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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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野也跟著緊張起來:“有什麽問題嗎?”顧丞炎搖搖頭, 林野追問:“是不是特別低?”

    他記得顧丞炎跟自己說過機甲認主的最低要求是精神力匹配值達到百分之八十,但這隻是個門檻, 即使達到了百分之八十,絕大部分機甲還是不會認主。

    顧丞炎一直沒過問, 其實是默認了林野和奎木狼的精神力匹配值已經接近甚至就是百分之百, 卻沒想到另一種可能,林野在顧丞炎愈發嚴肅的目光裏,精神更緊繃了, 找原因的速度很快:“不會是蠢汪的問題吧。”

    他舉高手腕, 亮出漂亮的銀灰色手環:“這貨是不是根本不是A級機甲?”林野表示嚴重懷疑,“它跟巨闕的沉穩差遠了。”雖然巨闕是s級機甲。

    顧丞炎的額角不易察覺地抽了抽:“‘二十八星宿係列’是我參與設計的, 等級認定絕對沒有問題。”

    “至於行~事風格,機甲AI可能會被主人影響,所謂物似主人型,你的性格……”顧丞炎沉吟片刻,措辭道:“比較跳脫。”

    林野:……

    林野心道:你是沒看到我跟人搏命的時候有多沉穩, 這蠢汪真是好的不學壞的學。

    “房子你不要看了。”顧丞炎突然道。

    林野不知顧丞炎為什麽突然扯到這裏,卻正覺顧丞炎太挑剔,自己恐怕伺候不了,忙不迭欣然答應。

    顧丞炎:“……周末跟我一起去看吧。工作日~你就跟奎木狼磨合一段時間, 如果我猜得不錯, 你應該是成長型的精神力, 這種類型的人十分稀少, 隻要肯刻苦鑽研, 成就不可限量。”

    林野見識過顧丞炎在機甲方麵的造詣,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不由得也生出些熱血,最能激起人鬥誌的事情,不就是可能夠得到的希望嗎?

    顧丞炎看著林野一邊躍躍欲試,一邊又忍不住把沙鼠拽出來擼毛,兩條長~腿隨意搭在茶幾上的模樣,怎麽看怎麽有些吊兒郎當,不由得提醒:“有天分更要吃苦,尤其是成長型精神力。”

    林野一指頭抵住沙鼠毛絨絨的大臉,防止它去啃手腕上的蠢汪,神情卻一瞬間嚴肅起來,挺認真地衝顧丞炎點了點頭,他林野什麽苦沒吃過,見顧丞炎不大相信,心中更是躍躍欲試,打定主意要讓他看看“你男人”有多厲害。

    林野伸了個懶腰,手上摸沙鼠的動作沒停,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被實驗室改造了基因,皮毛油光水滑的,比上輩子養過的龍貓手~感還好。

    顧丞炎看林野幾乎把那小毛團當成手串在盤,儼然成了習慣,心裏忽然劃過一個念頭:奎木狼天天追這隻小耗子,不會是在吃醋吧?它的智力竟然達到這種高度了嗎?

    林野:“你跟他們說好了嗎?就這麽急著找房子。”

    顧丞炎點頭:“放心吧。”林野提醒:“上次媽還說不讓你搬家呢。”顧丞炎被林野這句自然而然的“媽”取~悅到了,手不由得又開始癢癢,像林野擼沙鼠似的,擼了一把林野的腦袋:“沒有你搗亂,咱媽好說話多了。”

    林野一邊躲一邊整理自己並不存在的發型,一臉嫌棄地進屋補眠去了,既然決定練出個樣子來,至少要先調整好生物鍾,長時間高強度的訓練,早已成了他不可或缺的日常,再次撿起老本行,林野實在有些躍躍欲試。

    接下來的日子枯燥而充實,林野又恢複了每天五點起床的生物鍾,叼著一管營養液,清水拍一把臉,便匆匆出門,真正的披星戴月,而回到家裏幾乎吃了晚飯倒頭就睡。

    幾下天下就把顧夫人看得眉頭直皺,非說林野把自己折騰瘦了,比賽沒開始,先把自己身體搞壞實在得不償失。倒是顧將軍對林野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轉變。

    他在家裏即使跟顧丞炎也沒什麽共同語言。顧將軍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子承父業,進入軍部服役,可惜顧丞炎誌不在此,打也打過,罵也罵過,雖然兒子甚至能操控s級機甲,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可畢竟是個文職工作者,顧將軍打了一輩子仗,從前跟帝國戰鬥,後來和星際海盜死磕,戎馬一生,打心眼裏覺得男孩子就是要建功立業,不大看得上穿白大褂坐在舒適辦公室裏的“悠閑”工作。

    顧將軍和林野漸漸找到了共同語言,林野雖然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卻也本能地拿出討好老丈人的手段,有問必答知無不言,更做出一副崇拜模樣,哄得老頭見到林野就條件反射地收起嚴肅麵孔。

    然而日子長了,倒是林野漸漸發現跟顧將軍聊天不止捧老丈人那麽簡單,老將軍的很多見解都一針見血,從排兵布陣到武器機甲,顧將軍在軍事領域的知識實在淵博。

    林野多年來最擅長的一向是單兵作戰,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遊刃有餘,對宏觀軍事理念有些欠缺,因此對顧將軍倒生出了些許真正的崇拜之情。

    得知林野對鼎鼎大名的“第九隊”頗感興趣時,顧將軍收起了近日來愈發頻繁出現的慈祥麵龐,嚴肅地問:“如果派你去最危險的地方執行任務,極有可能無法生還……”

    話未說完就被顧夫人打斷:“呸呸呸,什麽無法生還,多晦氣。”顧夫人端了一盤火焰果推給林野,“別聽你爸胡說,‘第九隊’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就是名聲好聽!”她壓低聲音:“太危險了,咱們可不去!”

    顧將軍把眉頭皺成川字型,“嘖”了一聲:“你懂什麽。”林野卻被他們的嘴架吵得勾起了唇角,或許他父母在世,家裏也該是這樣。

    林野直覺顧將軍平白提起這件事,或許有深意,想開口詢問,可恰逢顧丞炎加班晚歸,顧夫人一邊念叨著工作辛苦迎上去,一邊吩咐廚師給兒子準備夜宵,就把這個話題岔了過去。

    林野和顧將軍爺兒倆之間的話題變得越來越多,頗有幾分亦師亦友的意味。因此林野回家之後本就少得可憐的時間,分給顧丞炎的就更少了,和顧老爺子聊完天,再吃了顧夫人親自看著廚師做出來的“營養加餐”,幾乎倒頭就睡了。

    顧丞炎開始後悔自己那天勉勵的話是不是說重了,惹得林野用力過猛,且回家之後的時間還被自己親爹親媽占了十成十,弄得他連勸林野別那麽拚命的空隙都抽不出來。

    看著林野拖著疲憊的身軀,進入咫尺之外的浴~室裏洗白白之後,整個人還帶著沐浴露的香氣,撲倒在自己眼前的大沙發上沉沉睡去,完美詮釋了看得見摸不著,別說摸,就連說句話都成了奢望。顧丞炎心中愈發糾結。

    臥室裏同樣失了寵的小沙鼠,偷偷拿爪爪撥開籠子的門,悉悉索索地用細長的胡子探路,試圖往林野身邊蹭,顧丞炎掐著沙鼠的大臉將它拎起來,重新扔進籠子裏,歎了口氣:“別打擾他了。”

    沙鼠抖了抖胡子,綠豆眼裏寫滿了“你自己碰不到媳婦還不讓別人碰真小氣”,顧丞炎不知讀懂了沒有,隻“哢擦”一聲把鼠籠子鎖死了,沙鼠氣得從籠子縫裏直往外鑽,可惜臉太大被死死卡住,不服氣地“吱”了一聲,顧丞炎低聲威脅:“吵醒了小野,我放狗咬你。”

    林野手腕上的奎木狼配合地閃了一下,光芒挺亮,似乎很興奮,沙鼠立即就慫了,捧著大臉委委屈屈地鑽回了木屑堆裏。

    直到林野徹底睡熟了,顧丞炎才自言自語似的下定決心:“不能再拖了,必須趕緊搬出去。”

    周末的早晨,顧丞炎在巨闕的傾力輔助下,五點準時爬了起來,及時將林野攔住:“你是不是忘了?”

    林野一臉莫名其妙,顧丞炎在心中歎了口氣,心道他果然忘得幹幹淨淨。顧丞炎循循善誘地提醒:“你答應我的,周末一起去看房子。”

    林野恍然,他原本因惦記著去訓練而緊繃的神經,一下子便放鬆了不少,林野嘟囔著伸了個懶腰:“已經周末了啊,這麽快。”

    仿佛一句“周末了”,便打開了什麽開關,全身緊繃就差腦門上寫上“勵誌”兩個字的林野立即放鬆成了一盤散沙,連刷牙的動作都慢了,及至林野刷完了牙,才迷迷糊糊地問:“現在售樓處營業了嗎?”

    顧丞炎看了看窗外還沒亮的天色,搖了搖頭,林野“唔”了一聲:“那我再睡會兒。”說完就往沙發上倒去,顧丞炎開口叫住他:“去床~上睡吧。”

    林野疑惑地抬起了眼睛,顧丞炎輕咳一聲:“我也睡不著了,沙發睡著不舒服。”

    林野心道:不舒服我也睡了一個多月了,你才發現麽。

    他懶洋洋地看了一眼顧丞炎,見對方臉上真的沒有困意,便不再推辭,打了個嗬欠,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同時低聲吩咐奎木狼,給鍾昊然等人發了條短信,說明自己今天不去訓練,便把臉埋進了柔軟的枕頭裏,沒過五分鍾,就又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看起來他是這陣子累得狠了。

    顧丞炎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輕輕挨著床沿坐下,盯著林野毛絨絨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才一點點挪上了床,挨著林野舒展開兩條長~腿。

    顧丞炎何嚐不想邀請林野和他同床共枕,可又怕嚇跑了林野。林野這個人總是漫不經心的,似乎什麽都不在乎,前一天還口口聲聲說想跟他成為“事實夫夫”,但自己當初剛一拒絕,這人轉身就跑去夜店,跟別人打得火熱。

    顧丞炎現在還記得帷幕酒吧那個長相妖冶的男人,幾乎要貼到林野身上,林野長得好,又自帶一股子紳士又不乏純男性的灑脫氣質,想來的確容易招桃花,自己倘若沒有趕到,林野恐怕當晚就會上了別人的床,想起這件事顧丞炎就渾身不舒服。

    因此他不敢太露骨的試探,好不容易維係起來的一點感情,萬一一個不小心土崩瓦解,豈不是得不償失?現在他們是合法夫夫,他又是他的“債主”,顧丞炎巴不得兩人之間的羈絆越多越好,不管怎麽說,先拴住這不老實的家夥絕對沒錯。

    林野的睡相也同樣不老實,沒兩分鍾的功夫,被子就被他踢到了床底下,顧丞炎任勞任怨地撿了五六次被子,林野才終於睡足,緩緩睜開眼睛,還有些迷離的眼神像極了慵懶的貓。

    兩人乘坐飛行器抵達新樓盤時,已經過了中午,林野原本以為以顧丞炎的龜毛性格,這套房子至少要看上幾個月,非得一家一家地磨過去不可。

    卻沒想到到了目的地,售樓小姐已經等在門口,說是已經預約過了,房子不大,隻有兩百多平方,卻是獨棟,自帶小院子,還送空中花園,地理位置也好,離顧丞炎的研究院步行二十分鍾,是訥頓的高端街區,各項配置設施齊全。

    顧丞炎帶著林野挨個屋子轉了一圈,“這是健身室,這是書房,這是主臥,這是次臥。”顧丞炎一直不厭其煩地介紹完,十分認真地征求林野的意見:“你覺得怎麽樣?”

    林野在泥地裏露營都能找到樂趣的主,自然沒什麽意見:“挺好。”這裏的裝修似乎也比他看的那一家要精致得多,甚至配好了清潔機器人,幾乎可以拎包入住,林野真誠道:“果然比我看得那個小區好。”

    顧丞炎點頭:“你覺得好,我就去付定金了。”

    “不看別家了?”林野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依著顧丞炎這麽龜毛的性格,怎麽會隨便看一套房子就敲定了?

    顧丞炎拉著林野去付賬,隻道:“看你太辛苦,不忍心叫上你,這房子我三天之前就看好了,今天主要是問問你合不合心意。”

    林野心道難怪,卻也覺得是情理之中,怪不得顧丞炎最近回家都特別晚。

    這套房子比顧將軍和顧夫人住的那一套小了不少,可住他們兩個人就綽綽有餘,房間內窗明幾淨,打掃得一塵不染,即使按著顧丞炎的標準也算得上合格了。

    房屋算大宗交易,除了電子合同之外,還需要紙質備份,他們交了定金之後還要等著售樓小姐準備材料,便並肩坐在露天陽台上。

    對麵就是個人工湖,據說養了不少其他星球引進的觀賞魚,甚至有兩條溫順的長頸食草龜,偶爾在湖中央冒出個腦袋,這套房子的確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林野望著碧藍的湖麵,對顧丞炎道:“這房子價錢是不是比之前那家貴了一倍,超預算了吧?”顧丞炎微微勾起唇角:“既然是新房,當然不能馬虎,難得你能注意到價錢。”

    林野想起顧丞炎在科龍還有幹股分紅,想當然認為他這麽有骨氣,自己掏錢買房子,應該很有家底。“你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去研究院工作?”

    聯邦智能機甲研究院聽起來非常高大上,可實際有多辛苦,林野大概也有些了解了。

    本以為顧丞炎會說出什麽“為了理想”,“為了科學”之類的標準答案,卻沒想到他隻是歎了口氣:“不工作哪有錢啊。”

    林野:“?”

    顧丞炎笑了笑:“你以為科龍的幹股是那麽好拿的?如果我不是他們的首席機甲製造師,沒獲過衛斯理科技傑出貢獻獎,股份早就被各種合法的商業手段稀釋幹淨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連日來利用有限的休息時間選址,似乎也消耗了不少精力,看房子的確是件體力活,“我也希望在專業上有所建樹,製造出一台雙s級機甲,這也是每個機甲製造師的夢想。”

    林野對於雙s級機甲的認知,非常有限,隻是隱約知道那東西僅僅存在於理論之中,說那是個超前的概念或許更貼切些,至少整個星際,目前還沒有一台真正的雙s級機甲問世。

    顧丞炎輕笑一聲,“這樣我可就成了科龍的招牌,房子的貸款也不用發愁了。”

    林野:……貸款?

    想到這房子超出預算的金額,林野不禁陷入了沉思:“還能退嗎?”

    一陣清涼的微風越過湖麵吹去兩人周身暑氣,顧丞炎忍不住勾起唇角,目光落在林野額角被吹亂的碎發上,轉移話題:“你和奎木狼磨合得怎麽樣了?”

    林野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銀灰色手環:“百分之八十七。”他歎了口氣,“跟駕駛那架‘共享單機’的感覺不同,我還是沒辦法完全做到駕馭它。”

    顧丞炎卻很滿意似的:“這麽短的時間,已經很難得了。我沒有看錯你……也許實戰會大幅度幫助你提升。”

    現在離機甲聯賽的初賽已經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林野繼續早出晚歸地去聯邦軍師學院練習,而顧丞炎則螞蟻搬家似的,每天挪一點東西到新房,兩人的行李不算多,按著顧丞炎的說法,請了搬家公司,他反而要重新收拾一遍。

    林野對他的潔癖已經有所領教,任由顧丞炎吭哧吭哧地手動搬家,他那副親力親為任勞任怨的模樣倒像是真打算認真建立個小家庭似的。

    周末時,林野偶爾也會幫忙,就當做越來越緊鑼密鼓的訓練中的一點調劑,時光飛逝,及至初賽前一天,放任他們借用操場整日刻苦練習的學校也終於發話,建議校內外的入選者,在大賽之前休息一天,調整心態和身體狀況。

    鍾昊然、黃卷毛等人和林野共同合作打爛了最後一個有償陪練機器人,從各自的機甲裏走出來,氣喘籲籲地互相到別,黃卷毛道:“林野,你一定會脫穎而出的。”

    鍾昊然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認真道:“比賽中遇到了,我不會手下留情的。”林野直視他的眼睛,勾了勾唇角:“千萬不要,期待你拿出實力。”

    說罷在對方胸口上不輕不重地捶了一拳,鍾昊然也咧開嘴,回了個“拳禮”。

    初賽的賽製和海選不相同,是分組選出優勝者,這就意味著可能和認識的人成為對手,林野不希望因為個人感情影響比賽,他想要的是一場公平的、全力以赴的對決,林野想看看自己有了A級機甲之後,究竟是怎樣的水平。

    賽前的最後一次熱身結束,顧丞炎暫時也想不到什麽活動幫林野放鬆心情,幹脆拉著他一起搬家。

    臨走前,顧丞炎交代了一句“我們今晚就不回這邊了。”顧夫人意料之外地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反對,隻歎了口氣,絮絮叨叨地說他們倆都不會做飯,每天和營養液肯定不行,不如請個保姆。

    顧丞炎又不耐煩起來,被林野悄悄按住了,兩人乖乖地聽父母訓話,並且保證周末一定回家,這才安心飛走了。

    零零散散搬了大半個月,其實已經沒剩下什麽了,飛行器裏隻裝了些瓶瓶罐罐的小擺件,以及一個沙鼠籠子。

    奎木狼不高興安安分分纏在林野胳膊上,化作一團金屬球飄在半空,嚇得沙鼠吱吱亂叫,林野不得已將沙鼠從籠子裏挖出來,半握在手掌裏,奎木狼似乎更生氣了,顧丞炎置身事外,隻看著林野發火的樣子,似乎還挺享受。

    一路雞飛狗跳,好歹是到了新家。

    林野幹脆把小沙鼠揣進了兜裏,勒令奎木狼化作保姆型機器人,幫著幹活,它的外形由林野精心挑選,是個頂著哈士奇耳朵的西裝管家造型。

    自己則選了一件易碎的紫砂壺套裝,奎木狼嘰嘰歪歪地抱怨:“為什麽那隻耗子可以躺在你兜裏睡覺?”

    林野懶得理它,隻威脅道:“蠢汪,砸壞了一個東西,我就把你扔掉。”奎木狼驕傲道:“你舍不得,我這麽貴。”

    林野:“……你看看有沒有別的機甲願意認我做主人。”

    這個威脅明顯起到了作用,奎木狼立即老實多了,委委屈屈地埋頭幹活去了,樓下傳來顧丞炎的喊聲,林野答應一聲,一個轉身卻不小心磕上了門框,手裏的紫砂壺套裝應聲而落。

    林野心道不好,再去接,已經聽到了碎裂的聲音。林野咽了口口水,跟奎木狼麵麵相覷。

    奎木狼撓了撓頭頂的二哈耳朵,誠實道:“應該碎了。”

    “怎麽了?”顧丞炎的聲音傳來,林野應了聲沒事,又目光灼灼地看了眼奎木狼,林野狠狠心:“把這個鍋背了,毛團借你用一天。”說完不用分說地將沙鼠塞進了奎木狼手裏。

    與此同時,巨闕也以保姆型機器人的形態,筆直地立在顧丞炎身邊,恭敬道:“是夫人把您的茶具砸了,先生。”

    林野塞完了沙鼠,衝樓下揚聲道:“蠢汪不小心打碎了東西,我已經批評過它了!”

    顧丞炎:……

    巨闕:……

    奎木狼:……

    沙鼠:……

    林野自覺萬無一失,在自家法定媳婦麵前保留了完美的沉穩形象,心情愉悅地下樓去了,臨走前不忘給奎木狼下了一道命令:“剛剛那件事一級加密,永遠封存。”

    這是林野剛剛學會的招數,其實已經認了主的機甲,絕對不會泄露主人的隱私,可惜AI有時候難以分辨哪些東西是隱私,林野這算是防患於未然。

    林野的身影從二樓消失,留下奎木狼和它懷裏的沙鼠麵麵相覷,奎木狼:“我們的主人是不是傻?”

    沙鼠:“吱!”

    明天就是初賽的日子,顧丞炎不敢打擾林野休息,安置好新家後的第一餐飯,沒有請朋友來熱鬧一番,也沒有大肆鋪張,而是由化作保姆型機器人的巨闕掌勺做了一頓簡餐,菜式簡單,兩葷兩素,可味道竟然不比顧家的廚師差。

    紅燒肉豐厚的皮肉入口即化,再舀一勺濃香的肉汁澆在顆顆飽滿的軟糯米飯上,林野繞過綠油油的素菜,吃得讚不絕口,顧丞炎謙虛道:“巨闕畢竟是戰鬥型機甲,我隻在他的內核裏下載了兩千道菜譜。”

    ……果然是技術宅。

    林野終於不用窩在狹小的沙發上,一個人占用了寬敞的次臥,愜意地以大字型癱倒在大床~上時,卻忽然想念起顧家的臥室來,沙發雖小,可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林野翻了個身,將心中的雜念驅逐掉,明天的比賽和海選不同,兩萬多人裏隻有不到兩百人脫穎而出,可見全部是精英。

    林野有些緊張,但是有限,畢竟他經曆過的生死大事已經不計其數,機甲聯賽再困難重重,也隻是場不會危急生命的比賽。

    林野的呼吸很快平穩起來,不多時便沉沉睡去,顧丞炎躡手躡腳地潛進次臥,給林野蓋了一次被子才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一早,顧丞炎親自送林野去比賽場地,這一次的場地就在訥頓,共計一百七十二人參加,比賽人數少了,可聲勢卻更加浩大。

    現場觀眾多達數萬人,媒體記者們也是數不勝數,機甲聯賽是聯邦的傳統賽事,雖然比賽內容十分嚴肅,繼而話題度連年居高不下,也早已演化成媒體和民眾的娛樂盛宴,據說開場前兩家媒體為了爭奪一處更好的位置,還差一點動了手。

    顧丞炎將林野送到場館內,便被工作人員客氣而堅決地攔住了,顧丞炎沒再堅持,衝林野笑著比了個大拇指,林野回了個微笑,衝他眨了眨眼睛。

    參賽者們出現的時候,記者們已經等在一旁,見縫插針地衝上去采訪,林野發現這一百多人裏似乎有幾個熱門人選,其中就有大個子鍾昊然,被七八家媒體圍得水泄不通,鍾昊然憨厚地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珠,接受采訪對於他來說似乎比比賽本身還要緊張,對著漂亮的女記者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待遇,大部分參賽者還是在坐冷板凳,一位沒擠到采訪鍾昊然位置的記者,與林野目光相撞的一瞬間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有興趣過來湊個版麵,林野身邊一個滿臉雀斑的年輕人捕捉到這一幕,興奮地整了整衣領,可惜記者隨即便被一陣喧嘩聲吸引了,而後立即跑了過去。

    雀斑低低地罵了句髒話,抓~住一旁的林野抱怨:“還以為能上個電視。”林野“嗯”了一聲算是搭理,雀斑卻來了興致,上下打量起林野來:“難怪那個記者要過來拍,兄弟你形象不錯啊。”

    林野躲過雀斑要拍上來的手,雀斑卻沒在意,自動把林野化作了“難兄難弟”的隊伍,也或許是等待的時間太長,他們這些無人問津的人需要說點什麽來打發時間:“不過長得好也沒用,這些記者眼睛毒著呢,她們現在抓著采訪的人,基本上都是奪冠的熱門,比如那個黑臉大個子。”雀斑往鍾昊然的方向指了指,“他是A級精神力。”

    林野聽到這裏倒來了興趣:“進入初賽的不是很多A級精神力嗎?”雀斑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得意模樣,“A級和A級也不一樣,他的機甲是科龍的二十八星宿係列,學校給配的!”見林野還是不解,雀斑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學校為什麽花大價錢給他配那麽好的機甲?據說他的精神力匹配度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八十!”

    一般超過百分之六十就可以駕馭相應等級的機甲,駕駛者也可稱為相應等級的精神力者。

    林野抓~住了重點:“那他的機甲認主了?”雀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麽可能,你電視劇看多了吧,機甲哪有那麽容易認主。”

    “這麽說鍾昊然是今年奪冠的大熱門?”鍾昊然的實力林野清楚,如果他的水平已經代表了這一屆機甲聯賽的最高水準,那麽自己……

    “他還不是最熱的,你看那位。”林野的目光順著雀斑的指引落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上,因為被記者圍堵得嚴嚴實實,林野看不大清楚,卻記起了這不就是剛剛引起記者騷~動的那一位麽。

    仿佛感應到了林野的視線,那人忽然抬起眼睛,隔空與林野四目相對之時,冰藍色的眼中滿是明顯的驚訝,隨即又轉為了鄙夷,仿佛多看林野一眼,就會髒了他的眼睛。

    林野被鄙視得莫名其妙,心道這人什麽毛病?他左右環顧,有些不確定那人看的是不是自己,雀斑沒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匯,自顧自繼續講解:“這位馬洛.格林,他才是最大的熱門,黑市開局壓他奪冠的不要太多哦。”

    “等等,他叫什麽?”聽到這個名字,林野才終於想了起來,難怪看著有點眼熟,難怪那人表情那麽一言難盡……馬洛.格林,不就是原主不惜頭一次硬氣起來也要逃婚為的那個人嗎!

    ……世界真是太小了。

    然而沒時間繼續磨牙,參賽者們便被主辦方催促著進場,一百多號人,肅穆地排排站在場地中央,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大賽前的緊張氣氛一點點蔓延開來,簡單的開場儀式過後,觀眾席上爆發出興奮的喝彩聲。

    林野下意識在觀眾席尋找顧丞炎的身影,奈何現場上萬名觀眾,實在是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顧丞炎那麽忙,應該沒時間在這裏耗費吧。

    抽簽馬上開始,解說員的聲音響徹全場,林野排著隊抽簽,鏡頭終於落到他的臉上。

    與此同時,星際網絡上同步直播的畫麵裏,彈幕忽然變多了些:“霧草好帥。”“這個選手的資料從前沒見過啊。”

    可也隻是一瞬,輪到下一個選手,彈幕又漸漸平靜下來,林野抽到的是第十二組,一百七二人分為四十三組,每組四人,小組比賽選出優勝者,而獲勝時間和對手的精神力等級,都會影響積分,最後按積分排名,前三十可以進入決賽。

    每三組同時比賽,最後四組同時比賽,沒通知比賽的選手先被安排到休息室,他那一組四個對手,並沒遇到熟人,林野暗自打量,一個自帶A級機甲的中央聯邦軍校生,一個肌肉虯結的海石軍事學院學生,一個來自聖赫斯軍校的眼鏡男。

    四人雖然坐在一處,卻隻是淡淡打了個招呼,隨即都安靜閉嘴,尤其那眼鏡男眼中的戒備神色實在太顯而易見,另一個肌肉男則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那位軍校生。

    沒有人戒備資料裏學院填了空白的林野。林野在海選時戰績並不突出,多年來的習慣,讓林野在戰鬥場以外的地方,總是習慣性收斂了殺氣,一副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

    倒是最開始碰麵的雀斑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我買了馬洛.格林贏。”林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雀斑似乎終於對即將開始的比賽緊張起來,語速都有些快:“就是聯賽彩票,剛剛公布的數據,馬洛.格林的賠率是1.2比1,我買了兩千星幣。”

    第三十五組的幾個人被對話聲吸引過來,聽到內容卻都統一地表現出了不屑,雀斑低聲“切”了一聲,“正規軍校。”

    林野好像沒看到那些人的臉色,閑聊似的問了網址,此時比賽才剛剛開始,就已經有超過千萬人次參與進來,林野有些咋舌,還真是全□□動,難怪媒體們這麽瘋狂。

    每位選手的賠率都不同,林野翻到自己的賠率:1比80,林野大致數了數,排名倒數第四。

    大概是為了刺激消費,選手資料裏除了年齡院校之外的信息少得可憐,更多的資料則來自民間挖掘,比如“明星選手”們的基本能力,然而大多數選手的真實水平還是真正到了比賽中,才會分曉。

    林野在休息室裏和另外三人默默無語地幹坐著,等得實在無聊,又翻出了“聯彩”網址,1比80麽,手在自己的名字上停頓了片刻,就在將落未落之際,廣播裏響起了第十二組入場的通知。