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時通訊軟件的開發花費了比顧毓錚預計中更長的時間。開學後，學校課業的增加拖慢了他們的進度, 三個少年分處三個學校, 交流的不便更是為此事造成了一些小麻煩。

    通過收發電子郵件討論問題的時候, 安致遠嘀咕起顧毓錚所說的“群聊”功能, 這個想法太實用, 要是真的成功的話, 首先受益的就是他們。

    顧毓錚在投入新課題研究的同時也一直關注著替代藥物的實驗進展。動物實驗終於在聖誕節前完成了，托馬斯教授幫她張羅了一批誌願者。

    隨著實驗的不斷推進，就算明知道成功的把握超過了8成, 她的心還是高高地提了起來。主要成分方麵不會出錯，但是配比上真的達到最優了嗎？誌願者們本身會不會出意外？事關他人健康的事，她不敢掉以輕心。

    事實上也用不著緊張，托馬斯教授就顯得很放鬆：“我的孩子，你幹得很棒，要相信自己。之前的每一個環節都經過了反複推演，動物實驗也很成功，後麵的事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在給誌願者們使用之前他們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經驗豐富的他顯得安之若素：“你這次發表的《關於探討華夏中草藥中有效成分提取》的論文很有意思，你說其中有幾個實驗室技術問題還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既然如此，你是否願意來我的實驗室工作一段時間呢？”

    為什麽不？這當然是一件大好事。托馬斯教授的實驗室裏都是最前沿的課題，能夠加入是她求之不得的。

    生物研究的成果並不死板，往往在研究一種藥物的過程中得到啟發從而研究出另一種藥物，也許她也能夠好運地得到一些靈感。

    “那麽, 寒假結束就過來吧。”

    安致遠滿16周歲了，他抽空去考了駕照並在拿證的當天十分有效率地開回了一輛二手汽車。

    今年是個暖冬，一直到寒假開始都還沒見到第一場雪，他駕駛著汽車邀請顧毓錚去ny華人街采購。

    劉心強嘴上嘀嘀咕咕抱怨著兩人將他拋在一邊的行為，到底也沒硬要跟上。此時的他隱隱也有了不做電燈泡的自覺。雖說這兩人自己不承認，貌似也確實沒有過於曖昧的舉動，但就憑之前默契十足的互動，誰敢說他們絕不是一對？

    單身漢劉心強為自己擦把淚。有個青梅竹馬真是太省事，自己年過二十後，家裏老爸每次打電話過來都要催他趕快找女朋友，同時還警告他絕對不能找個洋妞回來。

    然而劉爸爸所說的一切都是徒勞，在劉心強眼裏，談戀愛比天上的星辰還遙遠，要是哪一天真撿個女朋友回來都是撞大運了，他爸還敢挑三揀四簡直是奢望太多。

    吳誌澤過了年也要20歲了，幾乎要化身為計算機狂人的他在學校放假後就包袱款款跑來了，他扔給劉心強一堆資料：“瞎想什麽鬼玩意，我還等著你的演算結果呢。”

    安致遠和顧毓錚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大堆別處買不到的華夏特色香料，有了這些，加上兩人都有著不錯的廚藝，即使身處異國他鄉也能吃到正宗的華夏美食了。

    這個聖誕是他們來米國後過的第二個聖誕節，不同的是，這一次安國平忙得不可開交，除了他沒有人會要求他們去各種酒會上周旋。華裔移民們的聚會也沒有參加幾次，吳誌澤像個背後靈似地催著他們將全副精力投入軟件的開發。

    就像約好了一樣，這次艾麗薩也沒有拉著他們去參加舞會，以前經常換男朋友的她這次和強尼的戀情意外地牢固，今年這兩人麵臨畢業，顧毓錚覺得，如果能夠逃過畢業分手季，照目前的架勢這對情侶很有可能修成正果。

    小鬆樹還種在大花盆裏，聖誕節的那天中午，安致遠將它從庭院搬進屋裏，劉心強拿著裝飾品往上掛，吳誌澤抱著自己心愛的手提電腦在樹下繼續工作，嘴上不時催促一句：“速度！真不知道做這些事有什麽意義！”

    劉心強瞥他一眼：“這種日子你怎麽還不回家？賴在這裏可沒給你準備聖誕禮物。”

    回答他的是一聲不屑的冷哼；“為什麽要禮物？自己能掙錢了買什麽不行。”

    外麵的兩人說了什麽顧毓錚沒理，她和安致遠在廚房準備著晚飯。聖誕夜的傳統火雞大餐沒有得到眾人的響應，一大早買回的火雞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做成了紅燒雞塊。

    “火雞也是雞嘛。”劉心強如是說。

    熱氣從燉湯的鍋裏冒上來，安致遠盛了一小碗遞給顧毓錚：“先吃一點填填肚子。”忙得太晚，離上桌的時間又還早，他舍不得看顧毓錚餓肚子。

    顧毓錚停下手上攪麵糊的動作接過小碗。偷吃什麽的，就算是在自己家裏還是會有一丟丟不好意思。

    安致遠將她趕到一旁：“你坐著慢慢吃，第一口先吃是廚師的特權，讓那兩家夥在外麵等著。”

    誰說隻有女人才能稱賢惠，眼前的這個男性物種也不賴啊。看著安致遠熟練地攪拌麵糊繼續她之前的活計，顧毓錚坐在操作台的一邊，捧著小碗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透過氤氳的蒸汽，男孩的側臉顯得柔和而恬靜。

    不，他已經不能稱為男孩了，過了年虛歲18，已經勉強算個大人了。顧毓錚想，如此優秀的他，不知道將來有什麽樣的女子能夠配得上？

    貌似交給誰都會有點小嫉妒呢。這個陪伴了自己大半個成長過程的夥伴，要是能一直這麽下去也挺好。不過也隻能是想想而已了。

    麵糊攪拌好了，安致遠抬頭看她一眼：“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坐遠一點，我要下油鍋炸了，小心油濺你身上。”

    “想你這麽好，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誰啊。”顧毓錚將剩下的湯一口氣喝光，放進洗碗池裏，“我們可說好了，你以後就算是有了女朋友也不能把我撇一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女朋友一定要比好朋友重要，但是一般來說，有女朋友肯定先陪她啊，你難道有了男朋友還會把我放前麵？”

    顧毓錚手拄下巴：“還真說不準，不過你就不覺得可惜嗎？為了其他人使我們的關係變淡。”

    “可惜也沒辦法。”安致遠抬頭看她，“除非你願意不找其他男朋友，那我也不找女朋友。”

    顧毓錚聳聳肩，總有種一直在說廢話的感覺。

    聖誕節那一晚，雪花終於飄落下來，接下來的日子冷得一發不可收拾，屋外銀裝素裹一片，屋內的四人將節日的熱鬧拋之腦後埋頭在研究中，終於在春假結束前的最後兩天，軟件做好了。

    這一款軟件包含了即時通訊、文件傳輸、語音對話以及群聊這幾個基本功能，經過簡單的測試過後，幾人的電腦上各安裝了一個。

    安致遠興致勃勃地為其命名：“叫扣扣怎麽樣？扣響你的家門就如麵對麵聊天一樣。”

    曆史果然有著驚人地巧合。顧毓錚想，雖然不是“i see you”的icq，但是用了相似諧音。不過，華夏語是扣扣的話，英語怎麽拚？

    “英譯縮寫當然是q啦。”劉心強理所當然地接話。

    顧毓錚一邊暗自念叨著：“這可不是我起的。”一邊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熟悉的名字。

    “那麽標誌圖案呢？”

    劉心強對著屏幕上代表軟件的彩色方塊圖標端詳了好幾眼：“不是挺好看的嗎？”

    “整個一理科審美，太不大眾了。”

    吳誌澤翻白眼，用什麽圖標不都一樣嘛，隨便來一個不就好了。他無聊地翻看扔在一邊的舊報紙，顧毓錚忽然撲過來：“這個，用這個怎麽樣？”

    幾人看過來，她指著的那張圖片上，赫然是一隻圓滾滾的熊貓。

    熊貓是華夏特有的萌物，這張圖片裏的這兩隻是作為禮物送到米國的，是兩國人民友誼的象征，不單是華夏人喜歡，米國老百姓也可喜歡了，hsd動物園的熊貓館每天都圍了一幫人關注它們的生活起居，時不時還能上個報紙，如果用它做頭像，可愛不說，知名度也很容易打開。

    安致遠點點頭：“行吧，看起來很不錯。”

    其他兩人也表示了同意，於是一個簡筆畫的滾滾頭像成為最終的圖標形象，即時通訊軟件“阿扣”，英文名“aq”正式誕生。

    隻是聽著怎麽那麽怪呢？應該是以前的習慣太根深蒂固吧。

    將無關緊要的事情扔到一邊，顧毓錚決定再趁熱打鐵討論下軟件推廣的問題。哪知道三個人一致表示不關心。

    吳誌澤：“我隻管研發，其他的別找我。”

    劉心強：“好像還是研究過程更有趣，推廣的事交給你和安致遠了。”

    安致遠：“啊，我也很忙的，你找我爸爸吧。”

    顧毓錚瞪眼：“說好的要自己創業呢？”

    劉心強：“年少輕狂不懂事啊。”

    安致遠：“那時候不知道我爸已經把生意做到米國了啊，術業有專攻，商業上的事他比較在行，我還是專心研究的好，後麵還有很多功能可以開發呢，哪有時間管其他。”

    顧毓錚歎氣：“好吧，知道你們不耐煩經營的事，那我就把它交出去了，希望你們以後不會後悔。”其實她也不太想管生意上的事，果然搞科研的人脾氣都差不多，難怪當初馬大大也想著賣軟件呢。

    三言兩語間，幾人就將軟件的經營推廣全權甩手給了安國平去操作。

    軟件第一時間安裝到了各自家長的電腦上，安國平試用後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想要實現盈利還需要開發更多的功能，作為軟件的主設計師，你們加油吧。”

    至於經營問題，好在安國平做生意精明卻不失厚道，加上參與者都是晚輩，他提出了優惠的合作條件：“算你們技術入股，賺錢以後大家都有份。”

    之後的事顧毓錚沒有再過問，最低通訊要求已經達到，娛樂性功能的開發對她這樣的大忙人來說純屬擺設。開學後她去了托馬斯實驗室報到，以後更沒有時間讓她悠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