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安國平帶著兒子來了秦家。他拿出厚厚一疊印滿字的紙：“這是我找朋友幫忙搜集的一些留學資料, 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幫助。”

    顧毓錚開開心心地接過：“謝謝叔叔, 我正缺這些呢。”安叔叔真是慣會雪中送炭的妙人啊。

    安國平笑得一臉燦爛：“不用謝, 都是順便的事。”他將站在身後的安致遠拉出來, “你今天怎麽老在我身後打轉, 還不去找你的小夥伴一起研究下申請哪個學校好。”

    “這個不用麻煩他啦, 我會去找校長商量的。”

    “我是讓他找你學習的，下次你找校長的時候和他一起啊。”

    顧毓錚看向小同桌：“？？？”

    安致遠抬頭研究天花板上的吊燈。

    安國平：“你一個人在國外多孤單啊，小夥伴要一起學習一起玩才好啊。”

    顧毓錚驚訝地望向安致遠：“你不是說要去當兵？”

    安致遠繼續研究吊燈不說話, 好爸爸安國平繼續幫兒子回答：“你聽他瞎說。”

    秦振國道：“致遠做事挺穩重的，怎麽會瞎說呢，別是你強迫兒子改誌向吧？”

    這就冤枉了，安國平解釋：“他爺爺是當兵的，他三四、歲的時候，我和他媽媽沒時間，就把他放我爸那。我爸工作也忙，他基本上就是在家裏的警衛員的腳邊轉大的, 可能因此就受了影響，再加上他爺爺一念叨，他就想當兵了。”

    他頓了頓：“他想做什麽，我是不會攔著的，可這事不是我們想就能辦到的啊。”

    有文化、思想過關、家庭背景過關，還有什麽卡著？年齡啊！

    在場眾人一算，還真是。

    顧毓錚是79年的年底出生的, 到現在剛好滿10周歲。預計兩年後念大學，那就是12歲。安致遠比她大兩歲，到時候是14，這個年紀哪個部隊會收？

    又是年齡背的鍋！顧毓錚看向還在一徑仰頭研究吊燈的安致遠，同病相憐啊。

    安國平還在感歎：“孩子平時挺聰明的，這事情上反倒忘記算了。我就和他說啊，你有那時間在國內等上4年再去報名，不如和顧毓錚一起出國留學好了，反正學好了一樣可以回來報效祖國的嘛。”

    趙靜雲笑：“別說你家致遠了，我們囡囡也是一樣的。平時當小大人當慣了，哪還會想到自己年齡其實還小啊。出去好，兩孩子正好做伴。”

    許是想起了自己當年與妻子在歐羅巴留學時的情景，秦振國也微笑點頭：“不錯，不錯。外麵值得學習的東西很多，見世麵是好事。”

    顧毓錚跑上前，用力拍了兩下安致遠的背：“我家吊燈那麽好看？研究出什麽花樣沒？還是不想和我一起出國？”

    安致遠低下頭，滿臉紅暈。他小聲道：“我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臉皮怎麽薄成這樣。顧毓錚：“我也常常忘記自己才10歲，這下好了，有人陪我一起參加高中競賽了，你選好以後的專業沒啊？”

    “感興趣的東西挺多的，我再想想。”

    “也行，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初高中的知識點都學了，沒有高中畢業成績可申請不了大學。”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安致遠淚了。

    一直覺得自己成績很好的，平時考試也是和顧毓錚拿並列第一，偶爾還會有一兩次以微弱優勢拔得頭籌，可是麵對高中的卷子，自己竟然追不上同桌了，這不科學！

    顧毓錚安慰他：“慢慢來，我都學了一個多月的高中課本了，你才看了三天，不要這樣比啊。”

    內心裏是有點心虛的。我這一個多月是複習，你是從頭學起，這能告訴你嗎？

    不服輸的安致遠奮起直追，顧毓錚被他的勁頭一激，也跟著更加刻苦起來。

    專注於某些事情的時候，時間過得就格外的快，一眨眼，放寒假了。

    顧毓錚全家要回於水過年，安致遠也要去燕京見爺爺，兩人臨分開前，安致遠拉著她說：“你等著，開學回來，我一定能追上你。”

    顧毓錚無語，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考試成績出來時，安致遠的滑稽做派。那支鋼筆早已經在他下一次趕超的時候拿回去了，但顯然這幾年下來，他對於分數的執著一直沒有改變啊。

    在家鄉的日子過得是安逸的。一家團圓的興奮自不必說，年夜飯是在外婆家吃的，幾個舅舅一起掌勺，雞鴨魚肉還有各種本地特色小吃做了滿滿幾大桌。孩子們吃得歡，大人們也是紅光滿麵。

    今年的工資又漲了，市場上的食物供應也富足了，想想當年的上山下鄉，想想被關在牛棚裏的那些日子，再看看現在，短短十年時間，誰能想到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在長輩們對在位領導的讚頌中，在他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裏，顧毓錚聞著陣陣煙花爆竹的硫磺味兒，這個年，又過去了。

    在回上海之前，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去往上海的路沒有重修，一路過去要花上8個多小時，耿霜泠打算多準備點吃的帶路上。

    現在兜裏有錢了，缺的是時間，有做吃食的功夫不如去熟食攤上買。

    菜市場的鹵味攤子上，品種很多，顧毓錚挑了好幾個，其中就有酸辣爽脆的泡椒鳳爪。

    提著袋子往家走的時候，半道上碰到了媽媽的朋友王阿姨。

    耿霜泠這幾年很少出現在於水，老朋友相見，一時心喜，就站在路邊聊開了。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母女兩才買的這些熟食。

    王阿姨看了看周圍，小聲對耿霜泠道：“菜市場進門左手邊第一家買的吧？”

    耿霜泠點頭：“看著白白的，幹淨，我女兒說聞著酸辣味，挺香的，就想吃。”

    王阿姨皺眉：“可不敢吃。我現在在單位負責化工櫃台，那家店的老板，經常來我那買雙氧水，一買就是一桶，就是拿來泡這東西的。”

    耿霜泠大吃一驚：“那不是有毒嘛！”

    王阿姨：“泡了水的，又白又大，賣相好啊。你可不要說出去啊，被他們家人知道是我說的，我日子就不好過了。”

    顧毓錚無語，這麽早就有人搞這樣的小動作了，奸商這種東西真是無師自通的。

    老城區就這麽點大，鄰裏街坊在這住了幾代人了，親上連親的，什麽秘密透不出來，這家攤主不但心黑，膽子也是夠大了，估計主要還是騙騙那些進城工作的陌生人吧。

    和王阿姨分開後，耿霜泠看看兜裏的鳳爪，再看看女兒，問：“怎麽辦，吃還是不吃？”

    毒性應該是不大的，但知道以後，吃起來就膈應啊，可是買都買來了，不吃不是浪費麽。

    顧毓錚將那個袋子拿出來，直接扔進了垃圾箱：“明知道是雙氧水泡的，哪裏還吃得下哦。”

    “你要是想吃，媽媽還是去買生的做給你吃吧。”耿霜泠看著已經躺在垃圾中間的鳳爪想不通，“這世道怎麽這樣了呢？兜裏的錢多了才幾天啊，人心就變了。”

    這種事沒什麽好多說的，再過上幾年，就什麽都該想通了，到時候，比這更誇張的都多的是。

    顧毓錚想，以後能自己動手的還是盡量自己動手吧，或許，等將來有錢了，再去包塊地開發個生態農場？不為了賺錢，光為了讓周圍的親朋好友吃上放心的飯菜都好啊。

    這些當然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就先放著吧。

    趕在開學前回到上海，實驗班有一半學生都是外地過來寄宿的，父母難得來一趟，趁著他們來送孩子上學，伍老師召開了家長會。

    家長會自然是給家長開的，學生們將各自的父母帶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就結伴出去了。

    和普通班的很多孩子還要擔心老師告狀不同，等待的時間裏，他們在外麵玩得挺開心的。這些學生自認沒有黑點，偶爾來點小惡作劇什麽的，伍老師應該沒那麽無聊說給家長聽吧？

    大人們在裏麵說了半天，快中午的時候，教室的門開了，有幾位家長上前聚在伍老師身邊問詳細情況，其他家長出來找自己的孩子說話。走廊上嘰嘰喳喳全是說話聲。

    耿霜泠正在給顧毓錚轉述伍老師的話，身後傳來一個家長詢問兒子的聲音：“你們老師說，初中生裏竟然有早戀的人，這真是太過分了，小小年紀心思不放在正道上，你可不能學啊。”

    那男同學回答得很不屑：“媽，你操心這個是不是多餘？戀愛有什麽好談的，隻有那些讀不進書的笨蛋才會覺得談戀愛好玩好嗎？我和我周圍的同學都覺得，還是學習有意思多了。”

    顧毓錚：“……”對於某些學霸，你問他們什麽是愛情，什麽是慕少艾，他們能給你背出一堆詩句來。你要問他們想談戀愛嗎，嗬嗬，那是什麽玩意？有書好看嗎？有試題做著有意思嗎？

    真想吼一句：別用自己的思維否定所有人啊喂！

    又是一個注孤生係列。不過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前世還不是單身到最後，連個初戀都沒有。

    果然，聽了兒子的回答，那家長急了，早戀不好，木頭成這樣也不行啊。難不成是讀書讀傻了？

    站他旁邊的是另一位看起來就很有文化的家長，一臉輕鬆地寬慰：“知好色則慕少艾，你兒子是還沒到時候啦。伍老師不是說了，這個班的孩子年紀普遍比其他班小，真要談早戀是沒有的，和我們說一聲，主要是提個醒，怕被其他人帶歪了。要我說，哪有那麽容易帶歪的。”

    正說著，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誰說我們年紀小就沒有早戀來著，安致遠和顧毓錚年紀最小，他們就早戀。”

    又一個聲音氣急敗壞地響起：“你是不是傻啊，到底站哪邊說話！”

    顧毓錚：“……”站著也躺槍，我和安致遠是夥伴，小夥伴好不好！

    她無辜地看向媽媽，耿霜泠也看向她：“敢不給我學好試試。”

    安國平就帶著兒子站在母女兩旁邊，這些話也都聽到了，他對耿霜泠道：“都是小孩子，處得好是好事啊，還能一起學習一起進步，不用那麽緊張拉。”

    耿霜泠倒不是真擔心女兒和安致遠有什麽，不過打個預防針總歸是要的，聽安國平這麽說，她笑道：“你這是自己生的是兒子就不怕吃虧啊，伍老師剛才可是說了，不論男女，分散精力都是要影響成績的。”

    轉頭又教訓女兒：“還有半年就考高中了，你自己申請來的，要是考不過，看你怎麽丟臉。”

    安國平摸摸鼻子：“你的話都對，不過我們應該相信孩子們，他們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安致遠緊跟著表態：“阿姨你放心，我和顧毓錚一定會繼續進步的。”

    顧毓錚：“……”戲好多，不想理你們這些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早就分開怎麽夠得上青梅竹馬的標準呢？所以還是繼續一起呆著吧。

    馬上就該出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