笙不能騙她,她能感知陳道笙對她的嗬護,這也是她一直無法真正拒絕他,狠下心的原因。

    高主編那天在教堂裏說的難道是假話?高主編對她好,也是假的?寒冷的冬天,他陪著她在廣場練演講,這一年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做這一切,是為了接近她,謀害她伯父?她不敢相信,如果這些都是假的,太可怕了。

    此事跟陳道笙無關,她伯父林督軍死了,民國中央政府還要派別的督軍接手琛州事物,與陳道笙沒什麽影響,陳道笙告訴她,是要她做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天有事,今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