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就想出一出是一出了？”殷喬有些不服氣地道。

    殷開山被她這副模樣逗樂了, 笑著反問道：“你滅亡嵩山派的核心計劃當是圍繞天寧寺的寶藏展開的, 可是你之前並無相關規劃，還是在福州意外抓住那鄧九公後才靈機一動有了想法……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但這樣不好嗎？我覺得如此因勢利導很不錯啊？”殷喬疑惑地問道。當初洪大哥算死宋江歸根結底也是對吳用想拉宋江入夥一事的因勢利導啊？

    殷開山哪能不清楚女兒在想什麽？他搖搖頭, 意味深長地道：“我知道你嚐到了之前夢裏布局的甜頭，所以才會照貓畫虎地依舊以‘貪婪’算計人心。但相對於削掉宋江氣運的步步為營、手段老辣, 這次卻顯得太過稚嫩，而且很多細節都經不起推敲！”他早就猜到在那個叫做水滸的夢裏的謀劃不是女兒的手筆, 因為那樣又準又狠的手段哪是缺乏經驗的女兒可以擁有的？但女兒不願細說, 他也就不追問，左右隻是個夢而已, 又不會影響到現實。

    “經不起推敲……除了最後散播消息時有可能暴露, 還有什麽問題？”殷喬沒注意她爹的語氣，而是皺著眉頭問道。

    “嗬嗬，很多問題都是因為運氣好被掩蓋住了而已！首先，你在還未確定天寧寺是否有寶藏的情況下就定下計劃, 這是想著就算沒有那個寶藏存在你也可以再造一個類似的出來，對吧？”殷開山問道。

    “是啊，這有什麽不妥嗎？”殷喬莫名其妙地道。

    “當然不妥！那樣一來不會再有名宿給出佐證以增加寶藏的可信度且不提，你有沒有想過生造出這麽大的一個寶藏，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而這樣的大動作，經營了幾百年的各大門派怎麽可能查不出端倪？所以你該慶幸天寧寺的寶藏是真的存在, 否則你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失敗了！”殷開山一針見血地說道。

    殷喬聽得目瞪口呆，虧她還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原來有那麽大的漏洞存在嗎？

    接下來, 殷開山又指出了殷喬布局中的幾處問題，眼見女兒的神情越來越沮喪，這才話鋒一轉，又安慰道：“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以你的年紀、閱曆能做到這種程度已是殊為不易，畢竟你以前並沒有相關的經驗不是？哎，其實你哥哥如果能有你現在的一半水準，我就不用操心了……”

    話雖如此，但殷喬卻清楚爹爹這話隻是安慰她而已。要知道那便宜哥哥殷元之所以會被選來當嗣子，除了他習武天賦不錯，家中又沒有什麽牽掛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其秉性純良，雖然頗會看眼色，但到底沒什麽複雜心思。如果他也變得那麽會算計，殷喬覺得自己和母親就該睡不著覺了。

    見女兒神色依舊鬱鬱的，殷開山不由得反思自己的話是不是有點重了？不過女兒既然選擇踏上了修行之路，甚至還陷入了神仙的布局中，那她就不得不學會在教訓中成長，否則早晚會有身隕之禍！

    “好了，開心一點，若是被你娘看到你這副模樣，還不得以為爹爹一回來就欺負了你？”殷開山故意打趣道。

    “讓爹爹你看笑話了……”殷喬到底不是經不起打擊的玻璃心，她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後，認真地道：“下次我絕不會再弄出這麽漏洞百出的計劃了！”

    “修行之道本就是要在自省中不斷提升自己，你能這麽想也算貼近了修行真意！不過凡事過猶不及，你也不必去追求什麽完美的計劃，因為世事本就不存在完美，隻要多預備些後手以應對意外就好了！”殷開山再次盡心地提點道，深恐女兒鑽了另一邊的牛角尖。

    “女兒受教了！”殷喬點點頭，鄭重地回道。

    “哈哈，不必那麽嚴肅，咱們父女說些高興的事。你下個月就要過十三歲的生辰，到時爹爹送你一件生日禮，保證你喜歡。”殷開山見正事說完便率先轉移了話題。

    “什麽禮物？”殷喬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地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嗬嗬，你也不用去刻意打聽，目前那件東西還在使節團那邊，我這次輕裝簡行回來並沒有帶著。”殷開山神秘地道。

    “爹爹，你這是吊我胃口啊……”殷喬適時撒嬌。

    父女兩個玩笑了一陣後，便有丫鬟來通傳，說是夫人已備好了熱水，請老爺過去沐浴更衣。

    殷開山點點頭，就要回後院正房，可他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女兒又低聲問道：“如果是爹爹處在我的位置會如何做呢？”

    殷開山腳步一頓，這才知道女兒還沒有對之前的事完全釋懷，遂轉身回答道：“如果是為父，那要麽會去與嶽不群虛以委蛇，借助華山的名義光明正大的合並了其他四派，從此隻稱五嶽再無嵩山；要麽則借助官府的力量把嵩山徹底打為反賊，再名正言順地發兵剿滅了它！”說到這裏他慈愛地摸了摸殷喬的頭，笑道，“但你年紀還小，又是女孩子，胸中銳氣也未散，卻是不適合走這兩條路……其實如果實力夠強，胸中一直保持著這股銳氣也是好事！畢竟妥協總是無奈的……”

    殷開山離開後，殷喬反複咀嚼了幾遍爹爹的話，心中若有所思：“我確實走不了這兩條路……不善於與政客之類的人物打交道先不說，如果想幫嶽不群一統五嶽，就意味著要做出一些突破我心裏底線的事，比如暗殺掉恒山三定、莫大先生等反對並派的正直之人……而且幫這樣的人做事我就是想想都覺得反感，又哪可能盡心盡力？”

    ……

    鄱陽湖的水寨中，名為劉洪的少年打了簡單的背包背在背上，然後與送他出寨的眾兄弟姐妹一一作別。

    “洪哥，要不然你也帶我一起去吧！咱們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麵容粗獷的李彪忍不住說道。

    劉洪笑著搖搖頭，道：“這次前往巴蜀，甘大當家召集地皆是真正高手，你雖已蓄氣大成，但終究差了火候。”他見李彪臉上頗有些不服氣，便又說道，“更何況寨子不能沒有高手坐鎮，你我要是都走了，咱們寨子裏這些兄弟們又要依靠誰呢？”

    “甘大當家也是，竟然代表咱們鄱陽湖八十八家水寨投了那蕭銑！現在還召集各寨高手一起去巴蜀幫蕭家破壞李唐的水路交通……哼，若不是看在他武功強橫，往日也處事仁義公道的麵上，你看有誰鳥他！”說到這裏，李彪又壓低聲音道，“洪哥，其實論真正的實力，你可比甘大當家還要厲害。他不過才剛剛打通奇經八脈，進入練氣第二重境界；而你十七歲時就有這般功力了，如今大半年過去，肯定勝過他不少！你不若露出兩手，奪了他的鄱陽湖大當家的位置得了！”

    劉洪聞言心中苦笑，他這一身武功藏著掖著都來不及，哪會去出風頭？那不是擺明告訴佛祖他有問題嗎？雖然隻要不入先天，在佛祖眼裏就和普通凡人沒啥區別，有點武功也許還能更好地完成佛祖安排的‘劇情’……但能晚一點讓佛祖關注還是晚一點為好！

    “甘大當家也是迫不得已，誰能想到蕭銑竟然派了先天高手來威逼呢？雖然那隻是個靠取巧手段進階的偽先天！”劉洪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心裏略微有些奇怪最近天下的偽先天似乎多出好幾個，但他隨即又將之拋諸腦後，接著道，“至於奪取鄱陽湖大當家之事你以後休要再提，我表露在外的蓄氣大成巔峰境界本就已經很打眼了，若是讓人知道我十七歲就打通了奇經八脈，怕是要有高手上門探尋究竟了！嘿，這樣的修行速度也許在佛道大派和頂級世家還算常見，但我畢竟隻是個沒傳承沒背景的水匪啊……”

    “可是……洪哥你不是說日後這天下必然是李唐的嗎？現在去找李唐的麻煩，那我們寨子日後要如何自處？”李彪有些糾結地問道。

    “放心，這事我自有計較，誰說到了李唐地頭我就一定會找麻煩呢？”劉洪眯了眯眼睛道。

    “啊？”李彪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劉洪是什麽意思。

    劉洪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拍了拍李彪的肩膀後，就越過他與其他的兄弟姐妹們道別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走了上來，她捧著一個荷包，紅著臉龐道：“六哥，這是我從廟裏求來的平安簽，你且帶上……”

    劉洪卻是沒待她說完就揮手打斷道：“秦家妹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從不信佛，這東西對我來說有害無益！”他心裏住著小喬，哪能將別的女孩子給的東西帶在身上？即便小喬不知道，他也當避嫌才是。畢竟他們這是‘異界戀’，可承受不起一丁點的誤會。

    那個女孩子聽到這話是登時呆在當場，等到劉洪走了過去，她才紅了眼眶，順手就要把那荷包丟入水裏。

    可其半途卻被李彪截在了手裏，他嬉皮笑臉地道：“秦妹妹，洪哥不信佛，我卻是沒那個忌諱，這東西扔了可惜，不如給了我吧！”他剛才的注意力一直在劉洪身邊，所以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在腹誹劉洪不解風情的同時，也頓時對秦姓女孩憐惜起來。

    “你……你這是在笑話我嗎？”秦姓女孩咬著下唇，泫然欲泣地問道。

    “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從佛祖那裏求來的東西如果就這麽扔在水裏那是對佛爺的大不敬啊！”

    “嗯……你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所以說，不如就給了我吧？”

    “可那是遠行的平安簽……你若是真想要，我把它還給師太後再去給你求一個來就是！”

    “師太？”

    ……

    九江附近的一座寺廟中，一個容貌莊嚴、眉目慈悲的女尼忽然睜開了眼睛，她向鄱陽湖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語道：“劉洪沒有接下那支簽……是巧合還是他真的發現了什麽？哎，不過是個練氣境武者而已，為何菩薩會降下那麽鄭重的法旨？還明令我不準靠近他或對他不利……”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這章比較肥～(￣▽￣～)~另外，今天我爭取半夜能更出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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