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沒有籌備婚禮，領證這回事, 在某些人眼裏, 除了能夠再多點抱抱和口頭上的福利, 似乎和平時也沒多大不同, 就比如現在, 一大早的兩個人照樣早早起來去早鍛煉。

    下了樓, 還有更早起的，安爺爺已經坐在客廳看報紙了。身為小輩，乖乖打招呼：“爺爺早。”

    安爺爺笑眯眯：“早, 早。”可算是把前綴的“安”字去掉了，距離抱下一代的日子不遠了啊。

    “你父母打算什麽時候過來？婚禮的事還要好好商量下。”

    這談的是正事，顧毓錚沒覺得有什麽值得害羞的，回答得大大方方：“我媽媽說這幾天就過來。”

    “好，好。”安爺爺老懷大慰，“婚禮抓緊辦，你們兩個的父母都是大忙人，你們自己也沒多少空閑, 這事拖不得，一拖就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去了，等肚子大起來再辦就不好看了。”

    呃，這個……話是沒錯的，不過……安致遠道：“爺爺，我們不急著要孩子。”

    顧毓錚鬆口氣，孩子的問題她還沒和安致遠談過, 什麽時候生她都無所謂，上輩子渾渾噩噩混到三十多歲還沒見到婚姻的影子，這輩子對於生孩子之類的事，她都打算順其自然了。就怕家裏的老人心裏急，現在安致遠能主動出頭當然是最好不過。

    話說回來，就以小安同誌這麽純情又體貼的性格，婚禮之前，她的肚子會有大起來的可能嗎？

    “不急著要啊……”安爺爺的語氣倒是很平靜，“沒關係，你們一步一步來。爺爺不是老古板，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你們自己高興就好。”說是這麽說，眼神又往顧毓錚的肚子上瞟了兩眼。真的好可惜。

    不過馬上，他的口氣又透出了愉悅：“我跟你奶奶那會剛打完仗，懷你們大伯之前……”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啊，安致遠瞬間想到了安爸爸的“我跟你媽那會……”

    也許大部分當長輩的都喜歡憶往昔，倒不一定是為了說教，隻是看到孩子們大了，不由自主就開始回憶自己的年輕時代吧。

    爺爺在說話，顧毓錚和安致遠不好意思走人，反正聽過去的故事也挺有意思，也是難得陪陪老人家。

    反倒是安爺爺自己說了沒兩句就反應過來：“瞧我這人，怎麽說起這個來了，你們還要去早鍛煉吧，去吧去吧。”真是老了老了，還什麽話都在孫子麵前說了，想想和老妻當年一起吃的苦，唉，她沒福氣啊，沒機會看到小孫子如今是多麽有出息，還把個那麽好的孫媳婦給拐到手了。

    算起來，兒子孫子都比他能幹，自己當年追媳婦的時候是什麽樣來著？

    想到以後每天都要對著手牽手出去跑步的新出爐小夫妻，安爺爺也是被塞了滿嘴的狗糧，忍不住懷念起自己的濃情歲月啊。

    人是老了，心還是可以回到年輕時候嘛。

    跑完步回來，安爺爺已經出去忙工作了，顧毓錚和安致遠略作休整去吃早餐。

    “你今天不上班嗎？”早上被爺爺的講古耽誤了一點時間，可安致遠的動作仍舊慢條斯理，顧毓錚開始替他著急。雖然是自己家的公司，也不能放任著遲到早退吧，員工麵前還如何以身作則。再說了，裏麵還關係到其他技術股東的利益。

    安致遠將最後一口荷包蛋吞下肚，擦擦嘴才道：“去啊，不過我目前決定對自己實行不打卡政策。前幾天讓胡總經理給我弄了個專屬電梯，上班時我直接從停車場上去，除非是半小時以上，不然沒人知道我是不是遲到。”他沒說的是，就算是遲到半小時以上，隻要門口的秘書機靈點，也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顧毓錚氣笑：“把專屬電梯這一套都學過來了，還用這個來偷懶……”

    這種時候就能看出安致遠和安國平果然是父子了，臉上露出的是一樣灑脫中又稍帶點狡黠的笑容：“當老板的事情多著呢，沒必要非把自己的上班時間弄得更員工一樣。要真一樣，你問問那些員工，下班時間，周末時間，他們都會像我一樣隨叫隨到嗎？”真以為當老板那麽自由啊，看看自家老爹，忙起來連個休息日都沒有，要是平時還對自己苛刻到不許遲到一分鍾，那人生還有什麽樂趣，永遠都在忙碌緊張中了。那種壓力他可受不了。

    這麽說來也是，顧毓錚想到自己媽媽耿霜泠，也是工作起來不分時間的。

    這就是攤子越大責任越大啊，富豪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想想十幾年後關於億萬富翁的死亡統計數據，她隱約記得內容是，死了幾十個，沒一例是自然死亡的。有自殺，有他殺，有意外，還有病故。前三種就不說了，特別是病故那幾個，大部分都是三十多歲年富力強時。

    這麽一想，顧毓錚看向安致遠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擔心：“你和你爸都注意點，別忙得太過，用腦過度猝死什麽的可不是什麽新鮮病，錢賺得差不多就行了，也留點機會給別人。”所以小說網站的事是不是應該過段日子不忙了再說？隻是哪裏又有不忙的日子呢，隻會越來越忙……

    安致遠起身穿外套，套袖子的時候還偷空俯身親了一下她的臉蛋：“不要為你老公擔心，我的性格累不著自己。”至於安國平，更是個滑頭的家夥，再累都不會虧到自己。

    顧毓錚摸摸被親到的臉，這些小動作做的倒是熟練。看到安致遠已經走到門邊換鞋，她連忙快步撈起放在一邊的糖果：“你昨天買的，帶去公司分了吧。”

    真不知道昨天是發的什麽瘋，買了那麽多，反正放家裏也沒人吃，不如給單位裏那幫年輕人補充能量好了。網絡公司嘛，電腦前坐多了，說不定需要補充能量呢。恩，就是這個理由，至於缺少運動吃糖會發胖什麽的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

    “好啊。”安致遠將糖接過，“才這麽點，一下就發完了。”言下之意還嫌自己買的不夠多。

    顧毓錚翻白眼：“錢太多了捐出去，光給賣糖的送什麽啊。”

    安致遠再次親一下她的臉蛋：“發糖好啊，告訴他們，有小老板娘了。”

    顧毓錚臉紅了。昭告天下的事她也想做啊，暗搓搓地告訴公司員工自己的存在才是最有必要的。畢竟，小安同誌的優秀也是有目共睹啊。

    不過這種小心思就不需要說出來了，還是含糊過去的好，揮揮手趕人：“隨你隨你，趕緊走，遲到太久總歸不好。”

    安致遠拉開門，忽然又轉身問：“老板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不去？顧毓錚也猶豫了，最後一搖頭：“不去，沒空啊。”宣示存在感的行為不好太高調，還是一步一步來的好。他的公司，以後去的機會多了，何必搶在一時，而且今天她已經約了人。

    其實這個約她不太想赴，領證第一天的時間點太敏感，到時候問東問西她怕自己回答不上來。可惜石嬌嬌妹子三催四請，再不過去，嬌小姐真發飆了她可受不住。

    早上9點半，這次顧毓錚沒坐公交，打了個出租車直接開到了石嬌嬌公司的大門。

    燕京的道路狀況幾十年如一日，永遠都在修修補補中，好在出租車司機經驗老道，交通廣播也提醒及時，路上花費的時間才不算多。

    前台小姐那已經提前打過招呼，顧毓錚一到就被指引著上了電梯，然後電梯門一打開，都不用顧毓錚抬頭找門牌，就聽到了石嬌嬌訓斥下屬的聲音。

    石嬌嬌倒不是存心不給屬下麵子。本來嘛，她脾氣雖然嬌氣了點，基本的“做事留一線，打人不打臉”的素質還是有的。平時罵人她也都是關著門罵，因為隔音效果好，外麵什麽都聽不到。可惜小下屬不給自己留麵子，她自己隨手就把門打開了。既然這樣，已經處於氣頭上的石嬌嬌哪還管其他，不管不顧就罵了下去。

    顧毓錚站在門邊，看著閨蜜訓人的架勢，想著人家在處理公務呢，她先退吧。正要轉身，石嬌嬌已經發現了她，做個手勢讓她進來坐著等。

    顧毓錚看看房間裏正在挨罵的小下屬，一時滿是尷尬。可閨蜜都這麽表示了，她隻好坐沙發上灌茶水，努力當自己是布景板。

    不過嘛，聽了一會兒她就放開了。完全用不著尷尬，這小下屬看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人家估計連尷尬兩字怎麽寫的都不知道。

    石嬌嬌：“你還覺得自己能了，真那麽能怎麽不上天啊。”

    小下屬：“如果您給我機會，我覺得我可以。”

    石嬌嬌：“機會給你了，你倒是抓住啊。”

    小下屬：“對方不配合啊。”

    石嬌嬌：“配合個屁！合作方是要你去爭取的，你當你是人家爹媽啊，還要人家主動配合！”

    很好，能讓這麽不文雅的詞匯從大小姐的嘴巴裏冒出來，估計真是氣暈了。也是，誰要碰上個這麽愛頂嘴的下屬都糟心。光頂嘴還不算，後麵還有。

    石嬌嬌：“我問你，你知不知道見客戶首要第一條是什麽？”

    小下屬超委屈：“我就是吃了塊小蛋糕。”客戶招待來客的東西還不讓吃了，那他拿出來做什麽。

    石嬌嬌想尖叫，總算考慮到自己形象忍住了：“就一塊蛋糕！你到那邊是幹什麽去的？什麽都還沒談就放開手腳了哈，吃客戶的東西就是占客戶的便宜！小便宜都貪，人家會怎麽看你！”

    小下屬還想辯解，石嬌嬌一抬手：“不用爭辯了，我知道你沒把一塊蛋糕看在眼裏，但是這種散漫的作風更不對。你要明白，不管是大客戶小客戶，你去見的都是你的衣食父母，當初黨的口號還記得嗎？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你說蛋糕比針線大多少？”

    顧毓錚心裏好笑，石嬌嬌這比喻還真絕，口號都喊出來了。不過她說的也沒錯，一塊蛋糕是沒什麽，但麵對客戶總要保持點態度。對方拿出來是客氣，你不吃也是禮貌。交情沒到那份上的話，還是別太隨便了。

    可惜小下屬還是沒能理解自家上司的心情：“你們談生意的時候還喝茶呢，茶葉和蛋糕不都一樣。”

    “能一樣嘛，茶葉是雅物，品茶論事是格調，是潤喉和調節氣氛的方式。蛋糕要吃也是談完正事後，那時候情況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