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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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現在大家都窮, 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 能賺錢改善生活就是大好事。

    看在錢的分上, 有什麽堅持不下去的?又不是後來, 一個個的找工作還談什麽興趣愛好, 現在可是講究“做一行愛一行”的時代。

    劉亞男補充說:“你是不知道, 你小哥的那個朋友,我們都叫他張二那個,前段時間去了趟廣東扛回一麻袋衣服, 沒多久就賣完了,找你小哥喝酒的時候跟他說了,賺了小一千呢,可把你哥給說得心癢癢的,回來想了好幾個晚上就和我說也想去廣州深圳轉上一圈。”

    耿霜泠沒話好說了,也難怪耿征裕會沉不住氣。

    身邊人一個兩個都開始做生意賺錢了,他又怎麽會甘心自己被落下?

    總覺得這事有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劉亞男又說:“他說要做生意, 我倒也不是反對,就像小妹你這樣,單位裏掛著,私下裏咱們辛苦點,能多賺點也是件好事。我爸也說了,現在市裏麵開會,說的都是如何提高老百姓生活水平的事, 隻要大方向不走錯就能護著我們,現在找不準的就是做什麽好。”

    這確實是個問題,耿霜泠遲疑道:“我也聽人說去廣東拿貨賣是挺賺錢的,實在沒什麽主意的話,要不小哥也試試?”

    耿征裕麵露苦色,還沒出聲又被劉亞男給搶過話頭:“霜泠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廣東的錢哪有那麽好賺!”

    這話新鮮,顧毓錚也瞪大了眼睛聽。

    不論是前世後現在,隻聽人說廣州的貨有多搶手,東西利潤有多高,下得了決心做生意的都想幹這一行,怎麽到了小舅媽這裏就不是好事了?

    劉亞男解釋了下。她父親是市裏公安局的副局長,這方麵消息多。

    廣州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比起於水這個小城市來說,確實是繁華富裕,然而隨著無數淘金者的蜂擁而入,危機也逐漸展現。

    八十年代,什麽樣的人最想南下找機會?沒工作、日子過不下去的人。

    這些人裏,不乏一些有勇有謀卻因為出生或是成分等各種原因走投無路想要拚搏一把的人,但也夾雜了不少在家鄉不務正業、想靠著投機倒把掙錢的。

    第一種人沒什麽好說的,主要是第二種人,心黑手狠,坑人沒商量。耿征裕人生地不熟的,沒頭沒腦跑過去,萬一就被坑了呢?

    況且,南下這一路,現在的火車條件很差,個人出行很難買到票,就是買到票上了車,也不一定有座位,有些人就直接往車廂裏的地上或椅子下一縮,幾天幾夜的路程下來,糟的不是一般罪,整個人都能脫了形。

    更糟的是就算是肯遭罪,身上又是錢又是貨的,一路上也是凶險萬分。

    “我爸說,前些年撥/亂反正,社會上殘留了不少不安定分子,這兩年,隨著經濟形勢的變化,一小部分人開始富裕起來,那些人就又開始作亂了。我們於水這邊地方清淨還不算明顯,就是多了些小偷小摸的,那些大城市就嚴重多了,往南邊去一趟,身上的錢被偷的有,好容易到了地頭拿了貨回來被搶的有,還有半路糟綁架的,真是……你說你小哥都是有家有業的人了,又不是沒工作掙不到錢,我能讓他冒這險?”

    顧毓錚聽得咋舌,世人都喜說好不說壞,大多隻提跑貨賺錢,卻不說背後存在的巨大風險。

    當初那幫南下發財的人,可真是福大命大,前世的時候好像是隱約聽誰說過去廣東批貨路上被搶劫來著,還以為就是個案,卻原來是猖狂到這地步了啊,那小舅確實不能去,眼看著就是要當爹的人了呢。

    細細一想,對啊,83年,她說怎麽這個年份有些熟悉呢,前世上政/治曆史課的時候有學過,嚴/打,可不就是這一年的年末開始的?

    既然這條路不願意走,那就想想別的。到底做什麽合適呢?場麵一時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不說話了,顧毓錚忍不住開口發問:“小舅,你說要做生意,那是想長期做下去呢,還是賺上一些就收手?”

    三個大人一起看向差點被遺忘的小家夥,耿霜泠笑罵了道:“怎麽哪哪都有你,小孩子家家,有耳無嘴,大人說話你插什麽。”

    耿征裕看著小外甥女興致勃勃的表情覺得有趣,抱著逗弄的心思反問:“長期做和賺上就收有什麽區別啊?”

    顧毓錚回答:“長期做,就要有耐心,學一門技術,這一點我建議小舅找感興趣的學,比別人懂行,做出來的東西才能保持吸引大家呀。短期的就沒那麽麻煩,直接什麽方便做什麽。我覺得小舅你做飯挺好吃的,我們都喜歡吃好吃東西的嘛,我覺得你可以試試這個啊。”

    耿霜泠作勢輕輕拍打了下女兒的背:“又瞎湊熱鬧,我看你是自己嘴饞了吧!”

    劉亞男倒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轉頭征詢丈夫的意見。

    還別說,做吃食生意確實風險小,誰家不吃飯啊,多少總能賣出一些,退一步說,賣不出去就讓自家人吃了,好歹不虧不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人都是雙職工,哪有那個時間做飯去賣?而且材料也是問題啊,現在的糧食可還是憑票供應的。

    “不是做飯啦。”顧毓錚躲開媽媽又拍過來的手,小聲說:“小吃,我說的是小吃。我看我們這裏那麽多湖和水塘,螺螄隨便摸啊,早上摸來養著,你們晚上下班後炒了,別人買回去直接就是一道菜,不是正好?還有晚上出來乘涼的人,也能當零食。”

    聽了這話,耿征裕一拍大腿:“行啊,你小東西怎麽就這麽聰明呢,平時外麵賣的炒螺螄你沒少饞吧?這主意好,亞男,咱們就做這個,除了耗點油鹽蔥薑,簡直就是無本的生意啊。”

    劉亞男笑著推他:“瞧你這樣,行,你明天一大早就去摸螺螄,蔥薑蒜咱媽在院子裏就種了一堆,你讓媽給你拔去。”

    耿霜泠也不管女兒了,反正閨女自從跟了表舅學習,主意就越發大了,她也習慣了,隻要別在外人麵前太惹眼就成,也轉過頭來對耿征裕說道:“那就先這樣,以後學什麽技術慢慢再想,這兩天你就拿炒螺螄試試手,賺多賺少都好說,反正不用投本錢。”

    顧毓錚又探過笑腦袋:“小舅,你把螺螄炒好了,要是不方便去賣,我和濤哥哥可以幫忙的,真的。”

    “行,到時候就找你和耿濤,隨你們賣多少,一邊賣一邊吃都行!”

    事情一時就這麽說定了。

    耿征裕也是個行動派,第二天下午,當顧毓錚興衝衝地跑來時,他已經在廚房裏忙活開了。

    等到熱氣騰騰的炒螺螄出爐,一群小家夥們蜂擁過來,耿征裕笑嗬嗬地給每人分了一小勺。

    小家夥們人手一張紙,將螺螄卷成個小包,一手拿著,另一手捏起一顆吮吸,香辣鮮甜的肉質在嘴巴裏打轉,一顆接一顆,小嘴唇吮得都撅了起來。

    螺螄肉那也是肉啊!葷的!

    在孩子們吃得正歡的時候,耿征裕和五舅耿征豐就將盛著螺螄的大鍋和一張小桌子搬到了街口。

    顧毓錚連忙放下手中的食物,拉著耿濤過去旅行幫忙賣的諾言,被外婆一把拉住了。

    “哪能真讓你們這些小孩子上啊。”

    說著,外婆往桌子後頭一坐,將一疊裁好的紙張放在鐵鍋旁邊,又往桌上豎了塊寫好標價的牌子。

    這邊剛收拾好,那邊耿征裕又提了個小煤爐出來。爐子上是一個大鐵鍋,還蓋著蓋子,裏麵咕嚕咕嚕冒出聲響,一股香味從縫隙裏傳出來,啊,是茶葉蛋!

    顧毓錚看看攤子前的兩樣吃食,又看看外婆和旁邊笑得一臉和氣的五舅媽,事情好像和昨天說的不一樣?

    耿濤一邊吃著螺螄,一邊拿手肘撞撞顧毓錚:“想不想知道他們在幹嘛?”

    還能幹嘛?顧毓錚偷偷翻個白眼,明擺著的事啊,自己又不是傻子,不就是出來擺攤賣吃的嘛。

    也不知道昨天自己和媽媽離開後,家裏又發生了什麽,正好,問問耿濤嘍。

    兩兄妹隨即交頭接耳一番,互相交換情報。

    其實耿濤知道的也不多,加上顧毓錚自己的猜測,腦補出了個大概。

    不外乎是耿征裕覺得自己一個人做太顯眼,而且家裏還有個和他條件差不多的五舅,自家兄弟間沒什麽,加上個五嫂就不一樣了。

    他又不像耿霜泠早就搬出去了,和老五家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掙錢也就算了,真要掙了錢,五嫂的眼睛得要紅成什麽樣?就她那性子,五哥還有好日子過?五哥不好過了,家裏人心裏能舒坦?

    幹脆,拉上耿征豐一起幹得了!

    兩兄弟要做事,自然不可能瞞著耿外婆。

    當媽的看到兄弟兩個能互相拉拔一起做事,心情也好,一口就將守攤子的活計給搶了。反正她現在退休在家也沒什麽事做,由她來,既能讓兒子們好好吃頓晚飯,又免了別人的閑話。

    至於這鍋香噴噴的茶葉蛋,那就是耿外公的主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五舅媽:小六家想吃獨食?

    小舅媽:你哥家的要找麻煩了。

    小舅:有錢一起賺嘍。

    五舅:唉!

    孩子們:有肉吃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