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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嵐腦海中, 浮現出一句電影台詞。

    ‘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沒見過!’by《九品芝麻官》

    她啼笑皆非, 自己不過是隨性而為, 這個曾經恨自己入骨, 天天巴望著自己撲街,估計背地裏沒少用蔑稱叫她的男人,居然甘心一口一個狂哥,還要跟她混, 做她小弟了。能在作者小群裏張揚自己做的惡作劇, 被兄弟輕易反水, 心機倒不會深到哪裏去, 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他的《神級明星》寫得不錯, 撇去中間因為情緒問題而崩掉的部份, 稱得上佳作,可以明白為何這一本會跟他上一本成績相較起來, 數據有了飛躍般的進步。作者本人和作品互相影響,如果經此一役, 他真想開了的話,小說水平應該會有更大的進步。

    說實話, 鍾嵐不介意與他結交。

    隻不過, 她覺得可以再考察一下。

    鍾狂:都是在一個站裏寫的,沒有跟誰混這種說法

    鍾狂:這事翻篇了, 好友加了我也不會刪, 等你完結了《明星》, 還有這種想法,再說吧

    點下發送的時候,鍾嵐支著下巴,覺得自己雖然把話說明白了,但總有哪裏不對。

    是不是,有點兒……

    霸道總裁?

    狂哥陷入了沉思。

    小北:好,狂哥你等著

    小北:……那我可以叫你狂哥嗎?

    兄弟?

    你怎麽連昵稱都轉了?

    鍾嵐並不知道,自己身為可敬的對手,居然在他最難過消沉,被兄弟捅刀的時刻,展現出了既往不咎又令他折服的氣度,和Ta比起來,他簡直卑劣如小人,當Ta的小弟,他心甘情願。

    男人,崇拜起另一個男人來,也是很不講道理的。

    就像作者心中永遠有另一位女神,男人也有自己心中的大哥。

    而這一切,歸根究底,最大的原因,都出在鍾嵐的行文風格上,當她以‘鍾狂’的身份示人時,不論公開發表言論還是私下聊天說話,都確實很有大哥風範──由此得出,網戀並不靠譜,敲可愛的小姐姐可能是大屌萌妹,冷峻帥氣的小哥哥也可能隻是個偽聲姑娘,那麽,社會你狂哥,為什麽不能是個女高中生呢?

    網絡衝浪需謹慎。

    鍾狂:隨便你。我碼字了,來拚文嗎?

    小北:好好好好!

    在兩人專心碼字的期間,這一三角風波,也平息得差不多了。

    主角出來澄清得太快,證據更硬,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比起在背後攻擊陌生作者,以男性為主的龍堡會員,更反感出賣兄弟,沒義氣的畜生。戰不停在這發帖,亦預料到要跟北爺翻臉,橫豎他的書成績太差,連撲兩本,編輯都不簽他的新書了,索性換個筆名去別的小說網混全勤福利。

    這場眼看著要撕出天際,具備所有互撕條件的大戲,就以鍾狂的處理風格落幕了。

    得到誠心的道歉和認錯,便得饒人處饒你一回,而且誰也別想利用他來攻擊別人。

    冷淡,果決,霸氣!

    這場大戲落幕,戰不停棄號遁走,北爺剜下一層皮,從上架以來,一直保持著神秘感的《文娛》作者鍾狂,則是以最理想,也最戲劇性的形式在公眾麵前露麵,立了一個大氣而不好惹的形象。

    事情告一段落,鍾嵐恢複了專心學習跟碼字的日常生活。

    當一千塊的月票榜第十名落入她的銀行帳戶時,距離高考,就隻有七天了。

    她存稿豐厚,在高考前二十天,就停止碼字,全心投入在學習當中了。

    有玉佩加持,她半年來持續的努力,加上兩世為人的經驗,在這最後二十天裏,鍾嵐感覺自己可能達到了這輩子的智商巔峰,且這個水平,將在高考完結後以斷崖式往下崩塌。

    一秒看出題型,三秒聯想出相似題目,而在這三秒裏,手就已經開始提筆解題,閱讀理解一目十行,整個人就像高效的解題機械。放棄自我,力求接近出題老師的思路,這一刻,她就是題人合一!

    誇張了。

    不過陷入這種狀態的學生,並不會察覺到自己的戲有點多。

    起碼,在高考當天,手握準考證的鍾嵐,感覺自己真是西門吹雪。

    而高考考場,正是紫禁之巔。

    決定誰是天下第一的時刻,已經來臨!

    感知到宿主戲很多的高昂情緒,頸上的玉佩亦像是興奮起來,經過檢測踏進考場後,它便開始隱隱發燙,呼應著宿主因為腎上腺升高而提升的溫度。

    沒想到,它身為文人法器,竟也能夠有如同上戰場一般的體驗,玉心甚慰。

    西門吹嵐無暇去理會這點異像。

    她緊張,她爹媽更緊張,長年無休,小病小痛不當回事的鍾父破例請了兩天假,每天與妻子頂著烈日接送去考場,半夜輾轉反側,高考症狀比考生女兒還嚴重。

    兩日高考結束,學生的家長們齊齊鬆了口氣,第二天她走出考場,被媽媽從人群中認出來,箭步抱住的時候,腦子仍是懵懵的,第一反應是‘在文章結尾,母親對主人公的熱情擁抱,代表了作者的何種情感?’甚至嚐試在腦海開始解題。

    “嵐嵐!”

    何種情感……

    跌進這個溫暖擁抱裏的她,腦子依然有點轉不過來。

    “媽,我愛你。”

    應該是這種情感吧。

    伸手拍了拍媽媽的背的她,從西門吹雪,退化為鍾嵐。

    她的第二次高考,考得比上輩子好太多,依著她的經驗,一本線不是問題,她不是衝著清北去的,如果回去估分得沒錯,可以嚐試報985,最低也是211。她轉頭看向其他學生,有情緒崩潰大哭,也有欣喜比想象中簡單的,倒是家長哭得多。

    腦袋裏剛冒出這個想法,自家親媽抬頭,就正是一臉眼淚:“媽也愛你,考不好不要緊,別做傻事。”

    “……”

    就知道她又聽小區裏惟恐天下不亂的大媽瞎說了,總把閨女想成玻璃心。

    唉,勸不動。

    鍾嵐眉眼柔和下來,笑意在唇畔漫開:“媽,我考得不錯,高興都來不及呢,咱們回家吧。”

    媽媽眼神依舊委屈巴巴。

    “好啦,信我吧,真的不錯。媽你別哭了嘛,你看爸,跟你一起來的,不是好好的?”

    正想以父親作正麵堅強例子的鍾嵐,一抬頭,發現自家親爹也在抹眼淚。

    打臉來得如此之快,真是拙不及防。

    被親爹打臉的狂哥一時語塞。

    她萬分無奈,總不能一家三口全呆在這,於是搬出必殺用句:“走走走,我餓了。”

    這句果然有用,起碼兩老願意動身了。

    原本高考結束,班裏都想相約去浪,隻是鍾嵐自覺跟小孩們嗨不起來,散夥飯也不是當天就吃,且高考結束的一個暑假,都還有機會一起玩,而爸媽跟著自己陪考,提心吊膽了兩天,怎麽也得先陪陪他們,安了父母的心。

    於是,鍾嵐決定高考後的三天時間,哪也不浪,就陪爹媽了。

    畢竟,有父母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體貼,她才能全心應付高考跟暗地裏的碼字,每日不操心的吃喝穿衣家務,都由母親一手包辦,想幫忙她就跟她急眼,隻好等到考試結束才盡責任了。

    這些細節,都為她省下了大量時間。

    而隨著高考結束,鍾嵐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作為小孩的責任,她是個真正的成年人,需要跟爹媽攤牌了。

    粵人家。

    鍾嵐喜歡粵菜,慶功宴也緊著她的喜好來,鍾家難得下館子吃頓好的,倒沒講究地去包廂──大部份高考學生都選擇跟同學去浪,距離飯點又還有一段時間,菜館裏沒多少人,偶有幾位客人坐下,看著都像是陪考來的家長,在附近解決了。

    今日的主角是她,鍾母將菜單往女兒手上一塞,神色堅決。

    “……”鍾嵐擺擺手:“好吧。”

    上輩子,羞於跟服務員說話的她都不喜歡這項被寵愛的特權,現在的她,早已習慣帶著實習生、下屬或是同事去下館子吃飯,而且今日是和很了解對方口味的家人吃飯,點起菜來更是熟練,三兩句便跟服務員點好了單。

    鍾母激動的心情還沒平複下來,這時拿著自帶的紙巾在抹眼淚,雙眼紅紅的。

    父親則稍好一點,早已冷靜下來,恢複了平日的冷淡威嚴,這時目光落到態度從容點菜的女兒身上,欣慰地點了點頭:“你長大了,看來有把爸跟你說的,待人接物要大方的話聽進去。”

    嗯……

    服務員收走菜單後,鍾嵐給爹媽用飯店提供的熱水將碗杯燙了一遍,一邊燙,一邊想──

    點個菜都驚訝她長大了,待會聽她坦白,得要有多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